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则不停地给林晚夹菜，“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尝尝这个蘑菇，你叔叔战友从老家捎来的，可鲜了！”


    王彩凤一边大口吃着，一边不忘吹嘘林晚在学校多么厉害，学习多用功，动手能力多强，仿佛林晚是她的骄傲。


    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回应几句。


    饭菜的味道很好，是实实在在的、充满烟火气的家常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能感觉到，王母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王父虽然严肃，但并无刁难之意。


    这就是军区首长家的日常生活吗？


    似乎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反而充满了朴实的人情味。


    当然，那种无形的纪律感和王父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依旧无处不在。


    饭后，王父回了书房，大概是去处理公务。


    王母和王彩凤在厨房收拾碗筷，传来哗哗的水声和母女俩的说笑声。


    林晚想帮忙，被王母坚决地推了出来，“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去看会儿电视，或者上楼歇着去！”


    客厅里有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


    林晚没有开电视，她走到书架前，目光掠过那些厚厚的书籍。


    《孙子兵法》、《战争论》、《毛泽东军事文选》……每一本都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她抽出一本《中国通史简编》，坐在沙发上，就着落地灯柔和的光线，安静地翻看起来。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书本是她最快找到安全感的方式。


    王彩凤收拾完厨房，蹦蹦跳跳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抓起一个苹果啃起来。“咋样？我家还行吧？是不是比宿舍暖和多了！”


    “嗯，很好，谢谢你们。”林晚合上书，看着她。


    “谢啥！你就安心住着！我娘可喜欢你了，刚才还偷偷跟我说，你这姑娘又文静又稳重，比我强多了！”王彩凤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林晚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那点因为寄人篱下而产生的不安，在王彩凤毫无心机的笑容和这温暖的家庭氛围中，渐渐消散了。


    或许，这个寒假，并不会像她最初担心的那样难熬。


    窗外，夜色深沉，军区大院里安静得出奇，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口令和脚步声，提醒着这里的不同寻常。


    屋内的暖气烧得很足，暖意融融。


    林晚捧着书，听着王彩凤在身边絮絮叨叨，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家”的温暖与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确实跟着王彩凤在军区大院附近转悠着找房子。


    王彩凤对此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仿佛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一项任务。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林晚穿行在几条相对老旧些的巷弄里，嘴里不停地介绍着：“这片儿俺熟！张婶家好像有间空房……李大爷他家儿子参军了，房间兴许空出来了……”


    阳光懒洋洋地照在积雪未融的房檐上，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冷冽而清新，带着北方冬日特有的干爽。


    王彩凤穿着件红底白花的棉袄，像一团移动的火焰，走在前面，脚步轻快。


    林晚跟在她身后，穿着那件半旧的藏蓝色棉袄，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沉静地扫过一扇扇紧闭的院门。


    然而，希望就像屋檐下的冰棱，看着亮晶晶的，一碰就碎。


    她们探访的第一家，房主是个嗓门洪亮的大妈，热情地领着她们看了间西厢房，房间倒还干净。


    但大妈紧接着就说：“就俺一个人住，闺女你来了正好跟俺做个伴儿，吃饭也一块儿，热闹！”


    林晚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立刻否决了。


    和房主同住一个屋檐下，毫无隐私可言，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她连进入空间都成问题。


    第二家更离谱，是个带着小院的独门房，虽然旧了点，但空间足够。


    还没等林晚开口问租金，房主，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就搓着手说：“这房子啊，只卖不租，六百块，一次性付清。”


    这个数字让王彩凤都吐了吐舌头。


    林晚空间里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如此一来，巨额资金的来源根本无法解释。


    她只能摇摇头，拉着还想讨价还价的王彩凤离开。


    一连几天，情况大抵如此。不是需要与房主合住，就是只售不租的大房子。


    偶尔有一两间看似合适的单间，不是位置太偏，就是条件实在太差，墙壁漏风，窗户破损，比大学的宿舍还不如。


    林晚心中的那点期盼，渐渐被冻得僵硬。


    她意识到，在这个住房极度紧张的年代，想要找到一个完全独立、符合她要求的临时住所，难度远超她的想象。


    王彩凤倒是乐观，每次失败后都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咱明天再去别的地儿看看！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但她眼底也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似乎觉得没能帮上林晚的忙，有些过意不去。


    林晚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焦急。


    王家待她很好，王母的热情和王彩凤的毫无心机，让她这段日子过得颇为舒心。


    虽然因为王父的存在，她始终不敢从空间里拿取任何东西，连日常用度都格外谨慎，但这种暂时性的、带有观察意味的安稳，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是，长久寄人篱下终究不是办法，那份无形的压力始终存在。


    这天早上，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似乎又要下雪。


    王彩凤一反常态地没有早早嚷嚷着出去找房子，而是趿拉着棉拖鞋，蹭到正在书桌前端着一本《博物馆学基础》默读的林晚身边。


    “林晚……”她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咱今天别去找房子了呗？”


    林晚从书页上抬起头，看着她。


    王彩凤今天换了件枣红色的毛衣，衬得脸蛋愈发红润，眼睛亮晶晶的，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怎么了？”林晚合上书，问道。


    “你看啊，这都快过年了！”王彩凤凑近了些，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百货大楼肯定进了好多新货！我娘昨天给了我钱和票，让咱俩一起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啥好看的衣服布料，买点过年穿！”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币和票证，献宝似的在林晚眼前晃了晃，


    “我娘特地说了，让你千万别客气，看上啥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