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最骄傲灿烂的年岁,遗恨千古◎


    古格王室、以及一些牵涉在人皮鼓事件中的密宗僧侣,很快被尽数抓捕,并享受了一套扒皮楦草套餐。


    场面过于血腥。


    许愿墙提前给出预警,屏蔽了所有未成年儿童的光幕,不允许观看。


    一些正在带孩子的家长,比如陈文帝陈蒨和小团子虞世南,更是连家长都一块屏蔽掉。


    生怕被孩子不小心瞥见,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就算是成年观众,也有不少都看吐了的,直接将明太.祖列入了「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的范畴。


    踏马的,究竟什么脑子才能想出这种刑罚?


    谢晦本人也觉得有些受不住。


    心理上能接受是一码事,视觉上亲眼见到如此有冲击力的景象,那又是另一码事。


    他虽然面色苍白,还是坚持坐在那里,监督完了整个行刑过程。


    辛弃疾本想让他先离开,自己留下,也被他拒绝了。


    剥皮楦草惨吗?


    当然惨了。


    但比起那些自幼被刺瞎双眼、割去舌头、在十六岁之前处死,只为做成人皮鼓的少女,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呀”,谢晦看到最后,轻声道。


    高原上,朔风呼啸,一捧捧血溅落在雪地上,很快就凝结成冰。


    辛弃疾端来一杯热茶,摸摸他的指尖,但觉一片清冷,犹如寒玉,遂叫人送来毛毯给他裹上:“野外风大,回去吧。”


    谢晦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他捧着杯盏,唇上毫无血色,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眉眼,唯露出了一线清瘦伶仃、洁白如玉的下颌,被毛绒绒的毛毯一包围,愈发显得单薄柔弱了。


    看起来,一点不像杀伐果断发令者的样子。


    起码那一位西夏使者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拦住谢晦,当众声称:“我乃大国使者,来自西夏,并非古格王朝之人,尔等不可动我!”


    谢晦:“……”


    这人要是不说话,险些忘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他站住身,眸光清淡地扫了几眼:“西夏?嗯,比起昔日赵宋,确实是大国。”


    就在西夏使者面露得意之色,以为他要服软的时候,却听见他语气恹恹地说:“拖下去,一起剥皮楦草。”


    下属领命,正要准备动手,忽听见他一声:“慢着。”


    西夏使者宛如一条死狗,伏在地上充满希冀地看过去,就见谢晦微微一笑:“记得做好防腐措施,莫伤了皮,等会将人原原本本给西夏送回去。”


    西夏使者:???


    就离谱!


    这么漂亮的人,是怎么讲出这么狠毒的话来的!


    “刚平定了吐蕃,正想着下一步该去何方,他倒是先跳出来了”,谢晦走在路上,抱怨道,“这西夏国,咱们少不得要派兵杀上一遭。”


    辛弃疾语气幽幽:“我怎么感觉,你想说的不止是这个。”


    “那当然了”,谢晦一抚掌,“西夏都动了,那么,西辽王朝同为吐蕃的友好邻邦,岂能厚此薄彼?”


    他更是声称:“北伐北伐,西北也是北,不能放过它们!”


    辛弃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最高端的战场,往往需要最复杂的作战方式。


    自己的北伐灭金路线,是从大理出发,一路攻城灭国,在地图上打完整整一圈,最后再绕回金国!


    ……


    古格王朝平定后,吐蕃全境业已归附。


    纵有少数漏网之鱼不肯效命,伺机作乱,也很快被傅弘之带兵平定,掀不起什么大浪。


    期间,西夏国收到还回去的草人版本的使者,吓得魂不附体,发出文书,严厉谴责。


    从来只有谢晦让别人吃亏,还没有别人让谢晦吃亏的。


    他向来报仇不隔夜,当天就写好了一封言辞犀利、字字如刀的回信,将西夏王室的祖宗十八代扒得干干净净。


    西夏抄袭中原文字、照搬汉唐文化,真不愧为偷国!


    汝等开国太.祖父子相残,有悖人伦,血统几易其主,堪称惨不忍睹!


    西夏粗鲁野蛮,我们帮忙斧正,清肃风气,非但不心怀感激,竟还恶语相向,真是残民不通王化,愚昧至极!


    我大宋军队即将过境,尔若知机,速割让甘州等十城求和通好,否则休怪我炮火无情了!


    如此种种。


    并让檀道济作为大宋使者,将这封文书送往西夏。


    对此,辛弃疾持高度怀疑态度:“我观阿和的模样,着实不像是外交之才。”


    “人不可貌相”,谢晦严肃地说,“阿和经历了这番历练,已然成长了。”


    辛弃疾一凛,正后悔于自己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的时候,便听见他语气幽幽地说:“阿和虽然不擅长外交,但他擅长寻衅滋事啊。”


    “……”辛弃疾由衷地赞叹道:“那确实是非常专业对口了呢!”


    王师北上,不好贸然兴兵,总显得师出无名。


    先把檀道济放出去,搞一通事。


    把西夏朝廷闹得鸡飞狗跳,再送个完美的出征借口过来。


    而后,我大宋王师奔驰千里,吊民伐罪,乃天命所归,长驱直入荡平西夏,岂不美哉!


    谢晦拍拍檀道济的肩,亲切地鼓励他道:“阿和,你记住了,此行不为别的,就是专门去闯祸的。”


    “闯祸也要讲究技巧,虽然是你惹的事,但要让西夏方面理亏,方便我们出兵,知道么。”


    檀道济信心满满地点头:“小玉放心!我一到那里,就先搞死几个西夏宗室高层练练手!”


    “很好”,谢晦微笑道,“你且去吧。”


    辛弃疾:“……”


    观众们:“……”


    这就是传说中的钓鱼执法吗?


    接下来,便是浩大的吐蕃地区汉化改造,与扫盲过程。


    谢晦传檄全境,要求彻底肃清人皮法器一事,先命各地首领自查,而后再派督查人员走访。


    如发现隐瞒不报,凡牵涉其中者,一律全家处斩,整整齐齐相伴黄泉路。


    许多关押在密室里准备剥皮的少女,也都被解救了出来。


    为了保持法器的纯洁,这些少女往往一生下来就被父母卖给僧侣,而后刺聋耳朵,弄哑嗓子,以便和外界长久地隔绝开,直到她们死去。


    如今虽然重见天日,却对生活常识一概不通,并无一丝一毫的独立能力。


    且她们的父母家人既然能为了一点银钱卖女儿,恐怕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这原籍根本回不得。


    谢晦想了一招,在吐蕃各地设立官办慈善堂,抚恤孤老,赈济灾穷。


    又命专人将这些少女收录其中,照料起居,并教授一技之长。


    学成之后便留在慈善堂帮工,算是给这些苦命人一处容身之地。


    冉冉——也就是那位他们在国宴上救下的少女。


    她本来没有名字,谢晦给她取了一个,借了“日光冉冉东升”之意,希望她此后的人生阳光普照,再无阴霾。


    冉冉之前虽从未受过任何教育,但性灵聪慧,所教之物往往很快牢记于心。


    慈善堂的官员看着稀奇,尝试教她识字,结果发现她学过之后,几乎立刻就能熟读成诵,实是一块璞玉之才。


    谢晦听下人汇报过来,微微一笑:“这是天生就该做文书情报工作,只要培养得当,未来定能成为一名府中贤吏。”


    他索性将原定的计划扩了扩,在各地慈善堂中另开一教学班,招抚流离失所的贫家孤儿,授以汉字汉典。


    未来择优选拔,进入公门。


    不拘地域与男女,唯一的要求就是身家清白,不能与吐蕃佛教的各个宗派高层及本地贵族,存在任何关联。


    吐蕃当地的政治格局,乃是百分之一的贵族,垄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资源。


    就有点像东晋时期的世家门阀政治。


    谢晦从前和刘裕一起主持变法新政,推翻世家,拔擢寒峻。


    吐蕃的操作也是这个思路,当地贵族根深蒂固,纵然迁徙一部分到建康居住,他们的影响力却并非短时间内能消泯。


    唯有精心培养一批底层人士,待他们成长起来,掌控了足可改变命运的力量,才可搬开头顶上的贵族大山。


    同时,因为他们从小受到汉文化教育,也会心向大宋,不至于复辟密宗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皮信仰。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谢晦只是最初的发起和倡议者。


    他注定不会在吐蕃待太久,未来此地政局如何,那只能看下一代人的努力了。


    ……


    吐蕃新近收复,不论是当地官吏治理,还是汉化教学、人才培养,都需要大量人手入驻。


    消息传到临安,官员们一百个不乐意。


    之前去大理也就算了,那边好歹天气温暖,生存没问题。


    这青藏高原地势荒寒,动不动几千米高,九死一生,比金人的五国城更苦寒十倍,谁没事跑到哪里去受苦?


    刘穆之在朝议上提出此事,居然无一人响应。


    散场后,少年文天祥找到他:“先生,不如采用抽签制,强派官员进入吐蕃。”


    刘穆之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宣明与幼安孤身在外,正是需要臂助之时,强遣官员出发,必定心怀怨怼。若在吐蕃伺机生乱,反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文天祥赞同地点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书房,他熟门熟路地在案前坐下,从厚厚的公文堆上揭下一本,开始批改起来。


    余光瞥见刘穆之手中也拿了一册文书,顿时神色一变,抬头大声道:“先生别动,放着我来!”


    刘穆之:“……”


    行吧,你来就你来。


    他端起茶壶,正要给自己斟一杯明前龙井,文天祥又是霍然起身,一声断喝:“先生,你坐这休息就行,放着我来!”


    刘穆之:“……”


    他望着空荡荡的手沉默了一会,神情微妙,叹息道:“为师只是有些身体虚弱,还没到这种不能自理的地步。”


    文天祥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太医都说了让先生静养,莫要操劳,请先生遵医嘱行事。”


    刘穆之摇摇头,都到这个地步了,又岂能在此刻停下。


    窗前烛火摇曳,伶仃的光影笼罩上他的眉宇,明明灭灭。


    模糊了那种向来如同利剑出鞘般的凌厉锋芒,反而犹如墨色晕染,淡抹出一痕清霜峻直,遥对天边王城起伏,星河清澈。


    他拿起了手头的文件,轻声说:“我必须要在死前完成这些事。”


    文天祥听到这个“死”字,很不高兴,直接就将文书夺了过来。


    他自幼练习射艺,刘穆之当然争不过他,只得无奈叹气:“这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


    话虽如此,他心里是极其欣慰的。


    这些天,他不遗余力为文天祥铺路,以便自己死后可以顺利完成中枢交接。


    文天祥是个他生平仅见的天才,将一切都做得很好。


    “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急迫,”文天祥板着脸道,“你常教我,为国谋者,当计其深远,我观先生的一举一动与此殊为不符。我固然可以成为你的继承者,难道你就能放心离去么?”


    刘穆之摇摇头。


    这是他和刘裕共同开创的江山。


    他还没看到天下一统,在原位面刘裕也没有登基,又怎能甘心瞑目。


    文天祥又道:“先生,一起和陛下共历风雪、生死同赴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这般做,让陛下心中如何想?”


    “史书所载,陛下在你死后悲恸欲绝,每一念及,辄流泪追思,古今君臣少有过此者。”


    他的语气很轻,却又有一种直指人心的洞彻:“丧亲失友已是人间至悲,你难道想让陛下再经历一次吗?”


    刘穆之哑然,垂落的指尖忍不住颤了颤。


    “自然是不想的”,他想着史书里字字泣血的记录,缓慢闭上眼,“……我一时执迷,多谢你点醒我。”


    文天祥并不居功,微笑道:“先生只是当局者迷。”


    刘穆之既然解开了这个心结,决定严格执行医嘱,回去休息。


    临走前他叮嘱文天祥:“那个考成法的事,你要多留心,如有谁不膺服,直接让柳元景去打他。”


    北府兵主力都出征在外,但京城也留下了两员悍将镇守。


    一是沈林子,专门留下研究火.器的更新迭代。


    二是柳元景,他现在年纪还很小,未来战绩却很强悍,在名将纷纷逝世、青黄不接的阶段,独自挑起了帝国大梁。


    刘穆之鉴于此,便让柳元景总领禁军,守卫宫阙和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