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见如故

作品:《锁千秋

    即便是冬日,临淮镇的夜市依旧格外热闹,各路商贩齐聚一堂,使出浑身解数来招揽顾客。千岁从小住在山上,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至于安终晏,虽从小在离王城不远的昌德城长大,但那里一到子时就无人出门,对这般夜景也是闻所未闻的。


    两人在夜市里四处乱逛,不是挤进人堆看杂耍,就是跑到摊子上买些稀奇玩意,没什么目标,倒是轻松快活。


    晃悠许久,两人在一茶摊上坐下歇息。千岁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木雕,安终晏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


    “这地方真好,要是能带我爹来就好了。”千岁突然感叹道。


    安终晏歪头看他,后者脸上带笑,看不出悲意。凋叶秋去世那天,千岁似是把这辈子的泪流尽了,在路上每每提及往事,他都是嘴角含笑。开心的不尽兴,悲伤的不彻底。


    千岁继续自言自语:“可惜纪大哥没在,他也需要休息一下。”


    安终晏懒散地摆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指不定对他而言,抓紧时间处理公事才叫休息。”


    千岁浅笑,倒像是看穿她一般,道:“小晏,你其实是不想跟纪大哥逛街吧?我真不懂你,明明结伴同行,却又似乎不见待他。”


    “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安终晏直起身子,故作惊奇,“千大仙,什么时候帮算算我的命格,看我何时能富甲一方。”


    “现在不就是?纪大哥给你的银子,你可是一点都没花。”


    安终晏轻敲桌角,一脸正色:“你懂什么,这叫防患于未然。”


    “哈哈哈。”千岁抱着木雕,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倒是与初见无异。


    “别转移话题。”一场生离死别,让他不再是过去能轻易糊弄的少年。“你为什么不信任纪大哥?”


    屋檐灯笼随风摇晃,忽明忽暗的光让安终晏想起洞中场景,而现在他们又开始继续那日未能说完的话题。


    “他是朝廷的人。”安终晏轻叹一声,干脆说了实话,“如果一切的源头真是皇上,他会面临两个选择,是选家族亲眷世代发誓追随的九五之尊,还是选认识几天有些交际的陌生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千岁未加思索,回道:“小晏,这个问题之所以会被提出,是因为你已经假设了前提,你先入为主,认为纪大哥是背信弃义之人。这半月与你们相处下来,我倒是觉得纪大哥为人仗义,不会贪生怕死。”


    说来可笑,她与纪初风有过相似的对话,那时她将对方辩得哑口无言,如今却反噬回自己身上。


    “那我呢?”安终晏笑颜嫣然,凑近几分。


    千岁脸上一红,却未移开目光,“你,嘴硬心软,有一点点残忍,但是很可爱。”


    “可爱?何以见得?”安终晏来了兴趣。


    “你说你关心我。”千岁明眸如星,扭捏说道,“话本里一般说到关心,都是……”


    安终晏一把夺过千岁怀里的木雕,敲在他的头上。千岁诧异抱头,委屈地看着她。


    “我发现你就是话本看得多了,把脑子看坏了。趁我们离开之前,得多带你转转。”


    千岁低头嘟囔:“那也不至于突然打我吧……”


    他的声音被一阵喧闹盖了过去。桌凳拖拉的刺啦声、男女刺耳的吵闹声、疯疯癫癫的笑声,混作一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安终晏来了兴趣,拉起千岁就往过走,“这就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去看看。”


    他们并非是唯一看热闹的人。等两人过去,小小的露天摊已严严实实围了一圈人,他们的举动又吸引了一大批过路人,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张望着里面的情景。


    安终晏挤到前面,千岁被人群拦在后面,她也懒得管,一个人饶有兴趣地抱臂观看。


    那个小摊应该是旁边酒馆搭的,旁边放了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免费茶水。


    随着里面人的推搡,那块牌子“啪”一声,倒在地上,溅起一团黑泥。而安终晏也终于看清里面人的模样,是白天撞到她的姑娘,一个泼辣仗义、藏不住事的人。


    她此刻不依不饶地抓着一个乞丐,一旁的小二劝都劝不住。


    “姑娘,您别拽着个疯子不放啊。这……唉,你们看什么看啊,都走都走。”


    小二甩着抹布驱散越聚越多的人。安终晏逆着人群进了茶摊,倒了杯茶,好奇地注视里面拉扯的两人。


    乞丐用尖尖细细的嗓音尖叫着,“放开我,阴魂不散!坏人!”


    小二不在身边阻拦,巧箐整个人都冷静许多。她半蹲在周大侠面前,几近哀求:“周大侠,求你了,至少告诉我是谁将你变成了这样?”


    “烦人!”乞丐双手拍打木桌,哐啷一阵响,“烦人,烦人!”


    他大喊着,从凳子上摇晃着身体站起。巧箐还要跟上去,他转身抄起一个凳子,举过头顶晃了晃。


    “别跟着我!”


    小二跑着进店抓了把碎银递了过去,像是哄小孩一般,轻声细语道:“好疯子,你乖乖把凳子放下,来,这点银子拿去,买些吃的。”


    乞丐将凳子随手一扔,抓起银子,一摇一晃地走了。巧箐依旧不死心,抬腿就要出去,被小二一把按在凳子上。


    “姑奶奶,你说你没事招惹他干什么?衙门那边好歹都是正常人,这一个疯子,你跟他说话,他也听不懂啊。”


    巧箐泄了气,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连你都知道我天天去衙门,唉。”


    小二拍拍她,示意她起来,自己要擦桌子。“姑娘就是闲的没事干,找个活,就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他走回酒馆,接着招呼客人。巧箐再次趴下,自怨自艾。


    事情告一段落,千岁才走到安终晏身边坐下,低声耳语:“这种事还是别乱掺和了,感觉这俩人都不正常。”


    “她就是下午把我粟糕撞掉的人。”安终晏热切道,“也算是熟人。”


    千岁听后犹豫一下,问道:“那需不需要我让她给你赔一块粟糕?”


    “动动脑子,刚才不是还挺聪明的?”安终晏恨铁不成钢地点点他的额头,“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她要天天去衙门。”


    “为什么?”


    “不知道,所以才要去问问。”


    安终晏说完就走上前,坐在了巧箐对面。千岁本想拉住她,但动作慢了一拍,无可奈何,他也跟着过去。


    “姑娘似乎心事重重。”


    巧箐忽听柔声细语在耳边响起,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一个急抬头直接让她向后倒去,摔了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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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终晏欲言又止。她有这么可怕吗?直接给人姑娘吓翻了。


    “姑娘,没事吧?”她伸手将巧箐拉起,替她拍打染灰的衣裙。


    巧箐不好意思地捻着衣角,微微点头向她道谢,这才重新坐下。坐下后,巧箐才开始认真端详眼前两人,看清后,她再次低下头,不过这次是道歉。


    “对不起,下午不小心撞到你,害得你粟糕掉了,我,我给你赔银子。”


    安终晏抬手制止了巧箐的动作,笑意盈盈道:“不必如此。一天之内相遇两回,我与姑娘也是有缘,可否能交个朋友?”


    巧箐点头如小鸡吃米:“当然当然。我名叫巧箐,你呢?”


    “安终晏。”


    “好名字,好名字。”巧箐点点头,紧张地坐立不安,“我看你穿着打扮不像寻常人家,难不成是哪家小姐出门游玩?身边的是护卫吗?”


    面对巧箐探究的目光,千岁先激动起来,手中木雕被他“啪”一声放到桌上,“我看着真像护卫?”


    “额,现在不像了。”


    千岁完全无视了她的第二句话,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洋洋自得的状态。安终晏将他推到一边,继续与巧箐聊天。


    “姑娘高看我了。我家在昌德城中从事刺绣制衣的生意,都是些小本买卖。”


    巧箐微微一愣,有些急切,道:“那你来此莫非是为了家中生意?”


    安终晏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一副困惑模样:“确实如此,看姑娘的表情,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巧箐眼帘低垂,颇为失落地说道:“这里不适合做生意,尤其是你们这些外城人。”


    “何出此言?”


    巧箐压低声音,皱着眉,道:“这里常年有土匪出没,除非你一直在城里待着做生意,不然两地来往途中定会被抢。”


    “可我等来此的路上并未遇见过土匪,真有姑娘说的如此肯定?”


    巧箐苦笑一声,道:“若真一见面就抢,你们岂不是不会在这发展了?安终晏,你来时,想必一定在离城十几里的护城卫处登记过。”


    完全没有,他们仨走的是荒野偏路,别说护城卫,就是根毛都没见到。不过,完全没想到这里和大漠一样,要登记才能接着走官道。大漠如此是因为身居边疆,蛮族虎视眈眈,路上稍有不慎,偏离航线,便容易小命不保。临淮镇位置偏南,处于中原中心位置,四周虽荒凉了点,但完全没必要和边疆用一个制度。


    安终晏点点头,却装作还是不懂的样子:“确实如此,可这与土匪有什么关系。”


    “临淮镇的护城卫和土匪是一伙的!”巧箐越说越激动,“他们会留意身份是商人的人,看他们是否会与当地人做生意,一旦有生意往来,他们就开始拦路抢劫。小部分人会选择抛掉这里投的钱,转向其他安全的地方。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大半身家都在里面,怎么可能因为土匪就贸然放弃,他们更宁愿赌,赌下次遇不到土匪。”


    她突然安静下来,声如蚊蚋:“我爹就是如此。最后一次送货,我爹带着我娘和我,期待那帮人看见后,能心生怜悯,放他一马。”


    “……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把他一劈两半,扔在路边了。”


    千岁听得眉头紧皱,往身边一看,无论何时都冷静的安终晏,两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