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情人

作品:《他爱我,他完了

    夜入三更,喧嚣渐息。


    昏灯的烛心短促无力,舔舔吐吐,晕染出一团模糊的光晕,堪堪照亮一方天地。


    钟鹤端坐在镜子前,捻过一把牙白梳篦,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拨着如瀑长发。


    倏地,


    几声细微的异响传来,钟鹤身形一顿,梳篦悬在半空,柳眉紧蹙。


    青葕和知蘅都已在耳房安寝。


    这会子会是谁?


    钟鹤不动声色地打开妆奁,悄然取出藏在其中的剪子,缓缓起身。


    在她还没来得及抽出剪子之时,一柄长刃陡然抵在她的脖颈处。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肌肤,激得她身子微微一颤,面前的铜镜映出她的身后,


    无声无息,形如鬼魅。


    钟鹤已然认出他来。


    如坠深渊。


    他终于打算对自己下手了。


    钟鹤紧紧攥着剪子。


    “娘娘……”


    这一声呢喃,裹挟着夜色的寒气,几乎贴着钟鹤的耳廓渗入,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冷。


    钟鹤的呼吸几乎停滞。


    倏忽间,


    钟鹤手腕猛地一转,不顾脖侧的刀刃,拧身向着身后之人狠狠刺去!


    咣当!


    剪子应声落地。


    沈闻野的手攫住钟鹤执着凶器的腕子。


    两相对峙下,钟鹤看到他猩红的眸子。


    恨意、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你别过来!”


    沈闻野顺着刀锋,朝她缓步走近,倾身低问:


    “娘娘真的不想让我过来吗?”


    他进,她退。


    钟鹤被他逼到妆台前,终于退无可退。


    另一只手抚过她的腰,激起一阵颤栗,沈闻野使了些力,单手将她抱坐上妆台。


    背脊抵着微凉的铜镜,惊得钟鹤有些瑟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别再近了。”


    “娘娘。”


    生着厚茧的指腹抚上她的脸,带着近乎病态的流连,细细摩挲着她的面容纹路。


    钟鹤终于忍不住高声质问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娘娘不知道吗?”沈闻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那日在马车上,娘娘的话,这便忘记了?”


    马车上的话……


    什么话?


    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


    “定远侯爷莫不是想做我的情夫不成?”


    钟鹤的脑中轰然作响,面色煞白,嘴唇轻微翕动,辩解道: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当不得真。”


    “是吗?”


    沈闻野陡然欺近,身躯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可本侯并不觉得,这是玩笑。”


    “崔娘娘。”


    沈闻野又唤了一声,每一个字都仿若淬了冰渣,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的缱绻,他微微低下头,炙热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流连,


    “我来赴约了。”


    钟鹤终于意识到他的目的。


    他竟然是要……!


    啪!


    “你、你混蛋!”


    使了全力的巴掌落在沈闻野的脸上,指痕乍现,泛着红晕。


    沈闻野结结实实挨下这一巴掌后,不怒反笑,他擒过钟鹤的下颚。


    “你不能这般罔顾礼义廉耻,我是太子良娣……呃!”


    不提还好,她一提,沈闻野的手便骤然发力。


    剧痛使得钟鹤的话戛然而止,她被迫仰起的脖颈绷直,沈闻野欺身而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朝钟鹤缓缓逼近,极富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宛若蚍蜉撼树。


    “礼义廉耻?”沈闻野低笑出声,讥诮道,“娘娘此刻跟我谈礼义廉耻?”


    沈闻野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角,滚烫气息喷薄在她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绵密的战栗,他的声音遽然转冷,


    “娘娘或该明白,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纲常伦理,于本侯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本侯从来就不是什么端方君子。”


    “不是君子……”


    钟鹤失声重复着,她目光涣散,问道,


    “那你是什么?”


    “我是恶鬼啊,娘娘。”


    沈闻野勾了抹笑,抚着钟鹤的鬓发,


    “恶鬼,就是要吃人心的。”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发难,钟鹤感到莫名其妙。


    她仍旧不明白沈闻野为何突然来这一遭。


    沈闻野的手依旧梭巡着钟鹤的脸,望着这张美人脸因痛苦而扭曲,他拧过她的下颚,将她的脸别开。


    钟鹤被迫看向菱花铜镜中的脸。


    崔韫珠的脸。


    是啊……


    她现在是崔韫珠的脸。


    那张冠绝京都,引无数男人为之折腰的脸。


    沈闻野难道也是因为这张脸,才对自己起了心思?


    边陲黄山漫天,再好的颜色到了那都变得灰扑扑的,沈闻野却望她出神,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


    钟鹤笑得随意,“你都没见过几个姑娘,怎么就说我是最好看的呢?”


    目光灼灼,他说得极其认真,“阿鹤永远是最好看的。”


    永远,永远。


    不过短短五年尔。


    心底一阵绞痛袭来,钟鹤喉间涌上些许涩意。


    原来这般些年,她竟一直看错人了。


    烛火扑腾,跃起一束光影,末入无边的寂静。


    俄顷,一声突兀的轻笑在沈闻野耳边响起。


    “哈……哈哈哈……”


    钟鹤不顾沈闻野手中的长刀,伸手搂过沈闻野的脖子,歪了歪头,勾起一个媚笑,


    “定远侯爷,就这般想做我的入幕之宾啊。”


    沈闻野身子僵直,喉结滚动。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后,钟鹤的手顺势向下,抚向他握着剑的那只手,她带着勾人的春意,呵气如兰,“侯爷可否松手?”


    咣当!


    剑应声落地。


    钟鹤在心中冷笑几声,再度凑他近些,语气撒着娇,“妾身今日身子实在不爽利,怕是伺候不好侯爷了……侯爷不如下次,妾身定让侯爷满意。”


    钟鹤温热的气息吐露在沈闻野的脸上,他瞧着她千娇百媚的作态,明白了她打的什么主意。


    沈闻野勾了抹笑,手在她的脸上打着旋,咬重了音问道:“身子不爽利?”


    钟鹤忍着恶心,巧笑倩兮道:“是啊,侯爷知道的,妾身向来身子骨弱……啊!”


    一阵天旋地转,钟鹤又被他抱高了几寸,沈闻野的手不断向下探去。


    她听见沈闻野在她耳畔低笑,


    “既是娘娘的情夫,又怎能让娘娘来伺候呢?”


    他猛地屈膝,那日马车上难堪的回忆再度涌上她的心头。


    “你别……呃!”


    “娘娘,可小声些。”沈闻野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那两个婢子还在旁边睡着呢。”


    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钟鹤紧咬着下唇,没有再敢言语。


    沈闻野对她的沉默很是不满,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又问道:


    “娘娘在太子殿下的床上,也和死鱼一样无趣吗?”


    钟鹤仰起头,有意激他,


    “殿下是端正君子,与你不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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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呵……”


    沈闻野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可本侯怎么听说,太子这个月,可是从未宿在娘娘院中……嗯?”


    闻言,钟鹤脸色剧变。


    他如何知晓东宫里的动向?


    沈闻野抚过钟鹤仍旧泛着红的脸颊,


    “这样美的一张脸,他竟还能如此克己复礼,娘娘……你说咱们这位太子,是不是不行?”


    “他行不行,我比你清楚。”


    “是吗?”


    沈闻野笑愈浓。


    “可他就算再行,那劲儿也不愿使在娘娘身上啊。”


    “娘娘啊……”沈闻野循循善诱,“不如就让本侯来替他行这为夫之道,如何?”


    钟鹤柳眉微蹙,问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


    “既然思园刚好空了。”沈闻野似乎是真的和她在认真商量,“娘娘一旬便来上一次,如何?”


    “不行。”钟鹤立马反对,“我身份特殊,出宫太过招摇。”


    沈闻野俯身,钟鹤又恶狠狠地补充道:“与后妃通/奸,被人发现你我都要完蛋!”


    “好。”


    沈闻野退了一步。


    钟鹤刚要松一口气,又听见他道:


    “娘娘既不能出去,那本侯便来找娘娘,如何?”


    “你!”


    “那就这么定了。”沈闻野的话中带着几分胁意,“本侯不喜欢出尔反尔。”


    他这般痴缠,钟鹤算是明白自己是脱不了身了,只好和他再谈着条件,小心试探道:


    “一旬一次也太多了……”


    沈闻野挑眉,“那半月?”


    “一月?”


    “一月。”


    沈闻野应下得如此干脆,钟鹤瞪大了眼。


    她陡然觉得,自己好似又落入了沈闻野的圈套之中。


    可看他这流氓做派,自己若再进,他不知道还会所处什么有悖人伦的癫狂举动。


    这个疯子!


    钟鹤咬碎了牙,只恨不能生啖其肉,可偏偏还得装着一副委屈的模样,小声嘟囔道:


    “我……我要起来了。”


    沈闻野揽过她的腰,低声问道:


    “娘娘今日,可尽兴了?”


    钟鹤不是放纵之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沈闻野的手法确实……


    嗯。


    这般熟稔,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女人床上学来的!


    “尽、尽兴了。”


    沈闻野语中带笑,“娘娘尽兴就好。”


    言毕,沈闻野松了手,钟鹤身子软了下来,便想起身下去,却发现腰方才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此刻已是酸痛难捱,不由皱了皱眉头。


    沈闻野注意到后,轻笑一声,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抱下妆台,朝床边走去。


    沈闻野将钟鹤放下后,手径直朝她伸去,吓得钟鹤连连往后缩,宛若惊弓之鸟。


    沈闻野眸间闪过一丝戾色,他失笑问道:


    “娘娘就这般怕我?”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后,钟鹤斟酌着字句,奉承道:


    “侯爷统领千军,素有修罗之名,天下谁人不怕?”


    听着她违心之言,沈闻野的眉拧起。


    “娘娘,这天下谁都能怕我。”沈闻野再度倾身,直直地看向她,“惟有你不能。”


    钟鹤皱了皱眉,似是不懂这是为什么。


    沈闻野在她的拿了个软枕,抵在钟鹤的腰后,陷入一片柔软后,钟鹤身子总算稍稍松快了些。


    “毕竟我是娘娘的情夫,娘娘怎么能怕我呢。”


    钟鹤听见他在耳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