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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官人与小娘子

    第71章 第71章赵览不在意的瞟了一……


    赵览不在意的瞟了一眼,只看到青布包裹住的头发,苏禾低头回了自己的院子,将柴门栓上。她需寻人将柴门加固,将水井围上,单做一个门,打水时将门打开即可。天色也不早了,灶房里什么也没有,明儿还得采买置办些东西。


    “大娘。”苏禾站在水井旁,冲着对面的院子喊了一声。


    “哎,怎么了,苏娘子?”赵大娘从灶房中走出来,双手擦了擦襜衣(围裙)。


    “我想问问咱们附近哪里能采买东西?家里锅碗瓢盆一样没有,柴米油盐都要添置呢,”苏禾掰着手指头细数,“对了,咱们镇上可有绣铺?”她还需有个营生才行。


    “你看我,都糊涂了,你初来乍到,自然是摸不清门的。”赵大娘一拍脑门,复又笑道:“这才申时三刻,时辰还早,咱们若是赶一些,也能采买些。”说着便解下襜衣,朝着灶房的方桌上丢去,“苏娘子现在有空?咱们这就去?”


    “多谢赵大娘,你等我放下包袱,这就来。”苏禾连声应下,匆匆走进正房,将包袱搁在了里屋床榻上,思量一瞬,又将包袱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珍珠戒指和钗环,用手帕包裹好,塞进了汗巾子里,才匆匆出了门。


    申时三刻,日头也不似午时那般辣人,街上来往行人少了许多,赵大娘带着苏禾边走边道:“出了咱们青云巷,转手就是长青街,这里呀,各样东西都有,咱们家常能用上的东西,这儿都能买着。”


    苏禾看着街道两边的铺子,确实各色都有卖:“大娘,若我要买米、面、油,该去谁家呢?”


    “其实,咱们应该去南街才是,不过今儿是来不及了,就在这买了先凑合用吧。”赵大娘心里惦记着儿子,带着娘子熟悉一下长青街就是了,再远她可不愿去了。


    苏禾面上温和,点头笑道:“多谢赵大娘带我来,我自己各处逛逛?大娘家中还有事,我这恐怕还要许久呢。”先不说柴米油盐酱醋茶,薄被总要置办一床吧,这床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呢。


    “今儿我儿子归家早,不然大娘定是要陪你好好逛逛的。”赵大娘甩着帕子,似是打探般问道:“苏娘子看着年岁小,别怪大娘多嘴,咱们置办够用就行了。这银子可不好挣,你一个新寡,更要盘算明白。”


    “多谢大娘提点,我针线做的不错,从前便能贴补家用,等我安定下来,自然是要找绣铺问问的。”有个活计遮掩,这银子的来路也能说个明白,庄引鹤去了扬州城,他们多半是


    不会再有交集了,待她在这里避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清安县,到时候立个女户,有房子、有铺子,这日子怎么都能过下去。


    “一看你就是心灵手巧的娘子,既如此,大娘也不跟着你添乱了,你自己逛逛?”赵大娘满脸堆笑,有本事养活自己,那她的房子便能一直租下去。


    “谢过大娘为我带路,您先回吧。”苏禾自然也不乐意叫人一直跟着,她寻借口避开,自己顺水推舟就是了。


    “咱们日后就是邻居了,用不着这般客气,那我先回了。”赵大娘拍了拍苏禾的手,转身便走了。


    见人走远,苏禾这才进了杂货铺子,问了粮油米价,又问了盐糖价格,当真不便宜啊。一样都少来了一些,掏出一两银子,叫店家将东西送到青云巷尾姓赵的人家,那家有个读书的秀才,店家顿了顿,又确认了一遍,复又道:“好,一会便送过去。”


    眼见着日头西落,苏禾才将东西买了个囫囵,总归今儿不至于睡硬床板子了,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着今儿的花销,柴米油盐这些灶上的东西花了一两银子,一铺一盖是是四两,锅碗瓢盆就便宜了许多,拢共买完才不过二百文。


    平安镇上的绣铺丝线也是一文一根,不过满十根送两个,她采买了二十文欲打出一对花球来,再打些零散的络子;这绣铺里的东西比之清安县可要差了一些,想来是能混上一口饭吃得。


    待回到赵家院子里,赵大娘一把拽住了苏禾,眼中放光道:“苏娘子今儿当真是采买了不少东西呢,我看那铺盖料子极好,不像是便宜东西。”这小寡妇这般富裕,若是品行不错,绣活也能拿的出手,这样的人可不能叫旁人捡了便宜,还是她慧眼如炬!


    苏禾蹙眉叹气,才怅然若失道:“实在是没办法,这些已是全部身家了,这过日子,这些东西也不是能省下的。大娘你瞧,我还买了丝线,准备打些络子送去绣铺,问问收不收呢,若是不收,只能在想别的法子了。”说着举起了手上的东西,晃了晃。


    ……


    庄引鹤城门一开便匆匆赶往庄府,来喜儿将门敲的砰砰直响,开门的小厮揉着还没睁开的眼睛,怒骂:“大清早的,催魂呐!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来喜儿此时也是一肚子火,苏娘子走失,他便是头顶钢刀呢!听到这小厮的叫骂,哪里还能忍得住!抬脚便是朝着腿肚子踹去,将那小厮踹一跟头:“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三爷回来了。”


    那小厮唬的肝胆俱裂,顺势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求饶:“三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庄引鹤心中装着事,也不耐烦同一个守门的小子计较,抬脚便进了府,也不耐烦去后院了,在书房拢着衣服就这么睡下了。


    约莫辰时,书房伺候的小厮才敲响了门:“三爷,该起了。”两声过后,庄引鹤翻身下床,胡乱抹了一把脸,闻着自己浑身的汗臭,突然想到,若是苏禾在,她一向爱干净,多半是要捂着鼻子,将他赶到耳房洗漱的。这狼心狗肺的女娘,想她做什么!


    匆匆穿过前院,到了垂花门,绕过影壁,这才到了他的院子,随即就高声吩咐人在耳房备水,又在正院叫人摆上朝食。


    庄引鹤进了耳房,脱尽衣服,将身子浸入水中,这一天一夜赶路的乏累才稍得缓解,将浸湿的帕子稍稍拧干了水,盖在脸上,双臂张开倚在桶沿上,身子后仰靠在桶壁上。


    一双素手搭上了宽肩,指尖透着微微粉色,将头枕在庄引鹤的肩膀上,吐气如丝:“爷,奴伺候您。”说话间,素手缓缓滑落,向更深处探去。


    第72章 第72章庄引鹤一把按住了向……


    庄引鹤一把按住了向下滑去的手,挥手将人甩开,揭下覆盖在面上的帕子,眼神凌厉的看着穿着轻薄的林支婆,冷声呵斥:“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正院,妾室无事不得擅入的地方,他想来厌恶不安分的人。


    林支婆只穿了薄纱中衣,被吓的跪在地上,眼角带泪,连连求饶:“爷,妾许久都没见过您了,今儿一早才听伺候的下人说您回来了,想着您不能无人服侍,这才斗胆擅作主张过来的,还请爷恕罪。”


    庄引鹤有意续弦之事早就在府内传开了,虽不知相看的是哪家的小娘子,但是看着庄母大动干戈的料理后院,只怕对方来头不小。好在她消息灵通,一早就开始装乖卖巧,便是被其他支婆欺负,也一改往日里背后报复的做派,只一味的安分守己。巧在她又跟着庄引鹤去了任上,庄母问起爷任上之事时,小心对答很是得体,这才再这次的清理中顺利留下。


    这样的伎俩哄哄庄母罢了,她也不要真的要彻查儿子的后院,只将平日里争风吃醋爱挑头的发卖了出去,留下了几个通房和两个老实本分的妾室伺候着就,一个是先头那位做主给纳的陪嫁丫头绿荷,另一位就是任上老实伺候的林支婆;伺候的人是少了些,不过等新妇进门,若有好的,再纳就是了。


    “爷不在乎你用了什么手段,叫母亲留下了你。想来也就是装安分守己,既然装了,那就好好装下去,别叫爷亲自打发了你。”庄引鹤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曾经也是鲜嫩娇媚,如今也变成了后宅里心机深沉的女人了,还是他的苏禾好,不慕权势,不恋富贵。想到这里,不耐烦的丢下一句:“滚出去!”


    林支婆狼狈起身,眼神幽怨的看了一眼浴桶中的男人,她已二十有五了,若是再无子嗣,恐怕今生都无望了,可是爷、爷怎能如此绝情!她从十六岁上便做了爷的房中人,近乎十年才熬成了妾室,这些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配有个孩子么?


    脚步轻巧的退出耳房,只是关门的那一瞬间,眼中的怨毒之色再也忍不住,直直的盯着那个她曾以为是她后半生依靠的男人。爷既不想要孩子?那这辈子都别要了。


    庄引鹤毫无察觉,只是在脑中想着苏禾能去的地方。一早就准备好了旧衣,那也未必从寺庙后门走的,极有可能是换了衣服,遮掩些身形容貌,混在来往的香客里离开的,去海兴寺参拜的香客多半都是清安县管辖的地方,她还有个绣铺,兵分三路,一路留在清安县守株待兔,另外两路分两个方向去探查,挖地三尺,不信找不到她!


    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青天白日的下落不明了?庄引鹤突然又想到了海兴寺里的往生牌位,心中一阵发寒,朝夕相处同塌而眠了数月的女娘为什么要给自己供奉灵位?苏禾,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想到这里,一个起身跨出浴桶,拿起屏风上干净的浴巾擦拭了身子,一出内室就瞧见了外间摆好的朝食,匆匆吃完,便去了衙门挂印,好将公事料理完早些家去安排人手去处里苏禾的事。


    待到酉时下职,同僚相邀庄引鹤去松鹤楼宴饮一番,既是迎他高升之喜,也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再聚之时。庄引鹤拱手拒道:“本不该辞,只是我连夜赶路,昨儿一宿没睡,今日一早就赶过来了,家中诸事还未料理明白呢,等小弟料理好了琐事,一定亲自邀请各位去松鹤楼。”


    “是了,老庄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那些个琐碎事确要亲自料理。既如此,咱们还是先等老庄忙完了再说吧。”李见山将手搭在庄引鹤的肩膀上,一幅哥两好的模样。


    “是啊,还是等庄大人得空吧。”陈子明站在众人后面附和着,其他同僚见此也就纷纷散了,嘴里只说着下次吧。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估摸着你这怎么也要明儿才能过来呢。”李见山放下胳膊,神色有些严肃,丝毫不见刚才放荡不羁的模样,“可是你那头出什么事了?”


    庄李两家乃是通家之好,他们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到穿一条裤子的程度。按李见山对他这位兄弟的了解,他绝不可能这么早赶到,这一路上不得游山玩水?能掐着点赶上都算是不错的了。


    “没有,不过一个九品县尉,能有什么事?”庄引鹤不欲同他说后宅私事,敷衍了两句。一个妾室出逃,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也是要面子的人;若是叫李见山知道,还不晓得要怎么笑话自己呢。


    “那行,有事你张口,咱们兄弟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对了,我听我娘子说,伯母有意给你续弦?可有敲定是谁家姑娘?我好私底下帮你扫听扫听。”李见山想起好兄弟的亡妻,忍不住在心中惋惜,出身、样貌都不错,可惜是个薄命的。


    “说是扬州通判家的姑娘,应当是行五。不过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我回府连我娘的面还没见上呢,也不晓得这事还有没有下文了。”庄引鹤隐去了宋五姑娘送信去清安县并且派人打听自己居所之事。


    李见山一听是通判府上的,面色变了变,皱着眉头,他这兄弟没妻运呀。带着试探的口吻,道:“若是此门亲事不成,兄弟你可有中意的门户?”这暗示太过于明显,庄引鹤扭头看向他,有些诧异:“你这话是何意?这宋府还有什么不妥?”


    “还有?老庄,你远在清安县还听到了什么别的?”宋大人这是丝毫不在意官场名声了呀,这拿女儿攀门户还成习惯了?名声都传到百里之外了?


    “你这是跟我打什么哑谜呢?有话直说,咱们也就一二年的功夫没见,你怎么变得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


    “我先走了啊,至于宋府的事,还是等伯母亲自跟你说吧。”李见山看着自家小厮牵着马车过来,连连摆手告辞,就这么钻进车厢中,叫小厮快些走,不用理会他。李见山的贴身小厮也是见过庄引鹤的,见自己主子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只能朝着他拱手作揖以示见礼,随后就驾车离开了。


    眼见衙门口人都走完了,庄引鹤也骑上追风朝着庄府去,才一进门就见到了守在大门处的平嬷嬷。


    “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叫你去慈安堂呢。”平嬷嬷是庄夫人身边的管家嬷嬷,当年是庄母的陪嫁丫鬟,如今也熬成了庄母身边第一人。


    “平嬷嬷,许久不见嬷嬷了。母亲怎么叫我去慈安堂了呢?”庄引鹤看向平嬷嬷,面带困惑,有些不解。


    “夫人吩咐的,说是有事要在那说。”平嬷嬷看着人高马大的小主子,一晃也这么些年了啊。当年她家娘子高龄诞下三爷,几乎是丢了半条命,还未出月子,孩子就被老夫人抱去了,说是算命的先生有卦,这个小孙子是个极旺长辈的命格,娘子不能不孝,只能含泪将挣命生下的儿子送去。


    可从此,这婆媳二人之间便有了隐约不可说的矛盾,再加上小主子后来弃文从武,娘子心中恨极了,想她两家都是书香清流,若不是婆母宠溺偏爱,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变得这般荒唐?母子两一度也有心结,后来三爷婚事上,娘子抢了先可偏生那位又是个短命的,带累三爷成了鳏夫。再后来娘子年岁也上来了,不爱争了;三爷渐渐大了也懂事了,母子关系才缓和了下来。


    可她伺候娘子多年,心里明白当年月子里就将三爷抱去是娘子这一生都过不去的心结。如今老夫人做主挑的宋府又出了这档子事,娘子心中只怕是又恨又痛快。


    庄引鹤朝着平嬷嬷点头道:“好,平嬷嬷。那咱们一起过去吧。”说完就抬脚朝慈安堂过去。守在门口的丫鬟见人过来,忙将帘子撩起,等两人都进了屋子才又合上。


    “祖母,”庄引鹤进门就一撩衣袍跪在堂下,磕头道:“孙儿赶路回来,还未曾来拜见,实在不孝。”庄老太太见他说完,就一叠声的叫人起来,生怕多跪一下就伤着她的好孙子。


    “见过母亲。”庄引鹤又转身朝庄母拱手行礼。


    “瘦了些。回头娘给你好好补补。先坐下吧。”庄母一甩帕子,思忖着:“今儿叫你来,也是为着你的亲事。宋府怕是不行。”


    老太太坐在上座上只低头端起了茶盏,撇了两下浮沫,饮了一口,并未插话。这事是她做主的,如今出了这么件事,在这儿媳面前,到底气短一寸了。


    “为何?宋府出了什么事?”先是李见山扭扭捏捏的不肯说,现在又屏退了下人,这般要紧?


    “你那日送回来的信件,娘也不便拆,就又着平嬷嬷送了回去,还特意吩咐送到五姑娘手上。后来不过三五日,扬州城里就传出了宋五姑娘先前定过亲,只是那小子一病去了。但是宋府并未退亲,要宋五姑娘嫁过去守望门寡。”庄母说起这事就觉着恶心。


    “有人故意陷害宋五姑娘的名声?”庄引鹤虽不喜这女娘,但女子名声岂可有损?


    “不是陷害,人家拿出了定亲的凭据。原本是宋家高攀,只不过那家这两年不得圣宠,贬了官职。宋大人眼见未来亲家有败落的势头,连退亲都没退好,转头就说要与咱们结亲。还好咱们没急,不然,我儿就要成扬州府的笑话了。”这最后一句更是堵的庄老夫人一口气顶在了胸口。


    “那如今呢?咱们家与宋府也没什么干系了吧?”庄引鹤心中觉得庆幸,还好这事黄了,他也闹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只是突然想到了苏禾,若是亲事成了,那他是不是这辈子都同她无缘了?


    “我儿?我儿?你发什么呆呢?”庄母又说了两句,庄老夫人都搭话了,就看他在愣神。


    “没什么。不成就不成吧。”


    “可不是嘛,我同你祖母又看了好几家闺秀,有些是真不错,你必须得给我娶个儿媳回来。你如今又回了扬州。这次,咱们慢慢选!”庄母觉得这一步走的太好了,儿子回来,万事有她盯着,儿媳不就是眼跟前的事了嘛。


    “再缓缓吧。”庄引鹤决意还是往后拖一拖。


    “缓什么缓?你都什么岁数了?这次必须听为娘的!”


    庄引鹤想到今天接手的事,要不寻个机会,借着公差的由头亲自去找她?


    第73章 第73章平安镇的日子平淡、……


    平安镇的日子平淡、悠闲,院子进出虽不大方便,但是隔壁的书生早出晚归,寻常几乎是碰不到;赵大娘有几分贪小便宜,虽是秀才亲娘,但在青云巷同街坊四邻的关系似乎是不大好,不过这些都同她无关,她只紧门闭户的过自己的日子。


    这十日里,她将打好的花球和一些络子以一两银子的价儿卖给了镇上的绣铺,平安镇上绣铺少,多数人都是自己动手的,她只能选大家没见过的做。又因时人都爱喜庆吉利的意头,她便打了一对石榴模样的,多子多福。


    络子还是清安县那些个样式的,正巧被镇上罗员外的管事看中了,罗员外替小女儿置办嫁妆,器具嫁衣压箱底的物件早就采办好了,正要寻一些新巧有


    趣的。他家女娘又是高攀,更要寻一些新奇东西来彰显家族底蕴了,免得叫人说嘴,觉得罗家满门铜臭。


    “这样新巧别致的物件可还有?要喜庆吉利的,若是还有,价钱不打紧,一概送到罗宅去。”那管家昂着下巴,冲着店小二道:“这对花球多少银子?我要了!”


    “哎呦,林爷好眼光,这对花球,小的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平安镇就这么一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两人心里却都明白,一个丝线做的东西能有多金贵?上头一样宝石珍珠都没有,不过是胜在这份巧上罢了。


    “你少啰嗦,只告诉我,多少银子就是了?另外这花球是从哪得的?”林管家有些皱眉嫌弃,太素了。衬不出他们罗宅的阔气!


    “这一对花球要三两银子!林爷您先别嫌贵呀,”店小二略歪头看着林管事,止住了对方的欲出口的驳斥,“这做花球的娘子是新来平安镇的,只怕还不好找呢。”花球不值钱,可这位娘子的消息值钱呀。


    “也是,你说的在理。”罗小娘子的婚期在即了,他也确实没工夫去打听,不过几两银子,罗家还出的起,随意从袖带中拿出银子丢在了柜面上,“说吧。”


    “哎,林爷爽快!”店小二喜滋滋的将银子收进柜台中,才开口道:“这位娘子姓苏,具体什么来头,我也不晓得。不过东西做的鲜亮有趣,林爷你看,还有这络子,都是这位苏娘子做的,都不是什么难的东西,可这位苏娘子做出来的,瞧着就是顺眼。”


    “不错。”林管事接过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抬头朝着店小二道:“那说起来,你也不知道这位娘子家在何处了?”


    店小二满脸笑意道:“我也不好过问,不过苏娘子说了,若是在做了什么,一定还会送过来的。”苏娘子的东西是贵了些,可就是比旁人的好。


    那林管事听了也无法,好在这石榴寓意好,也值这个价儿。只能拎着一对花球回去邀功了。


    ……


    苏禾看着到手的一两银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前后忙活了十余日,拢共得一两银子,她得把水井周遭围上,想着便走到院门处,稍微提了提嗓门:“赵大娘,赵大娘?你在家吗?”


    连喊了两声,赵大娘才从正房里出来,看着苏禾道:“怎么了?苏娘子。”


    “可方便我过去?”苏禾想想还是过去说吧,总不能就这么站着对喊,叫人听了去。


    “方便,览儿不在家,你过来就是了。”赵大娘很满意苏禾这一点,有自知之明,不惦记她的秀才儿子。虽说长的是有几分模样,可终究是个寡妇,她儿子将来可是要高中举人,娶官家小姐的。就算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那也都是暂时的。


    “大娘,我想将水井周围用土墙围上,开一道门;先前那道门堵上,我再单开一道门。”苏禾将心里的打算说出来,赵大娘皱了皱眉头,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苏娘子呀,不是大娘不愿意,只是你要这么弄,就算是土墙,没个三五两银子也是办不下来的。大娘前些日子才跟你说,这过日子要节省些,不能这么花呀!”


    “谢谢大娘为我着想,我将东西卖到绣铺去了,能挣些银子,攒个两个月,就能开土动工了。再则,我年轻守寡,大娘的儿子也正是年轻,一个院子里住着,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我是名声坏了的,可大娘的儿子是秀才公,前途可不能叫我带累了。”


    “哎呦呦,亏得你这样仔细,你这话也在理,那就这么办吧!”赵大娘一把拉住苏禾的手,翻过来覆过去的打量,嘴里赞道:“好巧的一双手!大娘就只会缝补,再做不来你那精巧活。若是大娘日后找你帮忙,可不许推脱啊。”嘴上赞着,心里却在盘算,两月便能攒下五两银子,一月就是二两五钱,她一个寡妇几乎都能顶得上一个壮劳力了!


    苏禾不自在的抽回了手,脸上挂着笑:“大娘既然同意了,那等开工时,我在告知大娘一声。”说完就匆匆回了院子,赵大娘盯着苏禾的背影,一时出了神。


    晚间,赵览散学回家,用了晡食,赵大娘将灶房收拾干净了,就将儿子从卧房拽到了正院,屋子里空空的,只有一张四角方桌,赵大娘坐在长登上,手里端着个瓷白的茶盏,里面是散茶。


    “儿啊,若是我为你聘隔壁的寡妇做新妇,你意下如何?”赵大娘觑着赵览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不过是个寡妇,如何能高攀我?娘,你是老糊涂了不成?”赵览嫌弃的皱眉拒了,要是给他当个妾室,看在她容色尚可的份上,还能勉为其难的笑纳,新妇?做梦呢!


    “你听娘说,这些年,你考功名开销不小,咱们得存银是越来越少了。现如今,你是秀才,后面还要考举人、进士,咱们家不能坐吃山空。”赵大娘转着手中的杯盏,她是个无能挣不来银子的,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


    “娘,你别瞎操心,我不喜隔壁的苏娘子。银子,我自会想办法挣的,我可是秀才,你怕什么?”赵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同窗谁家不是娇妻美妾?他要是娶个寡妇,如何能抬得起头,他娘也是不懂事还跟着瞎操心。


    “咱们家的银子,就够你下一回春闱了。如今隔壁的租子勉强能叫咱们偶尔吃一顿肉,地里的出息也只够你采买笔墨纸砚,平日里同窗交际就已经很勉强了。”好在秀才名下还有功名田,不然家里是真要揭不开锅了,“难不成,叫我同北街的浆洗婆子们一样,给人洗衣,一件衣服一文钱不成?”


    赵大娘往日里对着这个出息的儿子都是小心捧着的,毕竟这个儿子叫她扬眉吐气,在赵家地位超然!今儿不晓得是从哪来的一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住,直接冲着赵览去了。


    赵览极少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发蒙:“那娘,你是何意?”


    “我晓得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叫我儿子娶个寡妇,可你晓得她一月能赚多少银子吗?”赵大娘一把握住了赵览放在桌上的手臂,眼睛睁的浑圆:“三两!足足三两!你要是娶了她,咱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眼见赵览不说话,赵大娘更急切了:“等你日后高中,我寻个不敬婆母的由头休了她,这样咱们日子能好过起来,也不影响你日后再娶新妇呀!”


    “她能愿意吗?不是说新寡嘛?”赵览也有些意动,他如今手头紧的很,若是娶个寡妇便能解了困境,还有人暖床,何乐而不为?


    “我儿乃是秀才,我能叫她进门,她自然该感恩戴德!否则,就她这样的,便是再嫁,也不过是寻个三四十岁的老鳏夫!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男人自然不能同我儿相提并论!”赵大娘说的斩钉截铁,好像这件事对苏禾来讲,是上天的恩赐一般。


    “等她过门,我叫她孝敬娘,日日给您站规矩,叫您也歇一歇。”赵览点点头,哄的赵大娘笑的见牙不见眼,直呼:我儿孝顺!


    确实,他这样大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她一个寡妇,已是高攀了。


    次日一早,苏禾正准备打水洗漱,便听到隔壁一声男音:“苏娘子,打扰了。”赵览冲着苏禾作揖道:“小生这厢有礼了。我娘昨儿贪凉,今儿有些发热,还请苏娘子白日里帮忙照顾一二。”


    赵览今儿一早便穿着白襕衣,带着书生帽,将自己打扮的水光溜滑的,原本以为能叫苏禾一见倾心,却不想对方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道:“好,我忙完便去看一眼赵大娘,你放心去学里吧。”


    赵览心中十分不爽苏禾的轻视,一个寡妇,装什么清高傲气,不过压住心中不快,又恭敬的行了一礼:“那就多谢苏娘子了。”抬头时,看着苏禾闪进灶房的倩影,虽说是个寡妇,但这身子瞧着倒是风姿绰约,比之花小娘,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咽下口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才匆匆赶到学堂。


    苏禾当真是瞧不上赵览这弱鸡般的身材,不过赵大娘既是邻居又是房东,苏禾便用木盘托着一碗清粥并着一叠小菜给人送过去了。看着赵大娘屋里也没比她好上多少,有些奇怪。不过也不多话,只将清粥给人送上,又劝慰了两句。


    赵大娘今日瞧她的眼神十分奇怪,火热里又带着几分审视挑剔。难不成是自己送的吃食不太合口?苏禾心中不适,也不同她闲聊,只说病人要多休息,便辞了这处家去了。


    第74章 第74章庄引鹤先是将衙门的……


    庄引鹤先是将衙


    门的事料理的差不多,只有一桩有些棘手,恐怕还要同二哥商议。


    趁着今儿休沐,便迅速安排了三队人马,留在杨柳胡同的许管事带一队人马到周边村镇打听,最近半月内可有生面孔出现,方圆五十里内的所有村镇都必须打听到。秦嬷嬷回杨柳胡同,每日同大力一起去苏家绣铺查看;来喜儿带着秋桂前往方圆五十里之外、百里之内的地界探查。


    苏禾没有路引,走不出百里之外;况且苏家绣铺也没关门,他就不信她能放下这个铺子,天长日久的,不信她不回来看看。庄引鹤握着手中的帕子,眼神凌厉,冷哼一声了,喃喃道:“既有胆子跑,那就最好别叫爷找着。”


    将绣帕揣进怀中,才对着下面跪着的四人道:“苏支婆生了异心,你们近身伺候这么久,竟然无人察觉,可见平日里多不上心,实该乱棍打死。不过,支婆有心,替你们求了情,爷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给你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再找不到人,就别怪爷不顾多年情分了。”


    茶盏磕在桌上的响声惊地四人连连磕头嘴里还道着一定不负爷的吩咐,定然将支婆带回;就是秦嬷嬷这个伺候多年有几份脸面的嬷嬷都不曾例外。庄引鹤冷眼看着,心中满腔怒火,硬生生按下了,面色冷硬,语气含冰:“行了,把人给我带回来就行。今儿就出发,我等你们的消息。”


    四人战战兢兢的起身告退,庄引鹤开口叫住了秦嬷嬷:“秦嬷嬷,你来告诉许管事,你是跟在我身边久了的,想来轻重你是明白的。”


    “三爷,您放心,我定然盯死苏家绣铺。”秦嬷嬷心中有了计量,苏支婆是个不愿依附的性子,进了杨柳胡同得了爷的青眼,第一件事不是缠着要宠爱、子嗣来稳固地位,而是开起了绣铺。从前觉得她是有些小聪明,不过爱财太重,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终究改不掉铜臭的毛病,虽有可惜,但也想着为人妾室嘛,倒也不必太出挑。


    现下看来,苏娘子也许压根就没指望过三爷,否则跟来扬州,立时便能锦衣玉食,奴仆环绕,当上半个主子,再有个一儿半女,看三爷的上心程度,只怕是未来主母都要避其锋芒,只可惜人无此意啊。


    不过看着三爷的模样,恐怕以为苏支婆是觉得回扬州庄府要同一群支婆打擂台,心里害怕又吃醋,这才跑的。她虽有几分薄面,但也不敢说实话,只能盯紧清安县的所有绣铺,苏支婆出门在外,唯有绣活傍身。只要能找到她的东西,就能找到她在哪。


    庄引鹤吩咐完,摆摆手示意她退下。这才扶着脑门长叹了一口气,自从宋府的婚事黄了以后,他娘同祖母似乎是觉着对不起他,这些日子又寻摸了不少待字闺中的女娘,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这次是将人家查了个底掉,才送到他面前的,再不会出之前的事了。可他如今心全然不再此事上。


    “三爷,长青找您,说是二爷有请。”书房外,来福儿看着弟弟全乎的出了门,心中长舒一口气,好在爷还是顾念情分的,收起心神,朝着屋内高声回禀。


    庄引鹤打开了书房门,看着阶下的长青,道:“二哥可说所谓何事?”


    “不曾,只是让小的过来请您过去。想来事情要紧,要同三爷亲自说。”


    “行,那过去吧。”摇着折扇抬脚便朝着那边走去。


    ……


    平安镇上。


    “苏娘子,你这手是用来捻针绣花的,怎可做打水这样的粗活?还是我来帮你吧。”赵览看着井对面的苏禾,眼中垂涎之意都快要抑制不住了,伸出手就要去夺苏禾手中的水桶。


    “赵郎君客气了,我自己能行。”苏禾看着对方直直伸过来的手,迅速避让开了。这些日子,很是奇怪,赵大娘原本严防死守自己同找郎君有接触,便是擦肩而过,一双眼睛都要瞪大了瞧。如今她都同找郎君都搭上话了,也不见赵大娘出来制止。


    “苏娘子别同我客气才是,你一个寡居的年轻妇人,柔弱无依,这样的力气活,叫我一声就是了。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合该互相照应才是。”赵览的手想握住苏禾的细腕。


    起初是不同意赵大娘的提议的,想他不过才二十,便已高中秀才,眼见那考场上,多少白发苍苍的读书人还在为一个秀才功名苦熬着,便知他天资过人,前途不可限量!虽定过一门亲,可那女娘一无样貌二无家资,半点忙都帮不上就不说了,进门三年,未曾生下一子!实在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在他考上童生后,便寻了机会,让她彻夜未归,以名声清白有损,休弃了。


    “赵郎君还请自重!”苏禾面带薄怒,呵斥:“我才丧夫不过月余,且无再嫁之意。便是有此意,也需为亡夫守寡三年,三年以后再谈嫁娶之事。赵郎君前途不可限量,可别走错了路!”


    “我不过是看娘子未成站稳,想扶一把而已,娘子过虑了。也是我思虑不周,想着娘子那日帮忙照顾我母亲,实在感激,只是不知从何谢起。便想着能绑上娘子一二略尽心意。”赵览后退一步,又抱拳躬身,文质彬彬的回道。


    苏禾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合着是她自作多情了,可赵览这些日子的行为让她很不舒服,但想着两家比邻,只能客气回道:“既是我想多了,那就不打扰赵郎君读书了。”说完转身便回了正屋。


    看着身姿绰约的苏禾,赵览隐忍的咽下口水,这样的娇花若无男人的滋润岂不是很快便枯萎了,这数十日的殷勤献了下来,眼见着人还在不温不火的,半点没有同他交付真心的意思,有些恼怒但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就不信,她一个寡妇能在这世道里活下去!


    苏禾在屋里左思右想,赵览这些日子愈发得寸进尺,还是尽早将院子里的门堵上?或者、再重新寻个租户?她要好好思量思量。


    “娘,你说我这都围着她转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有亲近之意啊?”赵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口便是埋怨。


    “急什么?她这样有傍身之技的娘子,是不会轻易再嫁的。”赵大娘虽觉得儿子配个公主都使得,但那也是中状元以后才要考虑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娶一个有手艺能挣钱的。自从休弃了前头那个,览儿的名声不知怎么跟着坏了起来,她也眼热过镇上富户,只是人家连门都不曾叫她进。


    贴上来的人户,她也看不上,什么穷酸破落户,也配给她当儿媳?就是给她提鞋,她都要考虑考虑呢!但是苏娘子就不一样了,一来是外地人,不了解他家的旧事,旁人也不会同她多嘴;二来,她断定了苏娘子嘴上说的可怜,手中定然有积蓄,否则头一日那四两的铺盖如何也买不下去,现下天又热了,随便铺些稻草便能凑合睡了,哪里要那么金贵的东西?


    苏禾当真是打死也想不到是在铺盖上露了富,她穿过来时,苏家二位对她虽不好,衣服被褥都是补丁叠补丁,但是好歹那也是个被子。被庄引鹤养在杨柳胡同时,更不用提了,高床软枕,无一不是最好的。再者说,穿过来之前,虽然随着外婆过活,家中拮据,但也不曾睡过稻草铺的床呀。这一下,输在了不够真穷上。


    “那娘你还叫我娶她?岂不是白费功夫。”赵览有些不解,他日日里读书,一向是不问家事了,只管拿银子,从不管银子是从何处来,世俗俗事是一概不通,全凭他娘操持。


    “她话虽如此,可她才多大?青春正盛,又没个子嗣;若是不嫁,将来谁给她养老送终?她不是娘,你如今有大出息,前程就在眼前了,娘也有盼头。”赵大娘这话在理,“丧夫被婆家赶出来,不回娘家,反到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若不是娘家都死绝了,那便是回娘家也没好下场。”


    “娘,那你说,这样无依无靠的娘子,我就是当个妾,也抬举她了吧。”赵览一抹下巴,若有所思。他馋她的身子,但是只愿给个妾室的名头。


    “我儿,你觉得她相貌如何?”


    “上佳。”赵览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他没见过绝色女娘,但苏禾已是他生平所见女娘中,容貌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那她若是舍下脸面,给谁做妾不是做?何苦给咱们家做妾?要的就是用正房的名头套住了她,叫她贴补家里,你若高中,那她可就是进士娘子了。”赵大娘虽没读过几本书,但凭借自己,在儿孙众多的


    赵家,能叫赵览拔得头筹,就可见不是个蠢人,“我不信她不动心。”


    “那她前头死的那个丈夫,是个什么来头?”赵览有些酸,人虽不是他的,但一股莫名的占有欲却涌上心头。


    “不曾打听到,我每每提及,她只是流泪,我也不好多问了。估摸着病歪歪的,不然怎会早亡?还连个子嗣都没留下。”赵大娘同苏禾接触这些日子,深感苏禾实在嘴紧,不好糊弄,若非将来能拿捏住她寡妇再嫁以及无娘家扶持,她是不敢轻易叫这样的女娘过门的。


    赵览的心中一阵窃喜,这样的无用之人,便是守着美娇娘只怕也无福消受,叫美人独守空房,死了也好!


    第75章 第75章距离庄引鹤交代四人回……


    距离庄引鹤交代四人回杨柳胡同也有七八日了,许管家带着另一个曾在后院伺候过苏禾的丫鬟一直在周边村镇打听。苏禾相貌在清安县这个小地方那觉得能称得上一句清丽脱俗,故而都不必用画像。


    “秋桂你说,苏娘子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就这么走了?”大力抹着眼角的泪,可怜兮兮的看着秋桂。她脑子笨,凡事都是听主子吩咐的人,这次娘子走失,她心中自责不已,这些日子人都跟着憔悴了许多。


    “也许,苏娘子自己有事埋在心里没想开吧,等她想开了,说不定就愿意回来了。”秋桂约莫明白一点,只是她嘴上说不清楚,自从那日在酒楼里听到来喜儿的荒唐事,苏娘子不是要她委屈求全,也没有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只温柔的替她擦拭着眼泪,告诉她:这个不好,咱们换一个。又看着娘子素日里同爷的相处,她在心中盘算了许久,觉得自己大约是有一些明白娘子的意思了。


    两人就坐在正院外廊下的围栏靠座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那颗桃花树,三月时娘子树下看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不过个把月,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大力用帕子擦了擦沁出的眼泪,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


    秋桂看着她肿的好似发面馒头一般的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娘子不见了以后,大力日日在无人处偷偷流泪,她是亲自跟着娘子去海兴寺祭拜的,不像自己当日跟着庄家车队一起走的,心中是懊恼、后悔不曾察觉娘子的想法,但远不及大力这样自责。


    “别哭了,若是娘子回来瞧见你这个眼睛,怕是要笑话死你。”秋桂手捏着绣帕,轻轻在大力眼眶前扇风,故作轻松道。


    “秋桂,我是不是蠢的很?连娘子都能跟丢了。”


    “大力,娘子是有心想走的。咱们拦不住。”秋桂呆愣愣的望向天空,天空澄碧,纤云不染,暖风吹过,送着阵阵花香入鼻。若是娘子还在院中,这时候会做什么呢?


    苏禾在平安镇上愈发焦躁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开春的原因,隔壁的赵览近些日子好似发情了一般,日日凑到自己跟前大献殷勤,若有似无得摆弄着肚中那点子墨水,她这两日又悄悄问了周便的人户,可有院子租。旁人只笑着摆摆手,说院子一早就租出去了。


    为着一个月一吊钱的租金沾染上赵大娘这个泼妇,实在划不来。她那读书识字的秀才儿子倒是还讲几分道理,不过也不能忤逆亲娘不是?若是叫这泼妇打上门来,实在不好看。况且,谁会为一个生面孔,得罪平安镇上的秀才公呢?


    苏禾今儿一早便气不顺,约莫巳时三刻时。她拿着一幅小炕屏的绣品要从赵家大门出去,却被赵大娘叫住了。


    “苏娘子,这么早出去做什么?”赵大娘在屋子里替儿子纳鞋底子,听见动静才抬头,眼不错的盯着苏禾看。


    “随便逛逛,大娘您忙。”苏禾压住内心的烦躁,面上笑呵呵的回着赵大娘的话。


    “外面的日头晒的人都要化了,要是没什么正事,还不如回屋歇着呢。”赵大娘自从起了苏禾当她儿媳的念头后,看她的眼光明显带上了婆婆的挑剔,这苏娘子灶上手艺不过平平,又总爱出去瞎逛,有些不安分,怪道前面婆家不肯留呢,要是进了她赵家的大门,那必定是要日日站规矩,跟在她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的,再不许这样无事出门闲逛,一个寡妇人家,也没个避讳!


    “谢大娘提醒。对了,我正要寻摸人将两边封死呢,那水井我就不要了,若是日后要吃水,花钱叫人给我送便是了。”苏禾不硬不软的怼回去了。


    起初以为是赵览剃头挑子一头热,也好言相劝过,只是赵览自己听不进去罢了。三五回下来,心里也回过味了,只怕赵大娘也是乐见其成,自然不管儿子日日想法子献殷勤的事了。


    “哎呦,你这孩子,若是觉得打水吃力,叫览儿帮你就是了,何苦花那个冤枉钱!这要是日日叫人送水上门,一天不得要了十多文嘛!”赵大娘听着苏禾轻描淡写的话,一阵心痛,恨不得跳起来冲到苏禾屋里,将她的家私都揣到自己口袋里。这败家娘们!不会当家的玩意!


    “大娘可是怕我交不上租子,您别担心,您忙吧,我出去了。”苏禾懒得同她在扯下去,一甩帕子便出了门,直奔绣铺上,到了绣铺,她才将怀中的绣品拿出来,递给了柜上的掌柜:“掌柜的,你瞧瞧,可值些银子?”


    她的绣技是比不上花容的,故而在苏家绣铺时,也曾多次向花容讨教过,在原有的基础上,自然更加出色了。这次绣的东西也简单,是她院中角落上的一株桂花树,她相像花开满树的样子绣出来的。


    “娘子的东西是不错的,不够一幅太小了。只能用来做个炕桌这样的小摆件,卖不上价儿的。”掌柜的看了看手中的绣品,斟酌道。东西是不错,但是卖不上价儿也是真的。


    “我晓得,掌柜的,我的东西一概都是卖到你绣铺里的,你看着怎么给价合适,只要价儿差不离,我也愿意。”苏禾见过花容绣的双面绣,自然也晓得自己的这幅不过平平,能挣上花容那幅的十分之一都算不错了。


    “娘子话都到这儿了,我也不糊弄娘子了。这光秃秃的一幅绣品,后面还要我自己个找木匠寻好木材打成炕桌,花费也不小。实诚价,八两银子!”掌柜的将价格报低了些,这东西在平安镇上也能卖,不过肯定不如在清安县来的快。


    “十两!”苏禾一听便晓得掌柜压价了。


    “哎呦,娘子,你这张口便是十两,小店要是这个价收,那是一点挣头都没了啊。娘子,我至高给九两,要是不成,那也只能不成了。我不能叫东家做亏本买卖啊。”


    “行,那就九两。”苏禾也爽快的应下,她也不耐烦在掰扯这多一两少一两的事,她今儿就要寻人将院子堵上!


    "好嘞,那苏娘子收好银子。下次要是什么绣品或者其他新鲜东西,还请娘子一并送来才是。小店定不能亏了娘子。"掌柜笑眯眯的将银子递给了苏禾。


    这块绣品,明儿就叫人送到清安县上,裱好炕屏,立时便能番一番卖出去了!苏禾接过银两,转身边去寻了竹子,问他可有认识这样的人,说话间还塞了竹子十文钱。


    “娘子,若是要你说的那般,这堵死里头的院墙,再重新给您开个小门,那自然也要装上门,娘子要是信得过我,这是包在我身上,动能给娘子办妥当了!”这样的活计,他从村子上找人过来就行了,既能扒拉村里人挣口饭吃,也能听他指挥。


    “那这么下来,五两银子可够?”苏禾眼珠子一转,将银子报低些。


    “现在还不能给娘子一个确定的数,不过那日咱们一起看过,我估摸着也够用了,就是超些也不夸张。”竹子那次不过就是打个眼,具体还要等亲自量地才能晓得。


    “那这事我就拜托给你了。要是你能替我办好,谢礼我自然是有的。”苏禾笑着看了看竹子,“你忙吧,我去你祖母摊子上吃碗馉饳。”说完就转身要走,背着竹子摆了摆手。竹子在青天白日下,耳根子猛然红了。


    ……


    “陈子明只怕是有异心了,咱们的人递的消息。”庄引端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庄引鹤,“说到底,还是成儿没出息!”


    “好端端的,怪成儿做什么?”庄引鹤接过条子一看,随即就点燃丢在了香炉中,不在意的回着。


    “若非这个蠢货叫人算计了,陈子明能同姓张的勾搭上?三弟,咱们也许是叫人算计了。”庄引端越想越觉得不对。


    “二哥是事关亲子,自然有些看不明白。”庄引鹤哂笑一声,“就成儿那个脾气秉性,你要说他整日里就会遛猫抖狗没个正形,那没冤枉了他。可是当醉酒骑马狂奔,还挥鞭打人。不是三弟看不起二哥你这个亲儿子,他实在没那个胆子。”


    “呵,你这话、倒也不假,明成撑死了也就是小打小闹,实在不比你当年的动静。”他爹、他大哥还有他自己,谁没替庄引鹤擦过屁/股,“他在清安县如何?”到底是中年得子,便是庶出,也难免挂心。


    “挺好的,我看着小子就是在后院待傻了,在我那,虽有些犯蠢。不过从来没有将脸丢到外面去。”庄引鹤有些满意,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若是大哥二哥的嫡长子这样,那真是要日日吊起来打。可轮到一个庶子这般,只要改了,那便没事了。毕竟也不指望他顶门立户,能过得去就行了。


    “说回正题,恐怕你得亲自回一趟清安县了。摸摸姓赵的底子。不亏是在那盘根错节的两任的县令大人,这遭不冤。”庄引端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最近在找什么人?”


    庄引端并没有点破,只顺嘴提了一句,也是怕伤了庄引鹤的面子。


    “私事,不劳二哥操心。小事一件罢了。”庄引鹤的脸色瞬间挂了下来,比刚才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做二哥的,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没个子嗣,是该重新娶一房媳妇了。就这么胡闹着,合适么?”庄引端差事上同庄引鹤有商有量,但到这事上,自然是有了兄长的款。


    庄引鹤垂下眼皮,点了点头。


    第76章 第76章秦嬷嬷回到清安县这……


    秦嬷嬷回到清安县这些日子,每日一大早就去县中所有绣铺一一闲逛,她揣测:苏娘子虽带了傍身的银子,但是以她的脾气性格来说,必然不会坐吃山空,想法子谋生是板上钉钉的事。苏娘子灶上功夫不过平平,从不见她为三爷洗手做羹汤。


    唯有绣活拿得出手,三爷又说没有路引,娘子不可能跑远了,那大概率就是清安县下面的村镇,苏娘子绣技上佳,只要绣铺识货,得了娘子的绣品,多半是会送到清安县来的,能卖上价钱。绣铺是麻烦些,可谁还嫌银子烫手不成?


    功夫不负有心人,秦嬷嬷就这么日日打转,真在一家小绣铺里看到一幅裱好的小炕屏,上面绣的是一颗桂花树,她拿起屏风,就听那店小二满口夸赞道:“大娘子真是好眼光啊!这是咱们才摆出来的好东西!黄梨花的木材,上好的东西呢!”


    “木材次了一点;绣工嘛,平平。”秦嬷嬷随手又将炕屏摆了回去,只做出一幅不喜欢的模样。那店小二瞧秦嬷嬷穿着简单但衣料不差,头发梳的整洁,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自然不肯错过,又堆起笑:“那大娘子,你在瞧瞧,咱家店面虽小,可东西齐全着呢!”


    “你们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绣娘制的?”秦嬷嬷又随手拿了一个荷包,只做闲聊模样。


    “那倒是不敢夸下海口,咱们店小,不比香云坊家大业大,能自己个养绣娘。咱们家都是清安县接散活的绣娘供的,也有下面遇到好的,怕卖不上价钱,送来县城的,”店小二挠了挠头,一努嘴,“大娘子,你刚刚看的拿桂花树的小炕屏就是下面收上来的。”


    秦嬷嬷心中一阵狂喜,这么些日子打听下来了,总算是有点消息了,感慨道:“那绣娘们当真是吃苦,来这一趟可不容易呀。”说着打量起了店里的东西,都是些散碎小物件,并没有能镇场面的大物件。心中也疑惑,若是娘子进城了,她不可能得不到消息的呀。


    “哎呦,大娘子可是说笑了。大多绣娘家贫,哪有机会进城呀,不过就是卖给镇上的小绣铺,那小绣铺再挑了好的送来。”店小二摇摇头,一看这位大娘子就是富户人家,轻描淡写的好似进县城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你这店里,满眼打过去,我还真没什么喜欢的。不过这炕屏虽一般,但意头却好,小二,多少银子?”秦嬷嬷挑挑拣拣了不少东西,最终好像是没办法似的才又拿起了那炕屏,颇有一副你要是宰我,那边不要了的架势。


    “大娘子若是诚心要,二十两银子您拿走就是了。”


    秦嬷嬷一听这话,当即放下东西,哂笑道:“你这也不是诚心想做这个生意嘛,这东西,二十两?我只能看到十五两,行就行,不行就不要了。”


    “大娘子一看也不是个差银子的人,十五两,我这小店当真是没什么赚头了。这样吧,十八两,您看行不?”


    “十七量,不行我就走了。”秦嬷嬷样装着朝门外走去。


    “哎呀,行,给您了!”店小二哭丧着个脸,好似割肉一般将炕屏往前一推,带着万般无奈。


    “你这炕屏,是打哪送过来的呀?”秦嬷嬷笑着打开银袋子,同店小二闲聊了起来。


    “我看看,是平安镇的绣铺送来的,他们那地方嘛,还算富裕,也时常有好东西送来。”店小二笑眯眯的接过银两,随口就回了话。


    秦嬷嬷得了消息,捧着炕屏就离开了。先是转道去了苏家绣铺,看里面生意尚且不错,稍稍放心,扭头就看见大力那个傻妞坐在地上眼不错的盯着后门,动都不带动一下的,直接将人拉了起来,小声道:“咱们先回去。”


    “嬷嬷累了?那您先回去休息,我不累!”


    看着大力晒得通红的脸颊,豆大的汗珠子从鬓角滚落,也只是拿着袖子胡乱擦拭,到底还是心软了,隐隐用力按住了大力的肩膀,靠近她耳边,小声道:“咱们许是有娘子的下落了。”


    蹭——


    大力一个起身,带的秦嬷嬷几乎要跌个跟头,一把拽住了嬷嬷的手臂,兴奋道:“真的吗?”


    “小声些!”秦嬷嬷站定,忍不住朝这丫头翻了个白眼,这般莽撞,以后娘子的近身侍候只怕是要换人了。“回去再说。”


    等到日头西落,许管事才带着人马回来,这些日子到处打听,他累的都要虚脱了,准备随意扒两口饭就睡下,明儿还得赶早再去找,三爷一封又一封的书信过来,只问苏支婆的消息,他如今一听是扬州来信,腿肚子都打转。


    “秦嬷嬷。今儿你怎么在这?”许管事才要去灶房,就看见秦嬷嬷朝他走过来。


    “我许是知道娘子在哪了。”秦嬷嬷站定到许管事面前,眼中带着激动,扬州的来信,每一份都如同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砸在了她的心上,呵斥着她的无能。


    “当真?!”许管事一下子精神了,甚至顾不上男女大防,一下拽住了秦嬷嬷的胳膊肘。天老爷,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是要结束了吗?


    “我今儿在咱们县上一家小绣铺里,买了一幅小炕屏,若我没看错,这八成就是娘子的


    针脚。”女子绣技,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轻易变不得。


    “在哪?咱们现在就去将娘子带回来,送去扬州城交给爷处置!”许管事嘴上不说,心中却十分不待见苏支婆这样不安分守己的女人,只不过是爷的女人,还轮不上他说话罢了。


    “平安镇上!那绣铺店小二说,这幅绣品是平安镇的绣铺送来的。”


    “明儿我就将娘子请回来!”


    “别,咱们别打草惊蛇。许管事,明儿我同你一起去,只要确认娘子还在平安镇,你留两人,不、要四个,将娘子盯住了,我马上叫人传信要扬州去,如何处置看爷怎么说。”


    许管事不曾进过后院,自然也就没见过爷同娘子相处时的模样。这件事,还是等爷亲自发话吧,重了轻了,也不是他们下人能置喙的,不过,凭她的眼力,只要娘子低头认个错,在老实回来,爷这次八成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往前闹的更凶的时候,也没见爷冷脸超过两日的。


    “还是秦嬷嬷想的周到。”许管事以为苏禾是逃妾,自然就是绑回去交给爷处置就是了,只有秦嬷嬷晓得,苏娘子如今还是良家子呢,并不曾去衙门办理纳妾文书。


    许管事同秦嬷嬷越好明儿辰时初就在大门口集合,一起去平安镇。


    ……


    苏禾这几日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她叫来了竹子亲自量了尺寸付了定金,她灶上功夫不好,也不愿意颠锅弄勺的给一群大老爷们整治饭菜,就叫竹子推荐个人,一日辛苦钱算三十文跟着工人一起供两顿伙食,竹子直接将自己老娘和嫂子带来了。


    就这么忙活了四五日,才将水井处绕上封了墙,又把之前那扇门彻底堵上了,在院角处重新开了进出的门,昨儿是彻底忙活完了。苏禾晚上就坐上床沿上,数起了家当,银票是固定不动的,这次动墙也不曾花费她带来的散碎银两,就是她在平安镇上挣得银子花了个一干二净。


    得了,数完家当的苏禾将银票贴身收好,又将散碎银子放进了华服的袖中,将衣服叠好,放进包袱里,然后搂住了包袱,安稳睡去。若不是银子实在硌的慌,她一定贴身带着。


    清早,苏禾将散碎从华服的袖口中摸出一两碎银子,又带着一吊钱出门吃朝食了。


    与此同时,许管事和秦嬷嬷带着四个人也到了平安镇城门外。六人进门之后,迅速分成了两组,许管事在路上便定好了法子:苏娘子若是真在平安县,那么她住在哪?客栈?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不会是客栈,苏娘子节俭,客栈睡了一两日,她定然会租个院子。”秦嬷嬷很笃定。


    “秦嬷嬷,你看这样如何?咱们一进镇上,你带两个人去找赁房子的牙人打听;我带两个人去客栈打听。这样也能快些。”


    “行,只是动静要小,一定不能叫娘子发现了。对了,我再去绣铺问问。”秦嬷嬷想到了那个小炕屏。


    “好。我明白。”许管事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兵分两路。


    秦嬷嬷决定先去绣铺打听,这平安镇地方不大,绣铺自然也少,她走过两家都不晓得这绣品,直到第三家,那店小二才说,前段日子是有人绣过一个桂花树的小物件。


    "大娘子,您打听的这个绣品呀,是苏娘子绣的呢。"


    “这位苏娘子,是什么人?”秦嬷嬷从袖中掏出了十文钱,塞到了店小二的手中。


    “一个寡妇,好像夫婿才走没多久,婆家容不下她,将人扫地出门。苏娘子无法,只能来平安镇谋生了。”店小二看着秦嬷嬷震惊的模样,又道:“苏娘子也是可怜人。你是她娘家人?还是婆家人?”


    秦嬷嬷心中震动,寡妇?是不是找错人了?可偏生又姓苏,“不是,不过是觉得这娘子绣技实在不错,这才好奇问问的,这位娘子住在哪呀?”


    “这我倒是不晓得,她一个青春守寡的妇人,我们也不好打探人家的住所。”店小二随意糊弄了一句。


    秦嬷嬷道了一声谢,出了门便打听了何处能赁房子,直奔房牙处。


    第77章 第77章秦嬷嬷又费了一番功……


    秦嬷嬷又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人住在了青云巷,平安镇不大,一条河流将镇划分出了南北,集市在桥南故而热闹些;桥北多住户,就冷清了点。河流之上,架起了三座桥,连接着南北的百姓们,秦嬷嬷同许管事在中桥碰了面。


    “我从房牙子那打听到了,这些日子里,只有一位娘子单独租赁屋子,因而房牙子记得清楚,说是租在了青云巷一位秀才家里。”如今鲜少有女娘单独出来租房子的,多数是拖家带口十来号人挤在两三间房子里,灶房都得塞张床,苏禾就格外醒目了些。


    “可问清了青云巷在哪?”许管事擦着额头的薄汗,他带着两个小厮看见客栈就进,这样清爽的天气,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问清楚了,在桥南青云路,那个地方住的多是读书人,娘子租了一位秀才的屋子。”老实来讲,秦嬷嬷晓得苏禾租的是这处时,悬着的心终于能稍稍放下了。


    “那咱们这就去。”许管事一听这消息,招呼着秦嬷嬷就要过去。


    “嗯,不过,咱们还是要分开,我是惯常伺候娘子的,若是被娘子瞧见,不妥。你甚少出现在娘子跟前,娘子不曾眼熟你,你带着两个人靠青云巷近些也无妨,我只离远些瞧着。”


    “好。咱们这就过去。”


    苏禾来的这半月,几乎都是在外吃的多,一来她厨艺,顶天就是熟了,色香味,一个沾不上,何必为难自己;二来,平安镇的东西实在好吃,什么果子、蜜饯、胡饼的,样样合口,她来了这半月,脸上都圆润了些。


    朝食是一碗清淡猪肉和鸡肉做汤头的“桐皮面”,苏禾小口吃着,解决了心头大事,往后只有交租子那日才要与隔壁打交道,心中舒畅了许多,这些日子她也猜到了赵大娘的心思,可笑荒诞之余又有些后怕,赵览是个秀才,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敢明目张胆落人口实,若是换成旁人呢?


    苏禾突然有些食不知味,她也许不能在这停留太久,否则魏宅里发生的事难保没有第二次。看着日头慢慢升了起了,苏禾也不在“连升面馆”里坐着了,只往青云巷走去。


    面馆在距离青云巷不远的东花市街,青云巷周围环境清幽,又因读书人多,便是做买卖都沾染了几分雅致,书铺居多,便是做吃食的,也讲究好意头,什么“蟾宫折桂”、“一举糕粽”、“状元饼”、“及第粥”谁家没有这样的名号?


    苏禾心中念着事,低着头往家中走,自然没有看到在不远处迎面过来的许管事并着两个小厮。许管事唬的只往边上的小巷子里躲,待到苏禾走过才瞧瞧跟上,直到看见人进了赵家的院子,才前去同秦嬷嬷汇合。


    “娘子的确住在了赵家,只是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就娘子搬出来?这孤男寡女的,总归不好。”许管事同秦嬷嬷坐一桌,其他四个小厮另外坐了一桌。


    “赵家秀才还有个寡母,孤男寡女也算不上,况且,若是打草惊蛇,叫娘子再寻了空跑了,咱们谁也担不起。”秦嬷嬷压根不在意娘子租了谁的院子,就怕叫爷自己查到娘子自称寡妇,娘子也真是胡闹,这不是咒爷死么!


    “那咱们就叫他们四人盯紧了?我们回去报信?”许管事不动后宅女眷的事,既


    然寻着人了,剩下的一切都挺秦嬷嬷吩咐就是了。


    “娘子的事,要快马加鞭禀告爷,但是这里也不能只留小厮,许管事,你留三个小厮同你一起盯住了,我带另一个日夜兼程回扬州。这样可好?”秦嬷嬷不过是硬撑着一口气,娘子存了离心,爷偏生又不放手,这叫什么冤家!


    “好,后面的事,我都听嬷嬷吩咐。”许管事点点头。


    “吃完东西,我就启程,便是慢些,估摸着明儿中午也能到扬州了。”现在不过巳初,备上好马,明儿消息就能送到爷的耳边,也算是将功折罪了。“还有,许管事,咱们还得叫一个回杨柳胡同递消息,别叫来福儿和秋桂在找了。”


    吃完了东西,秦嬷嬷又将诸事交代清楚,直接就从平安镇的官道上出发,驾车直奔扬州城!


    ……


    申时初。日头显然没有那么辣了,一两马车停在了扬州庄府的角门处。


    秦嬷嬷稍稍收拾了一下,也顾不上满身的酸臭味,直接就奔着庄引鹤的书房而去。来喜儿看到秦嬷嬷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小弟的命是保住了,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叫他办事不牢靠!


    “爷,秦嬷嬷求见。”来喜儿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喜意。


    “叫人进来。”


    嘎吱——


    秦嬷嬷推门而入,进门不过走了四五步,就跪下了。


    “启禀爷,娘子有消息了。”即便是在马车上收拾了一下,也能看出秦嬷嬷的狼狈,发髻松散,鬓角还溜出了几缕发丝,满脸憔悴,她做管事嬷嬷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没有规矩”。


    “说!”庄引鹤的身子原本依靠在椅背上,风流散漫,一听是苏禾的消息,瞬间绷直了身子,手死死捏住了椅子把手,青筋暴起,眼中冷光乍现。


    “娘子就在距离清安县约三十公里外的平安镇住下了。昨儿老奴同许管事亲眼看见了。”


    “为何不将人带回来?”


    “老奴怕娘子心中郁结,再伤了身子。此番娘子出走,究竟为何,还不得而知。便叫许管事带人盯住了娘子,只等爷的示下。”秦嬷嬷盯着身前的地砖回道。


    “嬷嬷起来说话吧。”


    “谢过爷。”


    “那依嬷嬷的意思呢?”庄引鹤心中不安了这些时日,一朝得了消息,心也放下大半。他一直没闹明白苏禾这出究竟为何?


    “老奴拙见,娘子自幼在市井小户里长大,一朝要进高门大户,心中自然恐慌,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


    “她怕什么?又不要她见我母亲,只安分守己的待在爷的后院便是了,有爷在,谁敢动她!”庄引鹤这话同苏禾说过许多遍了,可见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话虽如此。娘子一个弱智女流,如何能想到这些呢。”


    “对了,她在那个什么平安镇上,住在了哪?可有受苦?”


    秦嬷嬷只是远远瞧着的,并不真切,但也只能说的严重些,愁眉苦脸道:“我怕娘子瞧见我,只敢远远的看一眼,瞧着瘦了许多。一个女娘,又是独自在外,娘子这次必然是吃了大苦。租了个小院子住着,比苏家绣铺都不如。”


    “她一个女娘,就不曾有不长眼的撞上去?”庄引鹤晓得苏禾那张脸,在扬州城里也许能被压下去,可放在清安县里,只怕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呃……老奴并未瞧见娘子身边有旁人。还有……”秦嬷嬷闻着这满屋子的酸味,苏娘子这事大概是要轻轻揭过了。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嬷嬷一梗脖子,眼一闭,心一横,张口就回道:“娘子以新寡自居。”


    秦嬷嬷话音刚落,随即就是茶盏被用力摔在地上的声音,庄引鹤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好本事!当真好本事!从前还真是小看了她!这样的话,也能不顾忌讳的说出口!她真当爷死了不成!”


    秦嬷嬷被吓的一缩脖子,她也不是故意编排苏娘子的不是。不过,她总觉得这事还是让爷先有个准备,真等听到的那天,也许就没那么生气了?庄引鹤突然冷笑出声:一个能把自己名字刻在往生牌位,还在大雄宝殿里听和尚诵经超度的人,自然没有忌讳!


    “我亲自去捉她回来!把人给我盯死了!”庄引鹤一字一顿,若是苏禾就在眼前,他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将她手脚捆住,丢在密室里,此生都别想再出去一步!


    “是,老奴先告退了。”秦嬷嬷在扬州庄府睡了一晚,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出发又回了平安镇。


    庄引鹤想了想,正巧二哥也说了,陈子明同姓赵的勾搭到了一起,有意归顺朝中秦大人。如今,大哥在朝中处境不算太好,勉强明哲保身,若是能拿到字条中的名单,那就是给大哥加了一层保障。他要亲去一趟张府,做一回梁上君子了。


    当机立断,直接找了二哥,商议好此事。二哥以公差为由,点了庄引鹤跟在身侧,名正言顺的替他在衙门里告了几天假,又一并将人带出了扬州城。出了扬州城外三十公里路,庄引鹤悄悄从队里离开。


    临分别前,庄引端正襟危坐在马车里,严肃的看着他,道:“此事虽不算凶险,但你也要小心,万不可莽撞行事,便是拿不到名单也无妨。”


    庄引端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幼弟的房中事本不该由他张口,只是闹得实在不像样子,一把拽住了要下车的庄引鹤,多叮嘱一句:“二哥晓得你在清安县四处找人。凡事轻重缓急,你自己把握好。不可失了分寸。”


    庄引鹤点了点头。


    第78章 第78章庄引鹤心里盘算着二……


    庄引鹤心里盘算着二哥这次带着的都是亲信,便是有那么一两个不对付的,也不打紧。他也不着急先去清安县,骑着追风快马加鞭就直奔平安镇上,先看一眼苏禾,才能叫他放心。


    秦嬷嬷到了平安镇就在青云巷不远的状元客栈住下了,这两日她也算是摸清了娘子的日常起居,辰时三刻左右,姑娘就会出现在连升面馆里用朝食,若是无事,用完就回院子;午时很少见娘子出门,如今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娘子怕热,鲜少出门倒也是意料之中;夜宵时分,娘子几乎每日都会去逛逛,他们也只敢远远的跟着。


    约莫是要到城门关闭前,庄引鹤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平安镇外,下马进城。先寻了一处客栈,将追风交给店小二牵去客栈后院喂草料。随后就出了客栈,在路上寻了一闲汉,塞了一两碎银子。


    “青云巷在哪?”


    那闲汉先是一愣,随后就张嘴用牙咬住了碎银,将碎银塞进怀中,满脸谄媚笑道:“哎,爷,您随小的来。”


    快到时,秦嬷嬷眼尖,只觉得远处走近的人,看身板样子,像是三爷。便迎了上去,还真是!


    “爷。您这是?”


    “过来看一眼,明儿一早就走。娘子人呢?”


    “娘子正在夜市上闲逛呢,有四人跟着,老奴在这等娘子回家,亲眼见到娘子进了家门,再去歇息。”秦嬷嬷用上指着前面,“爷您看,那条青竹石路,往里走些,就是娘子租住的院子了。”


    “嗯,她日日都出去闲逛?就不想着回去?”庄引鹤心里有些不平,他提心吊胆的惦记了这么久,她倒是没心没肺的四处瞎晃悠!


    “也不是日日闲逛,爷,同我上二楼?这边二楼临窗的包厢能瞧见娘子回去。”秦嬷嬷俯身请示庄引鹤。


    “走吧。”


    直到苏禾回到了院中,将大门紧闭,庄引鹤扶窗的手才稍稍松开了些,他刚刚真的想冲下去,拽住她,质问:为何一声不吭就跑了?!海兴寺的往生牌位是什么意思?!待在他身边就叫她这么不舒服么?!


    最终也不过就是一甩袖子,叫秦嬷嬷先回去歇着吧,自己就这么临窗而坐,看着远处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院子,只有正房还闪着烛光。想起往日的争吵、甜蜜,心中怅然:苏禾,待在爷身边,当真就这般叫你难受?


    丑时初,估摸着人应当是睡熟了,到底忍不住心中思念,飞身进了院中,夜里已经有些闷热了,庄引鹤手脚灵活的打开窗户翻身而进,看着床榻上因畏热而将薄被踹在地上的苏禾,认命的将被子捡起,只给她盖住了肚子,又伸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


    看着月上中天,现在回客栈,还能睡上一个时辰,明儿还有事要办。于是转身便离开了,只有床上的人好似从梦中惊醒一


    般,苏禾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抚过额前薄汗,又按上了心悸不已的胸口,心中暗骂道:见鬼,怎么梦到他了?!


    ……


    苏禾再次见到庄引鹤,是在那日梦后的第二天夜里。她刚准备熄了蜡烛睡下,就见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一个男人姿势娴熟的滚了进来,她被惊在了原地,喉咙好似被人堵住了一般,根本叫不出声音。


    庄引鹤那日寅时城门一开便出发了,此事绝密,清安县除了庄明成那个废物能信的过一二,剩下的人,他也不敢用。姓张的和陈子明勾结,又试图将陈子明拉进秦党中,事成之后,他得叫庄明成回扬州,免得姓张的狗急跳墙。


    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是最后走时被护院发现,群攻之下手臂被人划伤了,庄引鹤飞身骑上追风,在夜色下疾驰,他本意是要去扬州的,只是此伤无法解释清楚,便转头奔向平安镇,快到时,先寻了一处水源,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又从里衣中撕下一块布将伤口包扎严实。在距离城门口不远处,叫追风自己先寻个地方躲起来,追风素有灵性,撂起马蹄就朝着扬州城的方向跑去。


    “怎么?见到爷,很惊讶?”庄引鹤此时心神放松了下来,将窗户又关上,就这么依着窗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苏禾好似见了鬼一般,就想往冲到院中,直接被庄引鹤伸手拉入怀中,挣扎间牵扯到了伤口,血水渗出,她闻到了血腥味。


    “你、受伤了?”眼中带着几分警觉,苏禾也不再挣扎,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庄引鹤低头看着她,目光炽热,今晚被护院围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幸儿追风乃是千里良驹,又是在夜晚,才能将追踪之人远远甩在身后。受伤的手臂死死环住她的腰身,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从额角到耳畔最后捏住了她的下巴,看着在眼前渐渐放大的脸,苏禾闭上了眼睛。


    吻重重落下,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撬开了她紧闭的牙关。好像是一头饿了许久的凶兽一般,似是要将她拆吞入腹,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吞咽声。在这寂静的卧房内,沉闷的扩散着,暧昧撩人。


    苏禾感受到了抵在腰间的硬物,身子不由自主的想避着这块,血腥味愈发浓重,庄引鹤像是吃饱餍足的凶兽一般终于舍得将人放开,抬头打量了一圈屋中陈设。


    “千方百计的要跑,就是为了住这家徒四壁的屋子?”庄引鹤抬脚走到了床榻边坐下了。这屋里哪有什么美人榻,一张床,两个凳子并一张饭桌,她倒是颇有雅兴,饭桌上还有个白瓷瓶插着一束花。


    “与你何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便,还请庄都头速速离去。”


    庄引鹤听了苏禾的话,也不生气,只慢条斯理的开始宽衣解带,苏禾被他这般无奈的行径给惊在原地,这天下当真能有这般不要脸之人?也顾不上刚才的羞意,磕磕巴巴道:“你怎能这么不要脸!”


    “不要脸?那咱们两做过的不要脸的事可多着了。要我给你一一细数?”庄引鹤看着还在流血的手臂,蹙了蹙眉,“去打盆水来,给我擦洗上药。”看着杵在原地不想动弹的苏禾,挑眉勾笑,语气凉凉,带着一丝嘲讽和调侃:“怎么?当日爷救下你,还信誓旦旦的跟爷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涌泉嘛,爷是尝过了,那救命之恩?”


    “闭嘴!我去!”苏禾恼羞成怒,压着嗓门冲着庄引鹤喊道,这厮怎么不流血而亡!都这样了,还不忘占她便宜,就是多挨两刀也是该的!转身去了灶房,如今天热,苏禾也不留热水了,只是心下不忍,到底还是升起了炉子,将凉水烧到微热,才倒在盆中,端进了卧房。


    “嘶、轻点。爷都这样了,也不见你心疼。跑了这么久,想爷了没?”庄引鹤看着坐在身侧小心上药的苏禾,心中莫名满足,只是嘴上还不忘撩拨两句。


    苏禾将药粉撒上,又从衣柜中寻了自己的中衣,裁剪下一块,将手臂包扎好,这才抬头,面色冷清,语气淡漠:“庄都头,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药上完了,我看着也不流血了。不如就此离去?”


    这番态度彻底激怒了庄引鹤,女娘身弱,一只手便能辖制住,将人推到在床上,一条大腿就这么直愣愣的压在了苏禾身上,叫她半分挣扎不得,苏禾双手用力去搬,也动不了分毫。


    “你要是不困,有劲没处撒。爷还有点正事想办。”说完,朝着苏禾的腰臀处顶胯,轮廓清晰,欲念深重。苏禾只看了一眼,便迅速闭上了眼睛,只做出要入睡的模样,引得庄引鹤发笑:“非要这样,才能乖巧?”说完,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一天,他早已累极,不过是强撑着精神逗弄她罢了。


    辰时三刻,庄引鹤率先苏醒,小心查看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那一刀,伤口虽大但是不深,他身体又是极好的,一夜过来,伤口显然是好了许多。也许是动静大了一些,吵到了一旁熟睡的苏禾,见她迷糊的抬手揉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苏醒。


    两人走出卧房,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惊怒:“苏娘子!你、你、你偷男人啊!”


    赵大娘自从苏禾封上了院子后,心中不爽但又觉得这寡妇有手艺,将来贴补家用是不愁的,故而自觉一直为了儿子在忍让。今儿一早,端着个小矮凳扒在两家共用的围墙上,就等着苏禾从卧房出来,好叫她一起去北街逛逛,谁曾想,苏娘子屋里居然走出来个男人!


    “上回还同我儿矜持,说是什么要为亡夫守寡三年,便是嫁娶,也要三年以后再议,如今就这么等不及了?”赵大娘噼里啪啦就是连声质问,挑剔的看着庄引鹤,“我呸,就这五大三粗的野汉子,苏娘子还真是不挑啊!可怜我儿读书人,只会做学问。哪里玩的过你的手段!”


    庄引鹤在赵大娘的叫骂中,一会开心一会恼怒的。一时喜:苏禾虽将他编排成亡夫,但是也要为他守节三年,还不算是彻底没了良心;一时怒:什么猫猫狗狗也配打他的女人的主意?合该将他的腿打折才是!


    第79章 第79章苏禾的家私她一早便……


    苏禾的家私她一早便视为囊中之物,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她的好事,真当她赵金翠是泥捏的不成!赵大娘扒着黄泥高墙尤嫌不足的叫骂着,一时说我儿见你妇道人家可怜,替你打水;一时说我儿怜你体弱力小,替你砍柴。恨不得引来青云巷众人围观才好。


    庄引鹤不欲与一村妇起争执,没得掉价;但耳边好似有一群鸭子似的,眼神凌厉的看向赵大娘,掂了掂刚从地上捡的小土块,弹指间直奔赵大娘的门面,冷声道:“聒噪!”


    “哎呦!我呸、呸!”赵大娘张大了嘴数落,却不巧正被喂了一嘴泥,连忙开始朝外吐,又想叫骂,抬眼就看到了庄引鹤的眼神,只一眼就叫她闭上了嘴。她寡妇失业的还能扒拉着儿子走到今天,绝不是真的蠢。


    只不过素来拿捏旁人拿捏惯了,尤其像苏禾这样年轻丧夫的小娘子,没经历过什么事,脸皮又薄,凡事不计较,拿捏这样的女娘当真是手到擒来。只是不巧,今儿撞上了铁板,那野汉子浑身气势一出来,就不像是凡夫俗子,讪讪爬下墙头,心中忍不住嘀咕:这苏娘子,她是日日盯着的。这


    男人,她也从没见过,难不成,早就勾搭成奸了?


    庄引鹤看着隔壁那蠢妇消停了,好似邀功一般的看向苏禾,眼神中明晃晃的:还得靠爷!眼见苏禾不搭理,直接开口吩咐:“爷饿了,你这有什么吃的?先端上来,叫我用些。”


    “没有。”苏禾干脆利落,灶房拢共就没开过两回火,她对古代通过风箱来控制火候大小一窍不通,只有生炉子是她研究了半日搞明白的,又怕夜间睡着了中毒,也只敢放在灶房里。


    “就没人教过你?”庄引鹤蹙眉不满,就是他后院里最没用的支婆,也会洗手作羹汤来讨好他,便是做不来满汉全席,那也是有一两样拿手菜的,她倒好,半点没有女娘的模样!


    “我娘死的早,没学过。你要是责怪,叫我娘晚上同你聊聊?给庄大官人赔礼道歉?”苏禾挑眉回呛,半句不让。


    庄引鹤心神一动,想到了海兴寺,话在口中转了又转,到底还是咽回去了。眼下时机不成熟,就是问了又如何?她是个惯会糊弄人的,不过随意编个理由诓骗敷衍过去,自己以后倒是不好再问。


    “哼,我不同你一般见识!咱们还有旧账没算呢!”庄引鹤屈指,虚空点了点苏禾。他心疼她的夜半噩梦,临行当日调派人手送她去海兴寺烧香告慰亡母,她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半路支开大力,独自潜逃,当他是死的么!


    院中情形一看便是有些不好,正巧,院门外传来叩门声。苏禾越过庄引鹤,将院门打开,抬眼就是秦嬷嬷带着四个小厮,个个手中捧着一个食盒。


    “我看娘子都这个点还没出门用朝食,定然是饿了,老奴自作主张,随意买了几样,不知娘子可否叫老奴进去,给您和爷摆上?”秦嬷嬷满脸堆笑,若是从前她看苏禾,还有几分居高临下指点人的意思;那么这一场闹下来,再见面时便只剩下了主仆之间的规矩。


    苏禾侧过了身子,让秦嬷嬷带着小厮进了院门。她站在一侧,贝齿咬唇,她一意潜逃,定然是带累了嬷嬷还有大力和秋桂。看着秦嬷嬷鬓边掺杂了几缕白发,心中顿生一股愧疚。她知道秦嬷嬷有些看不上她的出生,觉得她做事太重钱财,染了铜臭;但是自进了杨柳胡同,秦嬷嬷从未为难过她,反而有意提点了几句,虽叫她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但是她苏禾承这份情。


    秦嬷嬷看着屋中简陋,连个屏风也无,更别提内外间了。只好叫四个小厮再离门三步开外,自己端过食盒单独进了屋里,一样一样摆好,直到小厮手中食盒里的东西都摆好,才冲着苏禾行礼道:“苏娘子,爷。朝食已摆好,请两位主子用些。”


    庄引鹤腹如雷鸣,一脚便迈进了正房,转身一看,那蠢丫头还杵在原地,又见她眼眶微红的看着秦嬷嬷,便晓得所谓何事。心中忍不住叹息,折回院中拉起苏禾的手,嘴里念叨:“杵在那做什么?你不饿爷还饿呢,还不过来伺候!”


    先是递了一碗桐皮面放到苏禾面前,他何曾这样伺候过别人,自己还没怎么闹将起来,还得先舍下身段哄着她:“我看这面不错,用些?”苏禾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屋外秦嬷嬷同四个小厮一起候着。


    “将这里的房子退了,行礼叫秦嬷嬷收拾好,咱们今儿就走。”


    “去哪?”苏禾再次见到庄引鹤时便晓得自己不会在这里待下去了,不过是重回金丝笼罢了。心中一早有准备,此时听他这么说,倒也心平气和。


    “扬州庄府。”


    “我不去。”果断明了的拒绝,掀起了庄引鹤压抑许久的怒火,手一扬。


    哗啦——


    瓷碗落地,碎片四散,声音悦耳。外面秦嬷嬷听着里面又是连摔带吵丝毫不让的架势,一颗心都提上了嗓子眼,她也不知是造的什么孽,这把岁数了,偏生还摊上个不安分的主子,生生熬老了几岁。


    苏禾眉毛都不曾挑一下,慢条斯理的用着桐皮面,以后估摸着是吃不上这个味了。


    “苏禾,我不是在同你商量!”庄引鹤沉下了脸,他是不是太惯着她了,将她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才能这般驳斥自己。


    苏禾的眼神一直看着面前的吃食,语气淡漠:“我不去扬州,我也不愿意进庄府。”


    “爷告诉你,你要是不去,我立刻就叫人去毁了你的绣铺。想来你敢这么跟爷挺腰板,是觉得回了清安县,守着你那个破绣铺还能过活?”庄引鹤捏住苏禾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做梦!”


    “你敢!”苏禾怒目圆睁,苏家绣铺不单单是她的依靠,也是花容和猛女姐姐的生计,更是许多走投无路的女孩们的生路。她不能因为她同庄引鹤之间的争执就置她们于不顾。


    “为什么不敢?苏禾,也许是爷从一开始就没对你用过手段,叫你识人不清,是爷的不是。爷不介意叫你看看。”


    “我们各退一步。”被迫仰起的脸,眼角滑下一滴清泪,“我跟都头去扬州,但是我不愿进庄府。”


    “为何?”庄引鹤不解,他庄家是什么龙潭虎穴,能叫她退避三舍?


    “为何?因为我不懂高门大院的规矩!我出生低贱!比不得你的妾室!更不愿成为她们茶余饭后消遣的热闹。”起初是愤恨而后是吃醋最后苏禾的声音低了下去,像一个无助困惑的小娘子,招人怜惜。


    “这是又怕又醋?你放心,有爷在,后院谁敢笑话你?活腻歪了不成!”庄引鹤松开了苏禾的下巴,转而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尖,颇为宠溺。


    “庄引鹤,你在清安县便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在扬州,只会更甚,你后院里数得上的被你沾过身子的那些丫鬟侍女们,你如今还记得她们叫什么吗?还记得她们长什么模样吗?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东西?”


    一时语塞,还真被她给问住了。他确如苏禾所说,这些年算上后宅贴身伺候的、外面养着的,零零总总也不少了,那些女子的容貌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里。


    “我以后也会变成那些人,可我不想。所以,爷,咱们给彼此各留一条退路好不好?若爷有一日也记不住我了,那我便回清安县,守着我的绣铺,老实安稳的过日子。”苏禾眼中含泪,双目含情的看着他。


    “只要你怀上了,那就必须进府。现在,你可以住在爷在扬州的别院里。”庄引鹤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苏禾不是他见过的爱慕权势富贵的女娘,说来也怪,他自问洞察人心,观人入微,却一直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好。只要我有身孕,我便立即进府,绝无二话。”苏禾破涕而笑,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我这一走,大力和秋桂、还有来喜儿?”欲言又止。


    “你都留了字条。我也不好不给你的面子。先记下板子,若还有下回,两罪并罚!”庄引鹤目光炯炯的看着苏禾。


    “再没有下回了,这次是我一时想岔了,下次若有什么事,一定同都头商量,绝不再胡来,叫你挂心这么久。”


    “你那隔壁是怎么回事?我听那老妇嘴里不干不净的。要不要叫人警告一番?”


    “无事,不必理会。”


    庄引鹤不知为何突然心中发酸,说话里都带上了醋味:“人家替你打水又替你砍柴的?想来书生风流,叫你舍不得吧?”


    "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苏禾晓得这厮心眼也就针尖大小,连忙否认。


    “那你说说那老妇嘴里那些事,是瞎编排的?还是真的?”


    “一半真一半假。那书生恐怕比我还文弱无力些,不过是打一桶水,一个失力,险些被水桶带进井里。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自然不比爷威武有男子气概。”


    “那砍柴呢?”


    “更别提了,我烧炉子要用木柴。原是买的集市上村户人家的。隔壁赵大娘家中也是村户,一向是家中人给送,也不知那书生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叫家里人送没砍过的整根木头桩子,说是须得自己砍好送给我使才见真心。”想起来苏禾都忍不住嗤笑。


    “就没半点心动?”


    “这就要心动?你当女娘的心动都这般廉价不成?这些东西,我使些银子自然就有人替我做好,用不着他殷勤,还一点没干明白。”苏禾不屑一笑,“不过是看上了我的银钱而已,爷也不必同个没脑子的计较。他们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确实痴心妄想。”庄引鹤看着苏禾满脸不屑的模样,也懒得酸了,只是那蠢妇的嘴实在不干净,便叫人洗洗吧。


    是啊,我不也是痴心妄想么?苏禾头枕在庄引鹤的胸前,


    又变成了从前那副温柔乖顺的模样。


    第80章 第80章庄引鹤很是满意苏禾……


    庄引鹤很是满意苏禾的乖巧识趣,即便是嫌弃这院子破落狭小,也忍着脾性住下了。倒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隔壁那个痴心妄想的蠢物是何模样,趁着人散学归来时靠在大门处,一见赵览,当即嗤笑出声:“呵,就这孱弱的身子,还献殷勤挑水砍柴。二十有二才中秀才,可见天资平平,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读两本圣贤书,早日取了进士再痴心妄想吧!”


    赵览虽二十有二才取中秀才,但在一众同窗前也是出类拔萃,时常被老师赞一句天资过人的,哪里能容忍得下这样的羞辱,当下就想反唇相讥却被赵大娘一把拉进了院中。


    “娘,你这是做什么?看到儿子被人羞辱,也不替儿子分辨半句?”赵览满脸不愉,一把甩开了赵大娘的手。


    “我的儿,隔壁那个咱们可得罪不起啊。”赵大娘今儿才被秦嬷嬷带人上门小惩大诫了一番,她倒是也想村妇做派撒泼打滚一番,但愣是被秦嬷嬷给吓住了,现下才回转过来。


    “一个吃软饭的,有什么得罪不起!我堂堂一个秀才,见官不跪。还怕他不成!”赵览挺起胸脯,他起初并不算羸弱,村里散养大的男孩子打小就皮实,只是念书以后,他的书读得比堂兄弟们都好,娘便渐渐开始教他装体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以逃避下地干活,这么些年,倒真养成的如同公子哥一般。


    “你今儿去学里了,是没看见!隔壁乌泱泱来了一群小厮丫鬟,我瞧着比咱们镇上员外老爷的排场都足。娘估摸着,那男子定不是个平常人物,你念书到今日不容易,万不能为了一时意气,毁了自己的前途。左不过一个寡妇,让与他就是了。娘在给你物色好的!”


    赵大娘这样出身贫民又能教养儿子跨越阶级的人是最懂生存的,赵览读书有天资不假,但是也有一个好亲娘在背后替他又争又抢,否者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上他呢。


    “那我要与这位爷攀交情吗?苏寡妇在咱们这也住了半月余了,咱们对她也算照顾了。若是……”赵览面露期盼的看了一眼赵大娘。


    “还用你说,娘今儿看有丫鬟仆妇上门就过去了,只是人家来历神秘着呢,不过三两句话就给我打发回来了。”赵大娘见秦嬷嬷慈眉善目的,还以为是个好糊弄的老婆子,自觉是秀才亲娘,挺着腰板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两招一过就被人撵回来了,随后秦嬷嬷又带着小厮上门,叫她吃了好大的亏。


    小人畏威不畏德,赵大娘自觉心计谋算高人一等,只不过遇上了秦嬷嬷,一个照面便被探了底子,再带人上门自然也不是同她讲道理诉衷肠的,只吩咐了小厮将人压住,轻飘飘的一句:“大娘若是不想毁了孩子的前程,那就将嘴巴管好了。若再听到什么编排苏娘子的话,哼!”也不等赵大娘是什么反应,撂完话就走了。


    “那就是没什么指望了?算了,我本来也不喜欢隔壁那个寡妇,还不是娘你一直念叨。”要是个青春未嫁的小女娘,赵览自然满心欢喜,一个残花败柳还不值当他挂心。


    两人也只敢在离隔壁院子最远的灶房里小声嘀咕着,这边庄引鹤过了嘴瘾倒也不拎着不放了,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进了正房,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又看不顺眼苏禾那一身破布粗衣,蹙眉冲着人就斥道:“诚心丢爷的脸呢?”


    “啊?”苏禾手上打着络子,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满脸疑惑。


    “把衣服换了!”


    “是,那先请爷回避?”苏禾也不想争辩,顺从的放下手上活计,从床尾拿出包袱,打开取出逃跑那日换下的衣物。


    “你身上哪处是爷没看过的?有什么可回避的?”庄引鹤转身将门关上,大刀金马的岔着腿坐在了凳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闲暇的看着苏禾。


    苏禾银牙咬住了贝齿,被这一句话羞的满脸通红,只能再度哀求:“爷,求您了。”耳朵红透了,脸上带着羞怯。庄引鹤最喜欢这样的她,既有女人的风情又带着小女娘的娇怯。


    “要爷亲自帮你?”庄引鹤不为所动,只是言语里带上了几分不悦和隐隐施压的感觉。


    “是。”苏禾背过身去,脸上露出无奈苦笑,玩物终究是玩物,那几分真心大约是还没有玩弄够吧,若有一日,他腻了她,便会弃如敝履。是不是只有等到那个时候,她才会真的获得自由?


    苏禾的手缓缓挪到腰间,机械地解开了系带,外衣被丢在了地上,里面是一个素白中衣,白衣轻薄透色,青天白日里能隐约看着衣服下纤腰楚楚,一掌控之。翠绿色的抹胸只能看到背后那一节,衬的肤色白皙细腻。


    庄引鹤摩挲着手指,神色不明静静地感受着欲望的叫嚣。苏禾褪下外衣后,又将下裙解开,里面也是素白的底裙,再也解不下去了,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床前,再无动作。


    “继续,脱!”庄引鹤的声音不大,带着威慑,她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眼神似乎是要将她吞噬殆尽一般,炙热的让人觉得后背滚烫。


    “是,都头。”声音颤抖不止,好似从嗓子眼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几分无奈和认命。


    素白中衣褪去,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一现真面目,当真是神妃仙子,叫人心神摇曳,欲念更甚。苏禾看着摆在床上的衣服,眼疾手快拿起外衫就想往身上披去。


    “停,将外衫丢回去。转过身来,让爷好好看看你。”语气温柔,但却好像是在吩咐楼里的小娘一般,轻佻、下流。


    苏禾顿住,身子微微颤抖,眼中蓄满了泪,微微仰起头,硬生生将水痕逼了回去。庄引鹤有意给苏禾一个教训,这女娘虽身在市井却也不知从哪长出一身傲骨,若今日不磨一磨这身傲气,来日只怕是还有大麻烦。


    “别叫爷说第二遍,或者,你想叫秦嬷嬷带人进来亲自动手?”桌上放着影青瓷莲花盏,庄引鹤拿起青白釉刻花注壶倒了一盏清茶,也不着急喝,只是放在指间把玩。这东西自他住在这里第二日,秦嬷嬷便备一概起居器具送了过来。


    苏禾面朝床榻背对着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话音颤抖:“都头,奴知错了,还请您高抬贵手绕过这次吧!别叫秦嬷嬷进来,奴害怕。”口气软了下来,身子却分毫未动。


    庄引鹤听她满口称奴,一气饮尽茶水,将莲花盏重重磕在了桌上,那破败桌子本就有些摇晃不稳当,还是苏禾拿了小土块塞进了桌角这才平稳不摇晃。被人这么用力一磕,寸劲下,桌子再也承受不住,桌腿断裂带着桌上的茶盏执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掰过苏禾的身子,看着她双手抱臂护着胸口,欺霜赛雪,又看她眼眶红红,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叫人怜惜。本是满腹怒气的庄引鹤,一瞬间就消气了,还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呢,同她计较什么。况且这情形,还有旁的事要做呢。


    “好了,都是爷的错,不该逼你,不哭了。”温热的手指拂过眼下,带走了泪珠,郎君温柔小意,将美娇娘拥入怀中,身体的契合让他长舒一口气,“下次可不许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娘,也就是如今太平盛世,才能留住你一条小命。要是路上出了岔子,爷恐怕是只能给你收尸了。”


    这话也不是全然恐吓苏禾的,清安县周围也有流匪,不过平日里都是偷鸡摸狗


    的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官府也时常派人清缴,这才不至于叫他们猖狂起来,也是她运气好没碰上,现在想想都叫人后怕。


    “再没有下次了。”苏禾在他怀中小声嘟囔。


    庄引鹤坐在床沿,将苏禾拉入怀中,搓揉着她的手,道:“今儿大力、秋桂还有来喜儿从清安县赶来,你们明儿一早就出发。秦嬷嬷也跟着,一路走官道,大约扬州城门关之前就能到。”


    “那你呢?”


    “还算有良心,爷有别的事,不能与你一起回。你既然不愿意住到府里,我在扬州还有几处别院,到时候凭你喜欢,选一处住下就是了。”庄引鹤看着怀中乖巧的女娘,心中爱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中。


    “爷,外面有人,你……”苏禾垂下眼,她一向是不喜欢亲近时外面有人值守的,总觉得怪异,只能努力将身子向外挪。


    “诚心撩拨你家爷呢?”庄引鹤被她这小幅度的动作磨的“嘶”了一声,轻轻一掌拍在了腰下处,倒撞得一手饱满。凑近苏禾耳边,戏谑道:“外面哪里有人?爷将正屋门一关,秦嬷嬷早就带着小厮守在院子外了,你当都同你一样没眼色不成?”


    “是是是,就我没眼色,爷别来找我就是了。”苏禾一扬脸,满是不服,庄引鹤偏生就爱她这傲娇的小模样,拦腰就将人抱入榻上,挥手放下床幔。


    诱哄道:“爷胳膊受伤了,使不上劲,这回,换你来可好?”说完一个巧劲,便将苏禾抱坐在了自己身上,美人明珠高悬于上,让人垂涎欲滴。习武之人,腰腹素来强壮有力,一个仰起,便将明珠拆吞入腹,肆意享用。


    屋中溢出支离破碎的声音,窗外日头高悬,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着,盖过了正屋里压抑的声音。这一闹,苏禾再度醒来时,窗外天色昏暗,身上也换了干净衣服。就着庄引鹤的手用了几块点心,便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