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以后怎么办？”她带着哭腔，担忧地问道。


    “没有了兵权，就等于把脖子洗干净了送到虎口，任由皇帝搓圆捏扁……”


    夜，深了。


    两人相拥而卧，沈思薇依旧忧心忡忡，在他怀里辗转反侧。


    谢怀瑾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别担心，”他在她耳边轻声解释，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冷静。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会把谢家军的一切，都压在一块冰冷的铁疙瘩上？”


    沈思薇一怔，抬起头看他。


    “我执掌谢家军，至今已有十五年。军中的每一个副将、参领、都尉，皆是与我一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同生共死的兄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


    “他们认的，是我谢怀瑾这个人，而不是那块破玉。”


    “皇帝拿到虎符，最多，也只能调动驻扎在边境，用以应付日常巡防的三万常规驻军。而谢家军真正的核心——那三十万百战精锐，没有我的亲笔手令，谁也调不动一兵一卒！”


    他告诉她，在他闯宫之前，就已经用最快的信鹰，将密信送往了北境的心腹将领手中，让他们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今夜，交出虎符，不过是他故意示弱，用以麻痹皇帝的缓兵之计。


    听着他周密而长远的部署，沈思薇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她这才明白，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已胸有成竹，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她主动靠了过去，将脸深深地埋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里，闷闷地道：“怀瑾，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嗯。”


    谢怀瑾紧了紧手臂，感受着怀中失而复得的温暖，心中一片柔软。


    夜色如墨，将军府的卧房内，烛火摇曳，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得长长的，印在墙壁上，缱绻难分。


    沈思薇依偎在谢怀瑾坚实温暖的胸膛里，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睡吧。”谢怀瑾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沈思薇嗯了一声。


    她心中一片柔软，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这个男人，为了她，竟真的可以连祖辈用鲜血铸就的基业都弃之不顾。


    她将脸埋得更深，闷闷地道：“怀瑾，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刀山火海，我陪你闯。”


    “好。”谢怀瑾收紧了手臂，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怀中失而复得的温软，足以抵御世间所有的冰冷与刀剑。


    谢怀瑾沉默了片刻，垂眸看着沈思微。


    有件事情他想了几天，决定还是告诉她的好。


    他犹豫再三，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思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但你听了，先别激动。”


    看到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沈思薇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她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谢怀瑾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洁的下颌字。


    “我的人回报，说看见你大哥沈武宣，深夜密访三皇子轩辕霈的府邸。他们似乎……走得很近。”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在沈思薇的脑海中炸开。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谢怀瑾紧紧盯着沈思薇的眼睛问得直接而坦白：“此事，你可知情？”


    他问得如此直白，并非不信任她。


    而是这件事太过蹊跷，沈武宣是她的亲大哥，而轩辕霈，是曾与她有过婚约的死敌。


    这两条本该永不相交的线，如今却在暗中连接。


    他必须知道，这究竟是沈思薇运筹帷幄的一步棋，还是她大哥瞒着所有人，自作主张的危险举动。


    前者，他会全力配合。


    而后者……则意味着，他们腹背受敌。


    沈思薇如遭雷击，猛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锦被滑落，露出她单薄的肩头。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她失声反问：“你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大哥他……他怎么会和轩辕霈搅在一起？我……我完全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沈思薇的脑中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疯狂地冲撞着。


    沈武宣是第一个幡然醒悟，跪在她面前忏悔的人。


    是他在母亲灵前发誓，要洗心革面，要撑起沈家的门楣，要保护她这个唯一的妹妹。


    上元节宫宴，他虽未替她出头，但那担忧的眼神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一直以为，大哥虽然能力有限，心性也不够沉稳，但至少，他已经被从沈翰林和沈晓婉营造的虚假幻境中拯救了出来，是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家人了。


    可现在，谢怀瑾却告诉她，他竟然在深夜，去私会那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三皇子轩辕霈！


    大哥怎么会……怎么敢……去见这种人？


    一股熟悉的背叛感再次涌上心头！


    让她浑身冰冷。


    “不行！”沈思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必须马上去问个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不是忘了娘是怎么死的！忘了沈家是怎么败的！”


    谢怀瑾却一把拉住了她，将她重新按回到床上。


    谢怀瑾迅速用柔软的锦被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裹住，不让她受一丝凉。


    “冷静点！现在是三更半夜，宵禁已过，就算见到了，你带着满腔怒火去质问，除了打草惊蛇，还能得到什么真相？”


    谢怀瑾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沈思薇上头的怒火，却浇不灭她心底的冰冷和失望。


    她靠在他怀里，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以为……我以为他已经变了……”


    谢怀瑾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知道，这种被亲人背叛的滋味，比被敌人捅一刀还要痛。


    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


    “别急，”他柔声安慰道，“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天亮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这一夜，沈思薇几乎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