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商量!
作品:《杀敌就能变强我走上人生巅峰》 北关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在寒风里吱呀作响,门环上的铜绿被风蚀得斑驳。刘杰跟着传令兵跨过门槛时,正撞见一阵穿堂风卷着枯叶掠过天井,院里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光秃秃的枝桠像把把指向天空的剑。
还没走到正厅,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炸雷似的嘶吼,震得窗纸都嗡嗡颤:“我不同意!就这么撤兵太特么窝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夏军都是窝囊废呢!”
刘杰脚步一顿,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刀柄。这声音他熟,是张大年校尉——那汉子嗓门比他的长刀还利,当年在一线山砍翻三个大戎骑兵时,吼的就是这调门。他侧耳细听,屋里的争吵像滚油里溅了水,噼啪作响。
“张将军此言差矣,”另一个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股文绉绉的调子,“眼下朝局动乱,我们不能因小失大,要以大局为重!”
刘杰眉峰一蹙。这声音……有点耳熟。像在哪儿听过,带着点刻意拿捏的沉稳,实则藏着几分怯懦。
“我也不同意!”又一个粗声插进来,是黄胜校尉,“我们现在撤军,身后的州府将是一马平川,老百姓怎么办?”
“对啊!老百姓根本来不及撤离!”
“唉……”刘杰望着正厅紧闭的木门,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用进去也猜得到,屋里定是分成了两派——武将们红着眼要守,那些穿道袍的参谋们却在盘算着退路。
“刘千夫长,冯将军他们还在等着您呢。”传令兵见他驻足,忙侧身压低声音提醒,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腰间的令牌。
刘杰颔首,抬脚迈上三级石阶。木门被他推开时,带着股陈年的木料味,屋里的争论声像潮水般涌出来,差点把他掀个趔趄。
“属下刘杰,拜见冯将军!”他抱拳躬身,目光扫过屋中——正首的太师椅上坐着冯破奴,将军眼下的青黑比墨还浓,鬓角竟添了几缕白发,手里的狼毫笔被攥得指节发白。
“小刘啊,你来了。”冯破奴抬头,愁眉不展的脸上勉强挤出点笑意,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本来想让你多休息两天,不过眼下时局紧迫,得辛苦你了。”
“将军言重了。”刘杰转向两侧,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诸位将军有礼。”
他抬眼环视,目光在扫过右侧四个穿道袍的身影时,猛地顿住。最左边那个,青灰色道袍洗得发白,颔下留着三缕山羊胡,不是费贯是谁?
“擦!”刘杰心里暗骂一声,后槽牙都咬得发酸。难怪那声音耳熟——一线山那次,就是这货拍着胸脯保证“绝无大戎埋伏”,结果他们钻进了对方的包围圈,折了整整一个队的弟兄。董弼将军重伤垂死,这孙子倒好,竟安然无恙地缩回将军府当他的参谋了!
费贯显然也认出了他,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眼神躲闪着往旁边挪了挪,袍袖下的手悄悄攥成了拳。一线山的惨败让他在军中丢尽脸面,此刻见刘杰进来,像见了讨债的鬼。
刘杰冷哼一声,眼皮都懒得抬,径直走到张大年身边站定。张大年正气得脸红脖子粗,见他过来,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他,低声问:“怎么了?你跟那姓费的不对付?”
刘杰摇了摇头,没说话。屋里的争吵还在继续,他不想节外生枝。
“好了,”冯破奴把狼毫笔往案上一拍,宣纸被戳出个窟窿,“小刘来了,我就再说一遍——休霸大军正在集结,不日将南下取北关。是战是退,诸将都说说想法。”
话音刚落,张大年“噌”地站起来,腰间的佩刀撞在案角,发出“当啷”一声:“将军!万万不可退!末将愿与北关共存亡!”
“不错!”黄胜跟着起身,手掌拍得案几砰砰响,“休屠我们都打跑了,休霸又有何惧?难不成他长了三头六臂?”
“张校尉、黄校尉此言大谬!”费贯立刻反驳,声音尖细了几分,“今日撤退是避敌锋芒,保存实力!冯将军,这些弟兄都是您带出来的,若都打没了,丞相那里……怕是要怪罪下来!”
“就是!”另一个瘦得像根柴禾的参谋站出来,正是周立成,他眯着眼笑,话里却藏着针,“眼下朝局动荡,没了实力,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将军,只要北关军在手,就算那位坐上宝位,也不敢动您分毫啊!”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静了静。众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把撤兵和朝堂之争绑在了一起。
冯破奴按住额头,指节用力得发白。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案上堆着的军报和密信积了厚厚一叠,每张纸都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北关数万将士的性命,身后数十万百姓的安危,还有朝堂上那双看不见的手……他眉头拧成个川字,像是要把额头拧出条血痕。
“刘杰,你是什么看法?”冯破奴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角落里的刘杰身上。
刘杰往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属下赞成留下。”
他没说太多理由,可心里比谁都清楚——大戎的凶残他见过,石村那片焦土上,老人的拐杖、孩子的虎头鞋混在尸堆里的模样,至今还在他梦里烧得发烫。若北关一撤,身后四府七十二县的百姓,只会落得同样下场。
可他的话刚落地,就被费贯等人淹没。屋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张大年气得要拔刀子,黄胜指着费贯的鼻子骂“卖国贼”,周立成缩在一旁冷笑,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散会!”冯破奴猛地起身,袍袖一甩,“你们回去再想,明天……定去留。”说罢,他转身就往后屋走,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
刘杰跟着张大年等人离开时,听见身后费贯几人正低声嘀咕,声音压得极低,却瞒不过他的耳朵——“……丞相的意思很明确……”“冯将军再犟,也得掂量掂量……”
他心里一沉。张大年和黄胜还在骂骂咧咧,说定要跟休霸拼到底,可刘杰看着天边沉下去的落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爬。冯将军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年死战休屠时,他身先士卒,肩上挨的那一刀至今留着疤。可这次……他怕是被朝堂的压力逼得没了退路。
“最后……怕是还是要撤啊。”刘杰长叹一声。他不过是个七品千夫长,在这盘大棋里,连颗像样的棋子都算不上。大夏的千夫长,怕是比京城护城河里的王八还多。
将军府的争论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北关军营。有的士兵蹲在地上抽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有的望着北关城楼发呆,手里的枪杆攥得发白;还有的聚在角落里骂,骂着骂着就红了眼。
刘杰刚回到第六军的驻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张大力带着三十多个弟兄,齐刷刷跪在营门口的雪地里,每个人的睫毛上都结着霜,眼睛却红得像要滴血。
“头儿!冯将军是不是要撤出北关啊?”张大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膝盖下的雪已经被体温焐化了一小块。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刘杰赶紧上前去扶,手刚碰到张大力的胳膊,就被他甩开。
“头儿,你给个准话!”张大力抬起头,脸上的冻疮冻得发紫,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是不是要撤?”
刘杰喉头哽了哽,声音凝重:“目前来看……或许是。不过……”
“不能撤啊!”张大力突然朝着他磕头,额头撞在冻土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我老家就在钦州府,离北关就几百里!咱们撤了,我家里人怎么办?我爷爷都九十五了,他那双腿,走都走不动啊!”
“是啊头儿!”旁边的王德发爬过来,死死抱住刘杰的腿,指节抠进他的裤腿,“我们的家人都在附近州县!撤了,他们活不了啊!”
三十多个汉子,平日里都是能扛着刀在战场上嗷嗷叫的硬骨头,此刻却哭得像群孩子。他们的妻子在村口送别的身影,孩子攥着糖块的笑脸,老娘往他们行囊里塞干粮的皱纹……都在北关身后几百里的地方。
刘杰深吸一口气,雪粒子吸进肺里,冻得他胸口发疼。他猛地提高声音:“兄弟们,你们不怕死吗?”
张大力“噌”地站起来,雪沫子从他身上簌簌往下掉:“千夫长!我们不怕死!”
“不怕死!誓保北关!”
“杀大戎!不惧生死!”
“不惧生死!”
喊声像滚雷,从第六军的驻地炸开,传遍了整个军营。一百多个士兵齐刷刷站成队列,手里的兵器拄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巨响,震得地上的积雪都在颤。
刘杰看着他们眼里的火,狭长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决然。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刀刃在残阳下闪着寒光:“好!既然诸位不惧生死,本千夫长,就舍命陪弟兄们!”
“明日,我去谏言冯将军!誓战到底!”
翌日,北关被大雾吞了。
浓得化不开的雾像掺了冰碴,贴在人脸上又冷又黏。十米外的东西都成了模糊的影子,城楼上的风铃被风吹得乱响,“叮铃铃”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厉。守军们缩在城垛后,眼神茫然地望着雾里,像一群找不到方向的困兽。
刘杰起得很早。他对着铜镜,把额前的乌发往后拢了拢,露出光洁的额头,又戴上那顶磨得发亮的军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冯将军,但他必须去。
走出帐子时,张大力等人正站在帐外等他。每个人都攥着兵器,眼神里的火比昨日更旺。
“头儿,我们跟你一起去!”张大力瓮声说,“将军若要撤,我们就以死相谏!”
“退一步就是地狱,我们宁愿死在北关!”
刘杰拍了拍张大力的肩膀,掌心传来他肌肉紧绷的力量:“先交给我。我不行……你们再来。”
将军府的议事厅里,比昨日更冷。冯破奴刚放下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信纸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他在屋里踱来踱去,军靴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张校尉到!”
“黄校尉到!”
“董校尉到!”
随着通报声,将领们陆续进来。董弼拄着拐杖,脸色黄得像张旧纸,嘴唇泛着青,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他本在帐中养伤,听闻今日定去留,硬是让人扶着来了。
刘杰进门时,屋里已经站了十余人。他刚在角落站定,冯破奴就端起了茶杯,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
“都来了,说说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张大年第一个站出来,还是那句话:“将军,战!”
“战!”黄胜紧随其后。
“将军,应立刻撤退。”费贯的声音在雾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可啊……”董弼突然开口,咳嗽了两声,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帕,“大镇关、绥安关已失守……我们再撤,三关尽失,日后想夺回来,难如登天!咳咳……”
“来人,给董校尉搬把椅子!”冯破奴立刻吩咐。
“董校尉此言差矣。”周立成又像条泥鳅似的钻出来,笑眯眯地说,“事情分轻重缓急。三关虽重,可别忘了北关隶属于谁。当前第一要务,是辅佐太子平安登基啊。”
这话像块冰,扔进了滚油里。众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北关军的动向,就是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冯破奴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笃、笃、笃……每一声都像在敲断人的神经。他闭着眼,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刘杰!”
刘杰应声出列:“卑职在!”
“你有什么看法?”冯破奴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刘杰往前走了三步,站到屋子中央。他先看了眼左侧的四位参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转身对着冯破奴,抱拳拱手,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卑职认为,敢言撤退者,应立刻推出辕门斩首!”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张大年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着,半天没合上;黄胜愣了愣,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大年,低声笑道:“这小子,有点意思!”;董弼捂着胸口咳嗽,眼里却闪过一丝赞许。
费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杰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刘杰!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破奴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沉静地看着刘杰。
“什么意思?”刘杰猛地提高声音,目光像刀子般扫过众人,“我想请问在座诸位——我们是军人!”
“那么请问!”他顿了顿,字字铿锵,“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张大年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刀的刀柄;费贯和周立成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疑——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黄校尉,你来说说。”冯破奴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看向黄胜。
黄胜尴尬地咳了两声,挠了挠头:“回将军,军人的职责……是护卫大夏的安全。”
“不错!”刘杰接过话头,声音掷地有声,“是保家卫国!”
“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太祖皇帝带着大夏将士,一寸山河一寸血打下来的!”他的目光扫过费贯几人,陡然变得凌厉,“而你们!”
他猛地抬手,直指费贯:“竟然要将大夏的土地拱手让给大戎!论罪当诛!”
这话像块冰砖,砸在费贯几人脸上。周立成的脸瞬间白了,费贯的后背被冷汗浸透,连声道:“将军!刘杰诽谤!我们绝无此意!”
把土地让给敌国?这可是卖国的罪名,谁担得起?
“刘杰,继续说。”冯破奴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亮色。
“将军,我们非但不能退,还要死战到底!”刘杰转向冯破奴,声音里带着滚烫的恳切,“大家回头看看——我们身后都是谁?”
“是大夏的百姓!是我们的亲人!骨肉!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