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夜

作品:《秋筠如契

    萧秋把一盘糖醋排骨端上了桌,许山晴正靠在厨房门框上看文件。夕阳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钢笔在她的指间转得飞快。


    "山晴,该吃饭了。"萧秋解下围裙往椅背上一搭,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文件夹,


    "跟你说个事儿,下礼拜,我要跟洛筠去西安。"


    抬眼时,许山晴夹起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嚼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洛筠她终于肯休年假了?去年她开庭开到腊月二十九,都大年初一了,还在群里发判决书。"


    "可不是嘛。"萧秋往她碗里添了勺番茄炒蛋,


    "她说要去拍套飞天写真,弥补中考完没去成西安的遗憾。我查了黄历,下礼拜宜出行、宜拍照、宜会友。"


    "你倒是把黄历当工作日志看。"许山晴轻笑,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穿汉服?上次在家里翻出你初中时的裙裾,腰粗了两寸,塞得进去吗?"


    "许山晴!你能不能别太过分了!"萧秋拍开她的手,恼羞成怒,


    "那是都是十年前的衣服了!我已经让洛筠订了新的,侠客装,英姿飒爽那种,保管让你一看就惊艳。"


    "哦?"许山晴挑了一下眉,舀了勺汤递到她嘴边,


    "那我可等着。记得每天发九张图,少一张扣你这个月的零食经费。"


    萧秋张嘴接住汤,舌尖烫得发麻:


    "哼,资本家!"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扬到耳根。她知道许山晴从不是真要查岗,只是用这种方式藏着关心——就像有时候她去采风,许山晴每天雷打不动发"今日天气提醒",其实是怕她这个路痴走丢。


    晚上洗漱时,萧秋看见林洛筠发来的消息:“汉服店确认了,两套都是重工款,含夜景跟拍。……附带两张模糊的示意图,一张画着飘带飞扬的仙女,一张画着仗剑而立的侠客。


    萧秋对着镜子比划了个挥剑的姿势,回了个龇牙笑的表情包:“侠客已就位,就等仙女洛神下凡了。”


    飞机降落在咸阳机场时,舷窗外的热浪几乎要把玻璃烤化。萧秋拖着行李箱走出廊桥,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烫得一激灵,忍不住咋舌:"这哪是夏天,分明是火焰山。"


    林洛筠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镜片反射着停车场刺眼的光:"我查了,今天38度。先去酒店放行李,我带了冰镇酸梅汤。"


    出租车穿过城墙豁口时,萧秋扒着车窗往外看。青灰色的城砖被晒得发亮,墙缝里的狗尾草蔫头耷脑,护城河泛着油亮的光,像块融化的碧玉。"你看那角楼,"她戳了戳林洛筠的胳膊,"飞檐翘得跟要飞起来似的,比画册里好看一百倍。"


    "等拍完照带你去登城墙。"林洛筠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拧开时冒着白气,"先喝点酸梅汤,放了桂花。"


    酸甜的凉意滑过喉咙时,萧秋满意的眯起了眼。这味道让她想起每个盛夏的午后,林洛筠都会从家里带酸梅汤,两个玻璃杯碰在一起,叮当作响里混着翻书的沙沙声。


    汉服店藏在碑林博物馆旁的巷子里,门楣上"汉衣坊"三个字是烫金的,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推开门的瞬间,风铃脆响里裹着淡淡的檀香,萧秋忽然觉得浑身的热气都被挡在了门外。


    "林小姐和萧小姐吧?"穿着襦裙的店员迎上来,手里捧着两本线装册子,


    "您订的飞天和侠客两套,都挂在试衣间了。"


    林洛筠翻开册子,指尖点过飞天那页:"这套坦领襦裙用的是复原敦煌的色彩,裙摆绣了反弹琵琶的飞天,披帛要红蓝绿混色的——上次视频里说好的。"


    "放心,都是按您备注的做的。"店员掀开旁边的衣箱,天青色的袍角露出来,绣着细密的云纹,


    "萧小姐的侠客装,改良唐制圆领袍,腰间配蹀躞带,您摸摸这料子,是重磅提花锦。"


    萧秋伸手抚过衣料,冰凉的锦缎下藏着暗纹,像把月光揉碎在了里面。她忽然想起高中时看的电影《长安三万里》,林洛筠在旁边轻声说,"你穿蓝色肯定是最好看",那时她们正挤在电影院最后的一排,爆米花的甜香漫了满身。


    化妆镜前的环形灯亮起来时,林洛筠正对着手机核对妆造细节。萧秋托着腮坐在绣墩上,看化妆师往她脸上抹粉底液,忽然发现她耳后有颗小小的痣,十年了自己竟从没留意过。


    "林小姐皮肤底子真好,"化妆师用遮瑕膏轻轻点在她眼下,"就这皮肤状态,说她才十八岁,肯定都有人信。"


    "她啊,"萧秋拆了颗橘子糖扔进嘴里,"她呀,十年如一日晚上十点半睡觉,比钟表还准。上次我通宵改小说,凌晨三点收到了她消息:''再不睡发际线要退到你后脑勺了''。"


    林洛筠从镜子里瞪她一眼:"总比某个人强,把咖啡当水喝,上次体检报告出来,也不知道谁拿着单子念了半小时,跟念判决书似的。"


    化妆师被逗得直笑,手里的眉笔却没停。她给林洛筠画了远山眉,眼尾贴了细碎的金箔,又用朱砂笔在眉心点了朵小小的桃花:"飞天的妆容就得带点仙气,又不能太艳,这桃花钿是点睛之笔。"


    萧秋忽然凑近,盯着她眼尾的金箔:"像从壁画里走出来的,怎么说呢就是......"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刚才画眼线的时候,你睫毛抖得跟触电似的。"


    "我怕戳到眼睛。"林洛筠抿了抿唇,化妆师刚给她涂了豆沙色的唇釉,嘴唇显得格外饱满,"总比你上次纹眉,害怕到攥皱了我的白衬衫强。"


    轮到萧秋上妆时,她倒是坐得笔直。化妆师给她梳高马尾,用黑色发带系了个利落的结,又往鬓角别了片银色祥云钿:


    "萧小姐眉眼带英气,这侠客造型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林洛筠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对着穿衣镜整理披帛。浅红色的襦裙上,飞天的刺绣随着动作流转,彩色的披帛垂在臂弯,像拢了半片云霞。她转过身时,萧秋忽然觉得世上传闻的洛神也不过如此——原来真的有人能把布料穿出风的形状。


    "好看吗?"林洛筠轻轻转了个圈,披帛的流苏扫过地面,带起了细小的尘埃。


    "好看。"萧秋由衷地赞叹,忽然想起中考完那个夏天,林洛筠上课还在看龙门石窟的画册,


    "你比画册上的飞天好看多了。"


    林洛筠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带:"你的也好看。"天青色的圆领袍衬得萧秋肤色很白,腰间的蹀躞带挂着玉佩,走动时叮当作响,


    "像刚从长安街打马而过的侠客。"


    试衣间的镜子很大,能照见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一个是飘逸灵动的飞天,披帛垂落如流霞;一个是英气逼人的侠客,衣袂翻飞带起风。萧秋掏出手机自拍时,发现林洛筠正对着镜子笑,金箔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揉碎的星星落在了她眼角。


    西安博物院的竹林绿得发暗,蝉鸣聒噪得像要把夏天煮沸。林洛筠提着裙摆站在竹影里,浅紫披帛被风掀起一角,萧秋忽然觉得,那些描写飞天的诗句都有了形状。


    "林小姐,头再偏一点,"摄影师举着相机后退两步,"想象自己刚从云里下来,脚还没沾地呢——对,就是这种空灵感!"


    林洛筠努力舒展肩膀,却在看到萧秋做鬼脸时破了功。她笑得肩膀发颤,彩色披帛在风里翻卷,摄影师连喊"完美",快门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你高中时也这样。"补妆时林洛筠低声说,指尖沾着口红,在萧秋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叉,“我当时在同学们面前演讲,电话手表里你的声音差点没让我笑死。”


    萧秋擦掉手背上的口红印,却在她掌心画了个笑脸,"现在在法庭上不是挺能冷静的吗?上次那个公益诉讼案,你辩论得对方律师脸都白了。"


    林洛筠望着远处的仿唐建筑,声音轻得像叹息:"中考完本来约好去完洛阳,去西安,结果西安偏偏下了大雨。你每天放学都给我发信息,讲曲江池,讲大雁塔,说飞天的飘带被风吹了一千年,竟然还在飘。"


    阳光穿过竹叶落在她脸上,萧秋忽然觉得眼眶发涩。原来那些被她遗忘的碎片,林洛筠都好好的珍藏着。


    轮到萧秋拍照时,她反倒放得开。提着剑鞘在石板路上疾走,天青色的袍角扫过青苔,摄影师连喊"这个好";或是靠在朱红廊柱上仰头看天,阳光穿过指缝落在下颌线,竟拍出几分江湖漂泊的寂寥。


    "萧小姐这气场,不去演武侠片可惜了。"摄影师翻着相机里的照片,"你看这张转身拔剑,眼神里都带着戏。"


    林洛筠凑过来看,照片里的萧秋侧对着镜头,剑穗上的红丝绦飘在空中,像道凝固的闪电。她忽然想起青海大学辩论赛,萧秋作为四辩总结陈词时,也是这样眼神发亮,仿佛能劈开所有混沌。


    "像不像你想象的那个女侠客?"萧秋走过来,剑鞘往肩上一扛,"就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那个。"


    "比你笔下的少了点戾气。"林洛筠仰头看她,阳光穿过竹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多了点......烟火气。"


    萧秋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大概是最好的评价了——江湖再远,有彼此在,就落不了真正的孤寂。


    西安博物院的太液池边,荷叶绿得发亮。林洛筠站在池边的柳树下,浅紫披帛被风掀起,拂过水面时惊起一圈圈涟漪。


    "林小姐往左边一点,对,看池子里的倒影。"摄影师举着相机半跪着,


    "就想象自己是刚从云端降下来的,脚下踩着的是云彩。"


    林洛筠微微屈膝,藕荷色的裙摆铺在草地上,像朵盛开的莲花。她的手轻轻提着披帛,指尖纤细,指甲涂了透明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洛筠,笑一笑。"萧秋在旁边喊,捡起片柳叶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


    林洛筠果然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的,眼角的金箔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摄影师赶紧按下快门,把这瞬间定格成永恒。


    "这张肯定好看。"萧秋跑过去看相机屏幕,"你看这披帛,像不像真的在飞?"


    照片里的林洛筠站在水畔,彩色披帛与荷叶的绿、池水的蓝融在一起,身后的仿唐建筑飞檐翘角,竟有种时空交错的恍惚。林洛筠笑了笑:"你的侠客装也很好看,尤其是在那棵老槐树下,风吹起衣摆的时候。"


    萧秋的侠客照大多在古建群里拍的。她靠在明黄色的宫墙上,剑鞘斜斜地靠在肩头,天青色的圆领袍被风灌得鼓起,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摄影师让她做个凌厉的表情,她却对着镜头龇牙笑,反倒有种反差的可爱。


    "你看这张。"林洛筠指着一张萧秋挥剑的照片,"衣摆都飞起来了,像只蓝色的鸟。"


    照片里的萧秋半蹲在石阶上,剑指天空,天青色的袍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蹀躞带上的玉佩随着动作摇晃,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萧秋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忽然想起许山晴常说的"你骨子里住着个江湖",原来真的被镜头捕捉到了。


    转到牡丹园时,夕阳已经斜斜地挂在天上。金色的光线穿过花丛,落在林洛筠的襦裙上,把藕荷色染成了温暖的橘粉。她提着裙摆走过花丛,浅紫披帛拂过盛放的牡丹,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披帛上,像缀了串细碎的珍珠。


    "别动!"萧秋忽然喊住她,掏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这张可以当壁纸!"


    照片里的林洛筠正回头,阳光落在她半张脸上,金箔与牡丹的粉相映成趣,浅紫披帛与天青色的天空形成温柔的撞色。林洛筠看着照片,忽然说:"我们合张影吧。"


    摄影师笑着举起相机,萧秋很自然地揽住林洛筠的肩。天青色的袍角与藕荷色的裙摆在夕阳下交叠,一个英气洒脱,一个飘逸灵动,身后是满园牡丹和千年古建,像幅流动的《簪花仕女图》。


    回汉服店的路上,萧秋把照片发给了许山晴。没过两分钟,手机就震了震,许山晴发来三个字:"真好看。"附带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山晴夸我们了。"萧秋把手机递给林洛筠看。


    林洛筠笑着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忽然说:"等回去把合照洗出来,挂在你书房。"


    "好啊。"萧秋点头,忽然想起书房里已经挂着她们大学时的合影,两个穿着学士服的女孩挤在一起,笑得露出了牙齿。


    华灯初上时,大唐不夜城成了光的海洋。萧秋站在街口,看着绵延的红灯笼从眼前一直铺到天边,忽然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快来!"林洛筠拉着她往人群里挤,"前面有打铁花!"


    铁花师傅赤膊上阵,把烧得通红的铁水泼向夜空,瞬间绽放出漫天星火,引得人群阵阵惊呼。萧秋看得眼睛发直,忽然被林洛筠塞了串烤油馍:"快吃,刚出炉的。"


    油馍滋滋地冒着油花,撒上辣椒面和芝麻,香气能飘出半条街。萧秋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松口:"好吃!比A市的好吃多了!"


    "慢点吃。"林洛筠拿出纸巾给她擦嘴角的油渍,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上次在巷子里吃土豆粉,你也是这样,汤洒在白衬衫上,还是许山晴送的替换衣服。"


    "山晴那是怕我给文联丢人。"萧秋含糊不清地说,忽然指着远处的戏台,"快看,有人在唱秦腔!"


    两个穿着戏服的演员正在台上唱《三滴血》,唱腔高亢激越,震得空气都在发抖。萧秋拉着林洛筠挤到前排,跟着节奏轻轻拍手。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在宿舍看秦腔纪录片,林洛筠说"这唱腔里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那时窗外正飘着A市的第一场雪。


    猜灯谜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萧秋踮脚看见最上面的谜面:"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水里过日子,岸上来睡觉——打一动物。"


    "青蛙!"她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片掌声。摊主笑着递来个绣着莲花的香囊,萧秋转手塞给林洛筠:"法官大人辟邪用。"


    林洛筠捏着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的艾草,忽然想起去年萧秋去邻市出差,回来时行李箱里装了半箱艾草,说是"听说你们法院新装修,去去味"。那时她正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焦头烂额,艾草的清香漫出来时,忽然就觉得没那么难了。


    走到皮影戏摊时,萧秋非要坐第一排。老师傅在灯影里操纵着皮影,穆桂英的枪尖闪着光,随着唱腔上下翻飞。萧秋看得入迷,手指跟着皮影的动作比划,忽然被林洛筠拍了下手:"别挡着别人看。"


    "你看这皮影的衣服,"萧秋压低声音,"跟我们今天穿的有点像。"


    林洛筠仔细一看,还真是。穆桂英的战袍是天青色的,镶着金色的边,倒真有几分萧秋侠客装的英气;旁边旦角的披帛是彩色的,飘起来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的飞天造型。


    "明天把照片发给皮影师傅,让他照着我们做两个。"萧秋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不夜城的灯火。


    "你幼不幼稚。"林洛筠嘴上吐槽,却悄悄掏出手机,拍下了那对皮影。


    回酒店时已经快午夜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萧秋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号,忽然停下脚步:"洛筠,我们订的不是标间吗?"


    林洛筠也愣了愣,掏出手机核对订单:"明明是双床房......可能是酒店搞错了。"她正想给前台打电话,却被萧秋拉住了。


    "算了算了,"萧秋刷开房门,探头往里看,"这大床房够大,我们俩睡绰绰有余。省得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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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了,你明天还要早起拍晨景呢。"


    房间里的月光从落地窗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林洛筠看着那张铺着白色床品的大床,忽然想起高中时去民宿写生,也是这样的大床房,两人挤在一头说悄悄话,直到晨光爬上画架才睡着。


    "你先洗吧。"萧秋把行李箱拖到墙角,"我把照片导出来发给山晴看看,免得她等急了。"


    林洛筠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时,听见萧秋在外面跟许山晴打电话,声音带着笑意:"......洛筠穿飞天那是真好看,金箔贴在脸上像仙女洛神......我?我当然帅呆了,不然怎么当侠客当你的夫君......知道了知道了,明天给你发原图......"


    热水哗哗地流着,林洛筠望着氤氲的水汽,忽然就笑了。萧秋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都能说得热热闹闹,像颗小太阳,总能把周围的人都照亮。


    等萧秋洗完澡出来,林洛筠已经躺在床上了,背对着她,只露出乌黑的发顶。萧秋擦着湿发走过去,忽然发现她竟然有些害怕。


    "你怕黑?"萧秋忽然想起和她大二暑假时的露营,林洛筠也是这样,在帐篷里攥着自己的袖子不敢睡,"我开盏小夜灯?"


    "不是。"林洛筠转过身,月光落在她脸上,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就是......想起大一时在民宿,你半夜把我挤到床沿,差点掉下去。"


    "那是你抢我被子!"萧秋掀开被子躺进去,故意往她那边挪了挪,


    "再说我现在睡姿好多了,有山晴作证。"


    "许山晴是被你挤到沙发上睡过的人。"林洛筠往旁边挪了挪,却没真的拉开距离,


    "她上次还说,要在卧室装个隔离栏。"


    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荡开,带着点微妙的暖意。萧秋忽然关掉了床头灯,月光立刻涌了进来,把房间照得朦朦胧胧。


    "你还记得吗?"萧秋望着天花板,声音轻轻的,


    "高考完那天晚上,我们在操场看星星,你说以后想当法官,我说想写故事。"


    "记得。"林洛筠的声音在月光里浮动,"你还说,要写一个法官和一个侠客的故事,说我们俩就像元白,''所得皆超绝,所言皆正直''。"


    萧秋忽然侧过身看着她。月光勾勒出林洛筠柔和的轮廓。十年光阴好像被这月光揉碎了,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瞬间,忽然就清晰了起来——大学报到时林洛筠帮她扛行李箱,重感冒时林洛筠熬的姜汤,拿到第一笔稿费给林洛筠买的明信片,开庭前林洛筠塞给她的幸运符......


    "洛筠,"萧秋忽然轻声唤她,


    林洛筠也侧过身,眼睛在月光里亮晶晶的:"怎么了?"


    "谢你这十年,总在我跑偏的时候,把我拉回来。"


    "你也总在我不敢往前的时候,推我一把。"林洛筠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上次那个公益诉讼案,要不是你说''总得有人站出来'',我可能就放弃了。"


    空调的风轻轻吹着,带着窗帘的影子在墙上晃动。萧秋忽然想起许山晴说的话:"你和林洛筠啊,就像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少了谁都不完整。"那时她还笑着反驳,现在却忽然懂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秋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林洛筠悄悄睁开眼,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把那些平日里的锋芒都磨平了。她忽然想起大学时萧秋写的剧本里有句话:"最好的朋友,就是把你的执念当成自己的,把你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把你的岁月,也过成了自己的。"


    她轻轻帮萧秋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她们毕业时一起买的,一个刻着白乐天,一个可着元微之。镯子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把十年光阴,都圈在了这小小的银圈里。


    第二天清晨,萧秋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她睁开眼时,林洛筠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那支梅花骨瓷笔,在酒店的便签纸上写着什么。


    "写什么呢?"萧秋揉着眼睛坐起来,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的发梢,"给未来的自己写情书?"


    林洛筠把便签纸推过来,上面是清隽的字迹:"西安行备忘录:1.萧秋穿天青袍好看;2.糖画要少放糖;3.明年春天去洛阳看石窟;4......."


    萧秋笑着接过来,在第四条后面添了句"林法官飞天照可以当法徽背景图",又在末尾画了个龇牙笑的小人。


    "幼稚。"林洛筠抢回去,却小心翼翼地折成了小方块,放进了钱包的夹层。那里还放着十年前的合影,两个穿着灰色校服的女孩挤在槐花树下,她们笑得正璀璨。


    早餐时,萧秋非要点两碗胡辣汤。红彤彤的汤里浮着木耳、黄花菜和牛肉粒,撒上一勺香油,香气扑鼻。她看着林洛筠小口小口地喝,忽然说:"明年春天去洛阳吧,我查了,龙门石窟的牡丹开得正好。"


    "好啊。"林洛筠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我已经看好了汉服店,有套复原北魏风格的飞天装,比这套更华丽。"


    "那我还穿侠客装。"萧秋搅着碗里的胡辣汤,"到时候给你当护花使者,免得你被石窟的佛像吓着——上次在博物馆看唐三彩,你还说陶俑的眼睛好像在动。"


    "那是光线问题。"林洛筠红了脸,却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粒都夹给了她,"多吃点,待会儿还要去城墙拍照呢。"


    站在明城墙上时,风把萧秋的发带吹得飘了起来。她张开双臂迎着风,像只即将起飞的鸟。林洛筠举着手机给她拍照,忽然发现取景框里的萧秋和远处的钟楼、近处的箭楼融在了一起,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阿锦,"林洛筠忽然喊她,"过来。"


    萧秋跑过去时,衣摆扫过城墙的砖缝,带起细小的尘土。林洛筠举起手机,把镜头对准了两人:"我们合张影吧。"


    照片里的两个女生靠在一起,背景是绵延的城墙和湛蓝的天。萧秋笑得咧开了嘴,林洛筠的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像要一直延伸到时光的尽头。


    回程的飞机上,萧秋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支梅花骨瓷笔。林洛筠看着窗外的云层,忽然想起昨夜萧秋说的话:"洛筠,你说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


    "大概还会这样吧。"她在心里轻轻回答,"你还在写故事,我还在做法官,我们还会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就像这十年里的每一天。"


    飞机降落在A市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萧秋牵着林洛筠的手走出机场,远远就看见许山晴站在车旁,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手里捧着两束向日葵。


    "欢迎回家。"许山晴笑着把花递给她们,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看你们这精神头,玩得很开心?"


    "那当然。"萧秋举起手机,点开那张城墙合影,"等照片洗出来,挂在书房——许总,报销下汉服写真的费用呗?"


    "找财务。"许山晴笑着说,视线落在林洛筠身上时,多了几分温柔,


    "洛筠,改天来家里吃饭,我下厨,做你爱吃的菜。"


    "可以的。"林洛筠笑着点头,眼角里盛着夕阳的光。


    车开过A市的跨江大桥时,萧秋忽然指着窗外:"快看,晚霞!"


    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天空,像把整个大唐不夜城的灯火都揉碎在了云里。林洛筠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就像这晚霞,就像这十年的陪伴,就像她们之间,那份比爱情更绵长、比亲情更自在的情谊。


    就像大唐不夜城的灯火,永远亮在时光里,亮在她们往后余生的每一个寻常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