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非寒眉心一跳。


    见自己儿子自卑的不肯吱声。


    霍远叹了口气，抬头仰望起黑不溜秋的夜空：“儿子啊，其实那个地方不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和你哥的诞生，只是个美好的意外，爸妈并不期望你们能做些什么。只要在有生之年，看见你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幸幸福福的接管集团，爹爹我就知足了。”


    情到深处，霍远都快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霍非寒额筋抽抽，沉声：“……谁和你说我那里不行的？”


    “你行？”霍远表示不相信：“儿子，你不必逞强。你现在去医院看看，说不一定能好，看看时间，我给你请的私人医生估计到了。”


    话落，楼下便传来一声响彻整栋别墅的门铃声。


    紧接着便听见上前开门的别墅佣人问：“是谁啊？”


    对方回答：“我是霍先生安排来给霍非寒霍少爷看——”


    这一早，霍氏集团总裁霍非寒，过的并不是很快乐。


    他下定决心，之后谁登门拜访，一定要先问对方有没有预约，没预约就走人！！


    他气鼓鼓的在书房里埋头处理公司事务，顺便浏览了其他员工的工作内容。


    以至于大周末的，就有不少公司职员刚睁眼，就收到数封指明错误，却又自己修正好的各类策划案和方案的内部邮件。


    结尾署名：霍氏集团总裁，霍非寒


    折寿啦！！


    当天，微信群就炸了。


    -天呐撸，霍总是又受到什么打击了吗，居然帮我把错别字都给订正好了？！


    -阿门，幸亏霍总帮我修改了方案，要不然我周一估计还得加班。


    -同上_(‘口」∠)_


    等将公司事情全部一口气处理完毕时，霍非寒炸裂的情绪这才安抚下来。


    他招呼自己的秘书上来，冷冷问道：“那个医生怎么样了？”


    秘书道：“回总裁，那个医生在别墅区门口义诊，已经治好了五个不行的患者。”


    总裁漫不经心地翻转了下纯金的手表，很是满意。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安排。”


    -


    纪羡雨便利店的班一直上到晚上。


    等接班同事来了，他才休息半小时，再搭公交车去继续另外的兼职。


    虽然和霍非寒签署包养合约后，他不用再为钱而发愁……但纪羡雨现在还是得当名兢兢业业的打工仔。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纪羡雨围好围巾，刚从便利店出门，准备迎接冬天风雪的低温摧残，抬眼就看见了一只几乎要与雪色融为一体的大白狗。


    大白狗毛发蓬松，软乎乎的，正乖巧蹲在楼梯下面，一眨不眨地歪着脑袋看纪羡雨。


    “……？”


    狗这类动物，天生亲人。


    大白狗也是自来熟，见纪羡雨站在那，就干脆自己走上前，绕着他献媚般地转圈圈。


    软乎乎的东西，谁不喜欢。


    纪羡雨一下子就被微笑天使萨摩耶融化了内心，他蹲下身，隔着打了几个补丁的手套，撸撸大白狗憨头巴脑的脑壳。


    这时，他看见狗狗身上穿了胸背式牵引带，旁边还耷拉着一根没人拉的绳子。


    看样子，是自己跑没的？


    “汪~”


    ……怎么看上去还很自豪。


    纪羡雨抓起狗绳，朝周围看去，却发现好像没人在找它。


    “哟，这不是……纪羡雨吗？”


    傍晚的暮色中，不含好意的笑声冷不丁传到耳边，纪羡雨嘴角一僵，以往记忆瞬间涌上脑海。


    他转过头，果不其然就见三四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插着兜，正吊儿郎当的从另一条马路走过来。


    即使有段时间没见了，纪羡雨还是认出对方曾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纪羡雨从小家境赤贫，高中两年多，经常因衣服书包鞋子的过时，和总是交不起的班费，受到这些人的嘲弄歧视。


    现在，他们脸上皆挂满了不怀好意的笑，见到彼时的老同学，不由开始寒暄：“哟纪羡雨，你这大冬天的在外面干嘛呢？”


    一人装模作样的寒暄完，另外一人就跳出来阴阳怪气：“东哥，这不很明显吗，纪羡雨家里欠人钱，现在铁定是在打工呢。快，你们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我记得好像去年的时候就穿了是吧，太寒酸咯。”


    “哈哈哈哈你可别取笑别人了，人家没钱。”


    “但也不怕害臊。”


    “老赖都这么寒酸了，钱还完了吗？”


    引起几人一阵嬉笑嘲弄。


    ……


    这些话太熟悉了。


    纪羡雨却连眼皮都没动下，明显不想和这群人有过多纠缠。


    原本还嬉笑打闹的众人，发现对方没有预想中的羞愧和难堪，反而目光冷冷扫来时，如同在看一群自以为很搞笑的跳梁小丑，这让他们莫名有种被无视的恼怒。


    见纪羡雨抬腿就走，有人不悦道：“纪羡雨，我跟你说话呢，你要去哪！”


    他算是礼貌道：“你都说了我要去打工，难道不知道碍人财路，招天谴？”


    说完，大家明显愣了下。


    这纪羡雨变得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在以前，他可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像个软柿子般任由他们欺负。


    怎么才一年过去，他却成这样，不仅神情冷淡，语气冰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社会混混为首的东哥没想那么多，而是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什么意思穷犊子？一年不见就认不得拳头了？！！”


    “我叫你站住！！！！”


    他挥起拳头，作势朝纪羡雨脸面挥去，就和以往在高校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老师看不见的地方一样——


    哪知，下一刻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有个人速度比他更快，力气更大。


    纪羡雨蛮狠地钳住他的手腕，对方毫无防备，刚想恼怒反击时，就当面迎来一脚，裆部受重创，直接被踹到厚厚的雪地上。


    他滚在地上，捂着裤-裆，吃痛地嚎叫起来。


    而‘罪魁祸首’纪羡雨只是冷漠地注视这一幕。


    他只是看着瘦弱单薄，常年的干活，力气劲变得很大。


    东哥当场就被踹得大脑空白，嗷嗷叫起来。


    一旁他的狗腿子看到这一画面，下巴都被惊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老大，一连串扑了上去。


    “东哥！！”


    “东哥你没事吧！”


    东哥没受过这种折辱，当场跳脚，用那些不知从哪学的下流话，咒骂道：


    “纪羡雨你个欠高利贷的哔崽子，你以为你有多厉害吗？不过高中辍学的，能找到什么体面的工作？！没爹没娘，想啃老都没地啃！看你怎么给你棺材板的爹娘还钱，估计还得靠你那张废脸，爬到别人的床上吧！看你老子还能不能瞑目！”


    “……”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空气明显冷了几分。


    “嘴巴干净点会死？”他声音冰冷。


    少年一米八的个子在他们面前，哪怕营养不良让他看上去身形单薄，却依旧气势十足。对方吃过苦头，看这势头，吓得立即像只纸老虎发怂，连连朝后退缩几步。


    纪羡雨愠怒，正想发作，直到听见一声狗吠，才将他神志拉回。


    原本安静坐定在一旁的大白狗突然毫无预兆的朝马路跑去，而此时的马路上还有车正在行驶。


    它在干嘛？


    纪羡雨一愣，本能想跑去牵拖在地上的狗绳，可两者距离太远，大狗的速度也是铆足了劲的快，眼看它要和车流中的一辆相撞——


    一辆奢华不低调的全黑迈巴赫，稳稳地靠停在路肩。


    车上有人下来。


    年轻帅气的车主人，西装笔挺，宽肩窄腰，气场强大出人。


    他摘下价值不菲的墨镜，让纪羡雨看清他那双带有些许漫不经心的眼眸。


    睥睨的视线带着强大的威慑力，放在平常，肯定让人情不自禁颤栗。


    “可恶！你个臭小子，看我不杀了你！！”


    发愣间，耳边传来那个东哥的怒吼声。


    余光中他从地上跳起，抄起地上的板趁其不备朝纪羡雨偷袭而去。


    他的手高高扬起，眼见红色板砖要砸向自己的脑袋，纪羡雨刚想避开，他却僵在原地——眼前如同走马灯般，浮现一张张高中时他被堵在角落殴打的画面。


    ……


    几秒后，阵痛感却没如期而至，只听黑暗中一声闷响。


    少年小心翼翼睁开眼，他眨了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是那名高大的男人用手臂硬生生挡下了那一击。


    男人紧紧的将少年圈在怀中，让他平安无事。


    再次拥在陌生的怀抱中，让纪羡雨有些无所适从。


    接着便听男人冷漠到令人窒息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法治社会，他，你也敢动？”


    旋即，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他听到那群无所事事的社会混混所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冰天雪地，男人怀抱所残留的温度很温暖，温暖到有些陌生。


    安静了片刻，纪羡雨晃了下神。


    霍非寒……他怎么会在这。


    还有他刚才说法治社会？


    正想着，一道一如既往薄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男人，你还想抱我抱到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