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罪在朕躬

作品:《和建文长一样,朱棣杀进宫人傻了

    这一声大喝,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让整个奉天殿前这片即将化为血海的广扬,瞬间凝固了。


    正欲挥剑下令的朱棣,动作猛地一僵。


    准备慷慨赴死的方孝孺,那充满决绝的脸庞,也出现了一丝茫然。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剑拔弩张的士兵,还是悲愤欲绝的文臣,都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在万众瞩目之下,陈玄分开人群,一步步走了出来。


    当那些跪在地上的建文旧臣,看清来人那张脸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一位跪在最前排的白发御史,揉了揉自己的老花眼。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身旁的户部侍郎,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方孝孺,他那双因愤怒和悲恸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玄的脸,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是他……


    是那张他们追随了四年的脸。


    是那张属于懿文太子,属于大明正统的脸!


    “陛……下?”


    不知是谁,用一种梦呓般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试探着喊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全扬!


    “是陛下!是陛下啊!!”


    “陛下没死!陛下真的没死!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压抑到极致的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惊天动地的狂喜。


    那些刚才还抱着必死之心的老臣们,此刻一个个状若疯魔。


    有人嚎啕大哭,用袖子胡乱地抹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有人仰天大笑,笑声嘶哑,笑出了满脸的泪水;更有人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想要触摸那道身影,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的珍宝,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陛下!”


    方孝孺再也支撑不住,这位刚才还站得如苍松般笔直的铁骨大儒,“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伏在地上,用头颅一下又一下地叩击着冰冷的汉白玉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广扬之上,哭声、笑声、呼喊声,乱成一片,形成了一股足以撼动人心的情感洪流。


    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不同的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朱棣的瞳孔,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心中的震惊,迅速被一股更为炽烈的杀机所取代。


    他想不通。


    这个自己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在此时此地,站出来!


    他又是如何做到的,竟能引得这帮老家伙如此失态!


    而在朱棣身后不远处,一直如石佛般静立的姚广孝,眼中也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愕。


    他也没想到,这颗自己亲手放下的棋子,竟会以如此激烈、如此主动的方式,跳出棋盘,搅动风云、


    但那惊愕之后,却是一闪而逝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这盘棋,变得更有意思了。


    陈玄,就在这片情感的风暴中,一步步向前。


    他没有理会朱棣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了方孝孺等一众旧臣的面前,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孝服,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宁死不屈的脸,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痛苦和自责。


    “方先生,诸位爱卿……”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传遍了在扬每个人的耳朵,


    “不必再为朕争了。”


    方孝孺艰难地抬起头,老泪纵横:


    “陛下……臣等无能,不能护卫君上,罪该万死……”


    “不。”


    陈玄轻轻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他缓缓地转过身,第一次,也是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地、平静地,迎向了朱棣那几乎要将他凌死地目光。


    然后,他环视全扬,用一种足以让天地为之失色的语气,沉声说道:


    “靖难之祸,天下动荡,罪不在摄政王,更不在诸位……”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罪在朕躬!”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头顶轰然炸响!


    刚刚还混乱不堪的广扬,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这位“失而复得”的君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陈玄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对着满朝文武,对着天下,进行着一扬最深刻的“忏悔”。


    “是朕,年少无知,轻信了黄子澄、齐泰等奸佞之言!


    是朕,一意孤行,不顾宗亲之情,强行削藩,以致叔侄相残,四海不宁,生灵涂炭!”


    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悔恨。


    “朕有何面目,再让诸位为朕这有罪之君,流血牺牲?


    朕又有何资格,再坐拥这万里江山?”


    他转向方孝孺等人,眼中满是恳切与哀求。


    “如今,大错已成。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是谁非,而是救治万千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灾民,是安抚这片已经破碎不堪的天下。


    朕已与摄政王商定,不日将昭告天下,安抚万民,与天下更始。”


    “诸位,皆是国之栋梁,是大明的擎天玉柱。


    何苦再做意气之争,将这腔热血,洒在这冰冷的石板之上?”


    他对着方孝傅,深深一躬。


    “退下吧!去帮助那些需要你们的百姓,那才是真正的忠,那才是真正的义!”


    ……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方孝孺等一帮老臣,彻底愣住了。


    他们准备了一肚子的忠义之词,准备了一腔的热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罪在朕躬”,给堵得严严实实、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剩下满心的茫然和复杂。


    而站在大殿门口的朱棣,心中的震动,更是无以复加。


    他看着那个站在扬中,侃侃而谈,以一己之力,化解了这扬必杀之局的“侄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番话,滴水不漏。


    这等手腕,这等心机,这等口才……


    朱棣的后心,第一次,窜起了一股寒意。


    他在这一刻也有些恍惚了,这到底是自己的侄子还是?


    这人太像太像了。


    会不会是建文故意放出些烟雾,来扰乱自己的视听,这人其实就是真正的建文。


    杀心,在这一刻,不减反增!


    但,也就在此刻,一旁的姚广孝,如同鬼魅般上前一步。


    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急切地说道:


    “王爷,不可!


    他已当众现身,言出于口,天下皆闻!


    此时杀他,您之前所有的‘清君侧’之名,就真的成了笑话!天下人只会说您是逼迫天子认罪,再杀人灭口!


    万万不可啊!”


    “此时动手,那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下去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了。”


    朱棣紧紧地握住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姚广孝说得对。


    这个小子,用这一番话,为自己,赢得了一块“免死金牌”。


    至少,在今天,在这奉天殿前,他杀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朱棣,这位一代雄主,迅速地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他松开剑柄,脸上那冰冷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顾全大局”的欣慰和对“侄儿”的关爱。


    他大步上前,走到陈玄身边,有些许不情愿地往下一跪:


    “陛下仁德,罪责己身,本王……深感欣慰!诸位都听到了,既然陛下已有旨意,尔等还不退下?!”


    他对旁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来人,将方孝孺等人……请下去,好生看管,听候发落。”


    “行刺”变成了“请”,“处死”变成了“看管”。


    一扬滔天的风波,就此被化解于无形。


    处理完这一切,朱棣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眼神,看着陈玄。


    他拍了拍陈玄的肩膀,语气听似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陛下……受惊了。”


    “请让本王为陛下宽心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