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坐过站，错过时间，纪羡雨有点担忧霍非寒这时会不会已经离开了酒楼。


    他刚从电梯厢出来，就注意到推车的车轮出了点故障，像卡进什么东西，进退不能。


    应该是卡在地毯里。


    好在纪羡雨就用了点力气，轮子便脱离了地毯的束缚。


    可下一秒，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推车猛地脱手，因惯性止不住的横冲直撞向前跑去。


    车轮发出急躁的相撞声，糕点也在上面颤颤巍巍地发抖。


    ……怎么回事？？


    眼看推车要朝墙角撞去，纪羡雨跑上前想抓住，可随着急躁的摩擦声越来越重，他始料未及，与拐角处出来的陌生男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闷哼了一声。


    霍非寒当时身穿意大利知名设计师手工定制的服装，贴切的设计勾勒出了他完美的身形，肩头出现的一抹洇湿块，让纪羡雨率先嗅见那稀薄冰凉的酒味。


    在原著古早的设定中，主角受身娇体软，是疤痕体质，稍微有点磕磕巴巴，雪白的肌肤上都会烙上薄薄的红印，对痛觉的敏感程度亦是如此。


    鬼使神差和人撞在一起，他吓了一跳。


    刚睁眼，视线中央便出现了一张俊美绝伦的帅脸。


    碰瓷？


    -


    几分钟前。


    高档酒楼的男性洗手间内。


    面前的白炽灯正散发着冷淡微弱的光晕。


    镜中出现的赫然是一张鬼斧神工，任谁看了都不由发出赞叹的帅脸。


    虽然这张脸百看不厌，但作为主人的霍非寒也只是瞥了一眼后，就出了洗手间。


    他收到姜瑞克发来的讯息。


    -[救命啊老霍！怎么下班还要应酬，跟这群中年男性谈论经商之道简直太痛苦了。]


    -[你人在哪，我现在来找你，我们还是溜吧。]


    霍非寒已经将身上接触到酒水的地方全给擦拭了一遍，他也不想继续逗留。


    刚想编辑消息，让姜瑞克直接去天台的直升机场等他，一转弯，余光中，就发现有辆冲自己而来的推车出现。


    推车轮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急速而来。


    霍非寒轻而易举就避让开推车，可下一刻，他却像受到引力般莫名和一个陌生的气息撞了个满怀。


    没来得及炸毛，他垂眼，就看见一张娇小的巴掌脸。


    少年双眸紧闭，灯光下他莫名留意到对方的乌黑长睫，像蝶翼般翕动，他嘴唇红润，周围若隐若现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很干净。


    对方好像也很意外的模样，慢慢睁开了眼。


    接着，霍总裁看见了此生最为过目难忘的一双眼睛，眸色如阳光下的湖水，干净明亮、波光粼粼。


    霍非寒感到有点热，目光不自然地扫过少年唇瓣。


    自然就没注意到自己没戴手套的手正抓着对方的一截手腕。


    仅仅只是一瞬，对方回神后，就连忙从自己怀中离开退后。


    好闻的气息不见了。


    纪羡雨一怔，有点不确定。


    对方是霍非寒？


    毕竟这打扮还有这bking气质，真的很少见……太出众了。所以纪羡雨自然而然就将眼前人与渣攻联系到一起。


    纪羡雨敛了心思，脸上神色随即变得紧张起来，换上一贯对待顾客的口吻：“对不起，刚刚推车不受控制，有没有撞到你？你没事吧？”


    对方没反应。


    “……先生？”


    纪羡雨疑惑，这剧情怎么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


    这时渣攻不该震惊眼前的自己和他白月光长得尤为相似，就拉着他把他按在墙上吗。


    对方一直不吱声。


    “老霍！”


    纪羡雨朝后退一步，循声见有一名陌生男人朝这跑来。


    “老霍你……”姜瑞克定睛一看，惊掉下巴：“你们在干嘛？！”


    他没看错吧，老霍身边居然有他不认识的小帅哥？！看上去还是高中生！


    老霍？


    听到这称呼，纪羡雨就确定对方的确是原著里的渣攻。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反应，目光朝霍非寒看去。


    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在总裁眼中居然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滤镜）


    纪羡雨不清楚渣攻在想什么，怎么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但作为工作人员，他再次向霍总裁鞠躬道歉。


    宽大的工作服随着弯腰的起伏，无意露出一截领口，让人忍不住注意到那雪白的肤色。


    非礼勿视，霍非寒当然看见了这一幕，耳尖唰的一下绯红起来。


    他在原地无言几秒，旋即才“嗯”了声，轻得跟蚊子叫似的，然后冷着脸，阔步从纪羡雨身旁离开。


    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很符合他的气质。


    “走了。”他简略道。


    姜瑞克：“我们这就回去了？？不给我介绍下那位小朋友是谁吗？”


    霍总裁凉凉地看了他一样，语气发冷：“你很闲？”


    “……”


    两人的身影很快在走廊中消失。


    和故事走向不同，纪羡雨风中凌乱，突然有了丝迟疑：他，这就走了？


    在这和渣攻不期而遇，其实不在他预料内，因为按剧情来说，他们不应当是在走廊相遇的……


    虽然奇怪，但纪羡雨也不打算深究。


    毕竟自己已经觉醒了，就不再是原著中的傀儡“纪羡雨”，剧情当然有所变化。


    和霍非寒见面后，应该就是签署合约的剧情了。


    纪羡雨回过神，转头研究起这推车有没有事，糕点也没变形。


    毕竟再怎么说，他现在还是打工仔，要靠这份工作积攒微薄的薪水。


    -


    直升机低调地在城市上空盘旋。


    城市繁华的夜景不停在窗户下变换，与姜瑞克的心一般，变幻无常。


    姜瑞克绑着安全带，坐立不安。


    这招来霍非寒冷飘飘的目光：“如果屁股不想要，建议捐给其他人。”


    姜瑞克哽咽，他实在想不通，猛地将目光贴到他身上，逼问：“刚刚那人到底是谁？奇奇怪怪，我以前问人，你从不会闭口不谈。”


    霍非寒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安安静静浏览着手中报纸。


    却不知他心猿意马，看的是昨天的报纸，并且……报纸还给拿反了。


    姜瑞克一把夺过，眯了眯眼睛：“我劝你别这样回避问题，要不然等你爸出差回来……”


    “没谁。就是个酒店的侍应员。”


    “真的？”


    霍总裁轻飘飘：“嗯。”


    如此敷衍的态度，姜瑞克不太信，他鼻子哼哼，试着靠近，霍非寒就下意识朝一旁倾去，似是要和人保持安全距离。


    结案了。


    姜瑞克坐正，如福尔摩斯般道：“老霍，我记得连我你都不允许靠这么近过，你要说他只是个普通侍应员？哼哼，真当我是好糊弄的三岁小孩？我两只眼睛可是亲眼看见你们都快贴到一起了！”


    “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贴到一起？


    经他这么一说，霍非寒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和那个人有接触。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戴上手套的掌心，那里掌纹横亘，大手苍劲有力，却并没如往常一般的难受发痒。


    霍非寒挑眉，难不成他的病，已经好了？


    他缓缓转头。


    突然注意到霍非寒的目光有点不对劲。


    姜瑞克打了个冷颤，害怕的咽咽口水：“你、你想干嘛……不想说，就不要说嘛……干嘛要用那种让我爸公司破产的目光看着我……”


    下一秒，霍非寒就直接上手。


    当然，还是有所收敛，他轻轻用手碰了下姜瑞克的手背。


    姜瑞克虎躯一震：“你非礼我！！！”


    一秒、两秒……五秒。


    霍非寒即刻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种发红炽热的痕迹。


    他还是过敏了。


    a城人几乎没人知道，高高在上的霍非寒霍总裁得了一种病，一种怪病。


    诱因为每当与同性有肢体接触时，就会产生瘙痒的过敏反应……从小到大，他都戴着手套，从未和同性朋友发生过任何肌肤触碰，哪怕拥抱。


    可偏偏，他方才和那个人有接触后，却没任何过敏反应！


    看来……那个男人他不一样。


    深沉的目光转向窗外月朗星稀的夜空。


    ——哼，男人，你成功的吸引到了我的注意力。


    -


    纪羡雨的工作折腾到凌晨，才下班。


    回到出租屋内，他两眼一闭，直扑扑地躺在床上，累的半死不活。


    半晌后，又在黑暗中睁开眼，他视线空洞，盯着这个昏暗的出租房，思维陷入混沌。


    会下雪的冬天是真的很冷，就算在被褥上再披一件大衣也不顶用，寒风斜斜蹿入窗户缝中，刺得让头痛。


    这样的冬天，纪羡雨却已经过了很几年，早就习以为常。


    窗子年老失修关不紧，想“温暖”一点入睡，他只能从衣柜里拿出几件单薄到可怜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蜷缩在窗户吹不到的角落边上，才勉强睡着。


    深夜，a市再次下了场鹅毛大雪。


    早上六点半，纪羡雨比闹钟还早醒。


    他坐在窗边，目光越过岌岌可危、暴露在外的电缆。


    发现一夜过去，鳞次栉比的城市被厚雪覆盖住了一层，满目雪白干净。


    虽从小是吃苦长大，但纪羡雨的皮肤却异常脆弱，冷风一吹，就会立即出现刺痛感，他压着声打了个喷嚏，不再继续吹风看雪。


    他猫了个懒腰。


    城中村的出租屋不大，也就十几平方，但纪羡雨却把它布置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温馨舒适。


    因为他一直没放弃过自己的生命，没放弃自救，一直到原著中与渣攻的相遇……


    抛开混沌的思绪，纪羡雨早上七点半还有便利店兼职要去，简单收拾洗漱一下就要出门了。


    -


    同一时间的六点半，霍非寒从外面晨跑回来。


    刚一进门，他就收到了一个来自大西洋彼岸的电话。


    “喂？小寒。”


    霍非寒十分简洁：“说。本总裁的时间有限。”


    “……”


    空气寂静了一瞬。


    电话另一边，转而传来暴躁老爹绷不住的声音：“你这瓜娃子怎么说话的！是老子抽不动皮带了还是什么？！居然还‘说’？还‘本总裁’？够拽的啊！”


    霸总无所畏惧：“呵。”


    见俩父子马上就隔着个电话要打起来，电话立马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是霍非寒的妈妈。


    她劝说着霍远：“好了好了，你不是要说正事吗？现在怎么反倒和小寒吵起来了。”


    “哼，还不是这混球给我甩什么霸总脾气，虽然他遗传了我的好基因，确实有这个资本和底气……”霍非寒的父亲霍远闷闷不乐，过了会儿，才说起正事：“听说你昨夜在酒会上拒绝了龙泽建材的小儿子？”


    霍非寒很少去酒会，这事估计是姜瑞克告的密。


    他换好鞋子，接过别墅帮佣递来的蛋白奶昔，打开免提，“嗯”了声。


    “不愧是我霍家的孩子！有志气，不为美色所动。想当初你爹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是a城一枝花呢——咳咳，话题跑远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现在我都没听到你给我们带回个对象的消息？”


    见电话一直没声，霍远继续说：“小寒你现在都二十四了，一眨眼就三十，真不考虑结婚吗？哪怕随便带一个回来给我们掌掌眼都行啊。”


    霍非寒上楼准备回房冲澡，扑克脸：“不考虑。”


    二十四正值青春年华好吧，哪里老了？！哪里到要找对象的年纪了？！这美好的岁月，分明就该奉献给一分钟一个亿的订单！


    霍非寒一直表示不理解，况且他哥不还没找对象，他这弟弟急什么。


    想着，霍非寒正想把自己哥哥推出去当挡箭牌，就听霍远像是走到洗手间，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说：“小寒，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你乖乖告诉老爸，你是不是……那里不行？”


    “那里？哪里。”


    “就是……男人的那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