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逼近，林诗瑶没有躲，只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表情愈发失落。


    “我们这段感情，确实一直都是你在付出。”她垂下眼，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你对我那么好，可我不仅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没有尽到一个女朋友的义务，还不停地惹你生气，给你添麻烦。”


    她攥紧了身侧的衣角，那副模样，像极了一个因为自己总是考不及格，而主动提出退学的差生。


    “你对我越好，我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你。顾明渊，我不配做你的女朋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听起来脆弱又无助。


    “虽然我很喜欢你，很想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但是……”


    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却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用一种近乎悲壮的眼神看着他。


    “人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你甩了我，我毫无怨言。”


    顾明渊死死地盯着她。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股滔天的怒意和被背叛的刺痛，在她这番以退为进、自我贬低的言语中，被硬生生扭转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憋闷。


    这个女人……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永远都能精准地踩在他的命门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跳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我笑疯了啊！】


    【谁惩罚谁啊？这波是惩罚式恋爱吗？】


    【老顾：我他妈让你跟我分手了吗？我裤子……不是，我火都发到一半了，你给我来这个？】


    【瑶瑶：没错，我就是玩弄你们，但我会道歉啊。只要我道歉够快，道德就追不上我。】


    【如果这时候女鹅转身就走，那将是王炸！】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都不给老顾活路啊！真就把他往死里逼啊！】


    顾明渊猛地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头里。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从胸腔里发出的一样。


    林诗瑶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抬手回抱他，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我没有开玩笑，顾明渊，我是认真的。”


    这句平静的陈述，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具杀伤力。


    顾明渊抱着她的手臂僵住了。


    那股汹涌的怒火，此刻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慌乱。


    她明明都已经答应了自己了。


    他却把事情搞砸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小女朋友是那么美好，所以那些苍蝇一样的男人才会前仆后继地围上来，嗡嗡乱叫。


    他明知她心软，又好说话。


    谁可怜，就能分走她一些注意力。


    那些男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为她死过一次，死了吗？


    哪怕她在网上被骂了，也不去澄清，还故意引导舆论，着急给自己争名分……


    都是些不要脸的绿茶罢了。


    该死的男狐狸精。


    故意来挑拨他们的感情，而他，居然真的被他们挑拨成功了。


    他不该这么蠢的。


    明明洞察了这一切，却还是把事情推向了最坏的那个结局。


    顾明渊松开手臂，双手却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开，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的眼底布满血丝，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运筹帷幄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狼狈的恐慌。


    “是我不好。”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气昏了头，我不该说那些话……我跟你道歉。”


    他紧紧盯着林诗瑶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动摇，一丝玩笑的痕迹。


    “宝宝，你再想想，好吗？”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


    林诗瑶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用想了。”


    她仰起脸，那双总是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里，此刻蓄满了水汽，亮晶晶的，像碎裂的星辰，却倔强地悬在眼眶里，没有坠落。


    “顾明渊，”她开口，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你是最好的男朋友，最贴心，也最称职。”


    “和你在一起，像做梦一样。”她看着他，眼神里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仰慕，“不，比做梦还好，像是……中了彩票头奖。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运气。”


    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在泪光的映衬下，比哭还让人心碎。


    “但是梦总会醒的，不是吗？彩票中了一次，不代表能中一辈子。”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认命般的凄然，“梦醒了，我就该接受现实了。”


    顾明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这辈子，大概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她的视线从他脸上滑落，落在自己攥紧的衣角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是我自己没抓住，是我活该。”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的悲伤已经被一种通透的、令人心悸的清明所取代。


    “但你不一样。”她说，“你的人生那么广阔，以后会有更适合你的爱人。她会全心全意地爱你，不会像我这样，给你惹一堆麻烦，让你……这么生气。”


    林诗瑶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和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这样的人，注定只能是你人生里无足轻重的一页，被你轻轻一翻，就过去了。”


    说完，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彻底掩盖了所有的情绪，也隔绝了他的视线。


    弹幕都笑成了一片汪洋了。


    车厢里的空气却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明渊扣着她肩膀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脸看穿，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清澈的、令人心慌的悲伤。


    “谁准你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又干又涩，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什么叫无足轻重的一页？林诗瑶，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