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构跪岳庙,秦桧全家升天!◎


    关于二位废帝的处罚方式,万朝观众畅所欲言,热情提供自己的建议。


    其中,以两种思路最具有代表性。


    一种来自东晋豫州刺史祖逖,表示赵氏父子罪大恶极,认贼当爹,轻易处死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应该在北伐灭金当日,把两人提溜到金人的宗庙里,凌迟处死,和他们的金人爸爸一起整整齐齐上路,以告慰先前战死的亡灵。


    另一种,来自陈文帝陈蒨。


    想法也是十分言简意赅,那就是——骨灰泡茶,一人一杯!


    直接将两个废帝骨灰扬了,然后在临安城支一个小摊,凡是受害者都可以免费来领取一杯饮品!


    好不好喝不重要,反正报仇是爽到了!


    观众们:“……”


    文皇陛下,真的好绝一个人。


    这两种思路各有各的道理,听起来都很诱人,支持者在评论区吵吵嚷嚷,莫衷一是,最后便去问谢晦。


    “啊,这还用思考吗?”


    谢晦立在朝阳深处,缓慢回身,冲着镜头眨了眨眼:“当然是都要啦。”


    他语气轻快地说:“死掉的徽钦二帝,做成骨灰泡茶,给百姓发放。”


    “活着的两个废帝,先把各种大刑轮流受一遍,最后押到金人宗庙里去处死。这下,两种不同的待遇全都能享受到,谁也不必羡慕谁。”


    观众们:“……”


    而你,我的朋友谢宣明,你是真正的活阎王。


    然而,谢晦很快便得到了一个噩耗,后世一位热心观众告诉他,宋徽宗已然尸骨无存了,棺中只剩一截朽木,根本没法做成骨灰茶。


    谢晦顿时有点恼火,这个宋徽宗怎么这么坏啊,死了都不肯留下尸体让人泄愤!


    好在,这厮还留了一个永佑陵,在绍兴城东南……


    他沉思着,到底该怎么出气,眉眼微垂。


    一抹璀璨的流光自长睫上轻盈掠过,仿佛盛开了一片烈色雪云。


    【景泰帝朱祁钰:本朝正在给岳武穆修建汤阴岳王庙,宣明如果有意向的话,也可以建一个。】


    谢晦茫然道:“岳武穆是谁?”


    他只知道一个「武穆」,那就是武穆皇后丁令光,梁武帝夫人,也是昭明太子萧统、梁简文帝萧纲的生母。


    还是观众们上次吐槽萧衍政绩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


    朱祁钰无语。


    转念一想,脱脱之前分享《宋史》的时候,好像还真没分享《岳飞传》。


    他在评论区戳了戳脱脱,叫他把全文发上来,不料,脱脱不知何故,竟是突然掉线一般,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回复。


    这就比较难搞了。


    虽然万朝观众喜欢分享作品,但通常都是分享本人的作品。


    否则,如果人人都乱发一气的话,年代最靠后的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将会以压倒性的优势上传每一份资料。


    朱祁钰身边确实有《宋史》,但他又不是作者,显然不适合把整篇文章发上来,于是他灵机一动,给谢晦打了个比方。


    【景泰帝朱祁钰:岳武穆岳飞,是一位古来未有的英雄将才,用兵无敌,文武兼资,惜哉为昏君所误,壮志未酬而冤死风波狱。】


    【关于他的死,你可以想象成,祖逖在北伐出师途中,刚刚苦战收复了整个豫州,就被晋元帝召回,乱刀斩杀,死后满门都被流放。】


    谢晦诧异道:“什么晋元帝?哪来的元帝?分明是废帝哀帝殇帝。”


    司马睿敢杀祖逖,天下还能有他的活路?


    琅琊王氏的王敦恐成最大赢家。


    第二天,就能麻溜地从上游起兵,杀昏君,诛无道,以讨逆之名,长驱卷甲入建康城,大好江山从此改姓为王。


    就算老王不起兵,祖逖的部曲故旧、百官公卿也不会放过这昏君。


    今天能杀祖逖,明日岂杀不得我们?不能再让他继续坐在皇位上害人!


    众人愿意捧场的时候,他就是皇帝司马睿;不愿意捧场的时候,他就是牛金小吏的私生子牛睿。


    朱祁钰:“……”


    险些忘了,你们两晋南北朝军阀权臣的光荣传统——造反!


    紧接着,他将岳飞生平事无巨细地告诉谢晦,后者的神色越来越沉,面上已经没有了一向温温柔柔的笑意,显然很是生气。


    谢晦蓦然来了一句:“这个秦桧恶事做尽,竟然还能谥号「忠献」。而他的子孙现在虽然没有入朝身居高位,却生活富足、舒心自在?”


    秦桧谥号是宋宁宗年间才改成「谬丑」的,现在当然还是忠献。


    因此,朱祁钰点点头,告诉他:“正是如此。”


    谢晦冷笑一声,更不多言,转身就打马离开:“我这就去灭他一族!”


    秦府如今的主人,是秦桧的孙子秦埙。


    赵构曾赐给他家好多的美宅良田,现在的情况虽大不如前,依旧是富丽堂皇,豪华异常。


    也看得观众们越发生气,这么好的房子,秦家人也配?


    “滚出来!”


    谢晦带着一群禁卫军一拥而上,顷刻就将秦府包围,破门直入。


    秦埙慌忙相迎,满脸讨好的笑尚未展开,便见白马金鞍上的少年一扬长鞭,风声凌厉,重重击打在他脸上,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谢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迎着骄阳,眼眸含霜:“跪下,跪好了。”


    秦埙一摸自己的脸,尽是血痕,又惊又怒,还来不及说话,又是迎面几鞭轰然落下,直抽掉了好几颗牙。


    接下来的一鞭,却是瞄准了膝盖,他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倒在对方面前。


    视线中一片血色模糊,只有一截玄色的衣袂,飘渺如云,一枝梨花雪萼工笔金线勾勒,盛开在衣角,清冷且肃杀。


    谢晦一鞭又一鞭地砸落,抽得他皮开肉绽,骨冒森森:


    “这一鞭,是为了狱中被害、天日昭昭的岳武穆。”


    “这一鞭,是为了英年早逝、长辔未骋的岳云。”


    “这一鞭,是为了历遍酷刑、始终不屈的张宪。”


    “这一鞭,是为了受尽陷害、绝食而死的名相赵鼎。”


    谢晦一顿,又道:“这一鞭,是为了千千万万被汝祖迫害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百姓。你不要担心黄泉路上孤苦伶仃,他们都等在那里,急切地要向你们一家复仇呢!”


    秦埙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血流如注。


    谢晦终于打累了,唇角勾了勾,翻身下马,直接一脚踩在他身上:“汝祖昔年作祟风波亭时,可曾想到也有这般我为刀俎,彼为鱼肉的一日?”


    秦埙浑身战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谢晦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一挥手:“来人,把这一家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抓起来,明日正午抄斩东市家资尽数充入国库!”


    言罢,高举起手,掌心一面「宋王令」迎向烈日,灼灼生光。


    因为他年少柔弱,刘裕素来担心他不能服众,特意定制了这面令牌,表明一种假节钺、如朕亲临的意思。


    禁卫军听令,如同拖垃圾一样,将秦埙以及秦家一众拖了出去。


    秦埙被打断了腿,按在地上拖行数米。


    攻心的剧痛让他霎时清醒过来,转过头,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你和我爷爷当年身居高位时所做之事,有何区别,不过是仗着是宋武帝的宠臣就恃宠生骄,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须知一朝天子一朝臣,风水轮流转,我在地狱里等你!”


    谢晦看到他跳梁小丑一般的表现,忽然笑了,挥手示意众人暂且停下,缓步上前。


    这个笑容很好看,清丽而潋滟,可却让秦埙没由来的心底一寒。


    他见过当宰相的爷爷,也在殿试中见过宋高宗,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仅凭气场,就让他两股战战,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我是恃宠生骄呀”,谢晦语气轻轻地说。


    秦埙跪伏在地上,讷讷无言,却听他话锋一转,“没错,我就是。”


    门外就是钱塘江,是千里江滨万里人间,是茫茫天地山河社稷。


    “我有什么不能恃宠生骄的吗”,谢晦看向滔滔江水,在长风浩荡中一振衣衫,眉眼高傲地说,“我是大宋的开国元勋,陛下的盛世帝业里必有我的一份功绩。”


    “我守过河山每一寸土,改革过每一场弊政,披文握武,肃清朝纲,这太平年岁千家万户的灯火,有许多都是因为我才能再度亮起。”


    他就是那样的骄傲热烈,如同云霞炽阳。


    少年成名、名动天下的开国元勋,和最好的明主君臣相得,并辔千里,开创一段冉冉升起的不朽盛世传奇……


    他难道不该骄傲吗?


    他为什么不可以骄傲?


    谢晦凝眸望着长天,昂首道:“我不仅要恃宠生骄,我还要陪陛下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把我的名字写进史书最显眼的位置,和陛下一起树碑列传,千秋万岁,从此共传。”


    最后,他无比轻蔑地看了秦埙一眼,如同望向一粒最不起眼的尘埃沙砾,语气不屑地说:“这是独属于我们开国君臣的浪漫,你一个奸臣子孙懂什么?”


    “你和你的祖宗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做梦都没梦到过,天底下还有我们陛下这么好的君主吧。”


    “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时代,多涨涨见识,别再这么目光短浅,以为世间君王只有完颜构这一种了。”


    迎着秦埙怨恨无比,直欲择人而噬的目光,谢晦含笑送了他最后一程:


    “哦,险些忘了,像你们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是注定要魂飞魄散的,估计再也没有下辈子了。”


    “唉,多不幸”,他真情实感地摇头叹息道,“看来,你们一家只能在黄泉路上和完颜构相伴相依,再做君臣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正要起身。


    忽见秦埙双目圆瞪,喉咙里发出一阵咔咔声,蓦地仰面喷出一大口鲜血,就此一动不动。


    谢晦看了半晌,茫然问评论区:“他这是直接气死了?”


    观众纷纷竖起大拇指。


    是啊,被你活活气死了!


    “这气量也忒狭小”,谢晦不满道,“我不过就说了几句实话,本想叫人把他拖下去凌迟的,算他走运,逃过一劫。”


    观众们:“……”


    建议列入万朝名场面!


    而你,我的朋友谢宣明,你是永远的神!!


    谢晦迈入门中,直奔秦家祠堂,抬手便是一鞭子挥过,将架上人像、烛台、祭祀用品等物尽数扫落在地。


    “就是你这个狗东西谥号「忠献」?你也配?”


    他对着秦桧的画像使劲踩了几下,犹觉晦气,出来后,便命人一把火将祠堂烧了。


    只严格命令要控制火势,不许烧到其他地方,这宅子占地甚广,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朱祁钰看完全程,不觉愕然道:“「忠献」这个谥号有什么故事吗,他何以怀了偌大怨气?”


    一旁,于谦告诉他:“谢晦的小爷爷谢玄,谥号「献武」,重合了一个「献」字。”


    朱祁钰:“……”


    果然是天堂有路,秦埙不走,地狱无门,他赶着趟儿上车。


    这都能碰巧撞上。


    ……


    对于赵构来说,这是噩梦般的一天。


    自打刘裕入主本位面以来,他就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苟在宫廷深处,竭力缩小存在感,每天都因为悬在头顶上的屠刀,而惶惶不可终日。


    什么吃穿用度,更是能省则省,生怕开支太大,让刘裕哪天想起他这么一号人,直接送他上路。


    赵构是坏,但他不蠢,知道面对刘裕这种英主,自己搞什么小动作都是没用的。


    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绝望中等死,等待自己被做成六*味地黄丸的那天。


    这天,轰。


    封闭已久的德寿宫门被打开,一缕天光照射了进来。


    赵构软瘫在座位上,浑身流汗,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见一个眉眼绮丽、棠红薄雪的青年抱剑走近,目光一扫,浸满了寒意。


    咦……不是刘裕?


    赵构顿时支楞了起来,他自有办法讨好谢晦,而且是一种他自认为谢晦完全无法拒绝的方式。


    谢晦的书法相当出名,他的表曾外公王羲之更是书圣。


    众所周知,赵构最擅长的书法是什么,那必然是临摹《兰亭序》啊,艺术水准相当高超!


    赵构这回觉得稳了,于是腰一挺,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谢晦都被他如此热络的态度给整不会了,似笑非笑地一眼扫过去,决定看看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赵构拿出自己的兰亭序,充满讨好地说:“谢司马,这是朕……是我临摹的令祖作品,还望多指教。”


    谢晦展开一看,眸中掠过一丝惊艳的光。


    平心而论,赵构的字是真不错,匀亭秀丽,气韵清畅,于是他也扬起了一抹微笑,语气和善地说:“书法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容易吧,看来你很欣赏我外祖爷爷?”


    赵构以为有门,赶忙一通言辞,将王羲之夸得天花乱坠。


    谢晦听得暗暗点头,不时颔首微笑。


    就在赵构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丝生还希望的时候,忽见他面色一变,语气冷若冰霜地说:“来人,把他压下去,送到新修的岳庙前跪着,跪到子时再回来!”


    赵构满脸错愕地看着他,忽然往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语气迫切地说:“我对令祖的欣赏确实一片真诚,处于肺腑,给我更多时间,可以创作出更多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