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一番，那些男人们还是没有理她的意思。宋音之拍着肚皮，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后面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了句：“喂。”


    离她最近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宋音之将手往自己膝盖上一拍：“你这男人，讲不讲礼貌啊？”


    那男人正准备说什么，对面的人叫住他：“果子！别理她。”


    宋音之抿着嘴笑：“大男人叫这么小家碧玉的名字，怪可爱的。”


    果子忍无可忍，气势汹汹地走到宋音之面前站定。宋音之不得不仰头看他：“怎么？”


    果子像会喷火的巨龙，从鼻腔里呼出两撮白气，用力将宋音之面前的食物挥到地上。也不过是一些残羹冷炙，反正宋音之已经吃饱了，本来也没什么，就是一想到这个果子放肆得可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果子！”


    她这么一叫，周围人发出闷笑声。就连果子也狠狠推搡它一把：“谁准你这么叫老子的！”


    宋音之被逼着后退几步，当场气沉丹田，两个脚分得大开，跳起来踹在果子的膝盖上：“你别对我动手动脚。”


    身后的男人七嘴八舌地叫：“哎哟！不得了啦，造反啦！”


    “哟哟哟，跑得挺快。”


    “抓住啊！”


    旁的人期期艾艾：“能抓吗？老大不是叫好生招待着。”


    宋音之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影儿，跳上石头叫道：“叫你们老大来见我。”


    果子本就受了气，刚好借题发挥：“去你吗的见你！老子今天一定要给你个教训。”


    宋音之看他长得凶神恶煞，暗暗叫苦，知道一定不能叫他捉到，赶紧在岩洞里上蹿下跳，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把果子耍得脸涨通红，在地上搬起一块大石头往宋音之身上砸去。宋音之瞳孔一缩，转身逃跑，却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上，她捂着鼻子闭眼，这下完了，躲不开。


    那男人伸出手接过那石头，将它卸在地上，冲上前去找果子的麻烦了：“你这莽货！将人砸出个好歹怎么跟老大交代？”


    果子也被方才一阵吓得有些心慌，仿佛刚才那石头对准的是自己的脑袋，只好陪着笑点头哈腰。那男人轻轻往他膝盖上踢了一脚：“要不是老子，你现在还有赔罪的机会？”


    果子也很上道啊，举着手发誓道：“这个月的银钱分你！”


    男人将眼一斜：“分多少？”


    果子一闭眼：“分你就分你啊！跑不了！”被那人眼神犀利地盯着，果子狠狠一跺脚，“一半！分你一半行了吧！哎呀！”


    男人嘿嘿一笑，这才作罢。


    果子用一种怨妇一般的眼神偷偷瞪着宋音之。


    其实宋音之委屈得很，这能怪得了她？


    她带着歉意迎上去，从口袋里拿出两锭金子，忍着痛心递上去。果子一看到这锭金子，眼睛里都发出金光，鸭子似的嘎嘎叫两声，又猛地捂住嘴。迎着剩余弟兄们看过来的目光，做了个“无事发生”的手势，接着搂着宋音之到角落里，双手捧起，满脸期待地看着宋音之。


    宋音之龇牙咧嘴地啧啧两声，依依不舍地将金子放在他手上：“我还需要你……”


    果子根本不听，拿到金子就塞到最里衣里，嗷嗷叫了两声，扑到人堆里随机抓了几个男人，对着他们的脸啪叽亲了两口，将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宋音之张着嘴喊了句“断袖”，果子就猛然回过神来，对着她吼：“放屁！”


    反应过来后又满脸堆笑，语气温和下来：“放……放屁。”宋音之朝他招招手：“过来。”


    果子就乖乖凑近了。宋音之得意地朝其他人一笑，接着看向果子，用气音说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男人们看向判若两人的果子，只当他是为色所迷，啧啧着感叹：“心中有女人，伏低做小自然神啊。”


    果子听了宋音之的话，胆怯地后退几步：“老大不让……“


    宋音之继续蛊惑：“我只远远地看着，看一眼，并不让他知道。”果子犹豫好久，这才勉强同意：“那……好吧。”


    好不容易缠上个愿意跟她说话的，宋音之可不愿意放手：“你可知道李顾是谁？”


    果子立刻将鼻孔撑大，气呼呼的样子：“隔壁山头的老大，比我们还会打洞。吗的王八羔子，处处跟老子作对！”


    宋音之点点头，迫不及待拉了拉他的袖子：“那快带我去看看你们老大。”


    果子摆摆手：“老大这时候都在午睡，下午他也要出去办事，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明天偷偷带你去，别给老子声张。”


    宋音之大失所望：“哦。”


    接着随意坐在一边，谁也不再理。她不再整幺蛾子，这些山匪们也乐得清闲，自己哈哈笑着玩闹，管也不管宋音之。


    宋音之被他们唧唧歪歪得脑袋瞎摆，忍无可忍地朝他们人群里扔块石头：“给我找个安静地儿待着。”


    众人不以为意：“就在这待着！爱来不来！”


    有人出言打断：“别乱说，老大安排好了。”


    那人不满道：“你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众人将宋音之带到离他们聚众玩乐的地方远了一点的山洞里：“你今天晚上就睡这。”


    这些山匪们对她倒挺负责，如他们所言，定然不是因为惧怕朝廷威严，那还能有什么呢？宋音之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就沉沉地睡去了。她今天不敢睡熟，一直记挂着第二天一早，果子要绕开众人带她去见“老大”，这个老大久不露面，传话也要这些手下们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样放屁也闷着不响呢，宋音之越来越好奇。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几个大男人粗旷的嗓音吵醒的。宋音之猛地惊坐起，环顾四周没发现一个人影，突然觉得遍体生寒，这是见鬼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姑娘准备好了就从洞里出来啊！弟兄们等半天了。”


    宋音之慌忙应了一声。原来那男人躲在洞口拐角处的墙壁后面，并不越界。想不到这些莽里莽撞的男人还怪守礼节，出人意料地会照顾人。宋音之刚要在心里默默夸上一句，忽听见那男人小声地抱怨：“哪来的祸害，讲究忒多。亏了老大乐意应着。”


    宋音之黑着脸走出来，也不用什么好语气跟他讲话了，故意憋出公鸭嗓叫道：“你们老大的吩咐照做就行，不服别在我面前说。”


    “嘿你这小姑娘……”


    宋音之早已迫不及待地走远，她等不及要见果子，让他带她去看看那个老大。


    后衣领被人拎起来，宋音之恼怒地甩开：“你这不讲道理的莽货，别乱动。”


    男人被她劈头盖脸骂蒙了，却也拿她没办法，磨着牙指着宋音之：“老子哪天再碰见你一定劈死你。”


    宋音之不理，转身只顾走，那男人再次拎过她衣领：“走错了。”


    宋音之左右看了看，指着他的眼晴道：“别蒙我，你们昨天明明是在这玩的。”


    男人长长叹一口气，对着天吹了几口气，压抑着怒火解释：“昨天那地儿是老子的窝！今天这地儿！是出山洞的路！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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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你走！懂了没，蠢得直不起腰的女人。”


    宋音之被他这一骂，当场就不依了，恨不得动手，冲上去找着他的脑袋挥一巴掌却落空了。她怒道：“你嘴巴真恶心。”


    男人不以为意：“赶紧跟着老子走！”


    宋音之不依不饶地往相反方向跑：“我还没见你们老大呢，不走！”


    男人气得被自己口水呛住，咳嗽几声差点背过去，哆嗦着去追宋音之，他还没见过哪个进了匪窝不愿意走的呢！


    宋音之早已经跑到了这些山匪的聚集地，见这些人稀稀拉拉地睡在一团，当场大吼一声。不少人被她惊醒，骂骂咧咧地坐起身来。


    宋音之环顾四周，将果子拍醒，尽力压低声音：“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果子睡眼惺忪的，刚要发怒，见是宋音之立刻熄火：“这大伙儿都在这呢，哪能带你去啊。”


    宋音之横眉倒竖：“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果子哑口无言。宋音之威胁道：“你不带我去，我就把你收了我好处的事说给大家听！”


    果子这时候早已经把金子藏好了，所以也不怕宋音之的威胁，只是假装为难道：“此事……”


    宋音之看他实在是指望不上了，怒气上头，她揪着果子的头发狠狠扇了几巴掌，这声音清脆悦耳，在山洞里回响几下，便将剩余还没缓过神来的弟兄们尽数吵醒。


    大家见宋音之撒泼，怒气冲冲地将她踹开：“敢在老子的地盘打滚！”


    宋音之挨了一脚，当场又羞又怒，眼泪将落未落，搬起石头往人群中间乱砸。


    这一下发出巨大的响声，连山洞都震了震。宋音之的手臂也被那石头震得疼痛难忍，甩着手指着众人：“不守信用的一群蠢货，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收敛。”


    众人彻底被激怒，挥舞着拳头哇哇叫着冲上来：“老子今天扯死你这泼妇。”


    眼看一群人要将自己淹没，宋音之机灵地转身就跑，这一转身又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正是方才在岔路口和她大吵一架的男人，他此刻姗姗来迟，被一团乱象打得措手不及，拦住宋音之：“做什么这是？”


    宋音之忙着逃命，生怕这些壮汉一上头将自己打死了，猛地甩开那男人的手，拼了命往洞口外面逃去。


    她记得男人指着哪一条岔路口是出山洞的路，于是丝毫不带犹豫地往外冲去，刚要见了天光，还没来得及被喜悦占领，忽然见洞口前面站着一个人。真是祸不单行。眼看就要撞上去，宋音之大吼一声：“让开！”


    那男人带着个土得要死的面具，纹丝不动。宋音之很得牙痒痒，只好一转弯，绕过这个男人准备逃跑，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一个身形不稳正要滚下山坡，被那面具男伸手一捞，好不容易站稳了，一回头发现追兵已经近在咫尺。她死心地闭上眼，这下真的没路了。


    听见男人们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停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她瑟缩了一会，没等来意料之中的怒打，四周反而都是男人们惊讶的声音。


    宋音之睁开眼看了看，对面的山匪们与她对上视线，忽然猛地一低头，对着面具男踌躇：“啊……老大！”


    宋音之浑身一震。老大？在这里？还带着个面具故弄玄虚，宋音之对这样的行径很不看好，觉得这样的人不是蠢就是丑。


    她仔细打量着这位威风凛凛的“老大”，又瘦又高的，还有点驼背，总之气质上看来猥琐得很。她仔细思索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在哪里认识了这号人，能让这位“老大”能够对她“百般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