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瞬间顿住，一下滞在原地。


    只是身后的声音还未结束。


    他似还在笑，又故作不确定地说：“晚安，前、妻？”


    声停之时，她震惊地回过头去。


    但对方并不打算给她提问的机会，他早已回到车内，车窗封闭，从她眼前离开。


    她俨然还没恍过神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完剩下的这段路。


    回到家里，她瘫坐到沙发上，一瞬又拧起眉，面色严肃地开始向百度提问。


    而得到的回答是：离婚需要夫妻双方共同到婚姻登记所申请离婚登记。


    她脑袋顿时嗡鸣作响，但又不死心地登上中国婚姻网查询婚姻状况，在看到上面两个醒目的“已婚”后，她的表情近乎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也就是说，这么久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她依旧是他的妻子。


    林唐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她整个人往后靠去，手指紧紧握着手机。不知为何，似乎又没那么无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很怪异的…喜悦的情绪。


    不对。


    凤家那条条框框的一大堆，这不就又羊入虎口了吗。


    她该气愤。


    她闭着眼，努力调整着情绪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赵英寻打来的。刚一接起，对面就立马传来一声：“喂，你回去了啊？”


    林唐嗯了声。


    “你前夫跟你一起的？”赵英寻问。


    当初和凤池白签订离婚协议书的事她没瞒着他，但这场婚姻的始终原因，她并没有告诉他。


    此刻面对他的提问，她蓦然有些不确定了：“是…也不是，现在看来，好像算不上前夫。”


    “啥玩意儿？”赵英寻闻言立即发出一记疑问，但没有深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要我说，你俩都不承认对方是前任，那干脆复合得了啊。”


    林唐蹙眉：“都？是什么意思？”


    赵英寻脑子转得慢，问啥就说啥，一下子全坦白了：“我前段时间去找凤董拉投资，但没头一回那么顺利，见他看起来不是那么乐意，我就想着动用点你的关系，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前妻，至少有点感情在吧。结果他给我来了句，说你不是她的前妻。”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就是不告诉她罢了。她咬牙切齿地从缝隙里挤出一句：“很好。”


    怒气上来了，这个情绪就对了。


    “好什么？”赵英寻依旧没听明白。


    林唐眯眼说道：“被资本做局了。真是个…邪恶的资本家呢。”


    尽管赵英寻还是没理解，但他恍然记起一件事，一瞬沉默了下。良久，才愧疚地说：“忘了告诉你了，还有个更邪恶的事。”


    反正现在还是个已婚妇女，她并未觉得有什么是能比得过这个了，所以让他放心说。


    “我不小心说漏嘴了。”虽然林唐让他尽管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就你找我借钱那事。然后他说，如果要他点头签字，那就必须允许他代替你先将那十万块钱还给我。”


    当初临出发R国前，因为不知道项目何时结束，异国他乡的，她需换足R国的货币以备不时之需。但在那时，她卡里并没有足够多的钱币，所以只能先找赵英寻借些，等日后回国，再慢慢还给他。


    只是看现在的情况，她沉不下心地质问道：“然后呢？”


    “现在债务转移了，你欠他十万块钱。”赵英寻畏畏缩缩地说。


    林唐一下气笑了，正要开腔，对面像是早有预料，胡乱说着：“诶诶诶，有人找我了，我先挂了昂。”


    然后毫不犹豫掐断通话。


    刚一回国，一件接一件的重磅消息朝她袭来，她脑袋顿时有些疼。


    太阴险了太阴险了。


    她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紧急掐了一下人中。


    待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后，她打开与凤池白的聊天界面，点下聊天框，一下又不知道该发送什么。


    烦躁的情绪再次升起，她索性将屏幕摁灭，然后将手机扔到一旁去。


    眼不见为净。


    *


    接连好几日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找彼此，林唐是因为还在气头上，所以不想。但她不知道对面那人是什么情况，当初那份离婚协议书上也是他先签的字，现在知道还没离成，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一直这么放任不管也不是办法，思来想去，林唐还是主动联系了他。


    岁岁：【关于离婚的事，咱要不找个时间聊一聊？】


    对面此刻像是空闲下来了，消息回得很快。


    凤池白：【你今天下班后有空吗】


    岁岁：【有】


    凤池白：【好，我让助理去接你】


    岁岁：【？】


    凤池白：【我一会儿有个会要开，没法亲自到场，先赔个不是】


    林唐在对话框里敲下“我指的不是这个”，停了下，又选择全部删除。


    也没所谓，在哪聊不是聊。


    下班后，林唐收拾好东西走出研究所的大门，凤池白的助理确实在那儿等着了。


    见到林唐，他恭敬地朝她笑了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上车。


    应与恰好出来撞见这一幕，先是惊了下，随后又恍然大悟地同林唐说道：“头儿，总算肯和好了啊。”


    前些日子没见着这助理的人影，他心里还觉得疑惑，吵架归吵架，总不能八个多月了都还没打算和好吧，但现在看来，是他白担心了。


    林唐睨了他一眼，懒得同他解释，咬牙道：“少说话。”


    上了车，她无所事事地靠着车窗，心中莫名有些异样的情绪在蔓延，像是还没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


    她望向窗外发呆，脑海蓦然想起曾经赵英寻同她说的事，心中的好奇倏地升了上来。她弯了弯唇，身子往前倾，戳了下助理的手臂问道：“诶，我听说，凤池白现在进入了叛逆期，那和他谈崩了他会打人吗？”


    助理呼吸滞了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道：“凤董很文明的，尤其是对您。”


    林唐蹙眉，这可和赵英寻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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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一样，于是追问道：“那他…干嘛一直闯祸，这可不像他啊。”


    但是助理的嘴很严，哪怕知道具体原因，在没有得到凤池白的准许下，并不打算透露半点：“这个，我们不方便过问。不过您要是真的好奇，您可以亲自问，我相信凤董并不会对您有所隐瞒的。”


    “不会对我有所隐瞒？”林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声。


    知道他没打算告诉自己，又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原位。


    到了罗宸后，凤池白还在开会，助理便先带着林唐去了他的办公室，让她在此稍作等待。


    这里的一切摆设和先前在昀合的几乎别无两样，甚至像是有意照着来装修的，头一眼，不免会让人觉得这人还是个念旧的人。


    目光不经意地往边上一偏，她猝然注意到在办公桌后那排连接天花板的架子上，有一处最大的格子上，放了一版沙画，因为通了电，画上的景物在持续流动着。


    她恍惚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靠近去看。


    直至走到它跟前，记忆越来越清晰，她反应过来这是她所拍的那道极光，此刻具象化在她眼前，源源不断，触手可及。


    她震惊地张了张嘴，指尖颤抖着想去触碰。在贴上那道闪着绿光的极光后，身后突然响起开门声。


    她下意识收回手，回过身的瞬间，视野里，凤池白正朝她走来。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直至隔着一张桌子时，她听见一声：“抱歉，让你久等了。”


    方才的神色早已被林唐藏了起来，她平静回道：“没有，才刚来。”


    “坐下聊吧，你坐那就行。”凤池白说着，已经在她对面落了座。


    林唐看了眼边上的软垫椅，并没有立即就坐：“这是你的办公椅，我坐不太合适吧。”


    凤池白眸色暗了下，突然笑道：“林唐，原来我们已经这么生疏了吗？”


    他话里还掺着一丝不甘与落寞，听进耳里，倒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道德感一下上来了，林唐还是乖乖坐下。


    这次毕竟是带着目的来的，她也不兜圈，开门见山道：“所以我们的婚姻状况，就要这么一直绑着吗？”


    凤池白忽然沉默了，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她，似是想透过她的眼睛看清什么。


    良久，他薄唇轻启：“你还记得我前些天在车上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林唐一愣，记忆开始回溯。那日两人的交谈算不上多，有关于询问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一句：


    ——这段时间，有碰上喜欢的人吗？


    她蹙眉，不满道：“这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凤池白吁了口气，胸口略微起伏，像是在做心理准备。待准备充足，他闭了闭眼，转而又直视着她，没打算再隐瞒什么：“如果你有打算交往的对象，并且这个人不是我，那我们可以约定个时间，一起到民政局去。”


    “但如果你没有，那么，我不想离。”


    他紧抿着唇，一旦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后，他内心便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现在，选择权交给你，我等你的答复。”他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