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照影

作品:《秋筠如契

    萧秋在文联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第三次抬腕时,手腕上的银镯蹭过窗框,发出细弱的叮当声。手机屏幕恰在此时亮起,林洛筠发来的消息带着惯常的简洁——一张照片,无名指上箍着枚细巧的铂金戒指,背景是她家餐厅那盏琥珀色吊灯。萧秋盯着照片看了三秒,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终究没敲下任何字。那盏灯她认得,是五年前林洛筠刚搬进这处公寓时,两人在灯具城挑了整整一下午的款式,林洛筠当时说"暖黄的光打在卷宗上不刺眼",萧秋还笑她"法官的职业病都能犯到灯具上了"。


    第二条消息紧跟着进来:"他叫范称席。"


    第三条是:"相处着还不错。"


    萧秋捏着手机转身,后背撞上书架,最上层那本泛黄的《元白诗选》晃了晃,书页间夹着的书签露出来一角——是大学时她们在A市图书馆捡的银杏叶,叶梗上还系着两根缠在一起的红绳,是那年冬至包汤圆时,两人偷拿食堂的棉线缠的。她伸手抽出书,书脊内侧的刻字已经被岁月磨得浅淡,"筠""秋"两个字却依然执拗地挨在一起。记得那天林洛筠捧着书说元稹的诗像结了薄冰的湖,清冷里藏着翻涌的浪,萧秋抢过去拍着封面反驳,说白乐天的诗才是冬日炭盆,哪怕写悲戚事也带着股子热辣辣的劲儿,最后吵到管理员举着"安静"牌来敲桌,出门时却共用一副耳机,踩着满地碎金似的银杏叶慢慢走,耳机里放的是《长恨歌》的吟诵版,林洛筠跟着念"行宫见月伤心色",萧秋接"夜雨闻铃肠断声",一路走到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


    十年光阴像办公室里逐年增高的文件柜,层叠着无数琐碎的日常,可萧秋还是一眼就看穿林洛筠文字里的犹疑。INFP的温柔从来都裹着层透明的茧,只有在真正放松时才肯舒展成最鲜活的模样,而这三句话里的克制,像极了她在法庭上宣读判决书时的语气——字斟句酌,却少了几分真心。


    "晚上老地方见。"萧秋回完消息,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麂皮外套。走廊里遇见下属抱着普法宣传册经过,笑着问"萧副主席这是早退?",她摆摆手加快脚步,公文包里揣着上周整理的《近年婚姻纠纷典型案例汇编》,本想找个空闲给林洛筠送去做参考,现在倒像是提前准备的预防针。


    法院后街的咖啡馆永远飘着焦糖化的香气,靠窗的位置积着层薄光,林洛筠已经坐在那里,面前的拿铁结了层奶皮,瓷杯边缘印着浅淡的唇印。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那道浅疤——大三那年帮萧秋抢回被抢的背包时,被路边铁栏杆划的。当时萧秋抱着她流血的胳膊在大街上哭,眼泪混着汗淌进她的伤口里,林洛筠却笑着拍她的背,说"你看,这下我们算真·生死之交了",还非要拉着她去校医院旁边的打印店,把伤口拍下来存成手机壁纸,命名为"友谊的勋章"。


    "戒指挺素的。"萧秋在她对面坐下,把案例汇编推过去,"比你上周刚审结的那起涉外离婚案里,双方争的那枚鸽血红钻戒差远了。"


    林洛筠的指尖在纸页上划过,停在"婚前财产公证必要性"那一页。她抬眼看萧秋,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说喜欢简单的。"


    "哦?"萧秋拖长语调,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做什么的?哪年的?老家在哪儿?公司叫什么?我帮你查查,文联最近在跟市场监管局搞联合调研,正好有渠道。"


    "阿锦。"林洛筠的声音轻下来,带着点无奈,"你能不能别这样?"


    萧秋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她太熟悉林洛筠此刻的语气了,像她在法庭上遇到难缠的当事人,明明心里已经起了波澜,表面还要维持着平静。这位以"铁面"闻名的民事法官,上周刚在法庭上顶住压力,驳回了原告利用格式条款设下的陷阱,当时面对对方律师的咄咄逼人,她连眉峰都没动一下,此刻却在一枚陌生的戒指面前,露出了罕见的迟疑。


    "我就是觉得,该稳定下来了。"林洛筠低头搅了搅咖啡,金属小勺碰着杯壁发出轻响,"做医疗器械进出口的,性格挺温和,说以后可以支持我工作,不用我总扑在案子上。"


    "温和?"萧秋翻到笔记本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温和到会在第一次见面就问你年薪多少?温和到打听你名下有几处房产?我可是记得,林大法官最讨厌别人把职业和婚恋挂钩。"


    林洛筠的勺停在杯底:"他说那是正常了解。而且…...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里是书香门第,谈吐很舒服。"


    "书香门第?"萧秋挑眉,从包里摸出手机点开搜索框,"我帮你查查他公司的纳税记录?顺便看看他所谓的''进出口''有没有涉及医疗器械违规销售,最近食药监局刚通报了一批案例,我帮你对对名字?"


    "萧秋!"林洛筠抬眼,眼眶有点红,像浸了水汽的玻璃,"你就不能真诚地为我高兴一次吗?"


    萧秋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住。她看见林洛筠眼底的疲惫,像连续开了三天庭后的倦怠,却又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在迷雾里走了太久,忽然看见一点光,就急着要奔过去,哪怕不确定那光的尽头是什么。


    那天晚上萧秋回到家时,许山晴正在书房看文件,台灯的光在她侧脸描出柔和的轮廓。嘉秋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永远亮到深夜,可只要萧秋回来,再重要的合同也会暂时放到一边。"查到范称席了。"许山晴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医疗器械公司是空壳,所谓的教授父母是花钱雇的演员,他在邻市有过三次婚约,每次都在婚礼后卷走女方财产消失。"


    萧秋猛地坐直身体,后背撞在书架上,震得几本精装书滑下来:"洛筠知道吗?她有没有......"


    "她把市中心那套公寓挂出去了,说是要帮范称席填补公司资金缺口。"许山晴调出房产中介的页面,照片里的客厅窗明几净,阳台上摆着几盆多肉,是林洛筠亲手养的,她说"看着它们慢慢长,就觉得日子有盼头"。


    萧秋的眼眶瞬间热了。她想起林洛筠曾说,那套公寓是她工作后买的第一处房子,拿到钥匙那天特意请萧秋去暖房,两人坐在地板上吃火锅,林洛筠举着酒杯说"以后这就是我的避风港了",窗外的月光淌进来,把她眼里的光映得格外亮。


    "她怎么敢...…"萧秋的声音发颤,"那是她熬了多少个通宵审案子,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因为范称席说,等公司渡过难关,就换套带书房的大平层,让她能安安心心研究案例,不用总在书房和卧室之间堆文件。"许山晴握住她的手,"他太清楚洛筠想要什么了——一个能让她卸下防备的地方。"


    萧秋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落地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在玻璃上投出流动的光影,可没有一盏灯能照亮林洛筠正在走进的迷雾。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下周六,城郊的玫瑰庄园。"许山晴看着她眼里燃起的光,轻声问,"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去把我的元微之带回来。"萧秋转身走进衣帽间,翻出那件黑色皮衣——两年前许山晴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她说"我的萧副主席,偶尔也该有副烈马的筋骨"。


    许山晴看着她套上皮衣的样子,忽然笑了:"车库里那辆哈雷,你不是一直说想试试?"


    婚礼当天飘着细雨,雨丝细得像蚕丝,把整个城市裹得温温柔柔。萧秋坐在哈雷的后座,紧紧抱着许山晴的腰,黑色机车穿行在雨幕里,引擎轰鸣撕开了清晨的宁静。路过文联大楼时,她看见自己办公室的窗口还亮着灯——昨晚整理的《婚姻普法宣传稿》还摊在桌上,标题是《从法律与情感视角解析婚姻本质》。


    "紧张吗?"许山晴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金属的震颤。


    萧秋贴在她背上摇头,鼻尖却泛酸。四年前在A市,林洛筠也是这样载着她,骑着辆二手电动车穿过暴雨,只为赶在档案馆闭馆前帮她找到一份民国时期的文艺评论手稿。当时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衬衫,林洛筠却笑着说"你看我们像不像《雨霖铃》里的场景",萧秋搂着她的腰喊"更像《琵琶行》里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话音刚落,电动车就在积水里打滑,两人摔在路边的花丛里,浑身是泥却笑得停不下来。


    玫瑰庄园的拱形门缠着白色玫瑰,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铺在红毯上,像层碎雪。萧秋走到门口时,几个穿着礼服的宾客朝她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她扯了扯皮衣拉链,径直往里走,宴会厅里正播放着《婚礼进行曲》,林洛筠穿着拖尾婚纱站在台上,头纱遮住了半张脸,可萧秋还是一眼就看出她在发抖——像当年第一次独立开庭时,握着法槌的手微微发颤,却强撑着念完了法庭纪律。


    范称席站在她身边,西装革履,笑容完美得像商场橱窗里的假人,指尖却在悄悄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盒,那小动作和他在咖啡馆里假装从容的样子如出一辙。司仪拿着话筒问:"林洛筠小姐,你愿不愿意嫁给范称席先生,无论贫穷富贵......"


    "我不愿意。"


    萧秋的声音穿透音乐,像道惊雷劈进喧闹的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林洛筠猛地掀起头纱,眼里蓄满了泪,


    "你是谁?保安!把她赶出去!"范称席的脸色瞬间变了,指着门口喊,试图维持最后仅有的体面。


    许山晴上前一步,挡在萧秋身前,将一叠文件复印件扬在空中:"在赶我夫人之前,不如先让大家看看范先生的''书香门第''?"


    文件飘落,几张雇佣合同和银行流水散在地上,墨迹却依然清晰。范称席想去抢,却被许山晴带来的保镖按住,精心维持的儒雅碎成了碎片:"你们污蔑我!这是伪造的!"


    "污蔑?"萧秋走上台,站在林洛筠面前,声音清亮,"那你解释下,为什么你上周转账给情人的五十万,是用洛筠卖房子的钱?为什么你所谓的医疗器械公司,实际经营范围是债务催收?要不要我把你前几任未婚妻的证词也念出来?"


    林洛筠的身体晃了晃,扶住旁边的香槟塔,水晶杯碰撞的脆响里,她看着萧秋,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萧秋看见她婚纱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纸,是上周林洛筠自己写的《婚前风险评估》,上面列着十几条顾虑,最后却被她自己划掉,写了句"或许该试试相信"。


    "洛筠。"萧秋的声音,像林洛筠在法庭调解时那样,


    "跟我走,好吗?"


    林洛筠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落在婚纱上,现出一小片深色。她看看脸色惨白的范称席,看看台下议论纷纷的宾客,最后把目光落在萧秋身上,那目光里有痛苦,有迷茫,有被辜负的信任,却唯独没有责备。


    "我...我没地方去了。"她哽咽着说,


    "去我家。"萧秋解开自己的皮衣,披在她颤抖的肩上,"我家书房有张折叠床,你可以把所有案卷都堆在那里,我帮你整理。"


    林洛筠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起十八岁那年,萧秋把她拉到自己家的小书房,指着堆满墙角的书说"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你审你的案子,我写我的评论,谁也不打扰谁",那时窗外的蝉鸣聒噪,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暖得像要化掉一样。


    范称席还在挣扎嘶吼,宾客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萧秋却没再看任何人,只是牵着林洛筠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婚纱的拖尾很长,沾了地上的花瓣和水渍,像只被雨打湿的蝶。经过范称席身边时,林洛筠停下脚步,轻轻抽回手,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扔进旁边的香槟桶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骗我的,不只是钱。"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是我对''安稳''的所有想象。"


    走出宴会厅时,雨停了,空气里浮着泥土和玫瑰混合的香气。萧秋把头盔戴在林洛筠头上,帮她扣紧卡扣时,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洛筠,抱紧我。"她说着跨上摩托车后座,让林洛筠坐在中间。许山晴发动引擎,机车发出一声低吼,载着她们冲出庄园,把身后的喧嚣远远抛在脑后。


    林洛筠的头靠在萧秋背上,婚纱蹭着皮衣。萧秋能感觉到她在哭,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拍着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像无数个曾经的夜晚,林洛筠刚结束通宵加班,萧秋就拎着热粥去法院门口等她,听她吐槽难缠的当事人那样。


    "阿锦,对不起。"林洛筠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带着回音,"我让你失望了。"


    "没事的。"萧秋的声音带着暖意,"元稹写''垂死病中惊坐起'',白居易回''暗风吹雨入寒窗'',他们一辈子都在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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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救场,我们才十年,急什么。"


    摩托车驶过跨江大桥时,林洛筠忽然笑了,笑声从头盔里传出来,闷闷的,却带着释然:"你还记得啊...…高中的时候,你总说我像元稹,做什么都爱想太多,瞻前顾后,你自己像白居易,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挖出来给人看。"


    "现在也记得。"萧秋望着远处的天际线,云层正慢慢散开,露出点碎金似的阳光,"你整理的那套《元白诗词法律解读》,我还锁在书柜第三层,上次写《古典文学中的契约精神》我还参考了你的笔记呢。"


    那套笔记里,林洛筠用红笔标注着元稹诗里的"诺"与"约",用蓝笔写着白居易诗中的"信"与"义",扉页上有她画的两个小人,一个捧着法典,一个拿着诗集,旁边写着"以法为尺,以诗为心"。当时萧秋还笑她画得丑,却偷偷拿去塑了封。


    回到家时,许山晴早已准备好了姜汤和干净的衣服。林洛筠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看着萧秋蹲在地上帮她擦脚,忽然想起刚工作时租的小房子,冬天没有暖气,两人就用一个盆泡脚,萧秋总把热水往她那边推,说"你审案子费脑子,得多泡泡"。


    "那些宾客…...会不会觉得很荒唐?"她盯着瓷砖上的水痕问,声音里还有点怯。


    "荒唐也比后悔强。"萧秋拧干毛巾,擦过她脚踝那道浅疤,"你是林大法官,该知道比起别人的眼光,自己的感受才是最该优先考虑的。"


    林洛筠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膝盖。萧秋知道她在想什么——INFP的世界里,对自己的失望总是来得最汹涌。她起身去书房,翻出那本《元白诗选》,又找了卷生宣,铺在客厅的茶几上。


    "来。"她把毛笔塞进林洛筠手里,"写《琵琶行》,你以前总说里面有''众生平等''的味儿。"


    林洛筠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乌云。萧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一起在纸上写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字迹清晰工整,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林洛筠的眼泪落在宣纸上,和墨汁混在一起,像朵突然绽放的墨荷。


    那天晚上,三个人挤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是林洛筠最喜欢的《控方证人》。许山晴削苹果,萧秋给林洛筠剥橘子,屏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落在她们脸上,温暖得像回到了大学宿舍。林洛筠靠在萧秋肩上,忽然轻声说:


    "我好像...…一直活在自己的期待里。总想着要做个完美的法官,要处理好每一个案子,要找个''合适''的人,连恋爱都像在审案子,甚至都……列了满满一张打分表。"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萧秋转过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睫毛几乎要碰到一起。


    林洛筠愣住了,眼里慢慢亮起光,像被点燃的星子:"我想...接更多法律援助的案子,帮那些和我一样,总在勉强自己的女孩子。"


    "这就对了。"萧秋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指尖带着柑橘的清香,"白居易写''文章合为时而著'',你就做''法槌合为弱者举'',不用管那么多。"


    深夜,萧秋被客厅的动静吵醒。走到门口时,看见林洛筠坐在沙发上,借着月光翻看那本《元白诗选》,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大学时萧秋写的:"赠洛筠:莫学元稹多疑虑,要学乐天任天真。"


    "睡不着了?"萧秋走过去,给她披上毯子,羊绒的触感很软。


    林洛筠指着其中一页,轻声念:"洛下书生,长安逆旅,两心相照,千里如面。"念完抬头看她,眼里有了笑意,"以前总觉得''相照''是互相照耀,要一起站在高处,现在才懂,是哪怕跌进泥里,也有人肯蹲下来,陪你一起看影子。"


    萧秋在她身边坐下,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淡淡的水墨画。她想起许山晴曾说,最好的友情不是永远并肩站在光里,而是你掉下去时,总有人在下面张开双臂。


    第二天早上,林洛筠是被煎蛋的香气叫醒的。她走到厨房门口,看见萧秋系着许山晴的围裙,正把鸡蛋煎成了焦黑,许山晴从身后抱着她的腰,低声笑着说"秋秋,火候大了",萧秋举着锅铲反驳"这叫焦香"。晨光落在她们身上,像层柔软的金纱,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醒了?"许山晴回头冲她笑,眼角有浅浅的梨涡,"我让秋秋炖了燕窝,补补身子。"


    林洛筠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们俩,把脸埋在萧秋背上。棉质睡衣带着阳光的味道,让她想起大学宿舍的清晨,想起那些被萧秋拉着去图书馆占座的日子,想起所有被爱包裹的瞬间。


    "谢谢你们。"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重生的力量,像雨后破土的芽。


    萧秋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等你把公寓买回来,记得留个房间给我放书,我最近想写本《诗与法的千年对话》。"


    林洛筠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太阳还要亮。她知道,伤口不会立刻愈合,那些被辜负的信任还需要时间抚平,可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的生命里,有束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这一束是知己的炽热照亮,是哪怕跌进最深的夜里,也有人举着灯等在路口。


    后来有人问萧秋,那天骑着摩托车去"搅局",就不怕毁了林洛筠的名声?萧秋总是笑着晃手里的《元白诗选》说道:


    "你看这书里的诗,哪首不是真性情,撕心裂肺也好,酣畅淋漓也罢,千百年后传下来的,不就是这份不装不演的实在?"


    而林洛筠在新出版的《婚姻家庭纠纷实务指南》序言里写道:"最好的友情,是你做你的白居易,我做我的元稹,我们不必成为彼此,却永远是彼此的照影。"书的最后一页,是她手书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字迹比以前有力了许多,末尾加了句批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于困境中见真章,于危难时识真心。"


    窗外的梧桐叶又郁郁葱葱了,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初见的夏天。萧秋和林洛筠坐在咖啡馆的老位置,面前摆着两杯冰拿铁,氤氲的香气里,林洛筠正在说新接的法律援助案子,眼里闪着光,萧秋托着腮听,时不时插句"这个可以引用《唐律疏议》"。


    她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