“快快快，江湖救急——谁数学作业最后一题做出来了？”


    大清早，不少人一来教室就发出呼救。


    距离早读开始还有十多分钟，不少座位还空着，有人看到后排有几颗脑袋正凑在一起，似乎在讨论题。


    “乌晓雅，你做出来了吗？”那人问。


    “怎么可能是我，”乌晓雅回头看了一眼，“目前我知道的只有路念枝一个人做出来了，她正在给我们讲呢，你要听的话赶紧过来。”


    “来了来了，路姐不介意多个人听吧？”


    “不。”路念枝说着往旁边挪了挪，给桌上腾出一点空地。


    给几个人讲题时她语速放得稍慢，讲完一个点，会停下来问到这里听明白了没有，于是周围不时发出“明白”“懂了”的声音，最后脑袋们齐刷刷地抬起来，汇聚出一声长长的“哦”。


    有人回过头，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男生，他吓得激灵了一下，才问：“言、言哥，今天来这么早啊？”


    赫言在他身后“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还没睡醒的沙哑。


    路念枝也回过头，有些惊讶地问：“你居然在早自习之前来了？”


    赫言垂着眼看了她两秒，“我打算以后天天这个点来。”


    围在路念枝周围的人题也听完了，见状准备离开。


    这时又有个人拿着作业过来：“那个，不好意思，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吗？我刚来。”


    路念枝点了下头，刚准备讲，赫言拍了下他前面的男生，问：“你听懂了没？”


    男生：“……听懂了。”


    “那你给他讲。”赫言说，“回你们座位上讲。”


    “好的好的。”男生麻利地搬着椅子离开。


    又有个女生走过来，赫言看了眼乌晓雅。


    乌晓雅很有眼色地举起手：“来来来，我听懂了，我给你讲！”


    周围人很快各自散开了。


    路念枝把椅子往前挪，她点点头，“这个方法好。”


    赫言从空隙进去，坐下后说：“有没有一种散播知识的感觉？你就是那个知识的源头，以你为起点向周围扩散。”


    “怎么听着像散播病毒？”路念枝狐疑道。


    赫言低低笑了两声，他上身靠在椅背上，叫她：“路念枝。”


    “嗯？”路念枝看着他。


    赫言双手插在兜里，他今天没穿上身校服，而是穿了件黑色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一点下巴，看着还挺有型的。


    他问：“我两边兜里各有一样东西，你选一个。”


    路念枝视线下移，也没问为什么要选，直接上前凑近了一些，观察他两侧的衣兜。


    两边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同，她随口说：“左边。”


    赫言愣了一下，“你要不重新选一下呢？”


    “不，”路念枝说，“就要左边。”


    “为什么？”赫言不动声色地把脑袋往后退了点，离这么近他心脏有点受不了。


    “因为当我说出左边的时候，”路念枝抬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你的上眼睑快速抬了一下，这是感到惊讶的表现。一共只有两个选项，我选哪个都是一半的几率，你为什么会惊讶呢？”


    赫言喉结滚了滚，“为什么呢。”


    “结合你让我重新选的举动，再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猜这两样东西差别很大，其中一样是好的，也许是零食之类的？另一样多半是不太好的，会是什么呢……”路念枝眯眼看着他分析道。


    赫言内心大震，顿时有种底裤颜色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我猜不出来，”路念枝说，“不过你应该很想让我选到那个不好的，所以左边一定就是好的那个。”


    说完她伸出手，同时嘴角扬起一个自信十足的笑。


    赫言有些无奈，“不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想让你选到不好的那个？”


    “别说了快拿来。”路念枝说着便要自己掏他的左兜。


    赫言赶在她动手之前，忽然主动把左手从兜里拿出来。


    路念枝只看到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下一秒便快速朝她胳膊上戳了过来，手臂上传来硬硬的触感，她下意识地小声啊了一声。


    低头看去，赫言手里握着一个……伸缩匕首。


    此时匕首的上半部分已经缩进去了，只剩一个尖尖的头戳在她胳膊上。


    “你……”路念枝抬眸看他，“是在报复我游戏里捅你的那两下吗？幼稚鬼。”


    说完，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夺走匕首。


    赫言反应很快地往回收，笑着说：“幼稚你还抢。”


    “本来不就是给我的吗？”路念枝继续抢。


    “我可没说，我只是让你选一样，不代表要给你……哎你别拽我衣服，我喊非礼了啊。”赫言被逼得整个人快贴到窗户上去了。


    “不给我，那你借我玩玩，”路念枝说，“想喊你就喊吧。”


    “非、非……”赫言实在喊不出口，“算了，你先让我再捅你一下，还差一下呢。”


    “你先给我。”


    “你……小心点，你这样容易摔……”


    “你们俩干嘛呢！”


    一声大嗓门突然从身后响起，路念枝被吓了一跳，倾斜的椅子一时没支撑住，带着她整个人一起朝赫言的方向倒去。


    赫言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扶她的人还是扶她的椅子，下一秒他胸口一痛——路念枝的脑门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两个人都吃痛闷哼了一声，赫言一时分不清是突如其来的幸福还是痛苦更多，他搀住路念枝的肩膀，却没舍得给人扶起来，维持着这个姿势问：“没事吧？”


    路念枝手臂撑着他的桌子，脚下调整了一下，缓缓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扶起来，转头看向杜承宇。


    杜承宇被她看得有点心虚，“不好意思路姐，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路念枝朝地上看了眼，俯身捡起刚才慌乱中被赫言丢下的匕首，举起来对准杜承宇。


    杜承宇：“我草！我错了路姐别杀我！”


    他往后退出去老远，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周围的视线。


    路念枝懒得去追他，转头又将匕首对准赫言，还在呆愣状态中的赫言后背直接被她捅了一下。


    这把匕首模型做得有点逼真，周围人看得纷纷愣了。


    赫言夸张地啊了一声，面色痛苦地缓缓朝桌上倒了下去。


    郭彩霞走进教室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她吓得捂住心脏后退半步，：“赫言……路念枝？！”


    路念枝：“……”


    片刻后。


    路念枝和赫言并排站在走廊，接受郭彩霞的训话。


    “这种东西怎么能带来学校呢！”郭彩霞瞪着两人，“谁带来的？！”


    赫言低着头：“我。”


    “我就知道是你！”郭彩霞拿匕首当教鞭在空中挥着，“让你跟班级第一做同桌，不是让你带着她一起玩的！”


    “郭老师，其实他是帮我带的，”路念枝说，“是我想玩。”


    赫言偏头看她，“说什……”


    “闭嘴。”路念枝低声说。


    郭彩霞看看赫言，再看看路念枝，有些气笑：“好，现在同桌俩人感情挺好是吧，你们……”


    “霞姐！”


    一声大嗓门吸引了几人的视线。


    杜承宇小跑过来，指着郭彩霞手里的匕首说：“我错了霞姐，这玩意是我的，我以后再也不玩了，能还给我吗？”


    他说完，只见三人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路念枝长长地叹了口气。


    赫言用“你添什么乱”的眼神疯狂指责他。


    郭彩霞险些气出内伤：“行，现在是三个人感情深厚了是吧，还有人没？干脆都一起站出来吧？”


    “……没有了。”


    三人异口同声道。


    毕竟带的不是真匕首，他们最多只能被安个扰乱课堂秩序的罪名。


    匕首自然被郭彩霞没收了，还被拍照上传到教师群里，从此二中校门口张贴的禁止携带物品里，管制刀具后面被加了个括号，变成管制刀具（及其模型、玩具等所有类似外观的物品）。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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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郭彩霞给他们的惩罚是，一人抄两遍前三章地理提纲。


    路念枝把提纲翻着看了看，“还好，快的话一个小时能抄完。”


    说完，她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赫言。


    “……”赫言愣了愣，“我帮你抄？”


    “不然呢？”路念枝说。


    赫言：“可我的字一看就不像你的。”


    “你不是少爷吗，”路念枝说，“你们家就没有写字好看的佣人管家什么的吗。”


    赫言笑了，“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家里就俩阿姨。”


    “他现在都不在自己家住，”杜承宇说着，也往赫言桌上丢了个本子，“我的也拜托你了言言。”


    “不是？”赫言转头看他，“我帮我同桌抄是天经地义，你凑什么热闹。”


    “不是？”杜承宇瞪他，“我不是为了帮你出头才被连坐的吗？”


    “你要是不吼那一嗓子……”


    赫言忽然顿住，杜承宇要是不吼那一嗓子，路念枝也不会摔到他身上，虽然怪疼的，但疼只是一时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默默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行，你那份我也抄了。”


    “这不就对了吗，”杜承宇说完，忽然又想到什么：“等会儿，什么叫帮你同桌抄是天经地义，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发小了吗赫言言，你说话啊赫言言！”


    路念枝拿着水杯起身，和乌晓雅一起接水去了。


    赫言见她走出教室，才敢把衣领往下拉，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眼，果然脸上有点红。


    “赫言……”


    前面的人忽然出声，赫言一下子把衣领又拉上去，“干嘛？”


    钱天天指了指他手里的两个笔记本，“你需要代抄吗？”


    赫言愣了下，“我都答应帮他们抄了……”


    “可是你的字迹不像啊，”钱天天着急地推销自己，“我很会模仿别人字体的，不信我写一个给你看看！”


    赫言看着她模仿了一行路念枝的字迹，别说还真能以假乱真，他打量了两眼钱天天，问：“你想要多少报酬？”


    钱天天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你看着给就好。”


    赫言思索片刻，给她转了三百过去。


    “谢谢少爷！”钱天天高兴得一时嘴快，她捂了捂嘴，改口道：“谢谢……你。”


    赫言有些无语，一个两个都跟着路念枝学坏了。


    他把手伸进自己右边的衣兜，摸着里面放的纸片。


    这事弄的……


    赫言忍不住笑了声，明明昨天才大言不惭地说要当舔狗，今天就害得人跟他一起被训话，还要罚抄。


    他收回季倾辰不配做舔狗这句话，起码那小子本本分分送吃送喝，不会起什么负面作用。


    路念枝接水回来后，特意先看了眼他抄了多少，见他一笔没动，她露出不满的神色。


    赫言这会儿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问：“路念枝，你就不好奇我另一个兜里是什么？”


    路念枝目光朝他右兜上瞟了一眼，“不好奇。”


    “为什么？”赫言问。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路念枝拿了一包零食出来，“一天那么多问题。”


    实际上她非常好奇。


    但她是不会承认自己一本正经地分析一通，最后却选中了错误选项的。


    她事后复盘过一遍，也许她唯一出错的点就在于赫言所说的，她不该那么肯定赫言想让她选中坏的那一个。


    也许赫言从一开始就想让她选中好的？路念枝忽然觉得自己又不太了解他了。


    不过，选错就选错了，她也不差那一口吃的。


    她撕开手里的零食包装吃了起来。


    赫言叹了口气，往桌上一趴。


    他右手还揣在兜里，指尖摩挲着这张他亲手写的“一学期零食券”。


    要不还是硬送算了？


    可他昨晚才上网搜过《如何当舔狗才能不引人反感》，上面反复强调了送礼要有创意，更不能直接送。


    赫言抓了把头发，好难啊，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