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破围

作品:《主公她今天造反了吗

    北风漫卷,掠过荡山北麓。景初高坐马上,银枪横在鞍前。对面的胡骑黑压压连成一片,覆压而来。


    就像大齐皇帝所到之处有龙纛开道一样,屠哥的单于也有专属的旗帜。


    狼是屠哥的图腾,因此屠哥单于旗是一柄五色牦牛尾缀成的狼头纛。


    在那狼头纛下,一位猛士头戴金狼护额,死死盯着齐军军阵。他紧握缰绳,□□枣红马焦躁地踏着蹄子。正是乌力吉。


    景初不能等,时间没有站在景初这一边。


    她抬起了枪,遥指对面胡骑:“文应,承业有伤,便由你带五千骑冲阵,去试一试胡狗的成色。”


    陈玄感应命而出。


    前军立即分出五支千人队,跟随陈玄感砸向胡阵。马蹄过处,尘土漫天。


    乌力吉立即策马而出应战。跟随他的的是屠哥本部最精锐的骑士,他们跟在少主身后,誓要征服这支齐国的军队。


    但此刻对于景初而言,这些骑士倒不算是最难应对的。她看着两军对垒的前线摆出的器械,竟出离地愤怒了。


    在胡人的中军狼头纛下,推出了至少三十架床弩,一根弩箭能射穿三个人,一个照面,齐军损失了近百骑!


    这是汉人才有的军事利器,哪个汉奸竟敢将它们卖给了胡人!


    这种东西,大齐把控得严格,不是冯泰能卖的。朝堂之上,必有内奸。


    刘承业跟在景初身旁观望战局,见到此景,脸色阵红阵白。


    怎么会有床弩!


    “将军!胡人有床弩,陈校尉撑不住的!”刘承业焦急之色难掩,“将军,末将愿意往援陈校尉!”


    景初扫了眼刘承业,他的肩吞在与冯泰作战时,就已经被被冯泰亲军的大锤砸出了一个凹坑。


    她叹了一声。


    “你还是留着性命罢。”


    刘承业有伤,实在不便上阵。


    刘承业还要再劝,景初打断了他:“你也有事要做。趁着现在北风正紧,你遣一支千人队去援文应,顺便悄悄送去猛火油、硫磺等引火物。至于你自己,则带一千辅兵、举着着我们所有的旌旗上荡山东岭。上山之后,摇动旌旗,有序走动,然后将旌旗绑在石头上,你们撤离,越远越好,听清楚了吗?”


    疑兵之计而已,真的有用吗?


    即便能分去一部分胡骑,又能分多少呢?


    但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是!”刘承业咬牙应下,一勒缰绳,悄悄分出一千辅兵,往东岭去了。


    景初目送刘承业走远,默不作声转了向。


    现在,一切便端看文应能不能烧掉那些床弩了。哪怕是烧掉一半也好。


    而在前线,陈玄感正大声吼叫:“伏身!”


    床弩发射的弩箭粗如藕节,长达一丈,一根弩箭,能把几个人串成糖葫芦。这样威力巨大的大杀器,在战场上能让面对它的人丧失反抗的念头。


    眼看床弩上再次搭上了箭,陈玄感目呲欲裂,连忙大吼提醒,希望能减少己方伤亡。


    甚至还没有白刃相接!


    两方的骑兵渐渐近了,近了……


    确乎像是浪潮一般,红色与黑色的浪头拍在一起,碾碎、交织,一霎那不知碾死多少人!


    胡骑与汉骑交错,床弩终于停了。胡人奴隶涌上前,将床弩推回本阵。但五千骑,在床弩几轮齐射之后,也已经减员了数百。


    这是还未交战,便被钉死在地的数百骑兵!


    须知每一个骑兵的培养,都是花了大价钱的。数百骑兵,在战场上甚至能一锤定音。君不见三国时,合肥城下,猛将张辽以八百骑退孙权十万兵之事乎!


    这数百骑的减员,真可谓伤筋动骨。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会严重打击齐军的士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说不清道不明,但常常能影响一场战争的成败。


    陈玄感狠狠从一员胡骑的颈下抽出自己的刀,见自己的兵面上竟带了畏缩,猩红了一双眼。


    “一群废物!这就怕了吗!君主被围,国家受辱,将主军令已下,今日若不能破围,有死而已!”


    这陈玄感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不是说说便罢了,而是要身体力行。


    他撕开了自己的甲胄,毫不畏惧森寒刀刃,赤膊上阵,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身躯。


    人皆感佩,随之勇猛冲杀,士气遂复。


    就在这时,刘承业麾下一千人撞了进来。有了生力军的补充,陈玄感压力猛得小了许多。


    亲兵凑到他身侧,悄悄告诉他:“校尉,将主命人送猛火油来了。”


    陈玄感眼睛刷得亮了。他已经明白了景初的意思。


    陈玄感悄悄来到侧翼,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重新着了甲。这次的甲胄比较单薄,是普通兵员的甲,太精良的甲穿在身上,敌方一看便知是将领,容易遭到针对。


    陈玄感引百卒,或匍匐或弯腰小跑,悄然潜到了阵侧。


    离那三十架床弩已经很近了。


    陈玄感咧了咧嘴:“把罐子都拿来。”


    一个个装满了猛火油的陶罐子被推过来,陈玄感侧过身,抱了一个到怀里。


    他压着声音,表情却狰狞:“待会儿只管往前冲,距离那床弩还有十余步的时候便什么也别管,把罐子砸到床弩上就完事了。都能办到吧?”


    “校尉,那谁点火啊?”有人问。


    “老子亲自来!冲!”


    前线依旧打得难舍难分,乌力吉阵侧三百步外突然闯出几百个步卒。胡人反应很快,立即取弓射箭。


    “笃笃”之声连响,陈玄感亲自抗着厚木盾,顶着箭雨,艰难前行。


    “这些齐狗是要干什么?”


    乌力吉在前军指挥,并没有看到这一幕。留在后军坐镇的胡人小将是苏日勒的幼子,乌力吉的弟弟宝松图勒。他没什么作战经验,一时不知做何应对。


    但全弄死肯定是没错的。


    正要下令分兵出去围剿,荡山东岭突然竖起了数百面赤底金纹大旗!


    宝松图勒吃了一惊。粗略算算数量,那边至少得有五千之众…


    他就知道齐人阴险!


    “赶紧分一批人去东岭!”他下达着命令,“不要让那股奇兵冲我本阵!”


    “台吉,该分多少人?”


    “先分三千人!”宝松图勒咬了咬牙,父亲没给他们多少兵,大哥乌力吉领了一大半挡那个齐人勇将去了,若分多了,他这里人手就不够了。


    “去给乌力吉传信,叫他快回来!齐人勇猛,三千人拖不了多久的!”


    传令兵领命去了。但就是这么一折腾,陈玄感已经逼近了。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扔!”陈玄感几乎是嘶吼着发出命令,随即点燃了火箭。


    火箭划过一道漂亮的轨迹,准确落在了染上猛火油的床弩上。


    “轰”得一声火起。


    陈玄感的部下猛然扛起他,没命地往远离战场的侧边逃。


    陈玄感的伤在颠簸中疼得钻心,但他依旧边咳边笑:“这么多年,老子这一手箭术……咳咳……没白练……”


    “噼啪!”


    紧绷着的弦断了。


    床弩的牛皮弦断了!


    齐军先是不敢置信,再是欣喜若狂,压力骤减。


    乌力吉在敌军的欢呼中懵然转头,只见自家营地陷入了一片火海。


    “宝松图勒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他愤怒大叫。


    但是麾下见营地火起,战心已失。他只好下令:“撤!”


    胡人边打边退,就这么退到了宝山崖前。


    变故陡生,乌力吉自家阵营的侧翼,喊杀声竟起!


    宝山崖上,竟如天降般冲下来一股奇兵!


    是个银甲银枪女将当头,一杆银枪舞成满月,所过之处血雾混着晨光飞溅,竟生生在乌力吉的重甲近卫之中犁出了一条血路!


    这股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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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何时上的宝山崖!


    乌力吉怒不可遏。


    景初之势锐不可当,矛头直指乌力吉。


    “保护鸿台吉!”


    乌力吉的近卫奋勇向前,人墙背后,有一支泛着青光的狼头箭对准了他。


    乌力吉阴鸷地瞄准了景初,松开了弓弦。


    “将军小心!”


    亲卫声嘶力竭的喊声让景初一凛,她立即凌空跃起。狼头箭撕破风声而来,箭矢未能伤到景初,却穿透了马颈。惊风哀叫一声,轰然倒地。她借势踏上迎面而来的胡骑矛尖,蜻蜓点水般掠过其头顶,踢断了此人脖颈。


    落地时,乌力吉的弯刀已扑面而来。


    景初见机得快,用护腕生挡了这一招,混不管那刀刃已经把护腕劈开了缝,陷入了皮肉之中。


    景初咬牙忍痛,用枪杆绞住他手腕,攀马颈跃起,横踢其腹甲,瞬间将这个壮汉从马上甩下,倒飞出三丈开外。胡骑惊呼着去救少主,却见银光闪过,一杆随手夺来的长矛已贯穿乌力吉咽喉,将他钉死在狼头纛下。


    狼头纛很快被乌力吉的血洇得更鲜艳。


    众皆愕然。


    死……死了?


    他们的鸿台吉,素称勇猛,颇负人望。草原上的萨满们都说鸿台吉是得了长生天眷顾的,就这么死了?


    区区数合,便死于女人之手?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神勇之将?还是个女人!


    屠哥部的老萨满跌跪于地,手中骨铃“呛啷”一声坠下。


    “鸿……鸿台吉……死在了狼头纛之下……长生天啊!您还眷顾您的孩子们吗……”


    景初却从容地走到狼头纛下,砍断了旗杆与绳索。她用那面大纛包裹住了乌力吉的头颅,挑起乌力吉的金狼护额,将这两样东西系在了乌力吉那匹枣红色大宛马的马鞍侧面。


    她翻身上马,银枪斜指。


    “让路。”


    胡骑自觉地让向两侧,像臣仆恭送他们的君王。


    围破了。


    龙纛与御营已经近在眼前。景初与麾下几乎人人负伤,景初的银甲上更是插着数根断箭。


    京营的残兵沉默着对他们的少将军单膝跪下,景初径直往前掀开了厚重的皮毡帐门,掌心粘稠的血把金丝帐门染得通红。


    从前负责通传的黄门,一个个跪伏在两边,瑟瑟发抖。


    昏暗的大帐内,皇帝的身影掩在墨色大氅里。


    听到有人掀帘子的动静,皇帝受惊般抬眼,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手紧紧攥着怀里天子剑的剑柄。


    景初见此,心里说不上是解气,还是愤恨。


    因前世迫害她的君王落魄而解气,也因汉人君王如此不堪而愤恨。


    她沉默一时,终究低声开口:“陛下,臣救驾来迟。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望陛下恕罪。”


    皇帝终于缓缓松开了剑柄。


    “景卿……是来救朕的?”


    还是来杀朕的?


    景初低头,只是轻声道了一句:“是,臣来救驾,陛下可以安心了。”


    她引着皇帝出帐上马。皇帝见到这匹性情急躁的枣红色大宛马,竟然踌躇不敢上前。


    “景卿的惊风呢?”


    “死了。”景初的眉眼间有一瞬黯然。她半强迫地把皇帝拽上马,“请陛下抓紧缰绳。”


    说着,她扯下系狼头纛的绳索,把皇帝捆在了马上。


    到了最后突围的时候了,这不中用的东西可千万别给她出岔子。


    胡人大概将指挥权移交了,又咬了上来。先前见过景初出手、对她生怯的那批被调走了,咬上来的是生力军。


    景初劈手夺了个骨朵,敲碎了缀在身后的一个胡人千户的脑袋。


    前方尘烟已近,随着北风,飘来了齐国的号角和鼓点。


    陈玄感!


    他整理了残兵,前来接应了!


    士气顿时大振,恰在此时,朝阳终于跃出了云层,碎金洒在了赤色战马上猎猎的金龙大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