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作品:《低嫁日常

    关于那箱海鮸干鲙的事,文照鸾肯定是要向鱼米库打听一下的,只是一时还没想好教谁去。


    她的所有奴婢中,一类是作为陪嫁跟随来裴家的,这些人有:乳娘、两名贴身婢女、两名医婆、四名厨娘、一名侍弄花草的婢女、四名洒扫杂事仆妇,以及四个外院做事的仆从。由于这些人日常已够她使唤,另一类——即裴家调来的奴婢便不很多,只有两名婢女与一个小厮。


    通常,在裴家各处传报消息,自然是由珠子与另一名婢女杏子去做的,毕竟自家人与自家人好说话。


    但这一回含着些质问的意味,裴家两名大咧咧的婢女珠子与杏子就不大精通了。


    玉真倒是很精明的,但这是得罪人的事,派她去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目光四处在各人身上逡巡时,翠袖得了机会,毛遂自荐:“夫人教我去吧。这事我也看不过眼,那些人也太不讲究了,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到底是您的心意,怎么三两日就糟蹋完了!”


    文照鸾挑了挑眉,“你要去?”


    “我替夫人不平!”翠袖愤愤道。


    “好,那你就替我跑一趟。”她失笑,见翠袖转身要走,又叫住,“去便去,可不要拿我的名头唬人。”


    “我省得!”


    “还有一件,”文照鸾又提醒,“裴家的仆妇都比你蛮横,若将你骂了,你可不许哭着回来要我替你报仇。”


    翠袖轻蔑一笑,抚着水晶的帘子,回头,眼眉威凛凛地捎着煞气,“夫人等着好了,看我不骂哭她们!”


    说着头也不回地杀气腾腾走了。


    文照鸾长叹了一口气,望空发呆了一会。


    她倒是很想在裴家做个壁上花,与一些人井水不犯河水;但看这样子,想守在一方天地里、岁月静好是不能了。只要在裴家一日,这类琐碎却恼人的摩擦便必不可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多少人家,都是在这微末的细事上一点点烂了根子,而后由内向外,积重难返。


    毕竟她如今与裴家是栓在一起了。她不能不盼裴家好。裴家自己人管不了,那就换她来管。


    “玉真,”她从思绪中回神,想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去……”


    玉真坐在角落的绣墩上编络子,闻言抬头,“晨间已去问过了,那头说,软剑再一日便能淬好,最迟明日晌午送到。”


    她说完便又打自己的络子。文照鸾便只能望见她油光水滑的发髻顶心,而丝毫不见那比手指还灵巧的七窍玲珑心。


    文照鸾突然感到很庆幸,玉真说年老时才入道;若出家在这几年间,她真不知道,到哪儿才再能寻一个如臂使指的聪慧帮手。


    ·


    没半个时辰,翠袖不声不吭地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文照鸾提前的叮嘱,她回来时倒并没有哭,只是脸涨得通红,进屋便找了个边角一杵,默默无言。


    文照鸾问:“怎么样?”


    一会儿,翠袖闷闷地回答:“什么也没问出来。”


    她铩羽而归,也不好意思再描绘当时情景。那管鱼米库的几个婆子,哪里是妇人,分明是张着嘴喷粪的臭茅坑,那腌臜人的话变着花样骂出来,别说回嘴,她听了都要臊得脸红。


    好在文照鸾毫不意外,拉她过来,亲自斟了盏茶递过去,面上笑吟吟的,“辛苦你为我跑一趟,你受委屈了。”


    没这话倒还好,有了这话,翠袖的眼泪简直要飙下来,双手紧握着茶盏,又委屈又不解:“夫人不气吗?她们骂我,岂不就是落您的脸子?”


    “骂人没好嘴,打人没好腿。她们自是心虚,你跑去质问,难道她们就把实情吐露出来,承认是自己手脚不干净、尽偷了去?”文照鸾宽慰她,“这事咱们心知肚明。你去,也不过是惊一惊她们,教她们知道,咱们已经晓得这事了。”


    “晓得了,然后呢?”翠袖脑子有点乱。


    “然后她们向她们的主人诉屈,就像你向我诉屈一样。”文照鸾道。


    翠袖脸上一臊,“我没有……”


    夫人的手搭在了她肩上,按住她否认的话语,温柔又坚定,“——再然后,就是我的事了。你做得很好。”


    那茶也又温又暖。翠袖抿了一口,满心的愤懑委屈就消散了大半。


    她望着夫人美丽柔和的脸,几乎落下泪来,暗暗地想:上天待我何其优厚,夫人待我又何其优厚,往后我一定更加尽心尽力,为夫人效死分忧!


    夫人像是会意了她效忠的决心,沉吟一会,果然再度开口:“还有一件事,你要替我做得好。”


    “喏!”翠袖眼神一变,果决坚定起来。


    “这样,”文照鸾道,“我新得了两匹花鸟流云的蜀锦,一匹是茜草的,一匹是鹅黄的。你去送给姑母裴氏,就说我觉着与她家三娘最相称。”


    翠袖见过女郎郑幽兰,虽瞧不出相不相称,但夫人的话就是圣谕,“我这就送去。”


    她喝了半盏茶,起身要走。文照鸾又叫住她:“对了,你教姑母放心,这蜀锦料子我共得六匹,全是我自己的,没有入公中的库。若姑母问起来,你便将海鮸干鲙的事与她提一提。”


    翠袖恍然:“咱们在裴家也得找人撑腰!夫人放心,这事我必办得漂漂亮亮!”


    她出门去了。


    文照鸾失笑摇头。


    到底是韶儿死后,从年少的婢女里挑上来做替的,调·教的时间没那么长,忠心是有了,还欠缺些通透。


    她文照鸾在裴家,哪里需要找什么人“撑腰”;她不作妖,裴家人就得谢天谢地了。


    唯一能制约她一些的,不过是一个“孝”字。


    只要婆母刘氏点了头,她做什么,也都能光明正大了。


    ·


    封奴辞了外院行走的差事,去了文照鸾的染坊。


    这事过后没两日,四娘裴淑气势汹汹地闯入东院,来找文照鸾对质。


    “文、文……二嫂!你做的好事!”她虽然自觉震怒,却到底还有理智,没敢连名带姓地喊,因此卡在一半,别扭地换了称呼。


    珊瑚也跟在后面助阵,摆出“旁人毋惹”的愤怒脸孔。


    按照原本的设想,她们一主一仆闯进了院,应当长驱直入,一脚踹开文照鸾的屋门,惊吓得她从内室连滚带爬出来,低声下气地道歉,接着将封奴再弄回来。


    这是预想。


    实际上,在她入院没几步后,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了四名孔武有力的妇人,膀阔腰圆,一脸地不善,横堵在了她们面前。


    “郡主的院子,容得你大呼小叫?”一个妇人粗声言语。


    裴淑有一瞬间的傻眼。


    她记得此前来过一两回,并没有见到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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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满脸横肉的妇人!


    不过她转又不屑起来,睥睨地瞪着她们。


    腰粗了不起吗?脚大了不起吗!她们或许是文照鸾请来的帮手,但——二嫂可从来不知道,她会武吧!


    于是裴淑阴沉着脸,把裙摆塞进腰带里,撩起了袖子,回头向珊瑚使了个眼色,示意站到一边。


    珊瑚退了三步,给自家女郎腾出场地。


    那几名妇人无动于衷,与裴淑不善对视。


    裴淑也不叫骂,束定了衣袖,摆开动武前的架势。


    接着,下一瞬——挥拳!扫腿!劈手!旋风斩!


    ——


    两个吐息的功夫,一声惨叫,响彻院落。


    “啊啊啊啊啊——放开我!”


    裴淑双手被铁钳一般的大掌扭缚在背后,面色扭曲,怎么挣都挣脱不开,无论怎样抬腿踢腿,都够不着身后的妇人一点。


    珊瑚见女郎受辱,红着眼大叫着扑上去。没有任何意外的,她被另一名妇人像老鹰提小鸡一样,提住了后脖领子。


    ——转眼间全军覆灭。


    那捉住裴淑的妇人轻轻松松,竟还很从容地嘲笑:“就你这花拳绣腿,还想找咱们郡主的麻烦?也不掂量掂量斤两!”


    裴淑绝望地挣扎扭动,死死盯着前方二十步外的屋廊,心中悲愤,尽情宣泄大喊:“文二嫂!你出来!你出来呀——”


    珊瑚默默地别开了猪肝色的脸。


    她的女郎,在危急关头,都不敢直呼仇家的名姓,还要尊称一声“二嫂”,这场仗,她们来时就注定已经输了呀!


    文照鸾刚用过午饭,对镜补了个唇脂,才娴静悠闲地走了出来。


    裴淑的嗓门很大。推开门,没了隔音,便十成十地震进她耳中,文照鸾好一阵皱眉。


    见她出来,裴淑才略停了停,接着又以被扭缚双手的姿势,中气十足地大声嚷:“你个毒妇!你把封奴怎么了?他——”


    “喊,再接着喊。”文照鸾打断她,眼神冷冷的,说出的话也如冰渣坠地,“喊到全家人都听见,晓得你情深义厚、为了个奴仆要死要活,最后被你感动、把你嫁给他,好不好?”


    裴淑一愣,话哽在喉嗓里,红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你不要胡说!”她猛地震动,羞愤欲死,结结巴巴地否认,“我、我我与封奴不过、不过是投脾气!哪来那种……那种……”


    文照鸾哼了一声。


    “投脾气?”她凉凉地讽刺,“好一个投脾气。我看你不是想他好,你是想他死啊。”


    裴淑再度受震,清亮的眸子睁得大大的,震惊到有一丝恍惚,不知不觉缓了挣扎。


    文照鸾慢慢地走过来,愈是近,愈是居高临下地望她,“你二哥挣得偌大家业,家里的人,都不敢不听他的。他是什么脾性?那军功是怎么得的?”


    她每走一步,都踏在裴淑的气焰上,裴淑便矮一分;待与她面对面,裴淑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有些嗫嚅了。


    文照鸾向仆妇丢了个眼色。裴淑被松开,还残余一点点愤懑,却只敢委屈地揉着自己手腕子,用眼刀剜她。


    “可封奴……”她还想说什么。


    “闭嘴!”文照鸾寒着脸,一把攥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带进了屋。


    玉真与翠袖自觉离开,一左一右,关闭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