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九十七章 赋格

作品:《忍住脸红比忍住魔化还难

    这是不祥之兆。后来阿邱复盘过,一般童貉在有心榨取什么人的价值前,或者正走在亏欠别人的道路上时,他会言不由衷地抬高对方一下。


    这份言不由衷有多明显,连八岁的忐忑小孩都能察觉到。要知道,童貉可是这里最受宠的一个人了,从来只有别人捧他的份,哪有他主动捧别人的?这种惯例好像在他们刚上学的时候就形成了,有一天,大人忙着开会忘了管他们的晚餐,长得比较高的童貉踩着板凳,在危险的炉灶上煎了两个松饼——哪怕是第一次照着菜谱下厨,他也能轻轻松松把事情做好,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这样,这也是他受宠的原因。


    六岁的童貉对自己的实力还没养成淡然处之的心态,两个正圆形的巧克力松饼出了锅,阿秋还没赶来观摩学习,他就先把自己惊呆了。


    “真是完美的松饼啊。”端上桌后,他瞄了阿秋一眼,语带暗示。


    阿秋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她必须担下夸赞童貉的全部工作,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换在平时,童貉身边经常围着很多人,为了跟他处好关系,就是他随口讲一句笑话,阿秋也会最先大笑、笑得最夸张。


    于是这时的阿秋拍着手大为赞赏:“哇,你好厉害!”


    但她不知道的是,短短四个字根本填不满童貉那颗空虚的心脏——“空虚”是二十岁的阿邱定义的,咬牙切齿地。六岁的阿秋却觉得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跟她一样,洗了碗就去睡觉了,半梦半醒间,脸上忽然冰冰凉凉的,像是有人要水滴石穿她。


    睁开眼睛,原来是童貉泪汪汪地坐在她床上。


    “你怎么了?又想妈妈了?”阿秋迷迷瞪瞪地爬起来问。


    “不是的。”童貉抽噎了一下,从指缝里看看她,眼里居然带了点小心翼翼:“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阿秋奇怪道:“你哪里都做得很好啊。”


    “那我第一次做松饼,做得还这么好,为什么你……就只是吃掉了它而已?”


    阿秋回想了晚饭时的场景,她太饿了,一直在狼吞虎咽,没达到童貉吃一口夸一声的要求。


    被人吵醒,为的还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闹脾气了:“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喜欢你的人也是要睡觉的啊,这也哭,以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来哭呢,省着点眼泪吧!”


    仿佛被真知赋予了一句箴言,童貉身躯一震,瞪了阿邱一眼,把人生中最后一颗眼泪愤恨地甩到她枕头上,回自己床上生闷气去了。


    如果阿秋太把自己当回事的话,好像就是从那以后,童貉才真正学会了什么叫人淡如菊;又或者是为往后的行为故意铺垫,他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惜字如金的。


    所以反差的力量摧毁了忐忑小孩的理智,也许这里面的逻辑有点绕:正是这针舍你其谁的鸡血实在不像童貉平时会说的话,阿秋才会信以为真。


    “也好。”她像往常那样耳根子软软地爽朗一笑,“赶紧讲完了回去,我还要玩你的一千块白塔拼图呢!”


    童貉嘴角一颤:“坏了,昨儿晚上我借给[数据删除]了。”


    “要回来!”阿邱气得鼻子都歪了,“明明是我先预定的!”


    后来的阿邱又复盘:丢人啊,被她带进塔里又带出来的,好像就只有干醋而已诶。


    童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忘了。你自己去找她要。”


    “我都下定决心五天不跟她说话了!”


    “那好吧,我去要。”


    事情顺利得像是谁打翻了润滑油。解决了本周最要紧的一件事,无忧无虑的阿秋哼了声,把演讲稿塞进斗篷里。外面的机器背后人满为患,未知的审判在短时间内预定了几亿场,近处和远处都是。武术学校在更远处——也是小孩认知中的不远处——朝她招手,她一咬牙,转身向出口走去。


    手放到帷幕上的一刹那,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


    童貉耳朵好,阿邱的比他更好,但童貉走路没有声音,把耳朵还没发育完全的阿秋吓一哆嗦:“又怎么了?”


    “演讲结束之后,我把白塔拼图送给你吧。”


    还有这种好事?但童貉是不会骗人的,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来都懒得骗人。八岁的阿秋不疑有他,高兴地“耶”了声,掀开幕布,向着她数不尽的未来走去。


    八岁的脑袋比二十岁的脑袋最清晰的时候还要清晰,直到今天,阿邱都还记得演讲稿的每一个字:在大人的指导下,她必须“贴着主题写”,被判定为“不贴”的段落全都打回来改了五六七八遍——对不起,真不是故意不积极的,是她实在不擅长官样文章,平时又很乖,从来没写过检讨性质的东西,在救苦救难的[数据删除]前来代笔之前,头皮都抠破了好几层。


    顺带一提,必须贴着的那个主题是“倡导全体公民对必要的牺牲心怀感恩”。


    “这是何意?”


    一段回忆里处处都是值得深思的部分,或者说值得后悔的地方,如果你想感受绝望,深思吧,后悔吧,不要停。从中感受到了因果的线性特征,局外人摩罗斯先从小雏菊斗篷问起。


    “立人设。”阿邱回答,“藏青色是卫城常务司制服的颜色,而小雏菊是雅典娜启蒙学校的徽记。”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有的人设是烙印,有的人设是刻刀。摩罗斯记忆的大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阿邱用双倍好用的耳朵判断着门轴的润滑程度,很是欣喜——松动的地方有东西要出来了。


    回到那个时候,摩罗斯的主视角让他看到:“谁也没想到后来会发展成那样……祖先——我是说,那一届的祖先,只得先把成影仪的技术降低到平面水准,撤回了全境的二十个信号塔和大批居民家中的显像终端,而我们调律师四处奔走,负责删除有关你这张脸的记忆,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把滔天的怒火平息下去……”


    阿邱低头望着盛放的小雏菊,笑道:“而‘你们调律师’居然真以为自己曾经有本事删除别人的记忆,而这项能力的消失,也全是因为人为加固的技术天花板。”


    大夫看向患者,眼中起了一丝波澜。


    “现在的世界不再为你奔走了。觉得遗憾么?”


    以己度人的大门缓缓敞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无数条摆动的漆黑触手,阿邱手忙脚乱地一一向它们挥手致意。


    “嘿嘿,你也不必吃一个小孩的干醋嘛,大祭司那是觉得我还有用,才全力保下了我这颗人头——并不值钱的人头。”


    “可你一心求死。”摩罗斯显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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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了阵脚,错峰回答的都是自己的问题,“你自知无颜面对世界,又愧对护着你的那些大人物,于是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师出有名’地公仇私仇一起报,最后用光荣的死亡惩罚那些不再看着你的男人。你也就剩这点小伎俩了,岳千秋。”


    读心术什么时候最不灵?就是在施展者真的相信自己身怀读心术的时候。阿邱身高不够,气势来凑,她不嫌累地高高抬起下巴,用垂下三分之一的眼皮睨着摩罗斯说完他的呈堂证供:“谁不知道幽灵军团的‘消失’并非我们的工作成果?我们的能力只能支持细节上的修补、昧着良心拿殿堂里学到的知识去哄骗公民;你口中的那个‘上头’,拥有比魔鬼还可怕的力量。”


    最后这句话会为定罪起到帮助的。握着记忆的门把手,阿邱坚持笑而不语。还有一分半就能挺过两分钟啦……


    “——受到‘上头’保护的你碰巧又选中了我,截取了我的记忆,用来捏造你光荣的死因。”


    阿邱蹙眉:他在说什么疯话?


    摩罗斯突然起身,用绝望中孕育着希望、太拿自己当主角的恶心眼神直视着她,演讲般呼告:“醒醒吧!你被骗了,我也被骗了!我们这里是一神教、美梦教,不存在认知教这个教派!你看,模糊了铺垫的环节,听你说话的人不会想到那只是你的形容。”


    当然了,就像“连滚带爬”也是一种形容,可人们对褒贬的判断取决于说话者是谁,刻意扩大化解读也是一种恶毒的贬义——辅佐摩罗斯成为救世主的这套语言习惯,阿邱不曾从中受益,凭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记忆是可以塑造的,你也知道,你甚至有随心所欲塑造她的能力。”救世主不遗余力地把女字旁塞进每一句贬义的台词里,“这也就意味着,她的本质是脆弱的、易篡改的,心盲症或许对旁人的揉捏有一定的抵御力,可拥有这种特质的人又会被关在调律师行业门外。所以我被你选中了。”


    憋笑游戏还剩一分钟。决心趁机改了挂相这个毛病的阿邱死命绷住表情,心中却忍不住疑惑——谁选中了谁?


    “参照来访者的口述在我脑中留下的残影,你从阿瓦隆神学院的集体公墓挖出一具溺水死亡的女尸,用你那套邪恶的手艺说服自己相信了娜塔莉亚的故事,一路带着她来到旧矿山镇,临门一脚,又不好意思带来我身边——”摩罗斯顺着她抬高下巴的角度挺直了腰杆,发出了残酷的冷笑,不符合任何一个位面想象中的绅士形象:“还不是因为你害怕在我面前露馅!”


    不动如山计划出现了裂痕。不对,她听到这段话不在计划中。阿邱把手放在城堡大门的铁环上,却在背后听到了自家大门拉开的声音,锈迹尖利地刺激着她的鼓膜,在她的舌根和鼻腔留下了血一样的幻觉。


    不对、不对、全都不在计划中。摩罗斯在说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血色的幻觉蔓延到视野内,阿邱捂住了双眼。


    没错,他只是在为自己开脱,一定是这样的——他怎么敢?他说错了!他在撒谎!他疯了,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他的身份有可能是邪恶的魔族!他的记忆被魔族搅乱了!他对羊肉过敏,但他不知道他昨晚吃了羊肉汤!娜塔莎是存在的,娜塔莎分明是真实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