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王爷的剑,天子的命
作品:《和建文长一样,朱棣杀进宫人傻了》 那股由忠臣的热血和帝王的“罪己诏”掀起的巨大情感风暴,终于缓缓平息。
被“请”下去的方孝孺,在与陈玄擦肩而过时,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欣慰,有困惑,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怀疑。
陈玄的心,微微一沉。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虽然化解了死局。
但也为自己未来的身份,埋下了一颗更深的钉子。
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朱棣那句“你,随本王来”,已经将他拖入了下一扬更凶险的博弈。
……
书房的门,被缓缓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天光,也隔绝了所有的生路。
房间里,除了他和朱棣,只有那个如同影子的姚广孝,垂手立在一旁。
“说吧。”
朱棣没有坐下,只是转过身,开门见山,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刚才殿前,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你一个流民,如何懂得引罪己身,如何懂得安抚人心?”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陈玄的心头。
他知道,这是朱棣对他的第二次,也是更深入的试探。
他立刻跪倒在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回答道:
“回……回王爷。并,并无人教导。”
朱棣的眼中,寒光一闪:
“无人教导?那你倒是说说,你这番见识,从何而来?”
陈玄咽了口唾沫,将早已在心中盘算好的说辞,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草民……草民虽大字不识几个,但草民有耳朵,也有眼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流民应有的沙哑和卑微,
“这一年来,草民流落金陵,在茶馆酒肆当过杂役,在街头巷尾听过闲谈。听得最多的,就是城中百姓们对朝廷削藩的忧虑。”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朱棣的脸色。
“他们说,太祖高皇帝设九大塞王,是为了替大明镇守边疆。
可如今,朝廷听信了奸佞之言,自毁长城。
草民还听那些从北边逃难来的军户们说……说燕王您,才是真正心系社稷,能威震蒙古、保大明平安的英雄!”
“草民……草民只是将这些听来的、百姓们的心里话,学着说了出来而已。
草民愚钝,只知道百姓们都说王爷好,那王爷您……就一定是为国为民的。”
这番话说得极其高明。
他将自己的见识,全部归功于“民心所向”,既解释了信息来源,又不动声色地将一顶“顺应天意民心”的高帽子,戴在了朱棣的头上。
然而,朱棣听完,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比刚才更加冰冷。
这番话说得太圆滑了,太天衣无缝了。
一个普通的流民,就算能听到这些话,也绝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条理,更不可能在如此高压之下,说得这般从容!
“是吗?”
朱棣冷笑一声,缓缓地向他走来。
“呛啷”一声,他竟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冰冷的剑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架在了陈玄的脖子上。
那刺骨的寒意,让陈玄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我现在,真的怀疑……”
朱棣俯下身,凑到陈玄的耳边
“你,就是我那个好侄儿。这出戏,你演得,可真像啊!”
致命的杀机,笼罩了整个书房。
陈玄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死一线。
任何一丝的恐惧和辩解,都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大脑,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他放弃了所有的计谋,决定进行一扬最直接的豪赌。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去看那锋利的剑刃。
只是抬起头,迎着朱棣的目光,用一种近乎释怀的、平静的语气,说道:
“王爷。”
“其实,草民是真是假,一点都不重要。”
朱棣的瞳孔微微一缩。
陈玄继续说道:“重要的是,王爷您,以为我是真是假。”
“王爷您认为是真的,那我便是真的。王爷您以为是假的,那我便是假的。”
“反正如今,这天下在您的手里,草民的这条贱命,也在您的手里。
是杀是剐,不还是……王命说了算吗?”
他摊牌了。
他将自己的生死,将自己的身份,将所有的选择权,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全部交到了朱棣的手中。
这是一种最彻底的投降,也是一种最高明的反击。
因为它直接点破了这扬游戏的核心——你的意志,才是一切的根源。
朱棣彻底愣住了。
他握着剑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清澈的、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心中的杀意和猜忌,第一次,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聪明。
实在是太聪明了。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良久。
朱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中,有无奈,有欣赏,也有一丝枭雄的释然。
“锵”的一声,他还剑入鞘。
“你,倒是个聪明人。”他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陈玄,淡淡地说,“只是,别把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他走回书案后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浮沫。
“起来吧,地上凉。”
“谢……王爷。”
陈玄这才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彻底湿透。
“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这宫里,安心‘养病’。”
他看着陈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安排着他的未来,“朕会派最好的太医为你调理,派最伶俐的女官和内侍伺候你。
你的妹妹,朕也会视如己出,让她衣食无忧。”
“但是,”
朱棣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多说。不该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多做。更不该有的念头,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他伸手指了指墙上那副巨大的舆地全图。
“这大明的江山,现在,由本王看着。你看好自己的方寸之地,便够了。”
赤裸裸的警告,也是赤裸裸的宣告。
“草民……明白。”
“明白就好。”朱棣挥了挥手,
“本王,给你十天时间。
这十天,姚广孝会告诉你所有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十天之后,本王要你以天子的身份,昭告天下!
安抚那些蠢蠢蠢欲动的藩王旧臣。最重要的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如今这大明,由谁说了算!”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野心。
“本王要你,亲口册封本王为‘大明辅政王,承制总领天下军国事’!”
“办好了,你和你妹妹,荣华富贵,此生无忧。
办不好……”
朱棣没有说下去,但那其中的威胁,已不言而喻。
“草民……遵命。”陈玄低下了头。
“退下吧。”
陈玄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这间让他几乎窒息的书房。
当他走后,姚广孝才缓缓上前,低声问道:
“王爷,就这么……留下他了?”
“不然呢?”朱棣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本王正了名,本王若转身就杀了他,岂不是坐实了‘逼君禅位,杀人灭口’的罪名?
这个哑巴亏,本王……只能先吃了。”
“只是,此子心机之深,远超你我预料。留他在宫中,终究是个祸患。”
姚广孝微微一笑:
“王爷,千里马虽烈,却能日行千里。
温顺的绵羊,终究只能圈养于后苑。
此子越是聪慧,这张牌的用处,便越大。
至于祸患……只要他在这宫墙之内,便翻不了天。”
朱棣没有再说话,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
………
当陈玄回到自己那座华丽的寝殿。
看到妹妹正抱着一块点心,天真无邪地对自己微笑时,那根在生死线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断了。
他感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要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