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同室之戈,异梦之谋
作品:《和建文长一样,朱棣杀进宫人傻了》 兖州府衙的书房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陈玄独自一人,坐在堆积如山的军报与舆图之后,眉心微蹙,正用朱笔,圈点着一份关于城防的文书。
朱棣大军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居然缓缓有四面合围之势。
陈玄在想破釜沉舟的办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油灯的淡淡烟火气,与纸张、墨锭混合在一起的、独属于权力中枢的沉静味道。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亲兵的通报。
“陛下,樊忠将军求见。”
陈玄的笔尖微微一顿,有些意外。
他抬起头:“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樊忠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走路的姿态,依旧龙行-虎步,但不知为何,却比平日里,多了一丝刻意的沉稳。
仿佛在隐藏什么。
“臣,参见陛下!”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起来吧。”陈玄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他走下台阶,来到了樊忠面前。
看着樊忠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温和,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关切:
“这么晚了,不在令尊床前尽孝,怎么有时间到朕这里来了?”
樊忠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回陛下,正是为家父之事。军医药石用尽,家父的伤口,依旧时有反复。臣听闻城外‘回春堂’有一味西域传来的‘龙血膏’,对金创之伤有奇效,故而……想向陛下,求一道手令,连夜出城,为家父求药!”
他说得恳切,理由也无懈可击。
然而,陈玄却并未立刻应允。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
倒不是他不近人情,现在朱棣大军就在城外,他担心樊忠安危。
另外,他注意到,樊忠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拳头,始终紧紧地握着,手背上青筋毕露。
这怎么不像是一个为父忧心的心情,倒更像一个……要上阵杀敌了。
陈玄的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他拍了拍樊忠的肩膀,将他引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樊忠,”他亲自为樊忠倒了一杯热茶,声音,温和得不像是君主,倒更像是一位兄长。
“你我君臣,也是一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袍泽。”
他将茶杯,递到樊忠面前,目光却变得无比认真。
“告诉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句温和的问话,却像一道惊雷,让樊忠脸色微微变化。
他已经在尽力伪装了。
他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得他手背一片通红。
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猛地起身,再次单膝跪倒在地。
“陛下明鉴!”
“倒是真没有其他。”
“臣……臣只是……心急如焚啊!”
“家父为陛下断臂,至今昏迷不醒,臣为人子,若不能为父分忧,何以为人?!臣心中激愤,恨不能替父断臂,手刃仇敌!
故而……故而失态,还望陛下恕罪!”
他说着竟真的,用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那份发自肺腑的“孝子之心”,情真意切,看不出半分破绽。
书房内。
只有烛火,在静静地燃烧。
许久,陈玄,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罢了。”
樊忠的解释合情合理。
他也不想驳了樊忠孝心。
从桌案上,陈玄拿起一枚代表着可以调动城内部分亲兵的虎符,扔了过去。
“去吧。”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选择信任的温暖,“樊老将军,乃国之柱石,他的伤,不容有失。”
“但你也要记住,你和你父亲,都是朕的肱股。
朕,不希望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人,再受损伤。”
“速去速回。”
“臣……谢陛下隆恩!”
樊忠如蒙大赦,接过虎符重重叩首,而后起身,以一种近乎逃跑的姿态,匆匆退出了书房。
陈玄没有再看他,只是重新拿起了那支朱笔。
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地图上,那片代表着朱棣大军的、黑压压的区域,久久,没有动弹。
心中那丝疑虑,终究还是未能散去。
而刚刚退出书房的樊忠,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那挺得笔直的脊梁,才微微一松。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手心中已满是冷汗。
他已经如此小心,竟然还是差点被发现。
片刻之后,他直起身脸上所有的焦急与惶恐,都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他握紧了手中的虎符,再不回头,大步,走入了那深沉的、无边的夜色之中。
风,有些萧瑟。
夜,格外寒冷。
在樊忠走远之后,城中的降将王侍郎被陈玄唤了进来,不知两人耳语些什么,王侍郎跪下领命之后匆匆追着樊忠去了。
……
夜,已三更。
朱棣的中军帅帐之内,灯火通明,这位燕王正对着舆图,与姚广孝等人,推演着明日的“攻心”之策。
而在数百步之外。
二子朱高煦的营帐之内,气氛,却已然是另一番光景。
帐内,没有谋士,没有护卫,只有他与三弟朱高燧二人,对坐在一张矮几之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上好“烧刀子”的酒气。
“砰!”
一只纯银的酒杯,被朱高煦狠狠地,砸在了铺着虎皮的地毯上。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他那张与朱棣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躁与不忿,
“老爷子竟真被那妖人唬住了!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却要在此与他玩什么‘隔空喊话’的把戏!围而不攻,每日耗费钱粮无数!这要传出去,天下人岂不笑我燕军无人?!”
他一边骂着,一边又给自己灌下了一大口烈酒。
他对面,老三朱高燧则显得悠闲得多。他慢悠悠地,为自己二哥那空了的酒杯,重新斟满,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二你说的是啊,”
他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怂恿,
“老爷子自从上次独自回来之后,便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整日里,都在念叨着什么‘真假之辨’,仿佛,那城里的,不是一个逆贼,倒成了什么烫手的山芋。”
朱高煦冷哼一声:
“什么真假!依我之见,明日便尽起大军,火炮齐发,直接踏平那兖州城!管他真的假的,一并擒了,带回南京!何来如此多的麻烦!”
“嘘——二哥慎言。”
朱高燧故作紧张地看了看帐外,“这话,你我兄弟私下说说便罢。老爷子如今,最忌讳的,便是‘莽撞’二字。”
“隔着不远,小心被老爷子听了去。”
他这句话,更是精准地戳中了朱高煦的痛处。
朱高煦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嫉妒。
莽撞?不就是在说自己莽撞嘛。
他想起了父王在阵前,对自己那个“仁善”的大哥朱高炽的倚重,想起了对自己那个聪慧的侄儿朱瞻基的无尽宠爱。
自己在这扬继承权的争夺中,除了这一身武勇,已无半分优势。
若再不能立下“不世之功”,那这天下,便真的,与他再无关系了。
天下史书浩如烟海,他读了那么多,无非争当皇帝四个字。
朱高煦不可能不争。
有机会要争,没有机会要创造机会去争。
看着自己二哥眼中那已然压抑不住的野心之火,朱高燧知道时机到了。
他缓缓凑上前,压低了声音,了。
“我说老二,既然老爷子,被那‘心魔’所困,不愿动手……”
“那若是……那城里的妖人陈玄,自己‘暴毙’了呢?届时,兖州城群龙无首,我军只需轻轻一推,便可城破。
这泼天的功劳,除了你我兄弟,又还能有谁的?”
朱高煦那双因酒精而微红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三弟,仿佛要将他看穿。
许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父有疾,子代之。”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六个字。
“老三,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他不再犹豫,走到帐内一面不起眼的屏风之后,伸出手以一种独特的节奏,轻轻叩击了三下。
片刻之后,营帐的帘子,被无声地掀开了一角。
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而后,单膝跪倒在地。
来人,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夜行衣,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铁面具,整个人,仿佛都与营帐内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他身上,没有任何杀气,却比那些杀气腾(腾)的悍将,更令人感到恐惧。
因为,他像一个死人。
此人,便是汉王朱高煦麾下,最强的死士——蒋枭。
他本是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之义子,因蒋瓛被建文帝所杀,故而与“建文”二字,有着不共戴天之血仇!
“蒋枭。”朱高煦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在。”面具之下,传来一个同样嘶哑、毫无感情的声音。
“今夜,你带九名好手,走密道潜入兖州城。”朱高煦缓缓说道,“城内,自有我的人接应。
他们很可靠,你可以借助他们靠近陈玄。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走到蒋枭面前,蹲下身,盯着那双从面具孔洞中透出的、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杀了那个,叫‘陈玄’的妖人。”
“提他的头来见我。”
“事成之后,我为你祖宗立祠堂,你也不用再像鬼一样活着。”
蒋枭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的身影便如同出现时一般,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深沉的的夜色之中。
两方人马便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向着对方阵营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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