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好说。”医生摇了摇头，“可能明天，可能一个月，也可能……”


    他没有把那个最坏的可能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懂了。


    赵母刚刚放下的心瞬间被击得粉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老婆！”


    “阿姨！”


    走廊里顿时乱作一团。


    赵父和李子逸手忙脚乱地扶着赵母，齐晟立刻去叫护士。


    只有林诗瑶，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着医生，在这一片混乱中，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开口。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吗？”


    医生被她这种冷静得近乎诡异的状态惊了一下，随即答道：“多和他说说话，用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事情去刺激他的听觉神经，对他恢复意识会有帮助。家属的陪伴和呼唤，有时候能创造奇迹。”


    说完，他便被护士叫走了。


    赵云霆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林诗瑶看着那个不久前还吻着她，说“后悔没有早一点这样做”的男人，如今毫无生息地躺在那里，被各种冰冷的仪器包围。


    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波纹，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单独修真的湛卢剑LV11：呜呜呜呜呜虽然但是，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在下历天沉思的鲤鱼LV19：昏迷梗！我爱看！快进到女鹅声声泣血唤醒植物人老公！】


    【夷陵第一帅LV14：应该是女鹅在他耳边说：赵云霆，你再不醒，我就去继承你的遗产，然后包养小奶狗了。】


    【small糖LV14：有道理！赵总当场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赵母已经醒了，被赵父扶着坐在长椅上，双眼红肿，失魂落魄。


    李子逸在一旁忙着联系医院最好的护工和专家。


    齐晟给她递过来一瓶温水。


    林诗瑶没有接，只是走到赵云霆的父母面前，站定。


    “伯父，伯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对不起。”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云霆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所以，从今天起，我会在这里陪着他，直到他醒过来。”


    赵母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赵父按住了手。


    赵父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


    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骄纵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一场车祸，一夜之间，她好像长大了。


    “瑶瑶，这不是你的错。”赵父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你……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不。”林诗瑶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他救了我的命，我的命现在就是他的。我会守着他。”


    李子逸忍不住走过来：“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


    林诗瑶没有看他，目光依然落在赵父赵母身上：“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会负责。”


    “负责”两个字，她说得极重。


    齐晟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喉咙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完了，输了。


    但没得比啊……这是赵云霆是用生命换来的。


    重症监护室每天只有固定的探视时间。


    林诗瑶就在ICU外的家属等候区坐了下来，抱着母亲送来的保温桶，一口一口，机械地把里面的粥喝了下去。


    她要活下去，她要以最好的状态，等他醒来。


    ……


    赵云霆恢复的状态还不错。


    没过几天就转到了正常的病房。


    林诗瑶只回过一次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又赶到医院来。


    VIP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几道明亮的条纹，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和消毒水的气味。


    林诗瑶坐在病床边，正用棉签沾了水，仔细地湿润着赵云霆干裂的嘴唇。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双眼紧闭，英挺的眉峰舒展着，睡着了的样子倒比醒着时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温和。


    “今天天气不错，护士说你的各项指标都很稳定，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


    “今天看你爸一直在打电话，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公司的事，你快点醒过来啊，他一个人撑着，看着都老了好几岁。”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件件讲给他听，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


    病房门被无声的推开。


    一股清冽的雪松香，带着一丝不易察脱的寒意，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这片被消毒水占据的空间。


    林诗瑶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顾明渊就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口的光线完全堵死。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衬得整个人愈发挺拔冷峻，目光沉沉地落在林诗瑶单薄的背影上。


    她瘦了。


    只是一个背影，他就能看出来。


    他看着她低着头，专注地照顾着床上的男人。


    顾明渊的眸色暗了下去。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声响，顾明渊一步步走近。


    他没有看病床上的赵云霆，视线从始至终，都胶着在林诗瑶身上。


    他在她身后站定，浓烈的雪松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宝宝。”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又无比清晰地敲在林诗瑶的耳膜上。


    “我来迟了，伤到哪里了，还疼不疼。”


    【正主杀到病房了！快，摄像机怼上去！前排瓜子花生矿泉水！】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顾总！当着昏迷的情敌面叫宝宝，我要是小赵这会儿就气醒了。】


    【小赵：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并且起来给他一拳。】


    林诗瑶放下棉签，慢慢转过身。


    她抬起头，对上顾明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不疼，都好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顾明渊的视线缓缓下移，林诗瑶的胳膊上，几道新生的粉色疤痕格外刺眼，腿上也有。


    虽然已经拆了纱布，但依旧能想象出当初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的喉结滚了滚，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那是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