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秋阳回到松寒峰，苏鉴正叉腰站在她院门口，一脸不耐。


    “喂，你跑哪儿去了？”苏鉴语气冲得很，“不是说要教导我们修炼吗？日上三竿才回来，这就是你当师尊的态度？”


    百里秋阳冷冷瞥他一眼，“不想学就滚。”


    苏鉴梗着脖子道：“谁说我不想学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教我真东西？天天让我打坐感受，屁用没有，我呸！”


    他在家中无法无天惯了，即便家里给他请了夫子，也是低声下气哄着他。来凌云宗之前，苏鉴哪受过这种委屈？


    都说有了个只需花钱就能飞升的门路，苏鉴一听，乐颠颠的就来了。


    可谁成想，苏鉴来了后不是挨揍就是被无视，除了苏沅没有人再顺着他，实在是窝火。


    “我看你怕不是骗子吧，拿了钱不办事。我走可以，退钱！”


    百里秋阳被他吵得头疼，烦躁地揉揉太阳穴。苏鉴自打来了后就没干过正事，甚至还处在才引气入体的阶段。


    就算百里秋阳让苏鉴走了捷径飞升，以他的水平，罩多少层防御结界都能把他劈个外焦里嫩。


    百里秋阳不愿与他多言语，苏鉴这人实在是听不进去道理，说再多也是白费。


    苏沅提出的通过渡修为助他飞升，虽然能快速清静，但百里秋阳也有自己的担忧。


    苏鉴飞升后，苏掌门肯定还会给塞别的弟子。若人人都这样，长此以往，百里秋阳只怕自己更没有说话的机会、彻底成为用来敛财的工具。


    苏鉴越说越得寸进尺，看到百里秋阳裸露在外的脖颈，像是什么巨大发现，“你、你果然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昨夜又不知在哪厮混！”


    话音未落，冰冷的威压骤然降临，将苏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一道闪着电光的雷凭空出现，直直劈在苏鉴脚边。


    威压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搞得苏鉴站不稳，一屁股跌落在地，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就不行了？”百里秋阳神态自若，冷哼一声，“就你这样，确定能受得住飞升前的雷劫？”


    “师尊！”苏沅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才冲过来，想去扶起苏鉴，“鉴儿年幼口无遮拦，冲撞了师尊，弟子待他向您道歉。还望师尊大人大量，不要太为难他。”


    苏鉴很快缓过神，没敢找百里秋阳算账，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向苏沅，“你怎么站住的？”


    “本就不是多重的威压，稍有点根基的修士都能站稳。”百里秋阳居高临下，眼中满是鄙夷，“你且说说，向你这般的废物怎么飞升？”


    苏鉴满脸涨红，甩开苏沅扶他的手，“我不管，我交钱了你就得做到！”


    “行啊。”出乎意料地，百里秋阳答应的十分爽快，“下个雨天，便是你的飞升之日。”


    百里秋阳说完便不再看他，径直走回房内。苏沅扶住摇摇欲坠的苏鉴，眼神复杂难辨，被垂下的发丝遮挡。


    百里秋阳回到房中，设下结界，取出那枚记载着合欢秘法的玉简。


    玉简中的内容除了双修之法，还有一些关于咒术的记载。不出意外，其中并无同命咒的任何信息。


    回来之前，百里秋阳拜访过花长老，也去藏书阁快速查找过。只可惜无论如何，她都没找到同命咒相关记载。


    她原本想向章老请教几番，但又跑了个空。医馆的人说章老外出云游去了，说是要找寻一种特殊灵草。


    百里秋阳放下玉简，沉吟片刻，又取出伤风。她的手指抚过剑身，莫名问道：“你知道同命咒，对不对？”


    伤风轻轻震颤，发出低微嗡鸣，似乎在说：杀！杀！杀！


    “现在不能杀。”百里秋阳摇头，“还有别的办法吗？”


    伤风顿时安静下来，不再回应，就像个普通的剑那样老实躺着。


    百里秋阳叹了口气，将伤风仔细收好。看来，还是得从别处入手。


    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大抵是疯了。一宗长老都不知道的东西，这把邪门的破剑就能告诉她了？


    百里秋阳取出传音符，犹豫片刻，还是联络了胡月儿。简单说明情况后，胡月儿答应帮忙打听同命咒的消息。


    有个帮手，总好过自己一人漫无目的地闷头找。


    百里秋阳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然学会在需要时向别的朋友求助。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凡事只知独自硬撑。


    结束传音，百里秋阳盘膝坐下，试图静心修炼。可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出昨夜与谢商序纠缠的画面。


    就算没了共感打扰，谢商序还是会让百里秋阳心烦意乱。说什么道心不受影响，实际做起来可比她想象中要难的多。


    百里秋阳强压下杂念，运转灵力，好一阵才进入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结界外传来苏沅的声音，“师尊，掌门请您去一趟凌云台。”


    百里秋阳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她起身整理好衣衫，推门而出。


    苏沅站在门外，见她出来低声提醒：“掌门似乎心情不佳，师尊小心。”


    百里秋阳瞥她一眼，“你倒是消息灵通。”


    苏沅垂下头，“弟子只是偶然听闻。”


    百里秋阳不再多言，径直朝凌云台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弟子纷纷避让，看她的眼神还多了几分异样。


    凌云台上，苏掌门负手而立，面色阴沉。见百里秋阳到来，他冷哼一声：“做了长老后架子真大，三请四请才肯来。”


    百里秋阳依旧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地行礼，“不知掌门召见，所为何事？”


    苏掌门转身，目光锐利如刀，“你昨夜去了何处？”


    百里秋阳面色不变，“弟子在房中修炼。”


    “修炼？”苏掌门冷笑，“有人看见你昨日去了合欢宗，至今晨方归。百里秋阳，你当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百里秋阳顿了一下，抬眸道：“弟子确实去了合欢宗，探望受伤的朋友。”


    她的眼神坦荡荡，看起来竟真不像在撒谎。


    “朋友？”苏掌门声音陡然拔高，“又是合欢宗那个谢商序吧，老夫警告过你，少与合欢宗的人来往。你倒好，直接与人厮混到床上去了！”


    百里秋阳手指微微攥紧，“掌门何出此言？”


    “还装傻，回去自己看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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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是什么！”


    百里秋阳下意识捂住颈侧，自从共感后她便习惯性避免照镜子，完全没想到会有痕迹留下。她沉默片刻，道：“弟子私事，不劳掌门费心。”


    “私事？”苏掌门气极反笑，“你现在是凌云宗长老，代表的是凌云宗的脸面！你不是要修无情道吗，还与合欢宗弟子厮混，成何体统！”


    百里秋阳依旧是冷冷的模样，眼里没有丝毫难堪，“掌门当初准许合欢宗弟子出入松寒峰时，可曾想过弟子的无情道，想过体统二字？”


    苏掌门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良久，他才压下怒火，沉声道：“罢了，过去的事我不追究。但从今日起，你不许再与合欢宗来往。”


    百里秋阳皱眉，“为何？”


    苏掌门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当以修炼和教导弟子为重。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我收到消息，那谢商序身中奇咒，已是废人一个。与他往来，只会耽误你的前程。”


    百里秋阳心头一颤，“掌门从何得知？”


    “这你不必管。”苏掌门摆摆手，“总之，从今往后，你与他划清界限。否则，别怪我无情。”


    百里秋阳站在原地，袖中拳头紧握。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若弟子不从呢？”


    苏掌门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那你这长老之位，也就坐到头了。深海秘境的名额，自然得留给需要的人。”


    见百里秋阳沉默不语，苏掌门语气稍缓：“秋阳啊，老夫也是为你好。以你的天赋，何愁找不到更好的道侣，没必要执着于一个废人。”


    百里秋阳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道。“掌门可还记得，当初为何破例让我做长老？”


    苏掌门表情一僵。


    “是因为弟子这身能助人飞升的修为吧。”百里秋阳语气平静，“若掌门执意相逼，弟子不介意让这身修为尽废。”


    苏掌门脸色骤变，“你敢威胁我？”


    “弟子不敢。”百里秋阳微微躬身，“若掌门能放下在意之物，弟子所言自然是不痛不痒。正是因为掌门放不下，才会认为弟子是在威胁。”


    “同理，弟子也是因为在意友人，才无法遵从掌门的指令，掌门请见谅。”


    苏掌门盯了她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好，很好。百里秋阳，你真是翅膀硬了。”


    他猛地一挥袖，“滚吧！”


    百里秋阳行礼告退，转身离去。背对苏掌门的瞬间，眼中瞬间闪过冰冷的锋芒。


    回到松寒峰，谢商序已在院中等候多时。他没穿合欢宗那色彩张扬的衣裳，而是着一身素色，给百里秋阳带来一种新鲜的感觉。


    秋风吹起发丝，寒意立于枯树下的少年轻咳几声。百里秋阳还未走近，谢商序就像有感应似的看过来，脸上瞬间染上笑意，朝她挥了挥手。


    “秋阳！”


    百里秋阳走近，道：“还未好全，怎么就站在外面？”


    “当然是因为……”谢商序笑容灿烂，“我想你了。”


    别样的情绪攀上百里秋阳的心脏，她突然觉得，这样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