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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官人与小娘子》 第51章 第51章其中一个看起来略微……
其中一个看起来略微年轻些的,谄媚的笑道:“大人,我那兄弟确是狗胆包天,只是人死为大,便是房地契当赔罪赠予了大人,那总剩下些金银钱财吧?”
剩下两人只敢小心觑着庄引鹤的面色,他们在苏家庄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可到了清安县,不过就是地里刨食的下等人。
“金银钱财!老汉,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那侄女,貌若无盐,我家爷是个心慈手软的良善人,不忍让她被沉塘,白白丢了性命,这才勉为其难纳进房中!”来福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狗腿子的样子看的庄明成一愣。
“这、”那三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露苦楚之色,张口便是:“求大人给条活路吧!”说着又“砰砰砰”的磕起头来,本还准备进院子吊唁的人一看这情形,掉头便走了。
眼瞅着人要进来,响器班刚起的鼓声,唱丧歌才起的调子,一下子都哑火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庄引鹤嗤笑一声,由着三人跪在地上,语气里带着压迫:“苏家庄,我若没记错,也算是清安县下的一个大村落了,竟逼的你们没了活路?看来是里正办不好事啊,不如换个人?”
“大人言重了!”三人见撒泼无用,又试探道:“大人既纳了我家大侄女,可否叫我们也见一见,她虽是个闺女,但亲爹丧事,不露面也
说不过去吧?”
“既做了我家小叔的房中人,断没有再见外男的道理!你们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啊!”庄明成心里暗道:不能叫来福儿抢了先,维护的可是他小婶婶!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禾支婆受不住打击,病得下不来床,倒不好强拉着人过来;故而这两日这里的事还要仰仗三位,若是办的好,自然有赏,若是办不好,三位也大可试试!”
“是、是,一定办好!”三人打着磕巴应了下来,他们知道苏禾做了妾,但没想到并不受宠,白瞎了。
庄引鹤何时叫别人拿捏住过,交代完了事,看三人面上有惧意,这才笑眯眯道:“三位都是长辈,怎好一直跪着呢?来福儿,还不快扶着起来!我忙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
来福儿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嘴里忙应承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又弯腰去扶跪在中间的那位,三人哪里敢拿乔,自己一个个麻溜的爬了起来。
庄引鹤见人敲打住了,看了一眼庄明成,这小子也机灵,笑道:“小叔,衙门里还有事呢,您也不便多待,既然苏家来人了,那咱们就先回衙门?”
“也行。”庄引鹤掸了掸衣袖,慢悠悠的站了起来,道:“有劳三位了。”
带着庄明成、来福儿就走了;三人恭敬的弯腰等人离开,见走远了,才低声咒骂一句:“狗官!”话音未落,年纪最大的那个一耳光便打了上来,呵斥道:“闭嘴!不要命了!”
那人捂住脸,也不敢在说话了。
……
杨柳胡同。
“姑娘,这是爷让人送来的匣子。”大力双手捧着一个黑黢黢的木匣子,除了样式大了些,瞧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便伸手要接过来。
“别,姑娘,这匣子可沉了,你等我放下。”大力一个挪身,避开了苏禾迎过来的手,将东西轻轻搁在了桌上,嘴里还解释道。
苏禾有些好奇,大力一放下,她便打开了。
“姑娘!好多银子啊!”大力也只看见了白花花的一片,当即捂嘴惊呼,“怪道这般沉手了!”
苏禾也有些震惊,她还没这么直面见过一匣子银子,扭头就看着大力,道:“这真是爷让你交给我的?”
“是的呀,姑娘。那人我不认识,看穿戴,应该是衙门里的人,守门小厮将人领到垂花门,喊了我去接的,当时那人说:县尉爷让我把这个匣子交给奶奶身边伺候的丫鬟。”大力一字一句的复述着。
苏禾听完也不说话,只叫来秋桂,吩咐道:“你去拿个称银子的东西来。”
“姑娘,这里都是整五十两一锭的,咱们数数就行了。”秋桂倒是镇定,不过眼中也流露出了喜色,谁不想跟的主子越富裕越好。
如今姑娘住在杨柳胡同上,满院子就两位主子,伺候的人自然不敢絮叨什么,可姑娘总要搬去县尉府上的,那里头可还住着两位支婆呢。
秦嬷嬷一早便提点过她了,她的将来都可系在了苏小娘子的身上,小娘子越有出息,她的将来才越有盼头!
“你说的是,我也是高兴糊涂了。”苏禾挽起衣袖,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将盖子完全打开,才发现银子只装了一边,剩下的都是女子佩戴的珠钗首饰,这是——苏家的存银!
苏禾笑的更开心了,将匣子里的银子挨个拿出来,足有十锭!这是暴富了?苏禾有些不相信的又数了一遍,大力秋桂也跟着开心,这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现银呢!
苏禾又翻了翻苏婆子的珠钗,有两三件很是贵重,想来应该是银楼买的,余下的倒是一般,只占了个分量重,自然谈不上精巧别致了。
“你们两个,照顾了我这么久,各自选一样入眼的吧。”苏禾眼中带笑的看着两人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姑娘,这使不得,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气,姑娘脾气好,从不随意打骂,便是做错了事,也不曾有一句重话。”秋桂一下跪在了地上,满心诚恳。
“姑娘,秋桂说的是。”大力见秋桂的这样,也顺势跪在了一旁,只是不如秋桂那般嘴巧,急的额角都有些细汗了。
“你们别慌,本应该给你们些银子的,只是,我手中银钱实在少,这五百两也有别的用处,只能叫你们挑件自己喜欢的钗环,别嫌弃。”苏禾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言语温柔,又俯身将二人轻轻扶起。
大力、秋桂连道不敢,也不敢细挑,一人只随意拿了一件,苏禾见两人确实害怕,挑不过是最简单的银钗,连个复杂些的花样都无,便从中又选了两支,分别塞到二人手中。
两人又是跪着磕头谢恩,看的苏禾鸡皮疙瘩直冒。她虽住在杨柳胡同,但一向事少,也不爱作践下人;故而着院中都晓得这是位好脾气的主;便是有想冒头的,秦嬷嬷一番弹压,想想前头那个是什么下场!便也老实了。
“秋桂,你将剩下的这些都包好,叫上来喜儿去典当行,将这些东西都当了吧。”苏禾一向打扮素净,头上甚少带些繁重的首饰,这些东西她也不喜欢,不如换成银两,正好她有些事想做。
“还有,大力,你去请了秦嬷嬷来,我有事想寻她帮忙。”苏禾心里盘算着,她因苏二亡故,不得不守孝九个月,只能再寻两个能一起合作的女子了。
大力转身便出去寻了秦嬷嬷来。找到人时,秦嬷嬷正在房中休息,心里忍不住感叹:这真是再清闲不过的日子了,若在县尉府上,便是再清净,后院那两个也不消停,又是爷的人,轻不得也重不得。
忽然听得大力过来,说是苏小娘子寻她有事,心头一惊,这位小娘子嘛,心肠软、脾气好,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寻她呢,也不敢懈怠,忙起身跟着去了。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吩咐?”秦嬷嬷站在外厅,看着坐在圆凳上的苏禾,在杨柳胡同这些日子,不用提心吊胆的过,这姑娘的眉眼愈发柔和了。
“嬷嬷,你先坐,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请嬷嬷帮忙。”苏禾脸颊微红,从前她就算不是什么高材生,但也是识字的,一朝变成了文盲,实在有几分羞愧。
秦嬷嬷也不客气,坐在了大力搬来的小凳子上,不过也只是微微挨个边,笑道:“姑娘实在客气,有什么事吩咐便是了。”
“不知、嬷嬷可识字?”苏禾的话在嘴里绕了又绕,才有些害羞的说出了口。
“识得一些,我原是管家娘子,专管夫人的私库。后来爷到了年岁,便挪去了前院住,夫人不放心,便让我跟着过去伺候爷。”秦嬷嬷颇有几分自傲,这年头,男子能识字的尚且不多,她也是跟在夫人身边有心学的,后来也是因识字,会造册登记才分管了私库。
“我想请嬷嬷教我!”苏禾站了起来,恭敬的朝着秦嬷嬷拱手行礼,倒是唬的她从小凳子上几乎跳起脚来。
“使不得,姑娘怎么向我行礼,实在使不得!”秦嬷嬷避开了苏禾的大礼,心下有些佩服这个小女娘,都这般年岁了,竟还能想着读书识字,那便是心有成算了。
“嬷嬷若能教我,这礼嬷嬷自然能受得起!”苏禾在苏家听着苏贵囫囵念过些最基本的,三字经、百家姓,应该能认识一些,不过若要上手去写,那真是不行。
“姑娘有心上进,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过院子里并没有笔墨纸砚,若是要用,得去买些。”秦嬷嬷想着爷的书房倒是有,不过她不能随意进去。
“那就麻烦嬷嬷了。”苏禾拿起桌上的一锭银子就要朝秦嬷嬷手中塞去,她晓得古代读书贵,她那点私房钱,估计也就凑合买些
最不济的。
“姑娘不必给我钱,爷吩咐了,若是姑娘这边有什么额外的开销,一律从公中走,不用姑娘自己掏钱。”秦嬷嬷笑眯眯的摆手婉拒了苏禾;总归爷乐意,况且这院里也没别的主子了。
“有劳了。”苏禾有些惊讶,庄引鹤不给她现银,但也不限制她买什么?不过已经算是她占便宜了。
“那姑娘歇着,我这就去采买?”这样最基础的书,倒也不用特意等爷回来,庄家三代读书人,爷打小就是她伺候的,幼童启蒙该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好。”秦嬷嬷行礼后,便出去了。
等到秦嬷嬷再回来时,正巧撞上了下值回来的庄引鹤,见秦嬷嬷身后跟着的小子抱着一沓子白麻纸和几本书,庄引鹤随手翻了翻,乃是幼童读物。
抬手示意秦嬷嬷起身,这才打趣道:“可是杨柳胡同过于闲散无事,嬷嬷这才寻了这些读物?”
“爷别取笑老奴了,是苏小娘子想识字,托了我,我才去买这些的。”秦嬷嬷也是满脸笑意,虽说苏禾出身不好,但有这份心,那也能稍稍弥补此番不足。
“她倒是个明白人。”庄引鹤扇子一收,轻锤掌心,心中暗想:不爱绫罗绸缎、珠翠钗环,偏爱读书识字么?那还真是小瞧了她,竟还有这份雄心。
待到庄引鹤换了家常的衣服,踏进了正房,就看见这丫头满脸好奇的盯着书看,还时不时的翻动,边上两个伺候的,也站在一边傻乐。
“咳。”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个丫鬟立马转身行礼后又退了出去。
“我今儿下值回来,正巧撞着嬷嬷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识字了?”庄引鹤坐在了她身侧,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苏禾的脸上看。
“我想做些事,自然还是识写字才好,这样才不会被人诓骗了去,也不会因为我是个女子而小瞧了我。”还有很多很多理由,随意说两个打发了他就是了。
“你是爷的人,出门顶着爷的名号,谁敢瞎了眼冲撞你,活腻歪了不成。”
苏禾抿嘴一笑,也不反驳,这样的话,反驳了没什么意思,她与他,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成长的环境更是天差地别,只要借了他的势,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总不好事事都劳烦爷,若真有不开眼了,我在求了爷帮忙。”苏禾挽袖替倒了一盏茶,递到庄引鹤面前,笑道:“爷,忙了一日,喝口茶歇歇。”
“算你还有点良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掏出怀里的东西,放到苏禾面前,下巴一抬,邀功一般道:“瞧瞧!”
苏禾意识到这是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庄引鹤,手微微颤抖的打开了这两张纸,落款处空白!
“爷,辛苦你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以后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屋土地!自己名下!
“你回头按上手印,我在带去衙门存上,这样任谁来,都夺不走你的东西了。”庄引鹤不解的看着苏禾,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亲昵道:“傻丫头,哭什么?有我呢,谁敢欺负了你去。”
哭着哭着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禾想:我一切的底气都来源于此,有了房、地,将来便是再落魄些,也不怕有一日露宿街头了。
“不过,女户那事办不成了。”既然得了好消息,那也听一听坏消息吧,“我朝女户,需得夫、子皆死,家中无一男丁才可。你名义上已是我的妾室,这一条便不符合;我若放你家去,苏家庄的人今儿到了小院,来势汹汹,你一个女娘,如何要与宗族礼法抗衡?”
苏禾猜到庄引鹤不会放她立女户,能得到苏家的存银还有房地契,已是意外之喜了,也不在这上面抓着不放,只问道:“苏家庄的人来了?”
“嗯,一行数十人,带苏二的尸身葬回祖坟是一回事;过来接手苏家遗产才是要紧事。不过叫我给吓住了。”庄引鹤不在意这群人,左不过一群泥腿子,收拾这样的人,权势即可。
“那,苏家的遗产,他们是怎么想的?”苏禾有些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全部带回了,这样的飞来横财,谁还推拒不成?”庄引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用他用的倒是顺手。
门外传来秋桂的声音:“爷,姑娘,可要摆饭?”
“嗯,摆上吧。”庄引鹤回了一声,止住了话头。
秋桂掀开了帘子,后面的丫鬟鱼贯而入,端着的都是成套的杯碟瓷器,随着庄引鹤在院子里住的越久,这样成套的东西就愈发多了起来。
待到丫鬟们都摆好了,秋桂才行礼,道:“姑娘可要人伺候?”秋桂没有伺候过别的女娘,但按说书的话去猜测,她家女娘应当算是天下第一好伺候的人了。
“我这不用。”苏禾摆手拒绝,又看向庄引鹤,似乎在用眼神问他:“你呢?”
“都退下吧。”
秋桂带着丫鬟退出了外间。
“你这不爱叫人近身伺候的习惯得改改。”庄引鹤夹了一块鸡肉放到苏禾面前的碟中。
“爷是打小叫人看习惯了,我可不是。”苏禾笑着摇摇头,她没有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的习惯,这种习惯实在很难养成。
“求人的时候,嘴倒是甜;怎么如今用不上爷了?顶嘴也快了许多。”庄引鹤故意拿眼瞥了一下苏禾。
“是我说错话了,爷你吃这个,味不错。”苏禾礼尚往来,夹了一个脆茄子。
“你要读书写字,这是好事,一会用过了晡食,将东西都拿到书房去,我亲自教你。”庄引鹤故作随意的开口。
“爷公事繁忙,我不过是小打小闹,哪里能劳烦爷呢?”苏禾扯着假笑婉转拒绝,她又不是疯了。
庄引鹤就算有些离经叛道,可骨子依然是士大夫的那一套,她的想法、念头,他如今都不反对,那是因为她目前依旧依附在他的权势之下,出不了乱子。
“苏禾!爷的耐心一向不算好,对你,已经格外厚待了。”庄引鹤撂下筷子,眼睛微眯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她就不能乖觉些?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宠爱,她还要往外推?
“好,那就辛苦爷了。”苏禾看着他的眼神,微微笑着应下了。她心里明白,他给的,由不得她拒绝,好坏都要一力应承下。
“这才乖。”庄引鹤收起面上的阴沉,眼神温柔了一些,又动手舀了一小碗汤,放到苏禾面前,看看乖乖喝下,面上笑意更胜。
苏禾味同嚼蜡一般吃完了这顿晡食,看着丫鬟将她的东西都抱到了书房,苦笑一声,她还不是他的妾室,就已经不能反抗了,若以后真的成了他的妾,一身荣辱皆在他身时,只会更加身不由己。
庄引鹤像是丝毫不曾察觉到苏禾的情绪,牵着苏禾的手就到了书房,书房分内外两间,里间应当就是他晚间休息之处。
外间,博古书架前横放着一张红木雕花的长书案,一把红木太师椅;书案下,是六张如意椅,分放两侧,应当是供人议事所用。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烛台、香炉俱有,还放着一沓雪白的纸;墙上还挂着名家画作,瞧着不似凡品。
丫鬟将东西放在书案上,原本整齐的书案上多了两本启蒙读物,瞧着竟还有些有趣。
苏禾有些局促不安,这后院的书房,她一次也不曾踏足过,总觉得这是庄引鹤的私人领地,她进去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被人按坐在太师椅上,庄引鹤翻看了三字经,看着烛火映衬下显得乖巧无比的苏禾,心中顿觉满足,扬了扬书,似是逗她道:“既然做了我的学生,那便不能懈怠;若是走神了,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他当年没少挨板子,如今一朝扬眉吐气,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读书,谁能不走神?这丫头挨定板子了。
苏禾暗暗翻了个白眼,这老师还不是他自己上赶着的,明明自己想找秦嬷嬷学的,如今还要配合他,只有气无力的敷衍道:“是,爷。”
“这三字经、百家姓,你可会多少?”
“三字经会读一些,百家姓不会;都是路过赵童生家的
院子里,听到里面读的,我便记下了些,只是不会写。”苏禾半真半假的胡诌;这些老本,都来是前世,跟今生着实没什么关系。
“你倒是好记性,那你念与我听听?”庄引鹤有些诧异,不过是路过听了几句,这也能记下,难不成还真是个被埋没的才女?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额……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只记得这些了。”
苏禾放在手上的书,却没有发现庄引鹤面上的神色,起初不过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头四句,朗朗上口不难,直到看到苏禾有些磕巴的一直念下去,这才惊讶了起来。
苏禾看着庄引鹤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轻轻推了一把,道:“怎么了?”
庄引鹤好似才回神一般,将脑袋凑过去,捧着苏禾的脸,喜的不如何是好,在额头猛亲了一口,朗声笑道:“还真是叫爷捡着个宝贝了!”
若是出生高门的女娘,连个三字经都不会,只能被人笑话这家子没远见,只教女娘针凿女红,当不起一族宗妇;可他的苏禾,只是一个出生穷苦的市井百姓,启蒙幼童的诵读,居然就让她记下了,可不是宝贝,是什么!
“爷,我读得可对?”苏禾故意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发钗,不动声色的用帕子擦过刚刚被亲的那处,笑着问道。
“念的都对,你既然都会念,那我就教你怎么写,我写几个字,你跟着描红便是。”庄引鹤看她聪慧,也不从最简单的字教起,直接写下了三字经的头两句,标准的馆阁体。
苏禾学着庄引鹤的拿笔姿势,笨拙的也在白麻纸上写下“人之初”,头两个字还能勉强认出,“初”字只糊成了一团墨。
庄引鹤看着纸上的一团墨水,又瞧着她似乎有些泄气,安慰道:“你手腕没力气,自然成不了字,不必沮丧,我带你写一遍。”
说着便握上了苏禾的手,倒让苏禾吓的手抖了一下,庄引鹤拍了拍苏禾的头顶,亲昵道:“专心些。”
两人合力写下了完整的“人之初”三个字,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庄引鹤可耻的又起了反应,不得以拉开了一些距离。
一室暧昧中,他满眼柔情的看着她,她目光清明的看着白麻纸上的字。
第52章 第52章苏家的人,来的快,……
苏家的人,来的快,去的更快,如今天热,尸身放久了便容易腐败,苏家最叫人惦记的东西已经被县尉大人收入囊中,直到出殡那一天,庄引鹤特意寻了四个彪形大汉跟在苏禾身边,又叫了秦嬷嬷一起跟着。
苏禾带着一位嬷嬷并着两个丫头出现在苏家庄时,惊掉一众人的下巴,这苏家的姑娘攀上高枝了?这排场,比他们里正都大!这已经是大部分乡下人能见到的最大的官了。
随即便有奉承巴结的妇人凑了上来,只不过才开口说了两三句话,苏禾在帷帽下轻声应承,秦嬷嬷便虎着个脸,阴沉沉道:“苏支婆,大人已是格外开恩,这才允了您家来,还是守些规矩吧。”
秦嬷嬷本就是高门大户当家奶奶身边伺候过的人,脸色一沉,自有一番气势。那妇人还没说话,苏禾便好似被吓住般,怯怯应道:“是,嬷嬷。我晓得了。”
身侧的大力和秋桂打扮得似乎比苏禾还尊贵,也一起帮腔道:“嬷嬷说的正是呢!苏支婆这样低贱的出身,也能得大人青眼,已经祖坟烧高香了。”两个丫头挤眉弄眼,一副刻薄模样。
待忙到了晌午,秦嬷嬷敷衍了行礼,道:“苏支婆,既然这边也忙完了,那咱们就启程回去吧,苏家庄偏远,马车还要跑一个多时辰呢。”
“嬷嬷,我想跟家中长辈说两句话,就两句!您宽限我一盏茶的时间,可行?”
“行吧,这样事多!”便悠哉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茶水,嫌弃的瞥过去,“大力秋桂,你两跟着去,别叫支婆跟外男有接触!”
苏禾寻了一位婶子,这才见到了苏家族长,堂屋里外站满了苏家的族人,未语泪先流,抽噎道:“爹爹已经走了,我又进了县尉大人的后宅,半点不由我。”
说着,从袖子中抽出两张银票,隔着帷帽,递了过去:“爹爹生前惦记族里,我又是个没用不得宠的,这是家中所有的积蓄了,拢共二百两,您收好,给族里添置些好田地,将来地里的出息,或给孩子们读书进学,还是另做他用,都由您说了算。”
苏家族长半点不曾推拒,一把接过银票,这满院子的人都瞧见了,他也不好私自昧下,只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苏家拢共就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竟还叫一个娼妇算计了,难为你还惦记族里,苏丫头,你放心,这银子我定安排妥帖。”
“时辰不早了,嬷嬷那边喊着要启程,您保重。”苏禾看着周围一圈族人,若无意外,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今儿一遭,苏禾不得宠的消息不过片刻间都传遍了苏家庄,有讥讽她傻的,既不得宠那手里的银子就更该攥紧些,白白撒出去,可会有人记她半分好?也有赞她心地纯善,一心向着族里。
不过闲话两三日也就不提了,更多人的眼睛还是盯着这二百两银子该如何花,那可是苏禾红口白牙说了给族中的!
……
苏禾难得有这样心无旁骛的时间,更是争分夺秒般埋头苦学,引的庄引鹤忍不住笑道:“学的这样刻苦,难不成竟是个男儿家托生的,还想考状元不成?”
苏禾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翻出第一次单独书写的大字,将两张放在一起比较,看这一月下来可有进益,看着写的越发端正的字,满意一笑。
这才抬起头,第一次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庄引鹤的眼睛,脸上带着郑重的神情:“都头生在富贵人家,幼年开蒙,进而进学,一切顺理成章,自然不会觉得能够读书识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庄引鹤被她说的一愣,不过细想下来,的确如此,他生于富贵,长于富贵,开蒙、进学、科举在他看来实在是庄家子弟的必经之路,他已算是离经叛道的了。
又伸手拿起了苏禾刚刚放在桌上的两张大字,不得不说,一月里,能从一团墨写到现在端正清楚,叫人能看明白写的是什么已是不容易了。
拿过笔架上另一支笔,在苏禾新写的大字上,圈圈画画,半响又递了回去:“这些圈出来的,都是写的尚可的,你才刚刚拿笔,字无风骨也正常,能端正便是极好的。”
庄引鹤顿了顿,又道:
“只是觉得你学的也太刻苦了些,这才一月而已,三字经便已通背了下来,日日在书房里练字,你一个小女娘,要学这些做什么?”
庄引鹤不明白苏禾这样苦学的缘由,便是他府上姐妹们启蒙后,也不过就是将《孝经》、《女诫》、《列女传》等通晓其意后就丢开手了,等再大些,就要跟母亲学着管家理事,人情往来等,他也见过府上姊妹闲暇之余捧着诗词文,不过片刻就又丢开手去忙别的了。
“三字经学完了,都头若得空,将百家姓也教于我吧?”苏禾避而不谈她识字的原因,于她而言,九年义务教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如今不为生存困扰,为了将来自然要将书本捡起来,况且又有现成的先生,不用白不用。
“我教你一月了,论起来,也算你半个先生了吧?”庄引鹤如今都有些后悔了,这丫头好似一头扎进了书海里一般,说话都像个榆木脑袋的呆书生,哪有以前有意思。
“自然是算的,都头教我这么久,当得一句老师。”苏禾站起来,向着长案前的男人拱手一礼。
“哪怎么不见你孝敬孝敬我?”
“不知都头想要什么?若我能办到,定当竭尽全力。”
庄引鹤这下真觉得这个小女娘毫无眼色可言,这个时候,不应该她自己主动提吗?还非得等他亲自要?要论起懂风月识情趣,自然有更好的,偏偏他自己不争气,哪日不来,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拘荷包、扇坠子抑或是汗巾子、鞋子都行;你若有心,替我做身寝衣那自然是更好了。”庄引鹤晓得她针线活好,也不客气,将能想到的,都说个遍。
不跟她开口要银子就成,这些东西里,自然是荷包最简单了,到时候在绣个竹子上去,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能做好。
“那给都头绣个荷包吧。”苏禾一脸真诚,“
不知爷喜欢什么颜色样式的?”
“哼,你倒是会给自己找方便,荷包,寝衣!这两样我都要!”庄引鹤拿起书桌上的百家姓,一扬手,“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来赎!”
苏禾措不及防,只能看着庄引鹤的背影道:“五日,五日后,爷可别忘了!”这天杀的,她又不是不肯,拿她的书做什么?
庄引鹤心里又想,这些日子,他替这没良心的小女娘奔前跑后,一通忙活!真当自己看不出她的利用么?一件谢礼,还要自己张口要了才给,心里愈发气不过,今儿说什么也要叫她陪陪自己!
转头也顾不上苏禾口中的惊呼,直接将人拉出了后书房,直奔院中凉亭处,嘴里还道:“今儿天好,你如今身上戴孝,也不方便出门,就陪着爷在亭中闲谈也好!”
她如今守孝在身,庄引鹤也不敢轻易同她独处一室,他的身体总比大脑先一步反应出对她的渴求,如今他甚至夜宿前院书房,就怕自己那天控制不住,夜探美人香闺,犯下大错。
好在如今已是六月底了,天气炎热,夜间冲几回凉水澡也不怕,只是还有数月,他且有的等呢。说来也奇了,张大人在几回设宴,席中伺候的小娘不乏姿色上佳的,他却全然提不起兴致。
还被一众人暗笑,更有甚者,委婉推荐他去瞧哪个大夫,开几贴补药,好好补补身子才是,他也不好对着一群老大人喊老子身体好的很,夜夜笙歌不在话下!只捏着鼻子认下了。
“你说你给我下了什么蛊?”心中所想,口中便不自觉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都头你说什么?”苏禾不解的看着庄引鹤,她要是会下蛊,第一件事就是叫他放她家去!苏家小院成了她的陪嫁,现在还空在南北巷子呢,她隐隐有个模糊的念头。
“没什么,”庄引鹤也不晓得要与一个女娘聊些什么,她又不比楼子里的小娘,可随意狎玩,偏又是自己拉她出来的,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南北巷子那处,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想开个小小的绣坊。”苏禾见他问起,也不隐瞒,左右有些事还得劳烦他。
“怎会想开绣坊?”若不缺钱么,这样的院子空着也就空着了;再不济租出去也是一笔银子。绣坊?倒是叫他没想到。
“我出身贫寒,好在有个好娘亲,教我一手绣技,即便爹爹续娶,我也凭借这份本事不至于叫她挤兑的活不下去。南北巷子里有许多同我一样的小女娘,我借着爷的光,脱离了苦海,可那些女孩子们又能借谁的光呢?”
南北巷子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未长成的小女娘们,从会走路开始,便要学着喂鸡、晾衣、烧火,做一切能做的家务,吃最少得饭,干最多的活。
如果她们在幼年时也能学一门手艺,是不是可以稍微过的好些,从前她保住自身都要竭尽全力,实在无余力顾及旁人。
“恐怕难。”庄引鹤不看好,且不说这县城绣坊便有三四家,个个都开了数年,这行不是那么好挤进去的,就说那些小女娘们去学了手艺,家中事务谁来打理?
“我知道,可,万事开头难!”不管如何,她都要尽力一试,如今她有庄引鹤这个靠山在,自己也有手艺,不过缺了个门面,她心中已有人选。
第53章 第53章因庄引鹤这厮不要脸……
因庄引鹤这厮不要脸的抢走了她的书,这五六日除去上午练习大字的功夫,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替他制荷包,裁制新衣。
待到两样东西都裁制好,苏禾才叫大力送到前院书房,这厮搬去前院的缘由她多少也能猜出几分,只能暗骂一句不要脸!
秋桂端着一碗荔枝膏水进了外间,如今暑热正盛,苏禾有些怕热,原本是在外间放了一个大冰鉴,不过两三日,便被秦嬷嬷叫人撤下了,只换了一个小的,还只许在最热的午时才给用。
“姑娘不可如此贪凉,我虽是个伺候的下人,也不得不规劝一二,姑娘可别嫌我啰嗦;若是寒气入体,将来于子嗣有碍,那才要遭罪呢。”
秦嬷嬷如今就指着苏禾的肚子呢,守孝是没法子的事,但她得看顾好姑娘的身子,最好出了孝就有喜!
苏禾本不耐烦搭理这话,就看见秦嬷嬷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以头抢地的模样,实在是将她惊住了。她又想着自到了杨柳胡同,多番得秦嬷嬷的照顾,实在是人情难还,便也默认了。
“姑娘,荔枝膏水,你尝尝?”秋桂自上次帮苏禾去典当了首饰,自觉也是姑娘心中能办事的人了,不似从前一般只晓得盯着大力。
“嬷嬷不知道?”苏禾接过冰碗子,舀了一勺,放进口中,碎冰都带着荔枝的清甜,当真叫人满足。
“嬷嬷今儿不在后院,我跟厨房的徐妈妈说是我想吃,她给我的。”
"秋桂姑娘如今行事越发机灵了!"
“都是姑娘教的好!”
两人说笑间,大力又捧着衣服东西回来了,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朝苏禾道:“姑娘,前院小厮不许我进爷的书房。”
“唔,那也罢了,许是书房里有要紧的东西,他即拦住你,自有他的道理。”苏禾将荔枝膏水用完,才又说道:“大力,你去内室,将我那个桃枝箱子打开,里面有一个红布包着东西,拿过来。”
“是,姑娘。”大力取了东西放在了桌上。
苏禾一边将布包的东西打开,一边道:
“明儿,我叫来喜儿辛苦些,驾车送你们两个去一趟南北巷子,寻一个铺子,叫王家肉铺,将这两盆石榴花球并这对丁香花的银耳钉送去。只说是我有孝在身,不便亲自来给王家姐姐的添妆,还请她别嫌弃。”
“姑娘,咱们两个一起去,你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了。”秋桂有些为难。
“无妨,我明儿也不出门,就在后院待着,你们不过就是去一会子罢了,不碍事的。”反正她现如今也极少出门,一大半时间都泡在了书房里。
“对了,你们明儿路过书坊,给我带些话本子,我现在出不得门,这日子实在无趣的狠。”
苏禾自己哒哒跑进了内室,从私房钱里翻出了十两的小银锭子,塞到秋桂手中,有些期待道:“你替我随便买两本就是了,别叫来喜儿看到,偷摸藏好了。”
若是不防着些来喜儿,都不用隔两日,晚上这事就该传进了庄引鹤的耳朵里。
“好,姑娘,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秋桂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下了。
好似想到了什么,苏禾又叮嘱道:“你帮我问一声王家姐姐,花容姑娘如今可愿意出门了?我有些事,想寻她们二人商议,不过不急,等姐姐婚事结束,咱们再做商议。”
南北巷子的小院子大小正好够开一个绣坊,她想从最简单的开始,将苏二曾经的货郎生意稳定在苏家小院里,这世道,富贵人家再多也比不过穷苦人家。可就是再穷的人家,这娶媳妇嫁闺女,多少都要添置些东西。
秋桂点头表示都记下了,又见苏禾有些乏累,这才道:“姑娘可是累了?要不要宽衣歇会?”
苏禾这几日赶制庄引鹤的寝衣,确实觉得乏累,也不拒绝,便进了内室,宽衣睡下了。
等到再醒来时,朦胧间就看见有人坐在她的床尾,以为是大力或者秋桂,也不在意又想闭上眼,就听见一声低沉的男音,轻笑一声。
“怎就这般乏累?不许再睡了,夜里该睡不着了。”庄引鹤也无避嫌之意,掀开薄被一角,将人拉了起来。
苏禾就这么被拉坐了起来,意识尚且还
有些模糊,庄引鹤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因睡得时间太久了些,面色泛红好似醉酒般,忍不住捏了一侧的脸颊,嫩滑就似豆腐般,叫人爱不释手。
“都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苏禾这才彻底清醒,有些诧异的看着手脚不老实的眼前人,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疑惑。
“早?你这是睡迷糊了,这都酉时初了,我听前院小厮说,给我的谢师礼都准备好了?”庄引鹤进了书房就听小厮回禀说大力今儿过来送东西,只是没让她进。
便迫不及待的往后院走了,又见她睡得香甜,也不忍叫醒,就这么坐在床尾看着她的睡颜,只是见她醒来又欲睡去,怕她夜里睡不着,这才出声将人喊醒。
“都酉时了?”苏禾有些惊讶,她这一觉睡了这么久吗?说完就要掀开薄被下床,才掀到一半,想起屋里还有个男人,现在天热,她睡觉时穿的也单薄,不像冬日那般捂得严实。
“都头,荷包和寝衣我都做好了,搁在外间的桌子上呢,爷亲自去看一眼,可喜欢?”苏禾随意找了个蹩脚的由头将人打发出去。
庄引鹤站起身,苏禾见他这么好打发,心里忍不住舒口气,庄引鹤弯下腰,猝不及防,两张脸几乎贴到了一起,苏禾被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无措的模样,看的人心中欢喜。
“从前不见你避着我,今儿怎么想着打发爷出去?怕什么?爷还能吃了你不成?”挑着眉头,嘴角勾着笑,言语轻佻,勾着苏禾的下巴,颇有几分浪荡子的风流模样。
“不——”苏禾话还没说完,庄引鹤便用手将苏禾的脑袋紧紧扣住,不容拒绝的吻上了她,唇齿交缠,喘气声听的人面红耳赤。
她原本是用手撑住了床榻,庄引鹤强势的侵入,让她有些手软,欲跌回被榻间,却又被勾住了腰身,隔着薄衣,被孔武有力的手臂向前一送,腰肢不仅挺了起来,抹胸几乎贴上了他的胸膛。
庄引鹤只觉得通体舒泰,忍不住又坐回了床沿,抱着怀中人不舍撒开,看着小姑娘似是承受不住,轻轻松开了,见她因窒息而大口喘息,那声音勾着他又重重的再次吻了上去。
苏禾不晓得是哪句话又刺激到了这位大爷,也不敢反抗,若是激的他野性上来,受苦的还是她自己,只忍住想推开人的冲动,默默应承着。
走马章台多年风月,苏禾这样未经世事的小女娘自然无法与之抗衡,外衫滑落肩头,庄引鹤伸手替她拢了上去,轻薄且透的外衫,上下滚动的喉结,因尽力克制而绷起的青筋,庄引鹤站了起来,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凉茶,又递了一盏给床上的人,半响后,苏禾的抹胸浸上了水渍,像是喝的急而溢出的茶水。
苏禾红着脸,心中暗骂自己,没用的东西,就这么点伎俩,将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脸上褪去了红晕后又带着些忿忿不平,将头扭向里侧。
庄引鹤也不在意,只当是小女娘害羞不愿见他,便又好声道:“你换好衣服,我命人摆上晡食,咱们一同用些?”
也不管苏禾有无回应,径直走出了内室,又掩上了门,怕房中的她羞恼。他时常觉得这女娘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或者说她既有世家才能教养出的品行,但同时又带着寒门小户的习惯,矛盾但又很不同。
苏禾在内室缓了会,用手贴着自己的脸侧,觉得不似刚才那般滚烫,这才出了内室的门,就看见原本放在桌上的东西被挪到了一侧罗汉床上,桌上摆满了吃食。
“还不快过来?”
外间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侍候的丫鬟们都出去了。
见人入座,庄引鹤这才道:“今儿午后睡得太久,晚上带你去逛逛可好?”
“我这样,方便出门嘛?”苏禾闹不清古人守孝的规矩,只约莫懂点基本的,比如不能去吃喜酒或者上门拜访。
“有什么不便的?”好像明白了她话中未尽之意,这才笑道:“虽是守孝,不便嫁娶,也不许有房事;可寻常出门还是可以的,更何况,还有我陪着你,无妨。”
苏禾面上忍不住带上了喜色,这里的生活实在匮乏,想寻些乐子都不容易,乐子!对了,今儿大力和秋桂还给她带了话本子呢!
“能出去逛逛,就这样高兴?”庄引鹤看她不似刚才那般绷着小脸,也有些笑意。
“白日里实在有些无趣,能出去闲逛,自然是高兴的。”苏禾也不拿乔,若能多出去走走,那自然更好。
“不如,我叫秦嬷嬷将杨柳胡同的事都交于你来办,可好?”庄引鹤有心想让她学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他续弦是必然的,她这样胆小,不如以后她的院子就叫她自己管,也能省去主母拿捏。
“不了,爷。我晓得爷都是为我考虑,不过如今读书习字已经叫我自顾不暇了,要是再加上管家理事,我只怕是半夜才能歇下。”
管家理事她没什么兴趣,况且一向都是秦嬷嬷料理,猛地交给她,办不办的好是一回事,回头别叫嬷嬷心里不痛快。
庄引鹤也不强求,不过是顺嘴一提,两人用完晡食,第一次携手共游清安县的夜市,好一番热闹。
第54章 第54章晚间回杨柳胡同时,……
晚间回杨柳胡同时,庄引鹤死皮赖脸的一起跟着回了后院正房,苏禾起初还不明白,直到看着他就坐在外间的圆凳上,眼神盯着长案上的托盘,里面搁着的正是本要送去前院的荷包寝衣。
庄引鹤也不开口说话,只用眼神示意苏禾,要她主动些,苏禾今儿夜市逛的开心,也愿意卖他几分颜面,头一次懂得看人脸色。
冲着他,语气温柔道:“那爷你试试,看寝衣可合身?若是不合适,我也好改改。”
不合身才有鬼呢,她亲自量的尺寸,这厮趁着她量体时,恨不得脱干净了叫她瞧瞧。她还没开口,便脱尽了上衣,蜂腰猿臂,薄肌恰到好处,果然养眼,只是不要脸了些。
“你过来伺候爷更衣。”双手抱臂,冲着苏禾一抬下巴,“别躲懒。”
月明如昼,夜色朦胧,室内却是烛火通明,苏禾看着大爷一般支使她的庄引鹤,心里升起了些许烦躁,今儿逛的是高兴,可她也累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禾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很柔顺的替庄引鹤宽衣又换上了寝衣,这才柔声道:“很合身,爷可要换下来?”
“不必,我套上外衫就是了。”一来一回的,也是麻烦,秦嬷嬷见两位主子一直在屋里,忍不住担心,叩门道:“爷,姑娘,时辰不早了。”
苏禾瞬间意会道嬷嬷的意思,俯身行礼道:“爷,那你早些回前院歇下吧。今儿逛的太久了,晚上叫来福儿给你打盆热水泡个脚。”
“可见是越发懂事了,还学会关心人了。”庄引鹤满意的捏了一把苏禾的脸颊,才叫秦嬷嬷进来抱着他换下的衣物一并回了前院。
“大力、秋桂,你们进来一下。”
“是,姑娘。”
“可将我的话带到了?王姐姐怎么说?还有话本子呢?拿来我瞧瞧?”苏禾身体乏累,但是脑子实在有些兴奋,一股脑的将话都问了出来。
“带到了,王小娘子说,花容姑娘如今出门都带着面纱还有帷帽,她们相处的不错,偶尔也可闲聊几句。还说姑娘若是有事,尽管找她,不必非要等到她完婚。话本子一直捂在大力怀里呢!”秋桂一气将话吐个干净,又笑着推着大力站到苏禾面前。
“辛苦二位了,话本子没叫来喜儿看到吧?”苏禾拉着她们二人的手,颇有些俏皮的眨眨眼。
“我们说是姑娘练字的纸不够了,想着顺路买些,叫来喜儿在门口等着,没叫他瞧见。”大力将怀中的两本话本子拿了出来,递到了苏禾面前。
“对了,钱可够?你们又买纸又买话本子的,我再给你们拿些银子。”
“没买纸,奴又说不晓得姑娘平日里用什么样子的纸张练字,不敢胡乱买。”秋桂一把拉住了要
起身的苏禾,满脸笑意的回道。
她自跟在苏禾身边,成了院子的一等大丫鬟,月例银子涨了不说,原本几个爱同她掐尖要强的丫鬟也不敢吭声了,见了她,一口一个姐姐,伏低做小的模样,叫她心里舒爽!就是给姑娘花些银子,她也愿意!
"那就好,秋桂姑娘现在很有些急智嘛!大力如今也愈发聪明了!"苏禾故意吊着眼角,打趣道。
两人齐齐行礼道:“都是姑娘调教的好,多谢姑娘。”
三人在外间笑成一团,秋桂到底是秦嬷嬷调教出来的,玩笑两句,又正色道:“奴吩咐了人在耳房备了水,姑娘今儿在夜市里逛了许久,定是出汗了,不如洗漱一番?”
“好。”苏禾起身进了内室,将话本子放在了床头。等她回到床榻上时,认真翻看了一遍,有许多字还是不认识,又很难依据上下行文来猜解其中意思,因为她还不会断句。
苏禾恨不得三更眠五更起,秦嬷嬷起初不觉,待发现苏禾房中蜡烛消耗过快,这才回禀了庄引鹤。
庄引鹤只道:“读书一事,贵在持之以恒;你现在才开始进学,月余便学完了启蒙读物,可见是个聪慧的。不过你到底不是男儿家,无需科举,若是为此熬坏了眼睛,得不偿失。”
自此之后,苏禾也不起早贪黑,只平日里学的更加用心,庄引鹤酌情又给她加上了《论语》、《孟子》,待到这本两也通读完,已经到了王猛女的婚期。
苏禾一早便吩咐了大力那日前去观礼,回来好说与她听。
……
王家虽挑剔入赘人选许久,但绝不是刻薄之人。张大于八月中旬便退了房,带着女儿一起住进了王家肉铺后院,而王猛女则于张大郎君住进来的前两日去了外祖家。
等到正日子这天,张大郎君从王家肉铺出门,骑着高头大马,身后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一行人就这么朝着王婆子的娘家出发,待接了新人回来,一样的“跨马鞍”、“过平秤”热热闹闹到黄昏时分,这才双双拜了天地、高堂。
王家舍了银子,故而席面办的很是风光,难免有眼馋心热的,顾不得人家新婚好日子,张口酸道:“哼,招个刽子手,也不嫌晦气,还弄得这么张扬,真是有点银子狂的没边了!”
这说酸话的婆子一早就打过王猛女的主意,只可惜,她那宝贝儿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看见杀猪的场面,当即就软了腿脚,实在不争气,王屠夫头一个就没瞧中。
旁人吃席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垂着半拉眼皮,语气里颇有些嘲讽:“我说林婆子,这席面上也没陈醋,你在这倒什么酸呢?人家的大喜日子,你要是瞧不上,来这作甚?人家办的风光,那是人家有本事。又没叫你掏银子,你那点随礼,连这碟子猪皮冻都吃不上。”
那妇人只觉得被挤兑的有些没面子,还要争辩时,席面上其余人也挤兑了几句,王家做买卖一向大方,要是买的多,偶尔添些搭头,这街巷多少人都受过惠。
“吃吧,这样的好席面,还堵不住你的嘴不成?”
“王家丫头终于成家了,这才好呢,我看那新郎官一副好身板,将来也能帮衬这顶门立户,再生几个儿子,这门户也就立住了。”
“可不是,我看张大那个小闺女也懂事,将来也能帮着照顾弟弟们。”
那妇人见众人都聊开了,也没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也就讪讪的闭嘴,便埋头吃着,只夹肉菜,好似这辈子没吃过一般。
其余人四目相对时,都撇嘴一笑,眼中满是嫌弃,便是家中肉菜一月不过几顿,但也没有在外这样丢脸的。
大力讨了一杯酒水,又在新房陪了一会新娘,便起身告辞了。
苏禾听的心满意足,又去了书房,看着自己写的计划,苦练这么久,这字终于能见人了,不是什么簪花小楷,只是一手端正但匠气十足的字。
她现在手上现银整数四百两,大头是上次剩下的三百两,死当的首饰一百二十两,苏禾只存了四百两整数;同素绣坊的买卖,因王家姐姐忙于婚事,也暂停了些日子;故而手上还有零散四五十两。
苏家小院要稍加修缮,将小北屋锁上,正房和偏房也尽够了,还有就是需要买布匹,就是用棉布学针脚,一匹单买需五百文,若是一次性买的多些,说不定还能同绣坊掌柜讲讲价。
若是能说动花容姑娘,那么刺绣的师傅就够用了,再加上她的缎带绣、络子、花球,这生意便是做不大,但也能混个温饱,她手上得一直有银钱进账才行。
王家姐姐新婚燕尔,先过了这个月,再叫大力去问问可得空闲。
谁知,王猛女新婚不过十日,便带着新得的小女娘敲响了杨柳胡同的门,守门的小厮不认识,只听她说是苏姑娘闺中旧友,也不敢耽搁,请了人坐下歇息,便小跑进去通禀。
大力将人迎进了垂花门,苏禾早在院子里来回徘徊,看着王猛女牵着小女娘出现时,忍不住迎了上去,两人抱在一处。
“姐姐,我可许久没见到你了。”苏禾松开了人,眼中带泪,好似埋怨一般撒娇,王猛女是她在这个异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可托付真心的人,许久不见,当真是有些想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起鼻子了,可别叫我家小姑娘笑话你。”王猛女一把抱起张小女娘,朝着苏禾笑道。
“咱们进屋说话。”苏禾拉住王猛女另一只手,将人带进了正房,又命人端上了饮子和点心。
“你叫什么名字呀?”苏禾见这小女娘十分乖巧,坐在凳子上,也不随便乱看,就乖乖靠着姐姐,忍不住拿起一块点心逗弄她。
“姨姨,我叫张朵。”小姑娘仰着脸蛋,有些奶气的回话。
“真乖,拿着尝尝,看看可喜欢?”苏禾将点心递到张朵面前,看这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王猛女,直到她点头,这才从苏禾手中接过,还甜笑着道:“谢谢姨姨。”
“姐姐,你这女儿可真乖巧,我看着都有些眼热呢!”
“可不是,已经是我娘的宝贝疙瘩了,嘴甜乖巧又懂事,谁能不喜欢?”
看着王猛女脸上的笑意不似作假,苏禾这才有些促狭的笑道:“姐姐这婚事看来满意的很呢。”
王猛女面色一红,有些慌张的饮了一口饮子,岔开话道:“你是有什么要紧事?”
说起正事,苏禾也正色道:“南北巷子的院子,空着有些浪费,但是我也不想租出去,想做个小生意,也想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生意?”
“弄个绣铺,如何?咱们也能招些学徒,就要县里的,这样每日往返家中也便利。”
“清安县绣坊许多,你可有把握?”
“价贵,咱们开在巷子里,用不上租子,卖便宜些,不怕没人买。若是花容姑娘能一起,那教人刺绣的师父,咱们也有了。”
“花容姑娘,只怕是难;她容貌有损,不大出门,想要说动她,不是易事。”
两人商议许久,王猛女比苏禾更明白市井中的生意要如何才能挣钱。
“若是你能说动花容姑娘,那你提的法子便可行。”王猛女最后下了定论。
“那姐姐你可能帮我将花容姑娘约出来呢?或者带她来杨柳胡同也行。”苏禾不敢保证一定能打动她,不过凡事尽力,成与不成,便是天意。
王猛女带着张朵辞别时,秦嬷嬷端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将人送走后,苏禾满脸愁容的坐在亭中,正巧碰到庄引鹤今日无事,下值早,看她一脸愁苦,一撩衣袍坐在了她边上。
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悠着:“回神了。”
第55章 第55章“嗯?”苏禾托腮出……
“嗯?”苏禾托腮出神,冷不丁被人一叫,回过神便寻着声音看了过去,“都头?”
“怎么了这是?为了那个空院子?你若真拿不定主意,依我看,还是托给中人,让他们给
你打理就是了。”庄引鹤觉得南北巷子那院子用来做生意不妥,一则位置不佳,二则绣坊已有旧店,想进来分杯羹,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心中已有绣娘师傅的人选了,若她肯点头,我这绣铺便可一试!”苏禾心中蠢蠢欲动许久,她第一次能真正去实践自己心中所想,若是还没开始便叫她放弃,那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的。
“你要是觉得租出去,银钱不多;你那院子虽破旧,好在有两间大正房,你租住给两户人,也能多些进项。”庄引鹤有心想从自己的私房中拨二两银子给她当月钱,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
“都头就当我是痴心妄想,不撞南墙不回头吧。”苏禾坦然一笑,他不会明白她的理想抱负,而她,也无意多说。
“你若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清安县里,还没我摆不平的事。”庄引鹤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苏禾的绣坊定是要扎人眼了。
“那我先谢过都头了。”苏禾站起身,朝着他行礼谢过,“现下就有一桩事想寻都头帮忙。”
“你倒是快,说说吧。”庄引鹤端起饮子喝了一口,碎冰入口,顿觉浑身清爽。
“南北巷子有一夜香郎姓田,他家中数月前住进了一个女娘,名叫花容,还请都头帮我查查她的来历。”苏禾自见过那方双面绣,又听绣得是名品金万玲,多少也能猜到这姑娘自有来历,只是还要打听清楚。
她也能吩咐了来喜儿去探查这事,不过不出一天庄引鹤必然知道,左右都是用他的门路,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求到他跟前帮忙就是了,何必中间再绕一圈呢。
“一条松香汗巾子,我的报酬。”
“好,那爷何时能给我消息?”
“这个简单,今儿我叫人去查一下,要是没什么特别的,明儿就能给你信儿了。”清安县哪些要紧的人他都记在脑子里,花容,他连听都不曾听过,估计也不是重要的。
两人亭中闲话,苏禾便问起了《孟子》中不明白的地方,引得庄引鹤大呼无趣,不过也耐着性子为她讲解。
……
王猛女自成婚后,王婆子便有意减少她抛头露脸的次数,肉铺上的生意也叫张大出去支应,她心里明白亲娘这是叫她好好养身子,早些开怀,张朵乖巧懂事,叫人恨不得贴着肉疼爱,她娘就更想抱亲孙子了。
只是她一向是忙习惯了的人,现一成婚就这么闲下来,当真是不自在;她就是再喜欢张朵,可天天带孩子也觉得心中烦闷,这才觉得她禾妹妹的想法可以琢磨琢磨,绣铺又不用抛头露面,她娘没理由拒绝。
不过她在这一道上确实是没有半点天赋,若要这铺子能开起来,的确还得寻花容,就看她帮忙绣的嫁衣,就晓得又是位个中高手,既然有这念头,事不宜迟,将张朵交给王婆子后,王猛女便朝着田大家过去了。
等王猛女亲自上门,苏禾这才晓得她日日去磨着花容,终于将这姑娘磨松了口,同意叫苏禾约了日子,三人一起坐下来谈。
“姐姐当真是一脉相承,俱是一样的好口才。”苏禾想到王婆子为着她的嫁衣,也是日日上门,终于叫花容松了口,不禁打趣道。
“哎,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王猛女显然也想到了,忍不住拍了一下苏禾的手,也笑出了声。
“不瞒妹妹说,我自成婚后,日子过的愈发没趣儿了。铺子上我爹娘都不肯叫我继续出摊,只让我带着小朵儿;张大能干,我爹现在带着他一起,这生意同我在时没什么两样。”
王猛女当了多年的顶梁柱,一朝闲下来,心中郁结,跟王婆子说,她娘还笑她是个劳碌命,这样歇在后院里,不必出去风吹日晒,抛头露面的,难道还不好了?
如今看着张大顶了上去,时常来的主顾们不过打趣两句,生意照旧挺好,心中难免不平、
“要我说,王姨说的也不错,”看王猛女一个眼神横过来,大有“你要是不站我这边,咱们再不来往了”的意思,“不是因为抛头露面,而是王姨当年没法子,迫不得已将姐姐当成男子一般,要你顶门立户、承继家业,你要是觉得姐夫靠的住,那你好好保养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王猛女想到自己看着健壮,但小日子总是疼痛难忍,几乎要躺在床上大半日才能缓过来,也沉默了。她娘也带她看过大夫,不过开几贴药,叮嘱不可操劳太过。
苏禾看王猛女低头不说话,将温热的杨梅渴水放到她面前,才道:“王姨和姨夫都不是傻的,能这么快叫姐夫接过你的活,一来有心让你好好养养身子,辛苦了这么些年,他们心疼;二来说明姐夫为人靠得住。”
王猛女想到张大,耳朵有些烧红,随即又有些愧疚,张大在巷子里名声并不好,本是苏婆子为着将苏禾卖个好价钱才寻摸到的,不想又被她娘截胡了。
“若不是我娘从中截胡,就该是你嫁给他了,张大这人,坏在名声上,其实人不差的。”王猛女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姐姐,这都是什么陈年旧账了。再说了,姐姐和他,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换了人,未必能有现在好。”苏禾说的真心实意,况且,她现在也忌讳这样的人。
“不说这个了,说说咱们开绣铺的事。”苏禾不欲在这事上多纠缠,忙岔开话头。
“好,如今我也闲的浑身难受,看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
“我是这样想的,若是花容姑娘愿意同咱们一道,那就由姐姐出面打理外面的事,她和我,都只负责教授收的学徒。”
“那咱们铺子前面没进项可不行,虽没有租子,可禾妹妹你要是将院子租出去,那自然是有银钱进账的。”
“我和花容姑娘,手艺娴熟,先做些简单的东西卖着。我的络子、花球、堆花儿都拿得出手,咱们也不用像香云坊那样富贵,简单些,寻常的大媳妇小娘子也能添置一两样就行。”
“那收学徒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着,每月六十文,若是要咱们提供练手的布匹,那就每月八十文。要是有不愿出钱的人家,咱们也能免费教,不过出师后五年里,一概买卖只能专供咱们绣铺。”
“这价,是不是太便宜了些,我听其他绣坊收人,每月一两二钱;咱们价低些也行,只是白教这个,我不不赞成。”
“不过是我的一个想头,具体等咱们三个一起坐下来在商议。”苏禾想了想,她明白王姐姐心里的顾虑,决定先不反驳这事。
……
等到苏家小院的铺子开起来时,地上已有了一层薄雪,最终花容点头同意了,不为别的,只苏禾的那一句:你这样,就是找到旧主又能如何?是能接济她们?还是能救她们出苦海?
这铺子最后算每月一千五百文的租子,另外三人各出十两银子先将前头的花销凑出来,王猛女占两成,苏禾和花容各占三成,余下两成先不动,若有各处孝敬打点,便用这个。
铺子的生意在立春时分渐渐好了起来,因东西样式多,价儿不贵,原本只是附近几条巷子的人喜欢过来,渐渐地知道的人多了,时不时便有人过来闲逛。
待到苏禾第一次拿到分红时,枝头柳叶又绿了,桃花也开了,王猛女如今一头扎在了苏家绣铺里,也是她第一个将张朵送来,当着众人的面,交了八十文,这才带得有些人家也将姑娘送来,一月才八十文,确实也能承受。
只是白收学生这件事,花容和王猛女都不同意,不过,也不曾将话咬死,只道等咱们生意稳妥下来,也有教出手的学生了,再酌情收些家境实在不好的。
苏禾点着匣子里的十五两银子,第一次捧着银子笑开了,道:“看来咱们绣铺的生意定然是不错的。”
“那自然了,天好时,我将东西都摆到院子里,由着她们自己选,又叫学徒盯着,自然
没问题,我好歹也在肉铺历练多年,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容光焕发,哪里还有半分年前的苦闷模样。
自然有人想浑水摸鱼,趁机偷个一两样,只可惜,王猛女一双利眼,结账时,只将东西说明白,若是银钱不够,多拿的再放回去便是。
“对了,我看你们这院子里,怎么都挂红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我也没问呢,只是听丫鬟说,是县尉大人吩咐的,我也许久不曾见过大人了。”苏禾哪里敢说,庄引鹤过了年,便日日掰着指头数着她出孝的日子,妾室挂红本不合礼数,秦嬷嬷劝了两句,难得被他给撅回来了,如今嬷嬷看她眼神都不对了。
“哎,你这日子,凡事想开些,好歹咱们以后有银子傍身,便是没有男人,也无妨。还乐得清静呢!”
“那是自然,对了,我还想问你,可有好消息了?”苏禾同王猛女说完铺子上的事,又闲话了这事。
“没呢,我娘急的直上火,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没事,叫我将身子保养好,定会有的。”王猛女也有些苦笑,成亲半年了,肚子还不见动静,家里都跟着急。
“秋桂,你去包两包燕窝,还有阿胶;姐姐走的时候,一并带上。”
“不行,那些东西都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王猛女晓得这补品昂贵,她娘也去问过,咬牙买了些,要是长久吃,实在有些供不起。
“无妨,我这还有许多呢,你带些回去,就当我为我分担了。”苏禾握着王猛女的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从前都是你照顾我,如今我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还请不要拒绝。
送走了王猛女,苏禾小憩了一会,让大力搬了一张摇椅,就搁在桃花树下,拿着话本子专心看了起来,微风拂过,吹动些许花瓣,落在了树下人的头顶、肩上。
庄引鹤进后院,入眼便是这一幕,忽而想到了那日她离开香云坊的背影,她一身粗布,在日头下好似会发光一般。
“爷回来了。”
四目相对,庄引鹤目光灼灼,眼中的欲求,张扬放肆。
第56章 第56章庄引鹤是在扬州老宅……
庄引鹤是在扬州老宅过的年,祖母许久不曾见到他了,自然不舍他过完元宵节就要回清安县,便留住许久,他如今满心里想着的都是杨柳胡同的苏禾,哪有心思在家中长住,只推脱道衙门开年事多,她祖母竟驳道:不过一个九品的县尉,能有何急事?顶顶要紧的是先给我正经娶房媳妇回来,我还等着抱重孙呢!
一向公私分明的颇有“铁面”之称的祖父听到这话,也不驳斥老妻妇仁之见,庄引鹤乃是他最小的孙子,如今将近而立,膝下空空,总归不是个事;庄引鹤只能哄着祖母、母亲道:“想来祖母和母亲是有看好的人家了?”
两人对视一眼,他母亲捏着帕子道:“正是咱们扬州通判家的五姑娘,我和你祖母在赏梅宴上见过一面,端的一副好容貌,行事也大方,若人家瞧得上你,那我可真要去寺中还愿了。”
“总归祖母、母亲都是为了我好,若是真那样好,那就听你们的。六品通判的女儿愿意给我当续弦,那自然是我高攀了。”庄引鹤不在意妻子是谁,长相也不重要,只要人贤惠、不善妒就行了。
“瞎说什么呢!我孙儿相貌、人品、家室,哪一样配不上?若非是续弦,这样的人家,也还不入我眼!”想起庄引鹤的头一庄婚事,她便来气,便是为着他的将来,寻个好岳家有助力,可也不该选个病恹恹的,害她孙儿当了鳏夫。
“你要是真愿意,我便着人去提亲了,你也老大不小的,后院里一群莺莺燕燕,竟无一人能为你添个子嗣。”庄母很自然的忽略了若非她儿子亲自开口,谁也不许留的事。
“祖母问你,后院里可有你心爱的,若是没有,那祖母便做主打发一些,只给你留下两个老实本分的伺候就是了,否则人家女方来打听,看着也不像话。”通判府的五姑娘,虽说门第不如庄家,但到底是他家求娶,便是做做样子也要给她些颜面。
“都听祖母安排,孙儿没意见。”他自回家后,大哥那头需得过问,二哥那边也派人过来亲问了庄明成可有改过自新,他自己还有在扬州城里的交际要走,没有一日是消停的,故而为着方便,便宿在了前院,后院的妾室们盼星星盼月亮才将人盼回来,哪里能耐得住,今儿“莺莺”送牛鞭汤,明儿“燕燕”送炙烤羊腰;闹得满府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理一理也好。
待到他祖母开口放人,已经是三月中了,县尉府的两个带回扬州老宅,这次祖母替他清理后院,便也不用再带回了。他带着来福儿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半也就到了。
进了垂花门,一眼便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小女娘,就这样躺在摇椅上,在桃花树下悠闲自得,拿着话本子,身上还盖着薄毯,摇椅边上,放了一个小圆桌,上面是些果脯、点心,并着热奶茶;午间的阳光温暖明亮,日光透过树冠,星星点点的照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不真切之感。
庄引鹤原本以为自己即没有陪她过年,也不曾将她带回扬州,回来必然是要见到哭得双目红肿的小女娘,为此特意准备了一顶精致小巧但不逾制的珍珠冠和一些珍珠制成的钗环戒指,便是用来哄她的。
可见着苏禾没有因为自己不在而难过,反而过得更加悠哉,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怪异的不满,他在家中日思夜想,为着能早些回来,天天在祖母身旁彩衣娱亲,她倒好,信也不曾来一封,只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庄引鹤大步走近,在离摇椅不足一步的地方站定,道:“你倒是过得自在?”说完,端起盏中剩余的奶茶,一饮而尽,仿佛想驱赶心中的那股燥意,又觉不够,一把抱起苏禾,朝着正房内室走去。
“姑娘,你要的春水生——”大力的端着甜品才跨出小厨房,便朝着桃花树的方向喊去,话还没说完,就被秋桂拉住了。
秋桂本是站在离苏禾不远处伺候的,看见庄引鹤回来,便避开了,又听大力愣头愣脑的一嗓子,赶紧将人止住,朝着正院方向使了个眼神,道:“爷回来了。”
庄引鹤将人放到美人榻上,神色不佳,道:“我叫人给你送信,怎么不回?”他看祖母铁了心不放他走,又怕苏禾等的着急,便叫人送信回来,苏禾看过后,就隔着屏风对着那小厮道:“多谢你辛苦跑着一趟,你告诉爷,凡事以家中为重,我这里不打紧。”又叫秋桂封了一等的赏银,左右都是走庄引鹤的帐,也不必心疼。
“我不是叫小厮给爷带话了嘛?我字丑,实在不想拿出来丢人。若那日我的字能拿得出手,定日日给爷书信一封!”苏禾心中暗道失误,她看庄引鹤信上写着扬州事多,归期不定,叫她在家照顾好自己。还以为怎么也要到三月底呢,竟还提前半月回来了。
“可有惦记爷?”庄引鹤先是脱了鞋袜,又将外衫脱去,斜靠着隐囊,长途奔走,实在乏累,如今又在内室,自然放肆些。
“起初是惦记的,后来想的辛苦,便将爷给我留下的《孟子》批注日日看一遍,方解一二。”苏禾真假掺半胡扯两句,“秦嬷嬷怎么还没回?这院子里的帐,我实在理不明白,还是早日交给嬷嬷才好呢。”
“她带着东西,还在路上,想来最迟明
天便能到了。”庄引鹤不在意的说着,临走前,祖母装了一车东西,母亲也收拾了一车,庄明成带着秦嬷嬷和管事一起押车回来。
“爷,耳房备了热水,您可要洗漱一番?”秋桂如今隐隐有大丫鬟的架势了,隔着内室的门,轻声询问道。
“嗯。”庄引鹤在客栈不过是凑合一宿,现下也嫌弃自己这一身的味,起身朝着耳房走去。
“姑娘,可要吩咐小厨房备些吃食?”
“准备些软糯好克化的,在准备两三碟小菜,还有我的春水生,一起都放外间。”
“来,给爷捏捏。”庄引鹤去而复返,衣襟松垮的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纹理结实的胸膛,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汗巾子,是她做的,不用有拒的将人拉进了耳房里,用脚顺便将门踢上。
当着苏禾的面,庄引鹤一把将外衫脱去,随手挂在了屏风上,长腿迈进浴桶中,热水漫过身体,又溢出了一些到地面上,抚慰一身疲惫,舒服的叹出声,抬头就看见她手脚无措的站在浴桶边,满脸通红,哪里还有之前那样泰然自若的模样。
“愣着做什么?给爷捏捏肩膀,赶路实在乏累。”
苏禾在庄引鹤大喇喇的将外衫脱去时,便已经看到了全部,等她反应过来,慌忙将眼睛闭上时,那场面直接浮现在脑海中,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腹,六块整整齐齐的腹肌,一看便很有爆发力,还有——叫人无法忽视的部位,耀武扬威的昂头冲着她。
“我吩咐人去叫来福儿过来给爷捏捏,他手劲大,定能让爷舒服些。”苏禾慌乱下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呵——你看来福儿不顺眼?”庄引鹤知道她这是羞怯了,双臂放在浴桶沿上,头朝后微仰,喉结滚动,挑着眉头,笑着看向苏禾。
“啊?没——没有啊!”苏禾叫这耳房中的水汽一蒸,更加晕头转向了,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叫他进内院?”庄引鹤有些不耐烦了,忽从浴桶中站起身子,晶莹的水珠沿着胸膛滚落,划过结实的腹肌,隐入那叫人不得忽视的地方,苏禾抬起手臂,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耳根一阵发烫。
“啊——”
一声惊呼,苏禾就这样被丢进了浴桶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头发也打湿了地面,庄引鹤随手剥去她的衣服,又觉得裤子不便脱下,双臂肌肉鼓起,在水下微微用力。
“撕拉——”
精致的丝帛应声而裂,入手便是如玉脂一般细腻嫩滑的肌肤,银白的抹胸湿透了,隐约能看见冬日红梅藏于朦胧月色下,引人垂涎。
苏禾被庄引鹤炽热的眼神盯的心中发紧,双臂掩住胸口,好似这样便能隔绝那要吃人的眼神,无助的靠在浴桶下,狭小的空间退无可退,苏禾试图唤起眼前人的良知,语气微微颤抖:“爷,我——我还在孝期。”
“放心,爷不动你。”庄引鹤勾起一抹轻笑,看着苏禾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
伸出手,牵着她的手往水中探去,直到手掌接触到了一个比水还要热的物件,庄引鹤欺身向前,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不容有拒,附在耳边,语气带着些许颤抖,好似隐忍很久后,终于可以开始享受盛宴一般:“他很想你。”
苏禾的手拼命往后缩去,奈何他的手好像铁一般紧紧束缚着她:“别挣扎,帮帮他。”
苏禾先前以为自己能应对这样的小场面,她再怎么样也不是古代见了男人的身子就要羞愤欲死的小女娘,事到临头,只能逼自己一把!
她——果断握住!
不就是先这样再那样嘛,有什么可怕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庄引鹤被苏禾这一下惊住,但随后便将身体向后靠去,一支手臂倚在浴桶沿上,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摩挲了两下,轻浮的笑道:“跟谁学的?”
第57章 第57章苏禾瞬间松开了手,……
苏禾瞬间松开了手,有些无助的看向眼前人,双颊晕红,眼神中带着些许迷离不知,声若蚊蚋:“都头,什么跟谁学的?”
“无妨,爷教你。”看着苏禾面红耳赤的靠着浴桶璧,他话音才落便拉住了她的手臂,一个巧劲,将人带入怀中,雪团消融,带起阵阵涟漪,撞在了他的胸膛处,低头便是梦中所见景色。
苏禾被困在他的怀中,两条手臂被反绞在背后,庄引鹤一只手便能牢牢控制住,被迫仰起的雪团好似在主动求他怜爱,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他们的身体如此契合,当真是天生一对,庄引鹤埋下头去,看着雪团之上泛起的点点红痕,满意的笑了,日思夜想不过才得稍稍纾解,他正当盛年,隐忍许久,自然不是这样便能满足的。
苏禾大口的喘息好似溺水的人一般,或许是刚刚的冲动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此刻,庄引鹤赤红的眼睛,还有她腰腹间不容忽视的滚烫,都在告诉她,今天此事难了。
艰难挣脱开手臂,上身的抹胸已经被随手丢了出去,好在这位爷还有三分理智,出孝在即,他等了许久,这样的饕餮盛宴自然不能再一间小耳房草草了事,他要细细品尝。
浴桶中的水一阵一阵的往外溢出,庄引鹤禁锢中怀中娇花,额角暴起的青筋,汗水滴落,在苏禾细腻嫩白的肩上溅起一点点小水花,水波平静,桶中只剩一半水,苏禾双臂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侧,雪团红肿一片,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场围追堵截,只能无力的靠在浴桶璧上,头向后仰靠着,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像是一只无助小兽,轻轻一捏,便能掌控她的生死。
一番纾解,虽不能叫他彻底满足,但也颇得滋味了,看着她精疲力尽的模样,满意的笑着凑过去,在脖颈处亲亲一吻,声音中带着怜惜:“累了?一会爷伺候你,叫你也尝尝其中滋味?”
“都头,我还并未出孝,此番已经是大不敬了。”苏禾摇头拒绝,她累极了,若是遇到他兽性大发,枉顾孝义,硬要成事,她恐怕也止不住。
“也是,只是辛苦你忍耐些,等出了孝,爷定然好好补偿你。”庄引鹤靠近她,手指在水中轻轻拂过,轻浮的摩挲着指尖黏腻,知道这是她动情的征兆。原想着再同她调弄一二,又心疼她累极的模样,只能作罢。
待到两人收拾齐整,外室都已经点起了灯,庄引鹤便叫两个丫鬟将吃食摆在了内室美人榻的贵妃桌上,满满登登摆了一桌,苏禾原是不累的,现在只觉得上头牛自己都能吃的下去。
也不顾不上其他,自己先端起小碗碧玉米配着五味杏酪鹅、水荷虾儿、雪霞羹、三色水晶丝等吃了起来,庄引鹤看着好似饿了三日一般的苏禾,忍俊不禁笑道:“哪里就这般饿了?不都是爷手把手带着你的么?”
苏禾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吃尽口中食物,才仰起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笑道:“那我该谢谢都头了?”
“今儿算是老师白教你的,若是下次还要教,老师自然是要收些好处的。”庄引鹤也坐下,一同用了起来;他虽闹了小半日,但精神比刚回来时好了许多,容光焕发像是吸了苏禾的精气一般。
苏禾不理这话,先填满肚子再说,春水生应当是小厨房又重新做了两份送过来的,待到两人用完,苏禾看着大力和秋桂将碗碟都撤了下去,又见庄引鹤还是神情自在的靠在隐囊上,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行礼,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都头,时辰不早了?”
“确实。”庄引鹤坐直了身子,下了美人榻,拽住了苏禾的细腕将人往床榻上带,“陪爷睡会。”
“都头,你今儿不宿在前院吗?”苏禾看着近在眼前的床榻,
面露难色,有些慌神,这厮今儿占足便宜,怎么还不走了?
“还有三日,你便要出孝了吧?我就搬回正院,你也早些习惯了才好。”庄引鹤侧过脸,挑眉看着有些抗拒的苏禾。
“如今天热,为着我的身子考虑,秦嬷嬷不许我用冰鉴,爷身强体壮,定是怕热的,恐夜间睡不安稳。”苏禾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推拒的理由,忙不迭的说了出来。
谁知这厮的脑回路搭上了她话中的另一句,眼神不明的看着她,意味深长道:“喜欢爷身强体壮?”
苏禾当即被闹了个大红脸,好像这次回来以后,庄引鹤便不再刻意回避了,甚至一度要将她也带偏。
“不——”
“不喜欢?那刚才是我不够卖力?不能叫你满意?”庄引鹤截住话头,故意曲解她话中的意思。
苏禾还欲反驳,被庄引鹤剥去了外衫,只留着贴身小衣,就将人按进了床榻里侧,满意的眼神上下打量道:“既然热,那便少穿些。”又穿上靸鞋,刚走到内间屏风处,就听见床上不安分的动静。
回头一看,苏禾正往身上套外衫呢,不悦的开口道:“你若是今儿想不着寸缕睡下,就尽管穿。”看见床上人僵住的身形,这才满意的推开内室的门,吩咐了婆子抬了个大些的冰鉴摆在内室屏风处,既能保证屋内凉爽,又不至于真的伤着苏禾的身体。
看她乖乖的躺在里侧,身上也恢复了原样,这才满意的搂着人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庄引鹤用了朝食,便带上来福儿去了衙门,仰仗着家中权势,他缺值许久也无人敢置喙什么,只是人已经回了清安县,便是点个卯,也要去一趟。
果不其然,张大人看见庄引鹤,忙站起身子迎了上去,谄媚奉承道:“贤弟这么快就回了?咱们衙门开年事少,还是贤弟的事要紧些。”张大人乃是最后一任了,他年岁也不小了,背景门路都差些,不为别的,就是为着家中子女将来的路能顺畅些,就是供着这位爷,他也半点不带眨眼睛的。
“张大人说笑了,我缺值许久,多亏大人不计较,既然回来了,自然要早些来衙门。”庄引鹤拱手行礼,十分客气,“我那不成器的侄儿还在路上,家中长辈心疼他年纪轻轻便不再身边,便多留了一日。”
“那自然是的,我那小孙儿多亏了庄二爷的手信才能进白鹿书院,就是知道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我也时常惦记呢。”张大人一捋胡须,倒是十分能理解这种心情。
……
庄明成带着风尘仆仆的秦嬷嬷和管家两人到了杨柳胡同时,已经是申时初了。待卸下了满满两车东西,点好入库又是近一个时辰,秦嬷嬷累的气喘吁吁了,苏禾命厨房先做了晡食,一份端到了前院书房送给庄明成,另外两份则给秦嬷嬷和管家端了过去。
伺候秦嬷嬷的是一个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很是机灵,秦嬷嬷盘腿坐在榻上,端着饭,捡着炕桌上的菜吃着,听那小丫头就站在下面朗声回到:“嬷嬷,后院苏小娘子还是按着您的规矩来理事的,不过……”
秦嬷嬷看着这小丫头面上有些犹豫,但瞧着脸色,也不是要告状的模样,忍不住追问道:“不过什么?”
“咱们院中原本没有过节放人回家的规矩,苏小娘子将前后院的人都喊到了一起,说:家中若有年逾五十五以上的老人,可在除夕、大年初一、正月十五这三日中择一日回家中过节,陪陪长辈,若有想法的,可报于她;由苏小娘子安排,若是想留在院子里陪姐妹们一起过,也无妨。”
那小丫头就是被父母卖进来的,家中也有长辈到了这般岁数,故而她选在了正月十五回家,足足热闹了一日,回来时,穿上了新衣,又背了满满一包袱的吃食,若不是她年纪小,劲儿不足,只怕还要再背些呢。
秦嬷嬷点了点头,有些赞道:“倒是有一番慈心。可有人趁我不在吃酒赌钱?还有节下赏银?可发足了?”
“苏小娘子照着嬷嬷往日的样子,在睡前巡视一遍院子,只说:若是叫她发现了,一律将人捆起来丢进柴房,待年后嬷嬷归家时责罚。院子里的婆子都惧怕嬷嬷,除了除夕那夜要守岁,苏小娘子看着婆子们小玩了一会,其余时间都不曾吃酒赌钱。赏银都按照嬷嬷留下的旧例发放了,不曾增减。”
“有慈心又不贪心,也会借势压人,还不擅做主张,倒是个好的。就是进了咱们爷的后院,瞧着也不是个兴风作浪的。”秦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回老宅,夫人将她喊到房中细细问了爷在任上可有收房的女娘。
秦嬷嬷瞒下了苏禾的存在,一来为着三爷事先吩咐;二来,三爷与苏小娘子也并未圆房。
如今听着她身边丫头的话,心中自然更满意了,苏小娘子眼见是要得三爷厚宠的,三爷此番又要说了扬州通判家的五姑娘为续弦,一个新夫人,一个旧爱妾,自然是要妾室退让一步的。看着苏小娘子这样的好脾性,爷的后院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秦嬷嬷酒足饭饱,才要歇下,就听见门外传来叩门声,秋桂轻声道:“嬷嬷,您可歇下了?苏小娘子过来寻您了。”
秦嬷嬷忙系上腰带,打开了房门,大力抱着一摞账本跟在苏禾身后,这是要来交账?
“嬷嬷一路风尘辛苦了,我原不该来打扰的,只是这账我不交清楚,心中实在不踏实。”苏禾脸上带着些许羞涩,秦嬷嬷将人迎进房中。
“姑娘管家理账做的极好,便是一直管着也无妨。”秦嬷嬷这话确实有几分真意,苏禾这样不爱弄权揽钱的,便是管着爷的应酬来往,她也没有不放心的。
苏禾敏锐的察觉到,秦嬷嬷一回来便找人打听了过年这段时间院子里的发生的事。
“我是个无用的,这些日子过的提心吊胆,没有一日是睡好的,生怕将嬷嬷定下的规矩管砸了。这不嬷嬷一回来,我就要将这烫手山芋还给嬷嬷了。嬷嬷可别嫌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啊。”这院子里走的都是庄引鹤的账,她还是少沾手为妙。
“大力,你将账本都交给嬷嬷。”苏禾示意大力将账本都放在了桌上。又道:“嬷嬷,你慢慢看,若是哪边有不清楚的,明儿过来寻我。我就不打扰嬷嬷歇息了。”
秦嬷嬷将主仆三人送出了房门,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心中忍不住叹道:脾性虽好却也是个滑不留手的。
但愿扬州通判家的五姑娘也是个聪明人吧。
第58章 第58章庄引鹤知晓秦嬷嬷将……
庄引鹤知晓秦嬷嬷将扬州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好后,从私库中取出了为苏禾置办的珠冠和钗环,晚间亲自送到正房中,看着苏禾财迷一样的数着钱匣子里的银子,忍不住带上三分欢喜,道:“你说你一个小女娘,怎就这般爱财?”
“又不是天下掉下来的,都是我辛苦挣的,我自然爱!”苏禾回的理直气壮,苏家小院的生意愈发好了起来,但也有人开始挑事了,买了东西家去,说是料子不好,还没佩戴两日便散了,要绣铺赔一个新的,要不就将钱款退回。
“那你看看,这些可还能入我们苏大老板的眼?”庄引鹤将漆器描金首饰盒放在桌子,抬手示意苏禾亲自打开。
苏禾不解的看了一眼庄引鹤,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开一看,是珍珠串成的女子冠饰,苏禾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出仔细欣赏,将珍珠串在一起的应该是拉的极细的金银丝,上面不仅有珍珠,还有宝石珠翠,虽然小小一个,但一看便是十分用心。
“喜欢,只是太贵重了,我不过寻常人家的女娘,应无资格佩戴才是。”苏禾如今出门不受掣肘,银楼绣坊都曾去过,时下女娘佩戴的“山口冠”、“一年景”、“莲花冠”都见过,也好奇问过银楼,只说珍珠极难得,向来只有高门大户的夫人们才会佩戴。苏禾猜测这东西应当是按品级佩戴的。
“贵人们佩戴的比这顶可贵重多了,你这顶不过是
最简单的,若是家中富裕些的,都能置办的起,放心收下就是了。”庄引鹤看她眼不错的盯着珠冠看,自觉这件礼物实在送到她心坎上了。
“还有别的呢,我瞧你也不爱精致繁重的步摇,便叫匠人用珍珠制成了钗环耳坠还有戒指,你出孝在即,以后妆扮上要符合身份才是。”庄引鹤随手挑出一件嵌红宝双鱼比目珍珠钗,亲手为苏禾带上,又细细端详,赞道:“实在衬你。”
“谢谢都头特意为我置办的首饰,我很喜欢。”苏禾站起身来行礼道谢,她拿起一枚珍珠戒指戴在手上,衬托的玉手纤纤,白皙修长。这样贵重但又精致的珠冠首饰,很难不喜欢,这声谢也确实不含虚假之意。
“我看你近身伺候的两个,梳妆打扮上实在不行,明儿让秦嬷嬷叫人牙子带着会梳头的娘子,你挑个喜欢的。还有香云坊,我也叫人送了料子过来,你挑些喜欢的,叫她们制成衣衫。要出孝了,总不好在这么素净了。”庄引鹤目光灼灼的看着苏禾,炙热的眼神让她无处可避。
“不过是出孝,一件小事而已,都头事忙,实在不必过于挂心。”苏禾知道这一日迟早要来,她躲不过也避不开。
“不是小事,你出孝以后,我便纳你为妾,这杨柳胡同虽清净,但地方实在狭小,你便同我一起搬回县尉府,也宽敞些。”
“我能伺候都头,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求名分。”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不必有太多顾虑,总归有我护着你呢。”庄引鹤不傻,这小女娘这些日子折腾铺子,想法子赚钱,就不像是个愿意安居后院的主;秦嬷嬷临走前丢了这么一块好饵给她,愣是一口不尝。
秦嬷嬷接回了账本,当晚便都理清楚了,第二日就告诉了他,他人虽不在清安县,但是过节各处富户乡绅送来的节礼可一样不少,这中间怎么回?回什么?谁亲近?谁疏远?便是秦嬷嬷和管家都留了话,能将分寸拿捏到这般也实在难得,她若出生再好些,当他的正头娘子都使得。
“都头,我愿伺候您,当日若无您救下我,这会我不知沉在哪个塘中呢?不若等都头日后正经娶了奶奶,在抬我进府?”苏禾不在意清白,但为人妾室,实在不愿,历朝历代,妾通买卖,就是此刻,满桌都是他精心置办的东西,可那又怎样?
“你怕日后受磋磨?”庄引鹤的眼神带着些审视上下打量着苏禾,试探着开口道:“我若纳你为贵妾呢?这样便是日后主母也不能轻易为难你。”
苏禾像是察觉不到对方的审视一般,恭敬的站定,低下头,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情,语气慎重道:“我得都头庇佑许久,已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都头还未娶正妻,便先纳一门贵妾,实在是……”
苏禾顿了一下,心中无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何况我出身低微,只怕配不上贵妾之位。都头实在抬举我了。”
这样的自贬,她不喜欢,但她知道他会喜欢,喜欢她不争不抢,喜欢她安分守己。
“你既有这个心,不如我先纳你为良妾,待日后生育了,抬成贵妾也名正言顺。你意下如何?”庄引鹤压根不在意什么通判府家的几姑娘,便是如今膝下无子也不曾许了后院哪位妾室可留他的子嗣。
“都头实在抬举我了,苏禾福浅,只怕承受不住这般厚爱。”
苏禾的再三推拒,庄引鹤也冷了脸,见她这样的不识抬举,只冷冷丢了一句:“既如此,爷就随了你的心意。”转身就离开了正院,大力和秋桂看着面带冷意的男主子怒气冲冲大步离了正院,有些担心,掀开帘子进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满桌的钗环首饰,秋桂有些小心的开口:“姑娘,这是怎么了?奴瞧着爷似是生气了?”
“没事,你将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好吧。”苏禾褪下了手指上的戒指,一并放进了盒中,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露水一场,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今儿庄引鹤不宿在后院,也无人来置冰,突然又觉得有些后悔,就是这厮在无礼些,她也应该忍下的,辗转反侧许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许是后半夜了,倒也不是那么热了,屋里还透着一丝凉意,苏禾睡得更沉了。
……
巳时三刻,秦嬷嬷领着香云坊的女绣娘并着六七个丫鬟,手中俱抱着布匹,兴高采烈的进了后院。
“姑娘,爷吩咐叫您选选料子,若是都喜欢,那边全留下,您看看?”秦嬷嬷站定后,恭敬的行礼。
苏禾看着那些人手上拿着的布匹颜色,不是说古代妾室不许穿正红吗?那怎么会捧过来这样颜色的一匹布料?秦嬷嬷故意试探她?
苏禾理了理手中帕子,抿了一口茶,温柔浅笑道:“辛苦嬷嬷这般费心了,只是我一个小女娘,许多规矩都不明白,若是选了不合适的,倒是浪费了嬷嬷一番苦心,不如嬷嬷为我选两匹?”
“姑娘多虑了,能送进来的,我都过目了,并无不妥,您只管挑选喜欢的就是了。”秦嬷嬷被这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苏小娘子话中的意思。
“那就要那匹大红和湖蓝的?”苏禾随意一指,又分了眼神特意去看了秦嬷嬷的反应,面色寻常,也不像是要出言劝阻的样子。那之前院中挂红,她为何生气?甚至还规劝了庄引鹤。
这院中传小话的丫鬟们背地里说的颠三倒四的,大力又是道听途说来的,传到苏禾耳中自然只是听个囫囵,秦嬷嬷不是为了挂红规劝,而是觉得苏禾将来不过一宠妾,不可太过张扬,以免坏了规矩,骄纵了她,将来持宠而娇,不敬主母,为此不惜得罪主子也要劝诫。
“两匹恐怕太少?姑娘再看看呢?”秦嬷嬷觉得苏小娘子总有一种她看不透的感觉,她自诩察言观色不说一等一,那也是不差的,偏偏这个小女娘的想法,她琢磨不透。
若说她不爱钱财,那苏家绣铺她也听府中丫鬟们提过,因东西好价钱低,如今生意好的不得了,数银子时眉开眼笑的,比见到爷笑的都开心;可若爱财,这院子里的油水居然一点不沾?
若说她温柔谦顺,可在讨好爷这事上,那真是一点心都不曾用过,便是守孝,不能亲近,可时常送些亲自下厨整治的汤水补品也好呀,从不进厨房,连个样子都不做;昨儿将爷气回前院,也不派个丫鬟来请,爷独自气了半晌,后半夜自己屁颠屁颠的又回去了,偷偷摸摸那个样子,她一个老婆子都没眼看。
“已经很够了,之前还做了许多颜色鲜艳的,都不曾上身呢。”苏禾摆摆手,笑着拒绝了。
“嬷嬷,都头昨儿说还要再买一个会梳头的娘子?”
“是,爷吩咐过了,姑娘可有什么要交代的?”秦嬷嬷只拿余光看着苏禾,想听听这女娘可会挑人。
“没什么交代的,嬷嬷你选吧,只要老实本分就行了。”
又是她选?如今她身边就大力是她亲自挑的人,除了一身力气,也没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当真是不在意么?
秦嬷嬷按下心中疑惑,恭敬回道:“是,姑娘。既如此,那便由老奴选个合适的。”
等到重新量了尺寸,等苏禾收到衣服时,已经是第四日了,秦嬷嬷吩咐大力、秋桂以及新来的梳头娘子田娘子一起替她换衣妆扮。
庄引鹤心中虽气苏禾不识抬举,但是也不忍心真随意打发了她,纳妾文书可以先缓缓,但还是摆了一桌酒,请了同僚,小小的热闹一番,待回到正房时,已经戌时末了。
看着苏禾一身红衣,戴着珠冠钗环,一对红烛就在床头燃着,烛光隐隐,恍然间,好似再娶新妇一般,这夜还长。
第59章 第59章内屋中花香弥漫,和……
内屋中花香弥漫,和红烛燃烧后散出的余香缠绕在一起,很是好闻。红绡帐下,美人垂首,待君垂怜。
苏禾不安的捏着手中的绣帕,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
大步走来的人,心中有些慌乱。
庄引鹤的长筒锻靴站定在她身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微微用力,看着她粉面含羞的模样,忍不住摩挲了一下细腻的脸颊,转身又拿起圆桌上的执壶,倒了两杯酒,坐到了苏禾身侧,含笑道:“喝了这杯合卺酒。”
红缎将酒盏连结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苏禾接过酒盏,送到他唇边,看着庄引鹤一饮而尽,便也学着一仰脖子,喝完忍不住呛了一声,就要将酒盏塞回他手中,庄引鹤笑着拒道:“合卺礼毕,还有一事要做,我教你。”
他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将酒盏掷于床下,苏禾不解其中意思,便随手一丢,酒盏覆于地面,庄引鹤笑着拿回酒盏,眉头挑起,语气里带着些别的意思:“丢出去的时候,杯口仰上。”
见她这次做对了,庄引鹤也将手中酒盏掷进床下,杯口覆在地面上。苏禾不解的看着他,有些好奇:“都头,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杯口一仰一覆,不过是取男俯女仰、阴阳和谐之意。”庄引鹤搂住苏禾的纤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侧过脸,炽热的呼吸扫过苏禾的耳畔,果不其然,她好容易才平复下的脸,一瞬间红透。
庄引鹤勾起一抹笑,顺手将人扶起来,亲昵的捏了捏脸,道:“夫妻敦伦,人之常情。”将人扶到梳妆镜前,按住她的双肩:“我去叫人进来伺候你梳洗,咱们也早些安置吧。”转身便叫了秦嬷嬷进来,替她拆解首饰,又伺候了梳洗,才退出去。
原本的红衣被换下,苏禾散着头发,外面换上了红绸长裙,里头是鸳鸯戏水的大红抹胸,样式比家常穿的更放肆些,只堪堪裹住了顶端,苏禾有些不自在的将抹胸往上拽了一下,跳脱之间,更招人眼热。
下身穿着丝质红纱的薄裤,莹白如玉的双腿隐约可以窥见,因心中紧张害怕,双腿紧紧的合拢在一起,激起旁人一探究竟的心。
倒也不怪苏禾,女子初次,腼腆羞涩,顾及到小女娘的颜面,也为了让丈夫尽兴,洞房花烛夜,都会为新嫁妇准备一条开裆裤,两边用细绳系在一处,敦伦时,新郎官解开细绳便是。
好在还有一件外衫能遮掩一二,情况也不是那么糟糕,她挺起腰板,吸着小腹,将两边合拢到一起,努力遮住这一身看着便羞人的贴身小衣。
庄引鹤在耳房简单冲洗一番,听见秦嬷嬷出去的动静,这才转身回到内室,苏禾现在这身衣物,皆是他亲自挑选好了交给秦嬷嬷,让她伺候苏禾换上的。看着她用外衫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又不禁觉得好笑,这丫头,似乎不曾注意到,这外衫领口开的极低,她一双纤手拽住外衫就搁在胸下,将一对雪团挤的颤颤巍巍,惹人怜惜;纤细的腰肢,视线下移,浑圆饱满的臀部,修长的双腿,透过薄纱,在红烛下,别有一番风情。
他自己穿的就简单极了,赤裸着胸膛,下身不过一条中裤,阔步行走时,轮廓清晰,微微抖动。庄引鹤大刀金马的坐在苏禾身边,看着鹌鹑似缩着的小女娘,双臂一前一后环住腰身,肌肉微微鼓起,一个用力,便将人抱坐在怀中。
“啊——”苏禾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紧紧拽着外衫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些,顿时,身前一览无余,还未坐稳,便又伸手去拽外衫,试图再次拉紧衣襟。
庄引鹤一只手环住了腰身,将她的身体侧靠在自己身前,隔着鸳鸯戏水的抹胸,俯下身子,指尖逗弄鸳鸯,她被激的仰起脖颈,大口的喘息,呼吸急促,好似溺水一般,忍了许久,终于颤抖着声音:“都头,我——受不住了。”
“晚上,秦嬷嬷可给你单独置了一桌酒菜?可吃饱了?”庄引鹤自觉不过是浅尝辄止一下,见她这般“无用”,便随意问道。
“都头,我,我吃饱了,都头在前院可吃好了?”苏禾被逼出了眼泪,只是含在眼眶中,欲落不落,看着可怜极了。在他的怀中扭动着身体,像是坐的极不安稳。
“啪——”庄引鹤轻轻拍了苏禾的翘臀,带着些许不悦:“安稳些。爷喝的有些醉意了,也不见你备些醒酒汤,爷只能自己动手了。”
说完,又从外衫遮住的地方,拿出了另一只手,指尖带着些潮湿,故意使坏的伸到苏禾眼前,戏谑道:“你可要和爷,一同尝尝?”
苏禾哪里能比得上万花丛中过的庄引鹤,她当然明白这指尖沾的是什么,将头扭向另一侧,赌气不去看他的脸,他也不在意,只将手指含进嘴中,又笑道:“好甜。”
大手扣住苏禾的脑袋,迫使他们再次面对面,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求,苏禾好像一只初次觅食的小兔子,被猎人虎视眈眈的盯上了。
由浅入深,她尝到了一丝酒味,比她刚刚喝下的合卺酒还要辣一些,刚才顾及到她从未饮酒,用了女子闺中爱饮的桃花酿,入口香甜醇厚,只有些许辛辣;渐渐地,她双手松开了衣襟,抵住了他的胸膛,脑袋因为缺氧开始有些发昏,腰身也松软了下来,房中只有暧昧的亲吻声,还有彼此的心跳。
今晚的内室,被装点的极美,庄引鹤不知从哪里运来了许多红牡丹,在暖房里早早催开了,此时好似处在花海中。
牡丹娇艳却是极难养成的,须得放在温室中,日夜呵护,小心灌溉,才能见到其盛放的一面。
外圈的花瓣许是缺水,有些发蔫了,小心剥去丢在红纱帐外,果然明艳了许多,似是不满这样的行为,花朵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哪有半点摄人之意,只让人觉得这花娇贵,有些难养罢了。
忽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随即便是雷声阵阵,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空,带着这房中都亮了许多,红纱帐薄,自然抵挡不住,帐中风情一览无余,花儿娇怯,就要躲进被褥中,庄引鹤一把抓住了花枝,笑道:“躲什么?不过就你我二人。”
苏禾嘟囔着,满脸的抗拒,眼眸含着水色,瞪起人来毫无威慑力,只叫人觉得可爱极了,又不死心的扯过被褥就要朝身上裹去,又似生气道:“我冷!”
“冷?那前儿为了不叫我在这屋里睡,不是说夜间闷热吗?现在又冷了?小骗子。”庄引鹤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头,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被堵的说不出话的模样,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我——我那是——”苏禾自然是不服气的,还欲争辩两句,只是被人堵住了声音,再也说不出来了。
暮春的风吹得门窗吱吱作响,雨点急促的拍打着窗户,带着急不可耐的模样,红烛燃烧,留下红色的烛泪,那方小小的天地间,是断断续续的拒绝声和另一声低沉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小了很多,红烛也燃烧到了根部,苏禾只觉得这一夜好像到不了天明一般,她似乎回到了当年不死心的复健时的狼狈模样,满头大汗,咬牙坚持,起初还有些意识,到后来,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乏累,连手指都不想抬一下,只阖眼沉沉睡了过去。
苏禾看着贴身小衣换成了湖蓝色,看着身上斑驳的红印,胸前尤其,她躺在被褥里,无声的叹息。想要支起身子,胳膊也使不上力气,努力撑起上半身,好渴,想喝水。
两条腿也好累,将自己一点点挪下床榻,手紧紧抓住床栏,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子。
“哎呀——”
苏禾高估了自己,不过才松开手,慢吞吞的挪了两步,一个劲没用上,就这么跌坐在地上。
内室的门被人推开,隔着屏风,苏禾不晓得进来的是谁,也不愿被人看见现在的狼狈样子,头一次厉声呵斥,道:“出去!”
庄引鹤置若罔闻,转过屏风就看见她狼狈的样子,赶忙将人抱起,放回床榻,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醒了怎么也不叫人?要弄什么,叫丫头进来伺候就是了。”
“都头!我现在这模样,适合叫人看见?”因整夜的求饶,声音带着沙哑,苏禾指着自己的身子,因气急喘息而带动着上
下起伏,庄引鹤喉间滚动,克制住将眼神挪开。
他昨夜跟着魔了一般,翻来覆去折腾了她许久,心中自觉理亏,放软了声音:“你要做什么?别人你不好意思见,那使唤我就是了。”
“水。”苏禾靠在软枕上,实在没力气跟这厮掰扯,只撂下一个字,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庄引鹤也不觉被下了面子,倒了盏茶,又亲自送到她唇边,嬉笑道:“昨儿奶奶辛苦了,今儿小的服侍您一回,赏个脸可好?”他这会正在兴头上,自然愿意伏低做小,博佳人一笑。
苏禾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这才解了渴,道:“什么时辰了?”
“申时初了。小厨房一直热着饭呢,起来吃两口?也不好再睡了,否则夜里该睡不着了。”庄引鹤软声哄着。
“嗯,是有些饿了,都头,给我寻个外衫,我穿上。吃食就摆在贵妃桌上。”
庄引鹤朝着外间吩咐了一声,不多时,大力便端着吃食进来,只低着眼,将东西摆好,又退了出去。
苏禾端起碧玉粥小口吃了起来,腹中饥饿缓解,看着眼前人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不自在的问道:“都头,可要用些?”
庄引鹤摇了摇头,他找的这件外衫,就是昨晚那件一个样式的,不过颜色不同,穿在她身上,另有一番韵味,如今破了身子,眼角眉梢滋润的都有些成□□人的风姿了。
庄引鹤又转头看向了床榻,红绡帐薄,好像昨晚的肆意放纵还在眼前,看着身下的鼓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大,引得苏禾看了他一眼,道:“都头,怎么了?”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庄引鹤看着还未梳洗的苏禾坐在美人榻上,脱口而出便是这首《子夜歌其三》
苏禾若是没看见他身下的那一团,也许还会有些欢喜吧。
第60章 第60章庄引鹤这一月似是黏……
庄引鹤这一月似是黏在了苏禾身上一样,衣裳首饰流水一般的送进了后院中,秦嬷嬷眉开眼笑的看着,这一月,除去苏娘子小日子那几日,三爷独宿在前院书房,余下的每一夜都叫了水。
照这般下去,小主子就是近在眼前的事了,秦嬷嬷就等着苏禾的好消息,好叫人送信去扬州府上,解一解夫人的心病。
这一月,苏禾实在累极了,每日沉睡到日上三竿不说,原本是隔三日便去一次的苏家绣铺如今变成了五日一去,好在绣铺里如今留下来的都是头脑聪明,手脚灵活的小女娘,她又是教的打络子,不比花容姑娘,须得日日盯着她们的针脚。
今儿午后要出门时,秦嬷嬷站在后门处,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嬷嬷。你可是有事?”苏禾又不是睁眼瞎,耐心性子,带着笑意询问道。
“娘子,这话原不该老奴多嘴,只是娘子身边得用的人少,老奴只能冒犯劝一句。”秦嬷嬷打心眼里是喜欢苏禾这样的女娘的,虽出身不显,但是眼皮子不浅,要说三爷这段时间流水样送去后院的东西,便是正房奶奶都忍不住要得意三分。
这女娘倒也是笑眯眯的收下了,却只挑拣了几件样式别致轻巧的,余下的都压箱底了。她倒是无意间听到过爷问她,可是不喜欢哪些首饰?怎么从不见你带过?
她也只是笑眯眯的温柔回道:只是挑拣些轻巧别致的带上,不失礼就是了,何苦顶着那么坠脑袋的步摇做什么?你当是永宁后巷头顶大缸耍杂技的么?这话堵得爷也笑了,只说她嘴生的刁滑,又凑过去要尝尝,后面的动静,就是她一个一把年纪老婆子听了都脸红的动静,随即就吩咐大力带人烧水。
“嬷嬷只管说就是了,我一直多得嬷嬷照顾,心中感激不尽。”苏禾对秦嬷嬷,只是无感,晓得她能这样和颜悦色的对待自己,不过是因为庄引鹤如今对她的宠爱,若有一日,这份宠爱不在,也许她连秦嬷嬷的面都见不上了。
“娘子如今实打实的做了爷的房中人,这频繁外出还是少些好,外面人多腌臜,若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娘子,实在不好。”秦嬷嬷身居后院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妾室能三五日就出门一趟的。
许是苏娘子不晓得做妾的规矩,她得同她说明白了,若是日后仗着爷的恩宠,不将正房奶奶放在眼中,爷宠着时,一切都好说;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年老色衰那日,不还是要回到正房奶奶手下讨饭吃么?
她见过太多年轻时凭借三分容色张狂做作的美妾,容颜老去,色衰爱弛,又咬起牙厚起脸,重新伏低做小伺候起主母,可到那时,谁还会将她放在眼中?
苏禾帷帽下的脸色突变,心中暗想:还是来了,来教她做妾的规矩了。只是秦嬷嬷话说的客气,她也温声细雨道:“多谢嬷嬷为我着想,只是我那绣铺本是三日一去,为着伺候爷,已经改成五日一去了。这事爷知晓,只吩咐我将大力、秋桂和来喜儿带上。清安县里,没几个人不认识来喜儿。”
“嬷嬷放心,爷交代了,叫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子,若有事,只让大力去衙门报信。”来喜儿上前,拱手行礼,秦嬷嬷是爷打小就跟在身边的,苏娘子是爷的新宠,两下对上,最好别起冲突才是。
“既是爷吩咐过了,那就是我多嘴了,该打,该打。”秦嬷嬷佯装用手打脸。
苏禾一把拉住了秦嬷嬷的手,笑道:“嬷嬷严重了,我晓得嬷嬷说这话全是为了我好,只是我不将事情交代清楚,也不能就这么丢开手不是?”她不准备与秦嬷嬷起冲突,犯不上。
秦嬷嬷也笑着应承,又道:“那我就不拦着姑娘出门了。”
来喜儿驾车到苏家绣铺时,前院热闹极了,因着天好,院子里摆上了个架子,将东西摆上,由着众人挑选。大力提着钱匣子,来喜儿在前面拨开人群,秋桂护着苏禾进了北屋,如今的小北屋再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将原来那张旧床拆了放到灶下,摆上了一张圆桌并着三个绣凳,窗户下那个细腿高脚的长案也挪到原本苏贵的那间屋子里去了,摆上了罗汉床,还放上了小炕桌,显然变成了一间议事的小厅。
大力将钱匣子放在了圆桌上,就出去将门掩上,王猛女原是在院中招呼的,见禾妹妹过来,又去正院叫了花容,花容对着下面十多个小女娘丢下一句好好练习,也一起进了小北屋。
“妹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王猛女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了,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带了二百两现银,咱们绣铺上可有银票,我想直接兑走,银子的成色你放心。”苏禾先是拍了拍匣子,随后又将它打开。
“有倒是有,你一向不是最喜欢数银子的么?怎么想着要兑银票了?”花容打趣道,如今三人愈发熟悉了,同在小北屋议事时,她也不似从前,时时带着面纱。
“数够了,还是换成银票吧,带着也方便。”苏禾看庄引鹤欲迎她入府的心就不曾死过,他们二人早晚有一场冲突,还是未雨绸缪好些。
“那行,一会我给你拿上。”王猛女点点头,突然想道:“说起来,还得谢过都头,若不是他牵线,叫咱们跟知县张大人搭上,只怕清安县其他几个绣坊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
“咱们三人,只分绣铺收益的八成,剩下的,一成打点给了衙门,另一成单独打点了知县,换个清净,这钱花的值。”花容从前是官宦人家专门培养的绣
娘,日后是要陪嫁跟着姑娘出门子的,自然也有几分见地。
“说起这个,我还有件事要跟你们两人说呢,咱们这分成该换换了。”苏禾在心中盘算了许久,她到底不比她们两个,几乎扎根在铺子上了,拿这么多分成,心里确实过不去。
“怎么了?”王猛女一脸疑惑的看向苏禾,这个分成有何问题么?花容面上带了些许紧张。
“我时常不能来,不似你们两个。所以我拿三成,实在不合理。王姐姐你先别急着开口,先听我说完。”苏禾看王猛女似是要站起来打断这话,连忙阻止,见她满脸的不赞同,又继续道:“我想着,我拿两成,王姐姐拿三成,花容不变。”
“那不行,我不过是管个绣铺,又不像你们,能绣会教的,怎可拿这么多?”王猛女摇摇头,她如今能有个事做,每月到手的银子也不少,已经很是满意了,做人要知足,再多要就是贪心了。
“你先别急着拒了我,我本身还拿一份租子呢,姐姐难不成忘了?”
“你们两个也别推来推去的了,要我说,禾姐姐这话倒也不假,王姐姐日日陪在院子中,一刻也不得闲,风吹日晒最是辛苦。但是这房子是禾姐姐出的,主意也是禾姐姐想的,不如就将这让出来的一成一分为二,两位姐姐各拿一半,可好?”
“我看行,咱们两个也别推来推去的,我看着是累,可跟我在肉铺上时,可清闲许多了。”王猛女丝毫不觉得花容说的什么风吹日晒有多累,比起她这些年抡起又砍下的斩骨刀,实在轻松多了。
苏禾被这两人说的摇头无奈笑了笑,只得应下,又道:“我以后出入只怕是要更不方便了,索性,我教的络子,她们也学了七八分,也够用了。”
“怎么?那院子里有人为难你?”王猛女立马皱眉看着苏禾,这才多久?
“倒也算不上,且看日后吧。”苏禾含笑,不再多说了,花容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心疼。这位都头的大名,实在如雷贯耳,但愿将来禾姐姐能平安顺遂,一生无虞。
苏禾将薄薄的两张银票叠好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又拎着空匣子出了屋子,距离小北屋约十步,秋桂垂手站定,大力倒是欢欢喜喜的看着荷包络子,挨个拿起来比量,来喜儿因不方便,只守在灶房门口,眼睛盯着小北屋。
秋桂见人出来,忙上前接过匣子,又朝着人群里喊了一声:“大力。”
大力放下手上的荷包,急忙跑回了苏禾身边,欢喜道:“娘子这里的东西可真好看。难怪来的人这样多。”
“偏你嘴甜,咱们今儿去一趟你最爱的那家甜果铺子?买一包——”苏禾笑眯眯的看着大力。
“糖渍梅子!”大力顺口接上,这家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觉得十分好吃,便散称了半包,带回杨柳胡同同娘子和秋桂一起吃,三人都极喜欢这口。
来喜儿先是绕去了甜果铺子,秋桂各色果子都捡了些,一并称了,这才转道家去。
苏禾带着帷帽从前院角门进,又想到王猛女今儿说的话,便拿了一包果子,放到前院书房里,当是谢礼了。
才走近,正欲开门时,就听见里面传来来福儿的声音,带着些喜意:“爷,扬州通判府的五姑娘亲自给你书信一封,约莫是为了两家婚事。”
苏禾顿住了叩门的手,嘲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