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尾声
作品:《[历史]花妖医经》 洛阳,池宅。
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西边的天空只余未褪尽的纁红霞色,愈向东愈浅,到了中天,已经浅成了清澈的琉璃蓝,淡抹着几笔铅灰的云。
丹堇坐在内院墙头上吃小青柑,一口囫囵个儿吞一个,被酸得“咝溜咝溜”连声吸气。
咝……她就贪这爽头!
这吃货掂着手,把最后一个小青柑高高抛起,又“啊呜”一口吞进嘴里,边嚼得满嘴汁水,边侧目瞥了眼天色。
平常这会儿她早就回自己的东厢了,今天兴许是吃小青柑上了头,不知不觉磨蹭到了这会儿。
“吱呀——”猝不及防地一声,院落西角那间浴室的门被从里头推开。
盛夏天气,晚凉新浴,少年浑身只着一袭单薄的素纱禅衣,及膝的长发尚未干透,不绾不髻,从肩头流水般披落一身,足着木屐,露出皙白脚踝。
他立在清漆的木门边,她坐在藤萝架上。四目相对,两人齐齐愣住。
丹堇还是头回见他这副模样——池蓼从小长在秦国公子膝下,以儒道筑基,曲礼三百、周礼三千地养大,从头到脚都烙了上“禁欲”俩字儿。
同住多年,她印象里这只花妖永远衣冠严整,静水似的和缓从容,骨子里却又清冷自制,透着士族子弟的矜持。
而她,不知自何时起,开始不满于他这副模样。
从当年被他捡回家起,她便发现,自己喜欢离池蓼近一点,这样才会安心。所以白日里,才多睡在薜荔架上,方便看他诊病。若他在内院,她就来坐在墙头。
可时间一久,她察觉,只是这种程度的“近”,还不够。
她心里更深的欲念藤蔓般潜滋暗长,这种心思,已经直露到她无法自欺下去。
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些情绪?为什么不许再近一步距离?甚至,为什么不能不裹那么严实,好容她多了解他一点?
没有人教她过分辨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但她渐渐明白自己似乎贪恋眼前这个人,贪恋他从内而外,从头到脚的每一寸。
她承认,好像有些走火入魔了。
其实,从当年入住的时候就知道,内院是池蓼的私人地盘,不许旁人擅入,连灵池四周都有池蓼亲自设下的禁制,池中的生灵们无法窥探此间主人的私隐。哪怕她这个喜欢坐在墙头上围观主人的奇葩,也不绝会待到日落之后。
所以,此时此刻,正好撞到刚刚洗完澡、衣衫不整的池蓼……是她故意的。
所以,事已至此,她索性心一横,不打算“非礼勿视”地撇开目光,而是大喇喇地朝他看了过去——
刚刚沐浴过的少年,肤色似乎比平日更白更剔透。脸上的水迹尚未干透,洇得唇色自外而内一片湿漉漉的薄红,他神色似乎有些紧绷,无意识间又抿了抿唇,那湿红便更深更润了一层。
……真是好看。
过去许多年间,她其实对外貌没什么概念,幼年时,在令正之谷那种冰冻千尺的鬼地方,过着有今天没明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所有的活物,对她来说只分两拔儿:能吃的和不能吃的。
后来,随叔父回了昆仑山,日渐长大,因为种种缘故,小小年纪算是踏遍四海八荒,到过了数不清的地方,见过了数不清的生灵。仙妖魔魅,魍魉魑鬼,其中有一些算是世所共誉的绝色,传说一见便会心旌动荡、永陷沉沦,但,她却没有被触动半分。也只将照例它们分成两拔儿——眼下打得过的和日后打得过的,唔,后者没见过几个。
可,当年宜阳城外,头一回睁开眼看到池蓼,便觉得他好看,是那种水精石一样表面温润剔透,内里干净坚定,千年万载不变不移的好看……四海八荒,芸芸万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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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这一个好看。
而那厢的少年,顶着一头湿发,一袭薄衣,被她这么一直盯着看,向来温淡自若的脸上,极罕见地露出了疑似窘迫神情,几息工夫后,他勉力冷静地闭了闭眼,匆匆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然后,少年似乎没有面对这种事的经验,冷静下来后决定对她视而不见,照常携着手上的木奁向西垣边的青石几走了过去。
丹堇:“……”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定他是想关门谢客,退回浴室的。
池蓼果然会害羞,但他自幼所受的教养却不允许他人前失态……真是,拧巴得好生可爱!
刚刚出浴的花妖少年几步走到了青石几畔,随即蒲织的茵席上揽衣坐下,抬手沿轴展开一卷《伤寒杂病论》,就着晚风,看了起来。
他安安静静,仿佛万事不着于心,浑然无物。
暮色里,少年持卷跽坐,晚风柔和地轻轻拂动单薄的禅衣,斜擦过鬓角的一缕夕阳,恰照在他轻压在旧黄竹卷末端那一节秀润修长的尾指上,宛如雪玉生晕,微微泛起光来,简直像……像委羽山下,九泽中的雪樗蒲。
雪樗蒲,是北极之山的玉髓,每逢春日冰雪消融的时候,会随着雪水一起流入九泽,沉在积冰渊底。每一颗都小小的,雪玉白洁,像极了凡间的樗蒲子。
据说,软润而甜,入口即化,好吃极了,是她幼年时曾尝过的最最奢侈的美味。
……怎么又转到吃上来了?!
她尴尬地从那节手指上撇开了眼,莫名地,心里有种极其古怪的感觉……那节手指,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当晚,丹堇做了个梦。
梦到幼年时的自己,从自九泽中历经万险,拾到了一颗世间最温润干净的雪樗蒲。
然后,轻轻轻轻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