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村口处

作品:《捡漏年代:开局一个鸡蛋

    赵梅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在缸子里搅动翻找,试图捞出点像样的粉条,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唉,就这,还指望油花呢!全是萝卜帮子!林晚,快吃快吃,凉了更难吃!”


    她夹起一块炖得稀烂的萝卜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着,发出满足又带着点遗憾的咀嚼声。


    林晚打开饭盒盖子。


    清汤寡水,几块半透明的萝卜沉在底下,粉条寥寥无几。


    她拿起筷子,神色平静地夹起一块萝卜。


    入口是意料之中的寡淡,带着土腥气和炖煮过头的软烂,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油脂感滑过舌尖。


    “小林,新来的?”


    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林晚抬眼,是日杂柜台的老王,他端着个掉了不少瓷的搪瓷饭盆,毫不客气地在林晚对面坐下。


    他约莫五十上下,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像一张揉皱又摊开的旧报纸。


    他目光带着审视,在林晚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面前的饭盒上,咧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


    “财务部的?听说昨天马大姐那堆陈年老账,被你一下午就捋顺了?”


    老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探听消息的直白,“行啊,小姑娘!有两把刷子!那堆烂账,搁谁手里都得头疼个把礼拜!马大姐那张脸,昨儿下午可精彩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菜汤,眼神却像钩子似的挂在林晚脸上,等着她的反应。


    赵梅抢着接话,嘴里还含着食物,声音含混不清却透着兴奋:


    “王叔!你是没看见!马大姐当时那脸,啧啧,跟刚吞了个秤砣似的!我们小林那可是真本事!算盘都不用拨,账本子在她眼里就跟透明的一样!”


    她夸张地比划着,仿佛林晚真有什么透视眼。


    老王嘿嘿笑了两声,笑声像破旧的风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不过能让马春华吃瘪,嘿嘿,痛快!丫头,好好干!”


    他端起饭盆,咕咚咕咚把剩下的菜汤灌进喉咙,抹了把嘴,起身走了。


    林晚自始至终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地落在自己饭盒里那几块寡淡的萝卜上。


    老王那带着烟味的探究和赵梅夸张的赞美,如同拂过水面的风,并未在她眼中激起太多涟漪。


    她夹起一块萝卜,细嚼慢咽,感受着那粗粞食物划过喉咙的微涩感。


    赵梅很快扒拉完了缸子里的食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凑近林晚,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压低声音:


    “哎,林晚,看到没?刚才打菜那边,好几个柜台的都偷偷打量你呢!昨天你那手‘铁算盘’的功夫,可算是在社里传开了!保管仓库的老孙头刚才还跟我打听你,说供销社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利索的账房苗子了!”


    她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彩,仿佛林晚的能耐就是她的骄傲。


    林晚将最后一口糙米饭送入口中,感受着谷壳粗粞的摩擦感,平静地放下筷子:“活干完就好。大家过奖了。”


    “哎呀,你就是太谦虚!”赵梅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随即又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不过……你也得小心点马大姐。她那人,心眼儿不大。昨天你让她下不来台,她面上不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憋着劲儿呢!以后她给你的活儿,你可得留个心眼儿!”


    林晚的目光淡淡扫过食堂另一头,马春华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慢条斯理地剔着牙缝里并不存在的肉丝,目光偶尔扫过这边,镜片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林晚收回视线,对赵梅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午后的阳光失去了锐气,变得慵懒。财务室里,算盘珠的噼啪声重新响起,只是节奏比上午似乎慢了些,带着点力不从心的拖沓。


    马春华埋首于账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仿佛跟那些数字有着深仇大恨,再也没有像上午那样轻易地给林晚甩过“硬骨头”。


    林晚则专注于手头一份新的销售报表汇总。


    笔尖在粗糙的报表纸上沙沙移动,数字流畅地流淌而出。


    识海深处,空间工厂的虚拟生产已近尾声,最后一批肉脯封装完毕,整齐码入仓库角落。


    位面币的数字又悄然增长了一小截。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挪动。


    当下班钟声再次敲响时,林晚正好落下报表上最后一个数字。


    她平静地整理好桌面,拿起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


    “我先走了,马会计。”她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马春华的耳朵。


    马春华头也没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算盘珠拨动得更快了,仿佛要用这急促的声响掩盖某种无声的挫败。


    走出供销社那扇厚重的后门,将陈旧的油墨味和压抑的算盘声关在身后,林晚深深吸了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


    ……


    空气中混合着尘土、青草汁液和远处农家炊烟的气息,清新而自由。


    通往向阳大队的土路在夕阳下蜿蜒,路两旁是抽穗不久的麦田,青黄相接的波浪在晚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大地舒缓的吟唱。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当林晚的身影转过一个长满野酸枣树丛的弯道,距离村口还有一里多地时,路旁半人高的茂密草丛里,猛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林知青!林晚同志!”


    一个刻意压低却又带着明显紧张的男声从草丛深处响起,像只受惊的兔子在探头探脑。


    林晚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偏转一下视线,仿佛那声音只是风吹草动。


    她步履平稳,目光直视前方村口那棵巨大的老槐树。


    草丛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毫无反应。


    紧接着,草丛被拨开,一个穿着崭新蓝色劳动布工装、头发用劣质头油抹得水亮、几乎能滑倒苍蝇的青年猛地钻了出来,拦在了路中央。


    是大队会计张富贵家的儿子张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