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缠心藤(九)

作品:《主角团就我一个剑修?!

    阮长风的话毋庸置疑地撬开了黄渊的内心,他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神色,只眼眉一凛,四面八方围观着的黄家弟子就如潮水般退去。


    各归其位。


    夜风静谧,古木浮尘,古朴清幽的气息弥漫在阮长风鼻间。


    从人头攒动,到空无他人,只不过是黄渊一个眼神。


    阮长风顿时脊背发凉,跟在黄渊身后的脚步也显得虚浮蹒跚。


    他受到宗门大比的影响,从来都只是把黄渊作为一个新入道的弟子,而不是把他当做一个在回春派,一言一行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世家掌舵人。


    他就这么跟黄渊走去找缠心藤,真的没事吗?


    思忖之间,黄渊已经带他走了片刻。他们行过的路径并不隐蔽,道路两旁以夜明珠为灯饰,面前溪水潺潺层林掩映,石桥垂柳,优美雅致如同精心绘制的古画。


    而回春派三家各有偏好,最爱豪奢装潢,又一惯喜欢仿古野趣的,便只有楼家了。


    阮长风拧着眉,一言不发地跟在黄渊身后,听他讲些有的没的,如何算计陈青黛的大计。


    跨过石桥后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黄渊终是在一处较为荒僻的院落之前停下。


    他打了个响指,四周晦暗的宫灯便一盏盏亮起,明如繁星,华美至极。


    待阮长风看清这院落的全貌,他惊惧的神色近乎藏不住,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内心更加紧张,浑身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冲冠而上。


    黄渊适时回过头来,见阮长风嘴唇惨白,没好气地调笑他一句,道:“你没见过楼家古宅么?”


    阮长风连忙将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都平复下来,干笑几声附和黄渊,以免让他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我是陈家的人没错,但又不是陈青黛,哪来的机会进楼家古宅。”


    阮长风吐槽几句,跟着黄渊七拐八拐,走进他毫无印象的一处院子。


    此处倒是与玄易问心阵中的场景没有半分的重合,大概玄易本人也对楼家古宅这处废弃院落没有丝毫印象。


    阮长风抬头,打量着这座小院的提名。


    清风阁。


    清风阁内并不凋敝,一株硕大无朋的玉兰花点缀枝头如白雀欲飞,夜风阵阵,送来禅房窗前金桂的芬芳。


    玉兰与金桂,寓意金玉满堂,兰桂齐芳。


    这清风阁内涵极佳,断然是不会随意拨给楼家某个不受宠的人居住的。


    黄渊停在那株壮硕的玉兰树前,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小指一勾,道:“这就是那株神木。”


    神木?


    阮长风倒是没听说过除了缠心藤外还有什么玉兰花的事,他借着满院夜明珠的华光仔细端详。


    玉兰树与白藤枝杈交缠合而为一,细小洁白的藤花与昂扬的玉兰花纠葛在一起,大大小小,莹润清丽。


    若不是黄渊指明了,阮长风哪怕从这树下经过,也不会注意到这株百年玉兰树上缠绕的普通白藤。


    阮长风点头,往前跨上一步,抬头欲将藤花扯下来。黄渊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伸手拽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拉了回来。


    “你们陈家的人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黄渊往后退了几步,对阮长风解释说,“没有你的血供奉神木,神木所生之花怎么会确认宿主应当为你服务呢?”


    采花之前还得血祭?


    阮长风不知道黄渊是否在框他,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阮长风从袖中抽出匕首,割破手掌,几滴鲜血滴入玉兰树下的土壤。


    只一刹那,满树碧绿灵光闪烁,他的血液自下而上游走过整棵垂坠的白藤。


    受了他的血气,缠绕着玉兰树的白藤好似活了过来,每一根藤蔓都倏然抬起了头,凑至阮长风面前端详他。


    藤蔓活了过来,就不再像藤蔓。反而更像是一种巨大又灵敏的长虫。


    阮长风盯着距离他瞳孔大约一尺距离的藤枝,胃里止不住的翻涌。


    藤枝愈发靠近了,他便也察觉长虫也不足以形容这恶心玩意儿。藤枝缠绕着他的肩膀,轻轻柔柔地搭在他胸前。


    阮长风低头去看,这藤枝更像是女子的手臂,带着人体不冷不烫的温度,摆在眼前,都能看清藤蔓上属于人的肌肤纹路。


    “这该死的黄家不会拿人体为容器养的藤吧?!”阮长风吞了口唾沫,四肢早已僵硬无比。


    他顶着黄渊的审视,从胸前藤枝上取下来一朵藤花。


    黄渊对此已经习惯,脸上除了不耐没有其他神色,见他取完了花,便连忙招呼他走。


    “这儿住了人,她不喜欢外人打扰,更不喜欢有人采花。”黄渊话音一拐,眸光更深,粗眉细眼之中竟显出几分危险的妖媚。


    阮长风点点头,既然黄渊敢带他来,就一定不怕他走漏风声。搞不好这取花之前的血祭就是给他黄家的投名状,一旦违拗,死无全尸的那种!


    清水阁院中陈设很是讲究,假山池塘,摇椅观花,那株玉兰树后便是供人居住的禅房。


    黄渊正领着阮长风离开,二人一前一后跨过清水阁的拱门,未及走远,背后的禅房木门便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阮长风骨头一怵,良久都没想好要不要回头。


    “你答应过我田大洪是最后一个。”


    “黄渊,你食言了。”


    女子凉薄阴冷的声音越靠越近,阮长风没有回头,他一丝不苟地观察着对面黄渊的神色。


    黄渊见到她,并不欢喜,也算不上厌恶。他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同情,稍稍抬了抬眉,将阮长风的身体转向那女子,笑道:“帮帮忙而已,他可是真心喜欢那姑娘的。”


    看清面前女子的样貌,阮长风一惯得体的假笑都顷刻间灰飞烟灭。


    黄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拧了一把阮长风的胳膊:“你认识她?”


    “不认识,只是……”阮长风眼神游离片刻,找了个略显荒唐的说辞,“她挺漂亮的。”


    黄渊闻言瘪了瘪嘴,气性上来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阮长风踹出了清风阁。


    一直等到黄渊和那女子叙旧结束,他才带着阮长风绕出楼家古宅。


    阮长风始终捧着那朵新鲜滴露的藤花,他心思千回百转,早已飞回了栖山阁,连黄渊嘱咐他如何使用都没听清。


    “张通天,合作愉快。”黄渊停在黄家与陈家地界交叉之处,郑重同阮长风告别。


    阮长风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微笑着颔首致意。


    只待黄渊一转身回屋,他扭头跑的比谁都快。


    栖山阁中已是傍晚,阁中另有人居不方便外人知晓,自然他们剩下的四人也不燃灯,只点了几根红烛以此照明。


    阮长风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见柳伏意正摸黑练着剑。她经过这三日的调理,身体似乎已经大好,每个动作都能恢复到从前一板一眼绝不出错的程度。


    顾元香嚼着从韦成玉那儿顺来的果脯,同玄易坐在一道看伏意舞剑,时不时地闻闻沈听寒配的药,怎么看都是惬意悠然的。


    就他出去一遭吓得魂都快没了!


    阮长风憋着火气,使劲冲四人招了招手,他们便放下手头的事儿,都跟着阮长风去他屋里坐着。


    “缠心藤就在楼家古宅,而且……我在那儿见到了秦欢。”


    阮长风将他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同伴,一边品着凉茶,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玄易的脸色。


    于玄易而言,秦欢是折磨他身心数十年的厉鬼,楼家古宅也是他几次不愿意踏足的故地。


    柳伏意见他眉头紧锁,平时的和善、狡黠,都在此刻被击碎。


    “不如你就不要去了吧?我们解决完缠心藤,把秦欢带到你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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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元香点点头,连她都不忍心看和尚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哪怕问心阵解了,心魔散了,但人要是突然回到那个切切实实的噩梦中,还是会吓得寝食难安吧?


    何必给自己找这样的不痛快。


    沈听寒始终不言不语,只等着玄易发话。他不觉得玄易心智至强能够独自稳定数十年的杀心,却承受不住与仇人再见一面。


    这之中,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半晌过后,玄易才好像缓慢地从痛苦的回忆里缓过来。他抬眸,目光凄切,破碎的拼都拼不回来。


    “清水阁,是我娘生前的居所。”


    四人瞬间钳口桥舌,静默无声。


    玄易红着眼眶,反复咀嚼着阮长风描述的那株白藤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我娘是生我难产而死的,如果她是被楼家拿去养缠心藤了……”


    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能甘心。


    后面的话,玄易说不出口。


    他只见到过画像上的叶文暄,她美丽,优雅,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尊菩萨像都要圣洁。


    他不敢想象这样美好的叶文暄,会被拿去供缠心藤寄生。


    玄易捂住双眼,清浅的泪就从指缝中溢出。


    他深吸一口气,说的无比决绝:“若果真如此,我会杀光楼家。”


    “我要拿他们的血,为我娘风光大葬。”


    柳伏意张了张口,无法高高在上地讲出那句“楼家总有无辜的人”。她的目光落在尚且有两条裂缝的天命剑上,静心呼唤,仍然听不到天命的回应。


    天命不在,天道也无法窥伺、无法插手她的所作所为吧。


    所以她可以义愤填膺,为玄易一起叫屈,冷眼旁观他屠尽楼家么?


    杀人偿命,不就是天经地义。


    她思绪太深,阮长风一把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回神。


    他脸色一黑不由分说地将伏意拉到隔壁房间,门一摔将顾元香和沈听寒都关在门外,表情比刚才更加难看。


    “伏意,世间万物,莫非因果。楼家害了叶文喧,玄易为母复仇,就是一个因果,玄易枉杀旁人,伏诛就死,是另一层因果。”他不容柳伏意反驳,紧接着道,“你绝对不能为了他徇私或者动摇,否则你的无情道就完了。你明白吗!?”


    “可我觉得,玄易也称不上有错。”


    “是吗?我当年也不觉得我妹妹有错,但偏心就是偏心!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天!”


    阮长风捞起袖子,将手腕处的伤疤亮给她看,他把自己的隐痛揭开,时过百年,那处伤疤在他心中仍然是一片鲜血淋漓。


    但凡谈起,就痛的扯骨连筋。


    “你想变得和我一样吗?”阮长风的语调悄无声息地染上一抹痛彻心扉的伤怀。


    天之骄子,泯然众人,从万中无一的天才变成一个资质平庸的蠢货,有多痛苦,没人会比他更清楚。


    他从来就不想做什么流浪人间的潇洒人士,明明自己疯癫,还只能逞强笑话他人愚昧迂腐。


    他这流浪的数十年并非不想重归剑道,只是剑道的高位太遥远,他再也没机会爬上去了。因为做不到,才说自己不想要,来维持那点身为大师兄的可怜的自尊心。


    “心生偏向,无情道毁,灵脉尽废,再也拿不起剑。灵力枯竭近乎于无,从此成为一个只能倒腾旁门左道的废物。”他默念着,寥寥几言概括了他急转直下的前半生。


    这些话早就在他的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了,他也悔了无数遍。


    阮长风摇了摇头,眉头蹙成一个无奈又难过的八字,望着柳伏意略显稚嫩的面容,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你,就是曾经的我。”


    “伏意,师父叫我回来只有一件事,就是盯着你,不要让你成为第二个阮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