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山坳中的新尸体
作品:《浴火而生》 “耿老头儿,你今天必须把人给我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耿攀指定在里面藏着呢!你叫他给我出来!一个大老爷们儿老躲在自己爹娘身后算什么?啊?难道是在喝他娘的奶呢?”
耿家诊所门前,一个流里流气的灰衣男子大声叫嚷着。
他的大声嚷嚷引得同他一起来的几个人捧腹大笑,他们堵在耿家诊所门前,或叉着腰,或抱着双臂,笑得前仰后合。
深秋的天色亮得太晚,此刻虽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钟,天际仍然像是被蒙上一层浓雾,隐约只能看见几个人站在耿家的诊所前面,像是讨债一样,却分辨不清那些人到底是谁。
耿家老头听了他的话,气得直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扶着门框出来,他用拐杖使劲往地上敲了又敲,惹得他自己连连咳嗽。
等到缓过了气,他才费力地扶着门框,没好气地说:“你们要找耿攀,随便你们去哪里找,反正我这里没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方才说话的灰衣男子赶紧呛声:“你不知道?你是他爹你能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话?你们村最近有个小媳妇死了,谁不知道啊!”
像是害怕谁不知道一样,男子后退几步,站在诊所前院子的正中间,大声嚷嚷:“是吧!大家都传言是你儿子杀的,连警察都这么怀疑!你儿子现在不见了,是不是畏罪潜逃!你说!”
“咳咳……”耿家老爷子刚想要反驳,喉咙间一阵阵发痒,他捂着腰痛苦得只能咳嗽。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亮了许多,村子里的人也都纷纷睡醒,此刻耿家诊所前面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那灰衣男子也不管老头子情况如何,见周围的观众越来越多,他更是得意。
“哎算了,我也不是警察,你们家儿子到底杀没杀人家小媳妇我管不着。但是耿老头儿,我哥平时跟你儿子关系好,我们这伙人都知道。”灰衣男子说完,冲着同他一伙的几个人示意。
叉腰看戏的几个人登时连声附和,“就是!”
“他消失的那天跟我说了,他来找耿攀去县城耍一耍。现在我哥不见了,你儿子还涉嫌杀人,他别是杀红了眼,把我哥也害了吧!我哥到底出事没?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院子外面的人听了他的话,纷纷交头接耳,碍着耿家老爷子还在院子里,到底是压低了声音,不过还是有一些只言片语飞进了耿家老爷子的耳朵里。
“对啊,耿攀怎么不见了,孙英梅不会真是他杀的吧!”
“怎么会啊,那天那个带头的警察说证据不足,我亲耳听到的!”
“警察说孙英梅的事儿证据不足,现在他哥也消失了,这下子证据不就越来越足了。”
耿家老头越听越生气,他已经为不成器的大儿子擦了太多次的屁股,可以说,一把年纪的他这辈子最大的劫数就是耿攀。
他决定这次不再为那个混账兜底,让那讨债鬼自己解决。
“好了!好了!”耿家老头咚咚咚几声,急促又使劲地敲在青石板上,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耿登!”耿家老头儿的山羊胡气得乱抖动,转身冲门里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喊着,“你去,让你哥出来!”
耿登正坐在一个矮桌旁,用筷子夹了一块面饼子要放在嘴里,闻言,他十分不悦,但还是摔了筷子,噔噔噔几步跑进了屋子里。
不多时,耿攀出来了。
这是一个有些瘦削的男子,个头不太高,双颊凹陷,相当憔悴。他双眼之下一大片乌黑,似乎已经多天没有睡好觉。
“嘿!耿老头儿,你不是说你儿子不在家嘛?怎么这下子又从你门里出来了哦?”院门外槐树底下,一个很早就躲在那里看热闹的人喊道。
一个个脑袋都朝他看过来。
耿家老头儿在大家的起哄声和议论声中,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看向身后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大儿子,狠狠地剜了几眼。
“喂,耿攀!你别站在那儿装死啊,你倒是告诉我,我哥去哪儿了?他不是说他来找你去窑子耍吗,去哪个窑子了你倒是告诉我啊,我也好自己找人去!”
灰衣男子没脸没皮,像谈论家常一样呼喊着。
耿家老头子脸上无光,唯一剩下的脸面都叫大儿子丢了个干净,再也听不得大家的闲言碎语,埋头弯腰躲进了屋。
院子外的几个小媳妇也没想到这几个人如此不要脸,这么腌臜的事儿张嘴就讲,一阵呸呸呸,对着院子里的几个人唾了几口,连连摆手回家。
耿攀好像没有听到,他讷讷地站着,半晌才抬起头看向灰衣男子,“你哥没来找我,我也没有约他出去耍,你去别处问吧,我不晓得他去哪儿了。”
说完就低着头,转身进了门。
几秒钟后,里面“啪嗒”一声,耿家诊所上了锁,今日也不营业。
“呸!”灰衣男子恼怒地咣咣砸门,不得入之后,又朝着耿家诊所的门上唾了一大口。
他没再做过多纠缠,叫了同他一道要人的几个同伴,扯嘴皮子吹了吹他多天没洗的头发,双手插兜,在众人的视线中无畏无惧地走了。
而他之所以这样轻易的走人,是因为他压根也没想诚心找他哥,而且他哥也从来不会告诉家里人自己的行踪。
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听人说了些耿攀杀人的风言风语,又听说耿攀这几天都没现身,所以才想借着找人的理由闹上一闹。
反正有枣没枣都先打上一杆子,说不定打到了呢。
依照耿家老头子好面子的性格,要是他闹大了,闹开了,这老头儿多半会为了平息闹剧,花钱打发自己。
可没想到,这死老头儿这次直接尥蹶子了,难得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屁也没捞到!
灰衣男子觉得惹了一身的晦气,一大早就倒霉,都快走到村口了,又转身冲着河阴村耿家诊所的方向唾了好几口。
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他们一伙儿人打打闹闹,正要离开,却听见远处的一个山坳里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喊叫:“死人了!死人了!又死人了!”
叶全从警车上下来,一路上骂骂咧咧,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这他妈的河阴村真是邪了门了,跟老子犯冲是不是,上一个案子还没搞完,现在又来!”
叶全恼恨地说完,横竖看路边的几颗碎石不怎么顺眼,“啪”一声,几颗碎石一颗接着一颗地被他踢入路旁的河沟里。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好像习惯了他的举动,一言不发,看几个群众都看了过来,他们不由得十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一行人的最后,一个面目青涩的小伙子看叶全生了气,他感到十分不安,唯恐失控的叶全引起群众不必要的误会,就要从队伍最后面走上来。
身旁一个胖胖的警察看他要往前,急忙给他递了个眼色,摇摇头,低声制止他:“小江,听我的,别去!”
“哥,我是小李。”
“……”
余大佑没听到这头的动静,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从家里拿了一大堆换洗的衣物,装作是正要去医院的样子。
在早上五六点的时候,他就已经到达了村里。
他连夜从关图县的县医院走回河阴村,想用自己的方式结果了耿攀,但是刚走到村口,就隐隐约约看到几个来势汹汹的男子。
他连忙躲在了村口的老树后,等到他们一伙人走远了才接着往里走。
他看天色很快就要亮了,脚下步伐更是加快。
今天耿攀必须死在他余大佑的刀下。
但是出乎他意料,当他走到耿家诊所外面,打算翻墙进去的时候,前院忽然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吵闹声。
正是村口碰到的那一伙儿人。
耿家院子里,在大家纷纷迷糊着眼睛围观耿家诊所的热闹的时候,彼时余大佑正躲在耿家院子外面的枯井中。
那枯井前面有一颗老槐树,粗壮的树干将他和围观的人群隔挡开来。
所幸天色还没全部亮起,他藏身的地方又十分隐蔽,还没有人发现他。
不过灰衣男子一行人一直闹到了天大亮,将他的计划彻底打乱。
余大佑假意拿了一大堆行李,走到村口的时候,不巧地,又迎面碰到刚拿几颗碎石发疯的叶全。
余大佑见了叶全更是愤怒,不过他知道此时不应该再横生枝节,不愿意再同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他躲到人群身后,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叶全如今被新的杀人案惹得心烦意乱,并没有注意到余大佑。
在村长和几个老人的簇拥之下,叶全带着他的人走在最前面,一堆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凶案现场。
尸体在一处山坳里,位置相当隐蔽,所以多天来并没有人发现。
今早发现尸体的村民原是打算上山砍竹子,好编成竹篓,等到赶集的日子再拿到关图县城里卖。
他起个大早,错过了耿家的那场热闹,不曾想却意外见证了另一场“热闹”。
在竹林里挑选竹子的时候,他隐约觉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恶臭,像是家里死老鼠的味道。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只想早点砍完竹子回家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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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筐,但是味道越来越浓,恶心得他差点连昨天的晚饭也吐出来。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噼里啪啦地唾口大骂起来:“哪个狗日的,把家里的死猪死狗扔在我的竹林子里,要死啊你,不要让我抓到你!狗日的!”
山坳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咒骂声在回应着他。
他捏着手里的柴刀,寻着臭味的来源,一深一浅地在竹林里找着。
竹林不大,他用柴刀掀开厚重密实的枯竹叶子,在竹林的各个角落翻找,等到翻完了整个竹林也没有找到臭味的来源。
他从竹林里再钻出去,慢慢往外走,一直走到侧面的山坳里。
在这里,臭味越来越浓,甚至有些不同于死老鼠的味道了,毕竟死老鼠的味道只是臭得让人想吐,但这味道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害怕。
他手里的柴刀越捏越紧,等他越过比人还高的荆棘丛时,他一踮脚,再一看,瞬间胃里翻江倒海,隔夜饭也终于吐了出来。
荆棘丛的另一边,一个腐烂了的尸体被一大簇枯草掩盖着,仰面朝天地搁置在泥土里。
深秋的天气已经渐冷,低温的状态让尸体基本保持着原状,并没有深度腐烂。
但是尸体已经在这处山坳里放了太多天,许多蚂蚁蚊虫循着味道,渐渐围在了尸体四周。
村长带着叶全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平日没人来的山坳已经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堆人,他们正凑近了脑袋,打算看今天的第二场热闹。
“嘿,你们发现了没有,这里就是老邱头发现余大佑媳妇的地方,隔得不远,就是方向不同!”
“像谁没有看到一样,我们谁看不到嘛你觉得,嘿什么嘿?”
“……”
毕竟是死了人,村民们还不敢凑得太近,只是集中在竹林里,远远地看。
正在村民们议论个没完的时候,前方荆棘丛旁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灰衣服的男子,他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就是哭天抹泪地嚎哭。
“啊!啊!啊!我的哥啊,我的哥,是谁害了你!”
灰衣男子胆子大,本想趁着警察和村长他们还没来,偷摸着上前看一眼。待到他看清楚躺在地上的男子的脸时,他再也不是看热闹的心态,转而发出了尖锐的喊叫。
男子的哭嚎声响彻云霄,在山坳里来回飘荡。
“这个人是谁啊?”
“没见过。”
“怎么没见过?我见过的,今天早上啊,耿家诊所,他不是去耿家要人吗?说他哥不见的那个!”
“哦哦,逛窑子的那个!”
“逛窑子?谁啊?谁逛窑子?”发现尸体的村民闻言也生出了兴趣,提着砍柴刀挤入了讨论圈,慌不迭地,一脸兴致盎然地问道。
还不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手里握着的柴刀突然被一股力量抽走。
他再一看,正是灰衣男子,对方扯着他的柴刀刀背,一把从他手里抽出了刀。
“我哥。”灰衣男子死死盯着他,盯得他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他见对方一脸凶煞,慌忙躲在了另一个人身后,不敢再多问一句。
灰衣男子拿正了刀,捏着刀把,越过围在竹林里集体噤声的众人,气势汹汹地要下山去。
“耿攀,一定是耿攀!这小子今天慌慌张张,一定是有鬼!就是他,肯定是他耿攀害了我哥!”
他满脸乖戾,捏着柴刀,刚一脚跳下田坎,就迎头遇上了不情不愿到了现场的叶全。
叶全看他手里还握着把刀,眉头一皱,双眼一横,趁着他没反应过来,飞起一脚,一声令下,几个警察便合力将他反手制服,压在泥土地里动弹不得。
山坳里的闹剧还在上演,甚至有弥漫到山下的趋势,不过余大佑并不知道。
赶回县医院的路上,他脑中思绪万千。
一会儿是女儿那张气息微弱的脸,一会儿是妻子被白布盖着的模样,一会儿是耿攀,一会儿又是叶全和王更生……
但最后,他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为懊悔。
他悔恨自己运气不佳,没能在今早顺利杀掉耿攀,也悔恨自己无能又愚蠢,轻信了所谓的叶警官,以至于不能给妻子和女儿一个公道。
他一路紧赶慢赶,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天幕已然降下,四下一片漆黑,一整天又被他浪费掉。
他更加自责悔恨。
但医生的一句话却让他一整天的郁结一扫而光,并且暗自庆幸。
“你女儿今天下午醒了,现在又睡了过去,但是不用担心,她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还好,还好没能杀了耿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