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民心

作品:《杀敌就能变强我走上人生巅峰

    是四府七十二县,数十万条人命!”


    “将军!岂可知,一将撤退,万骨枯啊!”


    “哐当!”


    冯破奴手里的茶杯突然掉在案上,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溅湿了他的袖口。杯子顺着桌沿滚了半圈,“喀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一将撤退,万骨枯……”冯破奴慢慢站起身,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闭上眼,眼前仿佛炸开了一片血色——大戎的铁骑踏过州府,百姓的哭喊声震碎了天空,焦黑的尸体堆成了山……


    雾从窗缝里钻进来,裹着他的身影。厅里静得能听见碎瓷片上的茶水滴答声,还有每个人心里那声压抑了太久的呐喊。北关将军府,议事帐内。


    烛火在铜制灯台上跳跃,映得帐内人影幢幢。刘杰话音刚落,费贯已按捺不住,猛地踏出一步,玄色官袍下摆扫过地面毡毯,带起一阵风。他面色赤白,颧骨处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显然是动了怒:“将军!刘杰之言,何其荒谬!”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费贯指着刘杰,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我夏军戍守边疆,职责所在,这话不假!可职责不是送死!明知二十万休屠大军如虎狼扑来,我北关不足三万新兵,这等兵力悬殊,硬拼便是自取灭亡!”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帐内诸将,语气陡然沉了几分:“到那时,我军覆灭,北关失守,身后府县的百姓怎么办?难道让他们沦为休屠人的刀下亡魂?刘杰这是拿全军将士和百姓的性命,逞他那点匹夫之勇!”


    “费参谋说得在理。”周立成紧接着甩了甩宽大的袖子,锦缎袖边扫过案几,带起几片落在上面的烛花。他斜睨着刘杰,嘴角撇出一抹冷笑:“休霸聚二十万大军,诸位心里都有数——大镇关六万精兵都没能挡住,我北关这三万兵,半数半年前还在田里插秧,拿什么挡?”


    他往前凑了半步,逼人的目光直直射向刘杰:“刘千夫长,你倒说说,这三万农夫,如何抵挡二十万久经沙场的虎狼?”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噼啪轻响。张大年等几位校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他们何尝不知周立成说的是实情?北关老兵在前几次大战中十不存一,如今的士兵多是临时征召的农夫,别说铠甲,连像样的长刀都凑不齐半数。休屠军单兵战力本就强过夏军,此番兵力更是七倍于己,硬拼……确实像是以卵击石。


    就在这时,刘杰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不似作假,洪亮得震得帐顶悬着的铜铃轻轻晃动。他笑够了,才敛了笑意,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费贯与周立成:“我当二位有什么高见,原来不过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费参谋,你凭什么断定我军必输?”他上前一步,玄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就凭休屠人多?若人数能决定胜负,我大夏亿万生民,早已踏平四夷,何须在此与你争论?”


    他猛地提高声音,震得帐内诸人耳膜发颤:“一月前休屠十万大军压境,人数难道不多?为何没能踏平北关?!”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费贯与周立成心上。二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月前那场守城战,正是刘杰用“金汁”奇计,打退了休屠先锋,这是铁打的事实。


    刘杰不屑地斜睨二人,转身大步走到冯将军座前,拱手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将军,休霸虽有二十万大军,我军却未必无胜算!”


    “哦?”冯破奴抬了抬眼皮,手指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他今日穿了件玄色镶金边的软甲,虽已年过五旬,眼神却依旧清亮,“说说看,我军优势何在?”


    “其一,我军并非孤军奋战!”刘杰声音朗朗,“北关有数十万百姓,他们的家就在这里,谁愿沦为亡国奴?我们可以发动他们——老人孩子为我军舂米做饭,妇人缝补军衣,青壮协助搬运守城器械、挖掘壕沟。人心齐,泰山移,这便是我们的底气!”


    “哈哈哈!”费贯突然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刘千夫长说的守城器械,莫非还是那‘奥力给’?”他故意把“奥力给”三个字咬得极重,眼中满是鄙夷,“你不会真以为,靠那些粪水就能挡住二十万大军吧?”


    周立成也跟着笑起来,两人的笑声在帐内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在他们看来,那金汁不过是歪门邪道,侥幸得手一次罢了,怎可能成为守城的依仗?


    刘杰却不恼,反倒学着他们的样子,仰头大笑。这笑声比二人更响亮,更坦荡,听得张大年等人一头雾水,连冯破奴也停下了摩挲短须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费参谋怕是忘了,”刘杰收了笑,眼神骤然变冷,“我何时说过,杀手锏只有金汁?”


    冯破奴眼前猛地一亮,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刘杰:“你还有其他守城器械?”一月前那金汁战法已足够出人意料,他实在好奇,这年轻的千夫长还藏着什么手段。


    费贯与周立成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讥讽僵住了:“你……你还有别的器械?”


    “自然。”刘杰双手抱胸,目光如看跳梁小丑,“而且不止一件,足够让休屠人尝尝苦头。”


    费贯嘴角抽了抽,心中惊疑不定——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千夫长,怎会有这等本事?


    “将军,”刘杰转向冯破奴,语气坚定,“只要我军上下一心,发动百姓,再凭新制器械,定能挡住休霸!何况入冬在即,休屠大军长途奔袭,粮草必然难继,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有利!”


    冯破奴眯起眼,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半晌,猛地一拍案:“好!守城器械之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遵命!”刘杰抱拳应道,声音铿锵。


    费贯与周立成脸色骤变,几乎同时开口:“将军!”这岂不是明摆着要与休屠死战?


    冯破奴却抬手止住他们,目光扫过帐内诸将,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必多言!本将已决——与休霸小儿决一死战,誓保北关!”


    “将军威武!北关必胜!”张大年等将领猛地踏前一步,抱拳高呼,声音震得帐顶铜铃乱响。


    刘杰心中一松,跟着振臂高呼:“北关必胜!”


    “北关必胜!”冯破奴也举起拳头,苍劲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老将的悍勇。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传令兵急促的声音:“密信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绯红官袍、头戴儒巾的长须男子,正缓步走入帐内。他方脸长眉,步履沉稳,虽一身书卷气,却自带一股威严,正是丞相府亲信吴大人。


    “吴大人?”冯破奴连忙走下将台,迎了上去,“您怎么亲自来了?”


    吴大人目光淡淡扫过帐内,没多余寒暄,只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笺,递了过去:“冯将军,周丞相有密信给你。”


    费贯与周立成对视一眼,嘴角悄悄勾起——丞相的意思,他们多少能猜到几分,定是劝冯破奴撤军。


    冯破奴接过信笺,指尖捏着火漆,脸色渐渐凝重。他拆开信,一字一句地读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吴大人,声音沙哑:“丞相的意思……是让我们撤军?”


    吴大人点了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说话。


    刘杰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他费尽口舌才让冯将军下定决心,这吴大人来得太不是时候!难道一切都要前功尽弃?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暗骂一声:“这老东西,早不来晚不来!”


    帐外寒风呼啸,卷着雪粒子拍打帐帘,发出“啪嗒”声响,像是在为帐内的凝滞气氛添上几分寒意。张大年等人屏着呼吸,目光都落在冯破奴身上,连烛火都仿佛放慢了跳动的节奏。


    刘杰盯着冯破奴的背影,心中焦灼万分——若冯将军真撤军,北关百姓怎么办?那些刚燃起斗志的士兵怎么办?他甚至能想象到休屠大军进城后,烧杀抢掠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涌。


    冯破奴怔怔地望着帐外,那里挂着一串青铜风铃,正被寒风刮得叮当作响。他缓缓将信笺折好,塞进袖中,脚步沉重地走回将台,坐下时,木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吴大人,”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烦请回禀丞相——我冯破奴,愿率北关将士与休霸一战,誓死保住北关!”


    帐内瞬间死寂。张大年瞪大了眼睛,几乎忘了呼吸;费贯与周立成眉头紧锁,满脸错愕;连吴大人都猛地睁大了眼,长须因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声音冷了几分:“冯将军!你可知违抗丞相命令的后果?你可是丞相一手保举的!”


    “我知道。”冯破奴抬眼,目光坦荡,“我愿立军令状——若丢了北关,我冯破奴全家,愿受任何处罚!”


    “大人!”刘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军令状可不是儿戏,这意味着一旦失守,冯将军全家都要掉脑袋!他的儿子才八岁啊!


    “将军不可!”张大年急得直跳脚,上前一步劝阻,“公子还年幼啊!”


    “是啊大人!”黄校尉也跟着劝,声音都带了颤,“立下军令状,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断头台!快派人拦下吴大人!”


    冯破奴却抬手止住他们,目光扫过帐内,最终落在帐外飘扬的“冯”字将旗上,声音低沉却坚定:“我若不这么做,北关数十万百姓,谁来护?”


    他取过案上笔墨,蘸饱浓墨,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声响,每一笔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写罢,他将军令状吹干,郑重地递给吴大人,双手微微颤抖,却眼神不改:“有劳吴大人带回。”


    吴大人接过军令状,指尖触到纸页的冰凉,瞳孔猛地一缩,凝重地点了点头:“将军好魄力。既如此,我这就回禀丞相。”说罢,转身大步离去,绯红的袍角在帐门口一闪,便消失在风雪中。


    “诸位,”刘杰深吸一口气,往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我等与冯将军一样,誓与北关共生死!”


    “好!”冯破奴猛地一拍案,身上那股边关大将的傲然重回,他坐在将台上,开始依次点将,“张大年,你率部加固西城防……”


    ……


    半个时辰后,刘杰揣着军令,风风火火地赶回第六营。


    营内操场上,张大力、王德发等人早已列队等候,一张张黝黑的脸上满是焦灼,眼巴巴地望着他,想知道议事的结果。


    刘杰站在队伍前,声音沉稳:“兄弟们,冯将军是条汉子——他已决定,誓死守卫北关!”


    “好啊!”张大力第一个欢呼起来,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王德发也跟着咧嘴,眼眶却有些发红。


    刘杰看着他们短暂的庆祝,脸上却没什么笑意,眉头依旧紧锁:“但弟兄们,接下来等待我们的,会是地狱般的战斗。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欢呼声戛然而止。众人脸上的笑容褪去,换上了凝重。


    “千夫长,大不了一死,我们不怕!”张大力攥紧拳头,大声道。


    “对!不怕!”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里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


    “死?”刘杰猛地提高声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我要休屠人死!你们都给我挺起胸膛——想赢,靠的不止是热血和勇气!”


    他伸出食指,重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的是这里!是智谋!是上下一心灭敌的决心!”


    “我们人数不足三万,休屠有二十万——平均下来,我们每个人至少要杀五个敌人,才有胜算!”他目光如刀,扫过每个人的脸,“现在我问你们:接下来十日,甚至一个月,有没有做好血战到底的准备?”


    “准备好了!”


    “大点声!”


    “准备好了!不灭休霸誓不休!!!”


    震耳欲聋的吼声几乎要掀翻营寨的顶棚。


    刘杰满意地点点头,背负双手,目光凛冽如寒风:“张大力!”


    “在!”张大力往前一步踏出,脚下的冻土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带五十人,去全城收集粪汁,贴告示,一日内,必须集齐五千份!”


    “卑职誓死完成任务!”张大力抱拳,转身便带着人跑向营外,脚步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深痕。


    “赵德珠!”


    “在!”


    “带五十人,召集全城木匠,让他们立刻到第六营集合!”


    “是!”赵德珠领命,也匆匆离去。


    刘杰转身对谢特和王德发道:“走,跟我去收集木材。”


    他要造的守城器械,不是枪,不是炮——那些太耗时间,材料也跟不上。他要的是能快速成型、用普通木材就能做的利器:投石机的改良版、带倒刺的拒马、能泼洒热油的长杆漏斗……这些东西虽简单,却能在守城时发挥奇效。


    但最关键的,还是人。


    刘杰带着谢特和王德发,直奔北关最热闹的南市。此时已近黄昏,风雪渐大,可市集上依旧有不少百姓在采购年货,想在战前备足些吃食。


    “锵锵锵——!”


    谢特和王德发拿起随身携带的铜锣,用力敲响。沉闷的锣声穿透风雪,瞬间吸引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刘杰站上一个倒扣的木箱,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风雪传向四周:“各位乡亲父老,在下北关将军帐下千夫长刘杰,给大家问好!”


    人群安静了些。百姓们看着这个穿着玄甲、态度诚恳的年轻军官,脸上多了几分好奇——寻常军爷哪会这般客气?


    “实不相瞒,”刘杰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下来,“休屠休霸大军,不日便要攻伐北关!”


    “什么?!”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菜篮子;有人踉跄后退,差点被身后的人撞倒;还有人急声追问:“军爷,这是真的?那……那我们怎么办?”


    刘杰等众人情绪稍定,才继续道:“但请乡亲们放心——冯将军已决定,率我北关将士与休屠死战!”他抬手按在胸前,声音铿锵,“我刘杰在此保证:只要我们还有一人在,就绝不会让休屠人伤害乡亲们分毫!他们要想进北关,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眼中泛起了泪光。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木箱前,对着刘杰深深一揖:“军爷,老朽这条命不值钱,若要上阵杀敌,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