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秦王竟是我祖宗?!◎


    刘裕近来颇感愧疚。


    尤其是在连续收复三都,打入长安城之后,这种愧疚之情更是攀升到了顶峰。


    唉,愁啊。


    不知该如何面对幼安,说好的带他一起北伐复仇呢,自己一个人都快悄咪咪干完了。


    谁能想到金人这么不堪一击呢。


    他就是简简单单动手一试,这能怪他吗(猛虎咆哮.jpg)


    刘裕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良心,难得反思了片刻,而后掉转马头,心安理得地继续往金国身上捅刀去了。


    长安,即金朝所谓的京兆府,在这个年代算不上最重要的城池,并没有位列金国五都之一。


    但对北府兵来说,却意义非凡。


    这里自汉朝以来,始终是中原正朔的象征,王气所在,帝业所钟。


    可以说是刘裕北伐最希望拿下的城池,没有之一。


    金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早就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


    自从渡过黄河以来,刘裕每克一城,露布告捷,安抚百姓,修复生机。


    对于原女真官员,降者不杀。


    如遇负隅顽抗者,直接在城破后百箭齐发,将金人将领戳成一颗颗刺猬,挂在城头风干,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形同腊肉。


    待大军汇集完毕,再作城下之盟者,等同此理。


    一时之间,金廷谈「刺猬」色变,关于往北迁都的呼声再度水涨船高。


    这特么谁能不怕啊。


    他们早就被刘裕一通摧枯拉朽的进攻吓破了胆,草木皆兵,闻风逃蹿。


    甚至远远地看见天边烟尘滚滚,知道大军将至,就忙不迭地不战而降,或是弃城出逃。


    纵然沿途遇见几个试图抵抗的,也被长枪短炮硬生生轰成了齑粉。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输了就要全家老小一起上路!


    不如赶快割地赔款,还能保留一命!


    有人心中蠢蠢欲动,寻思着此刻倒戈,是不是能在新朝混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就算是那些暂时没打算投降的人,也在筹谋着跑路。


    反正我们不亏!


    那些地盘本就是从汉人手里抢来的,搜刮完一遍之后,再吐回去就是了。


    必须赶快搬回上京,只有巍巍长白山如天堑般的阻隔,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刘裕再强,也不能跨越万水千山,直接飞过去吧。


    一场议事会议开了整整一天一夜,金世宗听见臣下尽是这种投降主义的论调,大为震怒。


    他当场发作,将一干提议者全部打入天牢,处以极刑!


    “陛下不可!”


    左丞相纥石烈志宁匆匆赶回,一脸急切地劝阻道,“如今,正是众心动荡、上下弥宁之际,理当怀德治人、示之以柔,不可再作杀戮,使朝野庙堂,人人自危!”


    金世宗面如寒霜,冷冷地看着这位自己信重的老臣。


    之前,好像就是他提议抵抗,才导致出现了如今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吧。


    但他也知道,大敌当前,不宜再起内讧了,当即将这一丝不满压下:“爱卿以为该如何?”


    纥石烈志宁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切切不可再败,唯有大胜一场,方能彻底镇定士民之心,以坚抗战之意。”


    金世宗:“……”


    废话,人还知道不能吃屎呢,朕不知道要大胜?


    问题是朕压根打不过刘寄奴那厮啊。


    他的目光已然变得不善起来,觉得纥石烈志宁有意拿自己开涮。


    却见纥石烈志宁话锋一转,不则不徐地说道:“刘寄奴对长安势在必得,臣建议,在长安布下重兵把守,举国之力,自幽、冀、梁、益、燕、辽阳诸地,十丁抽一,合四百万众,驻守长安。”


    举国动员?!


    金世宗吃了一惊,目光深深地审视着他。


    现在大定年间人丁凋敝,不比海陵王完颜亮时。


    强行十丁抽一,必定会招致民怨沸腾,动摇国本,这是将国运全都赌在了长安城战场上!


    见陛下神色犹豫,纥石烈志宁上前一步,态度坚决地说:“陛下,这是最好的机会!”


    “长安有刘氏帝陵,都是刘寄奴的列祖列宗,他打老鼠也怕伤着玉瓶,绝不会一开始就动用那些恐怖绝伦的火.器,我们的战机来了!”


    被内涵成老鼠.的金世宗:???


    妈的,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这老东西究竟会不会说话。


    看在纥石烈志宁是眼下朝中唯一支柱的份上,金世宗忍了:“刘寄奴纵然不用火.器,我们就能打过他了?”


    就猛安谋克这个常年不知兵、不训练、吃空饷的战斗力,和原来的赵宋军队只能说再伯仲之间。


    一旦对上北府兵,哪怕是冷兵器版本的北府兵,也是一面倒的屠杀。


    如雪片般从前线飞来的败报,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纥石烈志宁却依旧神色淡定,对此早已胸有成竹:“臣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一名内应告知了关于北府兵的排兵布阵安排,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倘若发挥得好,便可将北府精锐尽数歼灭,令宋国实力大大折损;若是走运,斩杀了几个精锐上将,甚至刘裕本人,从此江南便是我们的后花园,任意驰骋。”


    他语气一顿,意味深长地笑了。


    金世宗:嚯!


    想想彼时扬眉吐气的场景,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又行了!


    但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是谁提供的北府兵内部消息,可信度高吗?”


    纥石烈志宁信誓旦旦地说:“此人对刘寄奴恨之入骨,又对我大金一向颇具好感,值得信任。”


    金世宗大为感动:“如此义士,回头定要重重嘉奖于他!”


    君臣二人既打定主意,当下再不耽搁,动员全境,集兵百万,发往长安。


    因为知道刘裕的舰队要通过渭河行驶过来,更是提前在渭河冶铁为锁,横断了整个水面,断绝了他们的前行之路。


    然而,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百万大军分批出发,慢吞吞上了路,需要好些时日才能抵达,纥石烈志宁更是亲自率军前往前线坐镇。


    金世宗在中都翘首以盼,急切等待着来自长安的消息。


    每日三问:刘寄奴死了吗?是不是快死了?还有多久才死?


    一个夜晚,他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城中忽然警声长鸣,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嘹亮凄厉的声音大作,刺破了寂静的夜幕,整个中都皇城都为之骇然,金世宗一跃而起,更是一瞬间魂飞天外。


    大军皆出征在外,如今城中防守空虚,突遇敌人,如何能挡得住!


    他毕竟有几分胆色,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全朝廷的主心骨,万万不可流露出怯懦之色,当即披甲登城,亲执弓刀,前往督战。


    来到城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夜幕之中,无尽的火光冲天而起。


    火把密密麻麻,势如长龙,蜿蜒出去浩浩荡荡数十里,仿佛千军万马,更不知来了多少敌人。


    中计了!


    这一刹那,饶是金世宗久经战阵,一颗心也是坠入了冰窖中。


    不敢想象,这一支大军究竟是如何穿越大片金国腹地,准确无误地出现在皇城门口,气势汹汹地擂鼓叫阵。


    前线究竟出了多少叛徒,丢了多少土地,而他这个皇帝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金世宗甚至已经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那就是中都以南的土地已经尽数陷落,只是被刘裕封锁了消息,就等着在这里给他一招狠的,来场斩首行动。


    城下火光绰绰,一人横刀立马,越众而出,灿烂的光辉照在他冷峻锐利的面容上,慨然如烈日,正是刘裕。


    金世宗一见到他,脸上血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侥幸心理。


    刘裕扬起手中利剑,遥指高城,厉声道:


    “完颜雍!自神州板荡,诸胡入侵,残分中土,窃窥神器,幽燕之地失落在胡虏之手久矣!汝与汝祖之罪,毒暴关中,罹祸江表,有逾丘山,百死难雪!神州万里,谁人不发肤切齿,永怀叹恨,今日就是汝毙命之时!”


    金世宗听完这一篇意气淋漓的陈词,不知为何,第一反应竟是——


    刘裕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没文化,这几句不就说得挺好的……


    怼得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刘裕一挥手,北府大军迎风擂鼓,气势冲霄,喧哗而进,火光浮动着仿佛要灼穿天幕。


    金世宗不敢再迟疑,很快就有近臣牵马过来,一脸急切地说道:“陛下速走!贼子势大,如今唯有退往上京暂避其锋,只要陛下还活着,来日犹可东山再起!”


    “放肆!”


    另一名白发老大臣却疾呼着狂奔过来,披头散发,脚上的鞋都跑掉了一只,在马前急急叩首。


    “如今城中战意昂然,兵甲俱全,岂不可奋力一战耶?陛下一动,满城守军势必惊惶溃散,再无战意!”


    金世宗听他说得也有道理,面露迟疑之色,离去的动作便为之一缓。


    近臣顿时急了:“陛下,城池将破,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白发老大臣不甘示弱:“走?汝要裹挟陛下往何处去?中都营建多年,宫阙华美,又值战略要冲,舍此复将何为!”


    那近臣心中焦急,倘若金世宗跟他一起上路,他便是御前第一人,恩威自操,何等快活,可比留下来死战好得多。


    “陛下安危重于泰山,古时少康能以一旅一成中兴,况上京百官有司皆在,只需勤修善治,卷土重来之日不远矣!”


    白发老大臣高呼道:“大谬!此举与宋室南迁何异,不过图一时的苟安快活!”


    金世宗被他两*人吵得头痛不已,都觉得有道理,正踌躇不定间,却被近臣的一句话打动:


    “陛下试想,宋祖一路打到中都城外却畅通无阻,外界已不知多少人降了宋!”


    “唯有上京的本朝女真宗室,他们是城破之后,也会被宋祖杀掉祭天的人,绝不会遭到饶恕,所以也绝不可能背叛陛下——”


    金世宗恍然大悟,对啊。


    现在跑路回上京,表面上看是战略性撤退,实际上,却是对属下的一次筛选提纯,没准他还赚了!


    他仔细复盘着本次行动,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纥石烈志宁必定已经怀有贰心,有意引走了守卫中都的主力,所以才导致皇城外北府大军云集,城破近在咫尺!


    该死的叛贼,回头定然饶不了他!


    金世宗一咬牙,当即就决定了弃城出走,翻身上马,一扬鞭,在亲卫的护持下绝尘而去。


    只剩那老臣还木然跪在原地,老泪纵横。


    帝王可以弃城而走,臣子却愿意与城共存亡。


    他和几位同僚商议着,佯请出降,暗中部署兵士,等刘裕等人进城后,来个瓮中捉鳖。


    不料刘裕早防着他这一招,表面答应,实则趁他队列未整,直接示意北府兵云梯登城,架好火炮一通隆隆轰击。


    直杀得人仰马翻,大门洞开,皇城随即陷落。


    禁军首领完颜璋,乃是大金宗室,对本国衷心耿耿,城破之后还想巷战,不肯屈服。


    无奈麾下士兵见金世宗都已逃走,早就战意全无,将他一缚,争先恐后抬进了北府大营乞降。


    待天明后一看,才发现这支北府兵是彻头彻尾的奇兵,仅仅只有三千余人。


    对此,刘裕也很无辜:“朕本来没想着一举攻占燕京啊,就是放两句狠话,搞点奇兵冲锋一下,谁知道他们这么不经打!”


    万朝观众:“……”


    逃亡路上的金世宗:“……”


    他真的,我哭死。


    明明可以单枪匹马直接冲阵,居然还来了三千人敷衍一下,真的好有诚意啊。


    刘裕把主力大军都留在了长安城一线。


    他本来的计划自然是攻打长安,而不是进攻上都。


    却发现,长安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防备都及其森严,难以攻克。


    虽然也可以直接强攻,但就这么上去硬碰硬,成本太高。


    于是灵机一动,那就来支舰队,泛海直袭首都吧!


    赢了血赚,如果输了……笑死,怎么可能!


    他这一生从没打过一场败仗,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陆游一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眉头先自蹙紧了。


    待听说陛下要孤军深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等听见刘裕宣布他只带三千人、直取燕京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拍剑而起,叩马劝谏道:


    “陛下万万不可!我大军自北上以来,战无不克,只需平平稳稳按部就班进兵,金国自可迎刃而下!陛下怎能以千金之躯,冒万钧风险!”


    毕进也出列拜倒:“陛下三思!如今皇子们年岁尚幼,都还不到十岁,倘若圣躬出了什么意外,臣等百死难辞其咎!”


    这特么,好不容易换来的英主。


    万一皇位落到了刘义隆这狗东西手中,不就如同回到了完颜构当政时,甚至还要更昏暗百倍?


    “此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