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苏辰摸黑出了祠堂。


    残碑坍塌的动静虽被夜色掩盖，可他蹲在断墙下数过，至少有三道御灵师的飞行妖兽从村外掠过。


    老李头攥着他的衣袖直哆嗦：“阿辰，那碑邪性得很，要不咱们去村东头王伯家躲一夜？”


    他却只是拍开老人的手，将半块发烫的玉牌塞进怀里——母亲留的东西在碑升起来时共鸣，这秘密绝不能被苏家那些人撞破。


    “阿黄，走。”他低唤一声，脚边的土狗立刻竖起耳朵，尾巴压得低低的，当先钻进祠堂后的野竹林。


    夜风吹得竹叶沙沙响，苏辰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兽皮袋——里面装着今天猎杀山鸡时攒下的灵能石，系统提示过合成需要消耗这个。


    他本想等凑够十颗就给阿黄升阶，可方才那几道破空声让他后颈发凉：要是家族派来查探的人发现残碑......


    “呜——”


    阿黄突然顿住，前爪扒住地面，喉咙里滚出警告的低吼。


    它的耳朵转向左侧灌木丛，那里的野蔷薇枝桠正不自然地晃动，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蜷缩。


    苏辰的呼吸一滞。


    他摸出腰间的短刀（这是守祠堂时磨的，刀刃钝得能刮土豆），另一只手虚按在阿黄背上。


    土狗的毛发根根竖起，鼻尖微微翕动，突然向前一蹿，用脑袋拱开了带刺的藤蔓。


    “别动。”苏辰跟上两步，却在看清灌木丛里的景象时顿住。


    那是个少女。


    她蜷缩成一团，浅粉色的裙裾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的脚踝上有暗红抓痕，血珠已经凝成紫黑色。


    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她耳尖——毛茸茸的，像狐狸的耳朵，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系统，分析。”他在识海默念，眼前立刻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屏：


    【目标生物：未知（疑似妖族）】


    【血脉检测中......检测到青丘狐族特征因子！】


    【状态评估：重度脱力，妖力紊乱（外部镇压法术残留）】


    青丘狐族？


    苏辰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听过族里长老闲聊，说青丘狐女天生带媚骨，能迷得御灵师自断经脉；也听说她们血脉高贵，连灵帝级御灵师都要给几分面子。


    可眼前这个......更像被追打的小兽。


    “阿黄，警戒。”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少女手腕，就被她无意识地抓住。


    少女的手凉得像冰，指甲盖泛着青，却仍死死攥着他的袖口，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簌簌——”


    远处传来踩断枯枝的声响。


    苏辰的瞳孔骤缩，顺着声音望去，两道黑影正从竹林边缘逼近，鳞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公主一定往这边跑了。”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龙太子说过，活要见狐，死要见皮。”


    龙太子？


    玄水龙族的那个？


    苏辰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听过玄水龙族的恶名：他们专抓异族血脉炼“龙血丹”，连灵帝都要忌惮三分。


    而怀里的少女......分明是被他们追杀的青丘狐族！


    “走。”他抄起少女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少女的头歪在他颈侧，狐狸耳朵擦过他的下巴，痒得他喉结动了动。


    阿黄已经冲出去，在前面用爪子扒拉落叶，掩盖他们的脚印。


    “左边有响动！”后面传来大喝。


    苏辰咬着牙往密林中钻，树枝刮得他脸生疼，怀里的重量却让他不敢减速——要是被玄水龙族抓住，这姑娘的下场他不敢想。


    “系统，查看灵能值。”他在识海唤道。


    光屏弹出：【当前灵能：12/10（可启动一阶合成）】。


    方才猎杀山鸡攒的灵能还剩十二点，足够合成一次。


    “阿黄，过来！”他蹲在一棵老槐树下，土狗立刻窜进他怀里。


    苏辰摸出腰间的竹篓——里面装着他今早救的那只野猫（本来想养着抓祠堂里的老鼠），“合成阿黄和野猫，目标：干扰型妖兽。”


    【合成方案已生成：一阶土狗（忠诚+敏捷）+一阶野猫（隐匿+夜视）=影狸（拟态）】


    【是否启动？消耗灵能10】


    “是。”


    金色光芒在掌心炸开，阿黄和野猫的身影被揉成光团，再分开时，脚边多了只皮毛油亮的灰兽。


    它比阿黄小一圈，眼睛泛着幽绿，尾巴蓬松得像扫帚。


    【影狸（一阶巅峰）】


    【技能：幻影迷踪（制造残影）、气味掩盖（隐藏本体气息）】


    “去，往东南方跑。”苏辰拍了拍影狸的背。


    灰兽立刻弓起身子，像道残影窜了出去，在前方二十步的位置分出三个影子，每个影子都踩着不同的路径。


    “在那边！”后面传来惊呼，两道鳞甲身影立刻追了过去。


    苏辰贴着树干等了半刻钟，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抱着少女往祠堂跑。


    阿黄叼着他的裤脚引路，舌头吐得老长——刚才断后时它绕着林子跑了三圈，爪垫都磨红了。


    “老李头！”他踹开祠堂的破门（白天坍塌后勉强用木板钉的），“烧热水，找干净的布！”


    老仆从里屋跌跌撞撞跑出来，看见他怀里的少女时惊得差点摔了烛台：“阿辰你......你这是从哪带回来个狐妖？”


    “不是狐妖，是青丘狐族。”苏辰将人轻轻放在草席上，“她被玄水龙族追杀，暂时住这儿。”


    他扯下自己的外袍给少女盖上，指尖碰到她手腕时，发现她的体温比之前更低了。


    “不要......”少女突然呢喃，睫毛剧烈颤动，“不要把我送回去......”


    苏辰的手顿在半空。


    月光透过破屋顶洒下来，照在少女泛白的唇上，照在她耳尖那簇雪白的绒毛上。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玄水龙族、青丘狐族、还有那残碑上的“万兽之主”......


    门外用石块压着的铜盆突然“当啷”一声。


    阿黄立刻冲过去，喉咙里发出低吼。


    苏辰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如墨，可他知道，这一夜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喘息。


    少女的手指动了动，无意识地勾住他的指尖。


    苏辰低头，看见她眉心有个淡粉色的狐纹，正随着呼吸微微发亮。


    “老李头，把我床头的伤药拿来。”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还有，把祠堂的门闩再加固三道。”


    老仆应了一声，转身时瞥见苏辰眼底的冷光——那是他守祠堂三年来，头一回看见这孩子眼里有了狼崽子般的狠劲。


    而草席上的少女，在昏迷中又轻轻说了句什么，声音细得像风：“......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