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密函

作品:《海棠如是

    九月,建康城已经入秋,这一日的风格外大,护城河边上的银杏一夜全变了色。


    “此乃异象啊!才九月,银杏怎么黄了?快去请钦天监!”


    “不祥之兆啊!快禀告圣上!”


    几个太监慌乱地往长青殿小跑过去。


    长青殿


    皇帝坐在上座,殿内一片肃杀之气,他看着手中的密函,密密麻麻的字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胸口。


    宗泰跪在殿下。


    桌上的一摞奏疏被皇帝狠狠甩在地上,一本奏疏砸在宗泰的发冠上,宗泰静静地跪着,发冠松动,长发散乱于后背,盖住了他半边脸,他的眼底盛满阴郁。


    “宗泰,你不要以为朕坐在这就不知道你在底下玩什么把戏!”皇帝眯起双眼,殿内静得可怕。


    “父皇,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宗泰垂着眼眸,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皇帝一步步地走下来,殿内充满压迫感,宗泰跪得笔直。


    “你当真不知道?”皇帝声音变轻,寒意沁入宗泰的骨子里。


    “父皇,儿臣不仅是您的儿子,更是您的臣子,儿臣无论做什么,都是父皇心之所向。”他微微一笑。


    “朕没让你罔顾性命!此次决堤,万亩良田毁于一旦!几万灾民流离失所!”


    “父皇,这是河道衙门失职,与儿臣无关。”他不屑。


    皇帝压低了声音:“若非你将这修河堤款拨去军营,这河堤又怎会坍塌!”


    “父皇,边境来犯,若军中亏空,建康城定会势如破竹,落入敌军之手。”宗泰依旧浅笑。


    “这军需补给每年都是定有份例,修河堤也是户部工部早已拟定的,你擅自做主,可想过后果?”倏地,皇帝的眼神阴狠而冰凉。


    “父皇,儿臣以为,这河堤失守本就不该怪罪于户部工部,这河堤并非豆腐渣,年年修,为何年年都修不好,这难道不是河道衙门失职,即便河道衙门无过错,这敌军来犯,军需若不供给,届时敌军攻下青州,下一步便是建康。”他不卑不亢地挺着胸膛。


    皇帝有些不敢置信,这往日沉默寡言的宗泰竟如此能言善辩。


    “如此,你便可以罔顾这些黎民百姓,你觉着你保住青州,便可功过相抵?”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私以为孰重孰轻罢了!”


    “住口!朕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一个铁石心肠之人!”他袖袍一挥,勃然大怒。


    “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为太子殿下分忧罢了。”他不慌不忙匍匐在地。


    “宗泰,你还是忘了你自己的本分,你这哪里是为朕分忧,又何曾把太子放在眼里,宗泰,朕也当过皇子,朕知道你心中所想。”皇帝厉眸微睐。


    宗泰心里咯噔一下。


    “你还是太急功近利了,朕不该这么早封你为恒王,兵马司一职你也无须担着,你母妃这些时日身子不适,你便去皇觉寺替你母妃好好抄写佛经,为她祈福。”皇帝负手转身,长袖一挥,步步走上高座。


    窗外的天忽然转阴,顷刻间乌云密布,几声惊雷响起。


    “谢主隆恩。”宗泰的声音湮没在雷声中。


    小太监端着一盅参汤进来,李公公正在一旁伺候。


    “陛下连日操持,皇后娘娘给陛下送来参汤。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咳嗽了几声,李公公急忙把披风披在皇帝身上。


    “陛下,您身子不适,还是歇着,宣太医来请脉可好?”


    “今日怎的这般冷?”皇帝摆摆手。


    李公公示意太监把窗关上。


    “陛下,这都九月了,这几日风大。”李公公后背有些发凉。


    “是吗?朕怎么觉得穿多少都冷。”皇帝眼神有些恍惚了。


    “殿下,用碗热乎的参汤驱驱寒。”李公公把参汤端上来。


    入夜,皇帝在寿宁宫,皇后正在更衣,他便昏昏沉沉的了。


    “陛下,您睡着了?”皇后有些不解。


    他勉强打起精神坐起来。


    “陛下若是乏得很,便早些歇着也好,这些时日政务繁忙,皇上辛苦了。”皇后替他揉肩膀,皇后衣袖的香气袭来,皇帝脑子更迷糊了。


    眼看着皇帝要睡着了,皇后心里有些委屈。


    “陛下······”


    皇帝勉强打起精神。


    “陛下好久都没来臣妾宫里,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撒娇一般。


    皇帝牵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这几日恐怕着凉了,身子乏得很,早些歇息吧。”


    “陛下,太医请平安脉可说了是什么?”


    “都是些没用的话,不过是秋日里困乏罢了。”


    “那陛下早些歇着。”她纤细的手指揉着他的太阳穴,皇帝眼睛紧闭,不消一会儿便睡着了,皇后觉得很是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长青殿


    太医跪着为皇帝请脉。


    “陛下只是秋日困乏,连日劳累,身子并无大碍,臣开些滋补的汤药吃上几日即可。”


    “只是秋日困乏,为何今年如此不同。”正在批改奏疏的皇帝顿了一下。


    “陛下,今年天象异常,恐怕也是导致陛下龙体不安的缘由。”太医有些惶恐。


    “钦天监怎么说?”


    “陛下,钦天监说前几日天象虽凶险,但斗转星移,如今已然是紫微星笼罩中天,此乃大吉。”李公公跪下来说道。


    皇帝若有所思。


    “退下吧。”


    太医收拾好箱子退出长青殿。


    “许久未见少程了,他又去哪了?”


    “回陛下,吴王殿下此刻怕是在青阳。”李公公回答道。


    “他怎的又去了青阳?”


    “陛下,您忘了?殿下受命去青阳监管水利工事,王爷已经去了些时日。”


    “哦······他什么时候回来?朕好些时日没见他了。”皇帝闭目养神。


    “陛下,王爷才去两月,怕是明年才能回来。”


    皇帝望着案上的奏疏出神。


    “给朕研墨。”


    “是。”李公公急忙放下手中的拂尘。


    外头的暗卫急匆匆进来。


    “参见陛下。”


    “又有什么事?”皇帝神色疲惫,他轻抚额角,有些不祥的预感。


    暗卫手里拿着装有密函的小竹筒,恭敬呈上,李公公接过,再递给皇帝,皇帝又咳嗽了几声,示意李公公打开。


    李公公打开,看到上头熟悉的字迹,有些欣喜说道:“陛下,这是吴王殿下的密函!”


    “哦?快快拿来。”听到是吴王的密函,有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李公公急忙把密函递给皇帝,皇帝展开卷起来的密函,细细看着,越看神色越难看,看完密函,他已经脸色铁青,他重重把密函扔在案上,这一举动让他动了气,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李公公急忙跪下来,“皇上,皇上息怒啊。”


    “放肆!朕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皇帝咳得越来越严重,李公公慌乱不安,赶紧给他倒茶,“陛下,您喝点茶润润嗓子,龙体要紧,太医叮嘱,陛下切莫动气。”


    “放肆!”皇帝根本控制不住这愤怒。


    “陛下,您别动怒,当心身子。”李公公惶恐不安。


    皇帝突然感觉很悲痛,他紧闭双眼,手中紧紧捏着那张密函。


    李公公虽然不知道密函都写了什么,但看这样子,定是些骇人听闻的事。


    “朕的好儿子!竟然如此狠毒!”


    “陛下,传御医来给陛下请脉吧。”李公公担心皇帝身子吃不消,急忙让小太监去请太医。


    “快,研墨,朕要召少程回建康!”他将密函压在书下。


    “是。”李公公急忙爬起来。


    河面的风异常平静。


    即便是九月,岭南的天气依旧炎热,唯有日头下山,才稍微转凉快些。


    姜柔止和言风立在河畔,看着码头的船工搬运葛布。


    “这些葛布是要出海的,岭南水系发达,此地历来海运贸易众多。”言风说道。


    “可我记得前年官府下令海禁,若是出海,须得官府出海凭书。”


    “这正是,出海凭书本来是极其容易,只是······”言风欲言又止。


    “定是有人从中谋取了私利。”姜柔止沉声道,“这些葛布出海能卖多少钱?”


    言风略微停顿了会儿,沉声道:“能卖十二两一匹。”


    “十二两?”姜柔止微微拧眉,“可这些商户收来的葛布不过一两银子一匹。”


    “姜姑娘,不是谁都有资格出海的。”言风意有所指。


    姜柔止望着这些货船出神,心中盘算这些货船能带来的税银。


    嫣娘在屋里焦急踱步,她神色不安。


    侍女匆匆赶回来。


    “嫣夫人!”侍女把门悄悄掩上。


    “佩兰,怎么样了?”嫣娘面色紧张。


    佩兰面有难色,她欲言又止,“嫣夫人,这姑娘是先前咱们在吴郡见过的,她身旁的护卫还是吴王殿下的贴身护卫,想来她和吴王殿下交情匪浅。”


    嫣娘脸色蓦然一冷,“她是贬谪来岭南的姜太傅之女,在吴郡时她便不安分,怎么这般倒霉,来岭南还能遇到她!”


    “嫣夫人,那咱们该怎么做?要不要除了她?”佩兰阴狠一笑。


    嫣娘瞥了眼佩兰,“不急,只要她别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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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财,任由她去。”


    嬷嬷在外头轻叩门扉,把嫣娘和佩兰吓了一跳,嫣娘示意佩兰开门。


    “嬷嬷,何事?”佩兰悄悄探头出来低声询问。


    “大公子有事······”嬷嬷四下张望,一副心虚的样子。


    嫣娘轻抚鬓角,缓解自己的心虚,示意佩兰让嬷嬷进来。


    嬷嬷悄悄摸进屋里,佩兰急忙关上屋门。


    “嫣夫人,大公子让我转告您,今夜他在南江留了船,让嫣夫人夜里悄悄上船。”


    嫣娘脸色微红,她抚了抚额间的碎发,有些不自在地说:“知道了,为我梳妆吧。”


    “嫣夫人,您不怕夜里老爷过来?”佩兰有些担忧。


    “怕什么?今夜老爷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大好的青春,难不成要在这守活寡不成。”嫣娘扭着腰肢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绝色的容颜,她不禁自怜起来。


    “别说了,赶紧给嫣夫人更衣吧,早去早回。”嬷嬷白了一眼佩兰。


    “是。”佩兰手脚麻利地为她梳妆涂脂抹粉。


    夜里江风微微拂动船舱,嫣娘和南海郡太守长子麦德文在船里一番云雨后,嫣娘发丝凌乱,面色潮红地躺在他怀里。


    “嫣娘,我真想夜夜搂着你。”麦德文意犹未尽地搂着嫣娘,嫣娘皮肤吹弹可破,往日又精心养护,自然是肤若凝脂。


    “按规矩,你还得唤我一声小娘呢。”嫣娘轻笑一声。


    “我父亲老了,他妻妾这么多,你肯守着他过?”麦德文不怀好意地笑。


    嫣娘白了他一眼,似乎不满,麦德文更是心痒难耐,欺身上来压住嫣娘,嫣娘连连惊呼,让麦德文越发得意。


    好一会儿,船里才恢复宁静。


    麦德文从船舱走出来,他悄悄扫了四周一圈,确认无人后,他才挺直腰杆,踏步出来,一边整理凌乱的衣领,遁入夜色中。


    过了会儿,船又轻轻摇晃,嫣娘从里头盈盈步出,她理了一下自己的云鬓,神色缱绻,舒展了一下身子。


    姜柔止和言风正在岸边,自夜色中走出来,嫣娘神色一僵,迎面对上了姜柔止,她急忙后退想上船,言风此刻站在她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


    见跑不掉,她只能定在原地,神色冷峻地看着她们二人。


    “你怎会在此?”姜柔止有些疑惑。


    嫣娘镇定自若,“和你们有何干系?”


    “怎么没干系?吴郡太守已缉拿归案,你是太守府的小妾,你为何在此地?太守的死和你有何干系?”姜柔止长眸微睐,紧紧盯着她。


    嫣娘听到吴郡太守,神色微妙,但她眼底很快归于平静,“姜姑娘,你我都不过是为了讨个生活,你何必咄咄逼人?”


    “讨个生活?你可知道我父亲因为税银一事,我们姜家遭遇了什么?从你嘴里就只是轻轻松松一句话便可了事的?”姜柔止眉心蹙紧,不可置信地望着嫣娘。


    嫣娘神色冷漠,“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我一概不知。”


    “那你为何急于逃命?太守的死当真和你没关系?”姜柔止袖袍下纤指握紧。


    嫣娘也不悦了,她不客气地说道:“怎么?难道我就要乖乖留在那等着处死吗?富贵非我共享,连坐却带上我?”


    “你知晓太守私吞税银真正的幕后主使吧!”


    嫣娘冷哼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说的。”


    “你!”姜柔止一时语塞。


    “你不说我家王爷也知道,奉劝你一句,有人一直在查你的行踪,要你的命,我若是将你的行踪传回建康,你猜,你还能好好活着吗?”一直默不作声的言风唇角勾起一抹戏谑,她双手抱着长剑,一脸玩味地看着嫣娘。


    嫣娘脸色微变,她眼角余光打量着言风,她吴王殿下的贴身护卫,要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山高皇帝远,能奈我何,再说,你们若是敢动我,真相便永远都不能见天日,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我!我要是死了,你父亲便永远翻不了身!”她得意地笑着。


    姜柔止和言风相视一笑。


    “你方才为何和一个男子偷偷摸摸的,该不会是?”姜柔止笑容灿烂。


    嫣娘却一脸无所谓,“我说了,你们敢动我,我便让真相永远藏着。”


    姜柔止和言川笑得越发灿烂,“好啊,我们不动你。”


    嫣娘看着她们二人,不知道她们葫芦卖什么药。


    “言风,咱们走。”姜柔止突然心情舒畅,言风点点头,紧随姜柔止步伐,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嫣娘伫立在原地,一脸不解,她想了半晌实在想不明白,她冷哼一声,算了,有什么可想的,随即扭着腰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