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粒子

作品:《秋筠如契

    嘉秋实验室的恒温系统总带着股金属独有的寒凉,当许山晴把最后一根导线接入控制台时,听见林洛筠放在桌边的保温杯发出轻微的声音——那是她刚倒的热水在真空层里热胀冷缩的动静。


    “磁场校准到0.03特斯拉了,”许山晴推了推鼻梁上的防辐射护目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


    “洛筠,要不你把那边的光谱仪参数再核对一遍?”


    林洛筠正对着笔记本写物理公式,闻言抬起头。她今天穿了件雾蓝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得像初春刚抽条的柳枝。听到问话,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的动作却没停,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把那里焐出一小片温热的水雾。


    实验室的门被人用胳膊肘顶开时,发出“哐当”一声金属碰撞音。萧秋拎着个印着梵高向日葵的帆布包闯进来,长风衣的下摆扫过门口的消毒垫,带起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报告许总!”她故意拖长调子,手里的包往实验台边沿一搁,发出“咚”的闷响,“本市文艺界代表萧秋同志,前来慰问奋战在科研一线的许……”话没说完,目光就粘在了林洛筠身上,语气瞬间软了八十度,


    “啊,洛筠也在啊。”


    林洛筠抬眸时,嘴角弯起个极浅的弧度,像水墨画里刚晕开的一笔:“阿锦,你不是说下午有评审会吗?”


    “提前溜了呗。”萧秋凑过去,很自然地想碰林洛筠的笔记本,手伸到一半被许山晴拍开。


    “秋秋,你别乱碰,这是刚校准的参数。”许山晴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包上的向日葵毛絮,要是飘进真空腔体,这个月的实验就白做了。”


    萧秋悻悻地收回手,转而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们带的桂花糖糕,城南那家老字号的,刚出炉还热乎。”她打开纸包的动作格外小心,生怕糖霜洒出来,


    “洛筠上次说她想吃,所以我特意绕路去买的。”


    林洛筠的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像落了点星光:“谢谢啦阿锦。”


    “谢什么呀。”萧秋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伸手想去拨林洛筠耳边的碎发,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转而拿起块糖糕递过去,“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儿。”


    许山晴在一旁看着,忽然轻笑出声:“萧副主席,你这殷勤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洛筠是你姐姐呢,谁知道她也比你小呢。”


    萧秋立刻瞪她:“胡说什么呢,洛筠那可是我……”她卡了壳,转头看林洛筠,后者正小口咬着糖糕,脸颊微微鼓起。林洛筠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递过来一块,萧秋立刻忘了要说什么,接过来就塞进嘴里。


    “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和超级美丽善解人意的元微之。”许山晴慢悠悠地补完下半句,重新戴上护目镜,“三年前你喝醉了,抱着洛筠的胳膊哭着说的。”


    萧秋的脸腾地红了,嘴里的糖糕差点没咽下去:“哪……哪有!我那是喝多了胡话!”


    林洛筠没说话,只是拿起桌边的水杯递过去,眼神里带着点揶揄。三年前那个雨夜,文联换届宴上,萧秋被灌了大半瓶白酒,抱着来接她的林洛筠哭了一个小时,从小学写看图写话老师批评她文章太华丽,说到大学在文学社投稿被拒,最后总结性发言:“洛筠,只有你懂我……”


    那时候许山晴还只是萧秋口中“研究物理的那个白月光crush”,直到萧秋突然宣布要结婚,林洛筠才第一次和许山晴正式见面。在冰岛的婚礼上,萧秋左手挽着林洛筠,右手牵着许山晴,笑得比谁都灿烂:“看,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今天都在场呢。”


    许山晴调试着粒子探测器,听着身后两人低低的说话声。萧秋在讲上午评审会上的趣事,说有个诗人把“月光洒满窗台”写成“月光给窗户贴了层锡箔纸”,引得林洛筠轻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许山晴忽然想起萧秋曾经说过,林洛筠的笑声比任何诗句都动人。


    “对了洛筠,”萧秋忽然提高声音,“你上次写的那篇散文,我给《A市文艺》的主编看了,他说想登在下个月的刊首。”


    林洛筠的动作顿了顿:“还是算了吧,随便写的。”


    “什么叫随便写的?”萧秋一听急了,“‘凌晨三点的法庭,书记员的键盘声比雨还密’,这句话多绝啊!你就是太低调了。”她忽然凑近,用气音说,“是不是怕写得太好,抢了我这个文联副主席的风头啊?”


    林洛筠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想推她,却被萧秋攥住手腕。她的手总是暖暖的,和林洛筠常年微凉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林洛筠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任由她握着,指尖不经意间蹭过萧秋的掌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秋秋。”许山晴的声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你快点松开洛筠,她要记录粒子轨迹了。”


    萧秋立刻松开手,还故作正经地拍了拍林洛筠的手腕:“工作要紧,工作要紧。”转头却冲许山晴做了个鬼脸。


    林洛筠看着自己手腕上残留的温度,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14:30,粒子速度异常波动。其实她知道,那不是粒子在动,是她的心跳乱了节拍。


    实验进行到关键阶段,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轰鸣。萧秋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许山晴专注的侧脸,又看看林洛筠认真记录数据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奇妙。一个是她的爱人,冷静理智得像精密的仪器;一个是她的知己,敏感细腻得像首朦胧诗。这两个看似完全不同的人,此刻却因为那些她完全不懂的粒子,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和谐。


    “山晴山晴,”她忽然开口,“你们这实验到底研究啥呢?是不是能造出最新款的时光机?”


    许山晴笑着头也不抬:“秋秋,研究量子纠缠态的稳定性,跟时光机可没关系。”


    “那能解释为啥我一想到洛筠,她就会看我吗?”萧秋的语气一本正经,眼睛却瞟着林洛筠。


    林洛筠的笔尖顿了顿。许山晴终于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秋:“这叫量子纠缠的观测者效应,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某人的目光太热烈,想忽略都难。”


    萧秋嘿嘿笑起来,凑到林洛筠身边:“听到没,洛筠,许大总裁都认证了,我们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是可以解释的。”林洛筠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量子纠缠需要处于同一量子系统,我们显然不是。”她顿了顿,侧头看向萧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大概是某人太吵了。”


    萧秋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大笑:“好啊你林洛筠,学会调侃我了!”她伸手去挠林洛筠的痒,被对方灵活地躲开。两人围着实验台追逐起来,长风衣的下摆扫过试剂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小心点!”许山晴急忙拦住她们,看着萧秋被风吹乱的头发,无奈地叹气,“秋秋,你再闹,下个月的实验经费申请报告,我就直接交给文联了。”


    萧秋立刻停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好好好,我闭嘴,绝对闭嘴。”她偷偷冲林洛筠吐了吐舌头,后者正抿着嘴笑,眼里的光比实验台上的指示灯还要亮。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许山晴重新投入工作,键盘敲击声规律地响起。萧秋靠在墙上,看着林洛筠记录数据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好。十年前的那时候,萧秋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清冷的姑娘,会成为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光。


    “洛筠,”她忽然轻声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订了那家私房菜馆,你上次说喜欢他们的松鼠鳜鱼。”


    林洛筠写字的手停了一下,笑道:


    “好啊,可是我晚上有个案子要整理。”


    “那就推掉嘛。”萧秋凑过去,语气带着点撒娇,“案子哪有我重要?”


    林洛筠抬眼,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温暖。她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吧,真是服了你了,阿锦。”


    萧秋立刻欢呼起来,转身想跟许山晴报喜,却见许山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秋秋,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萧秋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许山晴挑眉:“我是你妻子,你请朋友吃饭,难道不该带我吗?”


    萧秋干笑两声:“带!当然带!多个人多双筷子嘛。”她偷偷给林洛筠使了个眼色,后者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憋笑。


    实验结束时已经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萧秋拎着包走在中间,左手挽着许山晴,右手拉着林洛筠,脚步轻快得要飘起来。


    “洛筠,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上次画的小象?”萧秋指着天边的云朵嚷嚷。


    林洛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轻轻“嗯”了一声:“是有点像。”


    “我就说嘛!”萧秋得意地扬下巴,“还是我眼神好,不愧是我。”


    许山晴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口:“秋秋,你怎么不说,上周你把洛筠画的猫认成老虎这件事呢。”


    萧秋的脚步一个踉跄:“那、那是抽象派!抽象懂不懂?”


    林洛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像风铃在晚风中摇晃。萧秋看着她笑盈盈的眉眼,忽然觉得,不管是文艺界的评审会,还是物理实验室的粒子轨迹,都不如眼前这个人的笑容重要。


    走到停车场时,萧秋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洛筠,给你的。”


    林洛筠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竹子形状的胸针,银质的叶片上镶嵌着细小的绿宝石,像落了片星光。


    “上次出差去博物馆,看到这个,就想起你了。”萧秋挠挠头,“觉得跟你很配。”


    林洛筠的指尖轻轻拂过胸针,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绿宝石还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萧秋笑得一脸灿烂,没注意到许山晴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无奈的温柔。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糖糕香气。萧秋开车时,总忍不住从后视镜看林洛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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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正低头把玩着那枚胸针,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许山晴忽然握住她放在挡位上的手,轻声说:“秋秋,专心开车。”


    萧秋“哦”了一声,却在转弯时,看见林洛筠把胸针别在了衬衫领口,正好在心脏的位置。她忽然觉得,那些关于量子纠缠的理论,或许也没那么难懂。就像此刻,她的心跳和林洛筠的目光,一定也在某个看不见的维度里,紧紧纠缠在一起。


    私房菜馆的包厢里,萧秋忙着给林洛筠夹菜,嘴里还不停念叨:“这个鳜鱼要趁热吃,凉了就不酥了。”“洛筠你多吃点青菜,别总想着案子。”


    许山晴在一旁静静看着,忽然开口:“萧秋,你再这样,服务员该真以为洛筠是你姐姐了。”


    萧秋瞪她:“胡说,洛筠明明是我……”她又卡了壳,转头看林洛筠,对方正憋着笑看她,嘴角沾了点糖醋汁。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在不知疲倦地响。萧秋的指尖还停在半空,能感觉到残留的温热触感。林洛筠低下头,拿起水杯掩饰般地喝了一大口。


    许山晴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下周有个物理讨论会,洛筠,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洛筠立刻点头:“好啊。”


    “我也去!”萧秋立刻举手,“我可以给你们当记录员,虽然我不懂物理,但我会说‘哇这个好厉害’‘天哪这也太神奇了’。”


    林洛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还是算了,我怕你被当成捣乱的赶出来。”


    “才不会!”萧秋不服气,“我可是文联副主席,他们得给我面子。”


    看着两人又开始斗嘴,许山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她知道,萧秋和林洛筠之间有种很特别的默契,像两棵相互缠绕的树,根系在看不见的土壤里紧紧相连。十年的时光,足够让很多东西改变,但这份默契,却像陈年的酒,越发醇厚。


    吃完饭出来,晚风带着夏夜的凉爽。萧秋坚持要送林洛筠回家,许山晴无奈,只好先开车走了。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萧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说:“洛筠,你还记得大学时,我给你发消息说我孤身一人偷偷溜进琴房吗?”


    林洛筠的脚步顿了顿:“记得,你为了学许山晴弹古筝的动作,在琴房弹了跑调的古筝版《月光奏鸣曲》,被管理员抓到了。”


    “那不是跑调,是我的独特演绎!”萧秋辩解道,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洛筠,


    “你当时说,我的琴声里有自己的影子。”


    林洛筠抬起头,路灯的光晕落在她眼里,像揉碎的星辰:“现在也有。”


    萧秋不禁莞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洛筠轻轻按住肩膀。


    “阿锦,”她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我就能明白。”


    萧秋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明白了。有些感情,就像量子纠缠,不需要言语,就能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永恒的涟漪。她笑了笑,伸手轻轻拥抱了林洛筠一下,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看着林洛筠的背影消失眼角,萧秋才转身往回走。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桂花糖糕的甜香。


    她想起八年前那个雨夜,林洛筠也是这样送她回家,把伞塞给她,自己淋着雨跑开。那时候她就想,这辈子,一定要和这个好朋友好好的走下去。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许山晴发来的消息:“秋秋,该上车了。”


    萧秋回了个“马上”,抬头时,看见许山晴的车停在不远处,车灯亮着,像两盏温暖的星。她笑着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我不在的时候,跟洛筠说什么悄悄话呢?”许山晴侧过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


    “说你坏话呢。”萧秋故意逗她,却在看到许山晴眼里的温柔时,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我家的山晴最好了。”


    许山晴无奈地摇摇头,发动了车子:“油嘴滑舌。”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萧秋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忽然觉得很幸福。她有懂她的知己,有疼她的爱人,就像物理实验里稳定的粒子,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却又在彼此的引力场里,形成了最和谐的共振。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下周物理讨论会,我们早点去,我想给洛筠拍些照片,她穿白大褂的样子肯定很好看。”


    许山晴瞥了她一眼:“你确定是去参加会议,不是去看洛筠?”


    萧秋嘿嘿笑起来:“都看,都看。”


    车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像给整个城市镀上了层银霜。萧秋靠在椅背上,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路灯,忽然觉得,这漫长的人生里,有这样两个人陪在身边,不管是文艺界的风风雨雨,还是物理世界的奇妙粒子,都变得无比生动有趣起来。


    或许就像林洛筠曾经在笔记本上给萧秋写过的那样:“最好的时光,是和你一起,看风穿过树梢,看星光落在肩头,看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变成眼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