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尾声

作品:《[历史]花妖医经

    “可。”


    温和又肯定的一个字,却仿佛重愈千斤的巨石轰然砸落,砸得人心绪蓦地乱成一团,各种情绪轮番辗过,然后直疑心是耳里幻听。


    “那,能……能医到什么地步?”他声音里终于抑不住情绪,舌尖轻轻打起了颤,身子不自制地绷直了起来,从脊背一直紧到指尖。


    是再多一年,甚至三年,五年?还是……


    “病除痊愈,同常人一般寿数。”


    白衣的少年医者声音温水似的,笃定温和,莫名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句话一字一字淌进耳里,却令刘庆浑身一震。


    他蓦地垂下了眼,紧紧地攥住了置在膝头的双手,这几天疏于打理长出的微长指甲扎破了手心,微微的刺痛终于让他有了真切的踏实感。


    ……是、是真的呀!


    真的,抓住了微茫中唯有的一丝契机,求到了一个自己从不敢奢想的结果。


    一瞬时,他想要开口道谢,却发现舌根颤得说不出话来,而这股颤意自那处一直蔓延遍全身,每根神经都剧烈地抖动,最后,竟抖得眼里带出了泪意。


    在落泪之前,他赶忙狼狈地偏了头,假装去看那领了主人吩咐前去取药的药僮儿。


    “不过,需按时服药,且悉心照料,病人才能沉疴尽去,全然恢复。”对面的医者又开了口。


    说话间,方才离开的药僮已经捧着漆案走了进来。少年医者自漆案上取下了一只药奁,开了奁盖,其中是竞一株初生的药草幼芽。


    真的只是幼芽,才从籽壳里钻出来不久的样子,半寸长的一根花芽,胖得白腴,嫩得透亮,雪莹莹地流着充沛的生机。


    “此药,名为萆荔草,幼芽初生之日药效尤佳,整株研碎,以竹露送服。”


    说罢医嘱,那少年顿了顿,又道:“只是,此药贵重,不知阁下何以为酬?”


    刘庆听到这里,反倒松了口气,神情坦然了些:“我身边值钱的东西不少,但要论贵重……恐怕只这一件,勉强可抵药资。”


    他伸手摸到颈后,解下了一串琉璃珠,那串珠子是由十四颗琉璃圆珠、七颗琉璃勒子、四颗琉璃虎牙、一枚琉璃坠子串成的,每一颗都质地通透,晶莹绿润,在晨光里,流光玓砾,漂亮得灼眼。


    自从阿母逝后,这东西他不曾片刻离身,许多回夜间噩梦,汗透重衣,都是紧紧拽着它,才能勉强安睡。


    但如今,大约不再需要了。


    *


    丹堇照例,光明正大地听完了一场壁角,然后寻思着……唔,他们大约又要搬家了。


    池蓼生平有两个志向,一是行医济世,二是周游四方。


    前一个好说,这些年里,光每月朔望散出去的药,都不知活人凡几了。反倒是后一个,如今他拖家带口的,到哪儿都得搬上一方灵池,实在不容易实现。


    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隔些年换个地方住着,然后,时常去远处采药,顺便带着兔子看看四境风物。


    她当初被池蓼捡到,似乎就是在他采药途中。那是在宜阳的半壁山中,她当时伤得实在太惨,在他的马车里躺尸了好几天。


    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有了意识,耳边听到了一记温水似的嗓音——


    “这儿是凡间的弘农,距半壁山约二百里,待明日入了咸阳安顿下来,女公子便不必车马颠簸了。”


    ——你,是谁?


    心神混沌中,她感觉到自己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儿。


    “我是池蓼。”仿佛能听到她心声一般,那少年温声应道,“凡间的医工。”


    接下来的时间,她大多在昏迷中度过……不怎么安稳的那种昏迷,耳边一会儿是幼时在令正之谷的委羽山中,闻獜的爪子刺进她胸膛时对方的狠戾嚎叫;一会儿是她初上昆仑时,在阊阖门外被罡风生生割伤了半边翅膀时,血肉撕裂的声响;还有,昆仑南渊的上古阵图中,阿皓魂飞魄散前留下的那句嘱咐……


    她从小一直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身上曾经创伤无数,手上的血债也数不到头,再加上一处心头死穴。如今这些平日里被压制的恐惧与暗面的情绪,仿佛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色影子般扭曲的魑魅鬼物,统统趁她要她病,附骨之蛆一样扑了上来,一块一块生生将她撕咬、啃噬——


    “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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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记极醒神清心的乐声传入耳中,仿佛一霎时震慑了种种梦魇。


    那是一种她以往从未听过的乐器,音色极脆,弦声流丽,在初始那一声铮响后,便渐渐趋缓,浅拔慢弄,仿佛轻缓的溪流声,一路淙淙地流过林壑石峪,淌过深涧浅渠,终于到了一脉平川,汇聚成潭,润泽一方,水畔的种种草籽花种在水汽中脱壳发芽,生出幼嫩新叶,而后长大……


    然后,这清心悦耳的声响,渐渐驱走了所有暗影,那夜她迷蒙的梦里,都是一片水光花影。


    自宜阳到咸阳,一路八百余里,为了轻车缓行照顾病人,走了整整两个多月。少年就这样一面细水静流地安抚她的情绪,一面有条不紊地替她先治外伤,再调内息,且条分缕析地安排后续的事宜,又探清了阿皓的情形,妥当安置……整个人,仿佛月夜里一汪湖水,静而清澈,永远不惊不燥,不愠不急。


    以及,每晚都会抚筝,伴她一夜安眠。


    说来真是不可思议,她自小便时时警惕,加上既有远虑,又有近忧,所以夜里的噩梦算是老熟人,哪怕在昆仑的玄陵宫中,竟也夜夜惊梦,汗透重衣。


    长到这么大,竟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直到踏上绝路,却在濒死之时被池蓼所救,在那架穹顶清漆的马车里,睡了平生最好的觉,做了平生最美的梦。


    后来病况好转,她却发觉,自己开始对那筝声、对池蓼的嗓音甚至池蓼身上微微清苦的药香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并且朝夕相处后日益深重,以至于到了如今……每日一旦看不到池蓼,便会不安,所以才喜欢天天坐在墙头围观他。只有这样,才觉得心中安宁。


    她过去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类似池蓼这样的存在,也从没有人教过她心底里萌生的这种情愫到底是什么。


    偏偏她又不能拿这种事去问谁?


    那怎么办?小凤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最后决定:不如,试探一下池蓼罢?


    后记


    [太华山]又西八十里,曰小华之山,其草有萆荔,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亦缘木而生,食之已心痛。


    ——《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