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孤注
作品:《[历史]花妖医经》 建安二十五年正月,魏王曹操薨,谥武王。
未久,其子曹丕承位,袭封丞相。
而葬礼后不久,新任魏王便已经磨刀霍霍向前朝了。
自建安元年,曹操迎幼帝于许昌,继而挟天子以令诸侯起,汉室便已经名存实亡。几年后,曹操又连续诛杀董承、伏完,自任丞相,加九锡,彻底架空了天子。
距颠覆社稷,仅仅一步而已。
而当今丞相曹丕,已经迫不及待迈出这最后一步了。
曹操二月落葬,三月里便有人上表,奏言曹家故地谯郡出现黄龙。
四月,饶安县上奏有白雉现于山中。
八月,石邑县上奏凤凰现世。
不久,各地纷纷上奏有麒麟瑞兽现世,且天降甘露、地涌醴泉。
……一时间,四方涌现的祥瑞多得快要塞满宫中正殿那张小小御案。
这种手段半点不新鲜,大半年后,稳操胜券的年轻丞相,终于图穷匕现。
*
十月初,许都刚刚落过一场初雪,宫中的御道虽然已经清扫过,但仍有些滑脚,贾诩已经年过七旬,腿脚早不灵便,是以下了轿之后便走得异常小心,几乎是一步一步往前挪。
——唉,这桩顶顶倒楣的差事,为甚偏偏落到他头上?
他是魏王如今的谋主不假,但从年轻的时候起,他一惯便只喜欢献计献策,并不爱在人前出头,遑论今日这弑君之事。
可,他低头沉沉叹了口气,冰冷的空气中,气息都霎时变成了白色,又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家里三个儿子都还未成气候,只能靠他这把老骨头再递最后一封投名状,攒下一份大功勋。
他没有多少日子了,总得留些余荫,蔽佑儿孙。
雪后的天,白惨惨阴沉沉的,贾诩也有些老眼昏花,直到近至天子寝殿前五十步的时候,才在领路的小寺人跪倒后,看清了殿外廊庑下,居中立着的人。
“下臣,拜见皇后娘娘!”
他一惯谨慎,这会儿礼节毫不含糊,以致于屈膝下跪时脚底猛地滑了一个趔趄,被背后的侍从扶了一把,才险险没有摔下去。
当今这位皇后,乃是魏王的亲妹妹,名唤曹节,早年他刚刚到前任主公曹操帐下做事时,她才不过五岁年纪,后来因为十多年间频繁出入丞相府,有回曾见过这位女公子一面。
……除了年纪太小心机还简单,骨子里脾性与主公如出一辙,颇有些悍匪习气。
后来主公送她入了宫,也不晓得甚么缘故,后来提到立后之事,天子竟在三位曹家女中择了她。
眼下,她出现在此地,只怕又会生出什么波折。
“免礼罢,贾公年迈,不好好在府里静养,倒跑得挺勤快!”年轻的女子口舌锐利,并不肯饶人,说话间目光略过贾诩背后一溜儿人——手提食盒的寺人宫婢、青衣的相府侍从还有披甲执兵的武士。
“老臣奉了丞相之令,再老再病也得动弹啊。”贾诩苦笑。
“正巧,我有样儿东西要送予丞相,既在这儿碰上了贾公……便劳烦替我捎回去罢。”说着,却抬手挥退了身侧的宫婢。
贾诩直觉她口中的“那样东西”定有蹊跷,也谨慎地屏退了后头一帮子人,拾阶而上,几步到了近前。
曹节自袖中抽出一轴黄纸卷,递给了面前的老者:“是一封旧信,贾公但阅无妨。”
贾诩神情更凝重了起来,抬手接过那纸卷,枯瘦的手指沿轴展开,起头两行才跃入眼帘,便惊得他眼皮一跳,而后头的内容,越看越心惊肉跳——
这是建安十七年时,还只是曹家诸公子之一的曹丕,上书父亲的一封信。
那会儿,身为丞相的曹操已经统一北境,彻底架空了汉室天子,同时,不可避免地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当时,曹氏两位公子曹丕与曹植为世子之位,正争得不死不休。所以,一向更擅长揣摩父亲心思的曹丕,便上书提议:剪除汉室旧臣。
但因为种种顾虑,最终并未被采信。
……这封信,包括曹操与曹丕父子在内,见过的人应当不超过五个。
贾诩目光落在信尾最末一行,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荀彧、华歆、孔融、杨彪……”
这名单上的人,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却还健在,赫然现任魏王曹丕如今的肱骨之臣。
自昔年高祖定天下,刘汉享国二百多载,宾服四夷,以至如今天下百姓以“汉人”自居,朝廷上下,放眼望去,孰非“汉室旧臣”?
这封信,一旦传扬开来,便是直刺心肺的尖刀,将尚未成形的“大魏”捅个千疮百孔,令其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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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
同时,也是如今这末世的帝后,最得用的保命符。
可,谁教他贾诩见惯了场面呢?
年迈的老臣心头惊颤,面上却波澜不惊:“皇后殿下应当明白,您同身边这些人,如今都出不了这丈高宫墙。”
所以,即使有此信在手,又能如何?
年轻的皇后,闻言却蓦地笑了,那是一种洞烛先机的讽笑:“贾公说的是,不过,你便没想过,此信如何会在我手中么?”
“这……”贾诩却中冷静了下来,心念一转,立即想通了其中关窍,“……陈王曹植!”
“唔,三兄他当年便是少数见过此信的人之一,并且背了下来,他毕竟是过目不忘的大才子呢。”说起旧日最亲厚的兄长,她语气里有几分怀念,叹了口气,“他不喜欢曹子桓此举的狠毒,那会儿又正争着世子之位,关系差得很,于是便将此信复写了下来。”
预备着往后捅刀。
“既然是正经的后手,当然就不止这一纸卷轴,信上的内容当时被刻了三十块碑,分别埋在洛阳京畿之地,挺分散的,四处都有。”她懒懒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可惜,三兄他到底是个君子,哪怕差点儿被赶尽杀绝,也终究顾念兄弟之情,没有动用它们。”
“我却不一样,曹子桓既逼人太甚,那我便只好鱼死网破——不择手段了。”
贾诩面上的冷静早已挂不住,心头更是骇然,正欲分辨对方话里真伪时,她已经从善如流地开了口——
“其中一块,在灵台正南,洛水之畔一百六十步,你们遣人去挖便好了……说起来,洛阳这么爱地动,三十块儿呢,保不齐明儿哪块碑就给震出来了,若要正赶在他即位前后,那可就热闹大了!”
贾诩听到这一句,终于不敢再有疑虑,匆匆将手中纸轴重新卷好,收入袖中,而后长长一揖:“老臣且回去禀报丞相,共议此事。皇后殿下若有所求,自当无所不应。”
说罢,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手提食盒的寺人宫婢、青衣的相府侍从、披甲执兵的武士一同离开。
曹节待他走后,径直进了大殿。
殿中并未掌灯,因为主人一惯喜欢自然的光线,那人正静静坐在御案前,抄一卷《病方》。
“刘协,你昔日应我的话,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