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林王继位时，不顾群臣反对执意封武将高氏为后。高皇后不仅武艺超群，还弹得一手好琵琶，以至于林王夜夜留宿西宫。自此高皇后荣宠不断，先后为林王诞下二子一女。


    长子林肃晖善谋略八岁随军出征，可惜天妒英才，年仅十二便暴毙而亡。


    二子林肃持受兄长熏陶，自幼随军学得一身好本领。可就在兄长暴毙那年，他随军出征意外走失下落不明。


    嫡公主林婳，不仅身量气度像极了高皇后，其英姿飒爽之态亦不输给两个哥哥。


    那时高皇后整日以泪洗面，终于在三年后莫名消失的林肃持重新回到北宁。因其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而后放弃朝政四处漂泊。”


    林俨听闻后脸色骤变，眯起眼神注目着看穿一切的段崇。


    “段兄，用意何在？”


    段崇原本紧绷的神情，有局促了几分。


    “俨，固有持重严肃之意，肃持，林俨，这不会是巧合吧？”


    窗外戏子“咿呀～”吟唱的声音，茶盏间相互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段崇犀利的言语。彼时的林俨试图用喝茶来掩盖自己额头滴落的汗珠。


    “生子如崇，这南邑储位是你段崇不想争，若非如此，谁人能在你剑下快活？既已被段兄看穿，林某只求你一件事。”


    “北宁世子所言，段某岂敢不应？”


    林俨迟缓地开口


    “我身份特殊，若被旁人得知，恐对我们都不利。所以还请段兄守口如瓶。”


    “我不明白，你堂堂皇子，为何帮着沈听遥对付沈家？若是沈伯堂与北宁有牵连，你俩岂不是站在对立面？”


    林俨一声哀怨


    “这是我欠她的，倘若有朝一日，事情发展到不可避免的一步。与她对立的也只是北宁世子林肃持，而非林俨。”


    段崇望向林俨决绝而去的身影，不免得担忧若是沈听遥得知此事会做何反应。他此时心中祈祷沈伯堂千万不要与北宁扯上关系，让沈听遥陷入两难的境地。


    以沈听遥好胜的性格，她越是查下去就越要迫切地知道真相。就算是避之不及，他也希望这一天能晚些来。


    回宫后，沈听遥欲亲自将凤凰鸣春的吉服拿给太后过目。她将那吉服轻叠放在一旁，而后借着路径深远，让段崇为其掌灯。


    “掌灯这种事，晓荷就能做。何故让我堂堂一将军浪费这功夫？”


    沈听遥手中拖着那吉服不便动手，她轮动右脚，荡起衣裙，向段崇的腿部猛得踢一脚。


    “晓荷陪我数日都没说些什么，夫君陪我这一次就如此抱怨？果然，男人靠不住。”


    话毕，她趁着段崇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儿向前跑去。


    “你说什么？你停下！”


    段崇朝着沈听遥的方向追去。


    二人行至凤仪宫，不出沈听遥所料，段崇万般推脱，说什么也不进去。沈听遥就陪着他在宫门口转圈，直到他愿意进去为止。


    “段崇你个懦夫，连进门都不敢还将军呢！”


    “沈听遥，你刚损我，我还没找你说理呢。是不是本将军最近总笑脸相迎的，让你放肆地都不知道谁是家主了？”


    沈听遥懒得听他废话，拿托盘顶着他的后腰，推推搡搡地让其进门了。正巧撞见掌事的徐嬷嬷，她连连大喊，不给段崇任何反悔的机会。


    “我同段将军来给太后娘娘送吉服，还请徐嬷嬷通报一声。”


    徐嬷嬷见段崇踏进凤仪宫的大门，先是愣在原地而后眼泛泪花地应声着“奴婢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


    沈听遥进殿时特意站在段崇身后，给足了他的颜面。段崇还未拜礼，太后便起身上前，眼角流下两行热泪，轻抚起他额头的碎发，上下打量他。


    “长高了，瘦了。这些年在外征战，不好过吧！都不知道来看看皇祖母。”


    段崇羞愧地垂首呢喃


    “并非孙儿不想看望皇祖母，孙儿如今是臣子，臣子不得随意进出后宫。今日若不是听遥，孙儿哪能进得来？”


    太后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说…你小子，好好儿地皇子身份不要，非入姓外族。害得哀家整日担惊受怕，生怕你在边境吃不饱，穿不暖。你倒好，连个信儿也不给哀家传。”


    段崇猩红着眼眶，瞪大双眼不让泪掉落。


    “孙儿福薄，没有在皇宫享福的命，孙儿认。皇祖母不必为此担忧。”


    太后紧握着段崇的手将其与沈听遥的手叠放在一起。


    “如今，你有了这样体己的伴侣，皇祖母倒是少担心几分。”


    沈听遥反握住太后的手，细语着


    “听遥并无家人，得太后怜爱，景珩包容，已是万幸。”


    寒暄良久，太后将那凤凰鸣春捧在手里，栩栩如生的羽毛泛着点点金光，丝线艳丽，走针张弛有度，雍容华贵之中倒不显得低俗。


    “这凤凰鸣春，哀家见过两次，一次是哀家初入王府时，在祖太后寿宴上。这一次，哀家还以为穿不上了。遥姑娘当真心灵手巧，可这短短数日，如何绣制得如此贴近？”


    沈听遥含笑解释着


    “寻常绣法确实不足以在短短数日完工，听遥在双面绣的针法上做了一点改良。先用墨水染色，而后将两具绣架合在一起，在双面绣的基础上多一具绣架。双面绣考验心神定性，好在听遥幼略知一二，与云娘配合默契，否则自然无法完成。”


    太后欣慰地凝视着她


    “还真是冰雪聪明，只可惜是名女子，前路有限。看来老天爷是偏爱我们景珩的，能得如此眷侣，定要好好珍惜！”


    裁衣局陆续将吉服发放到各宫娘娘手中，绣坊同裁衣局在沈听遥的带领下，完成得十分出色。陛下龙颜大悦，大赏众人，沈听遥将自己的奖赏全部分给绣坊的绣娘们。


    若无她们的信任，自己又怎能进展得如此顺利。更何况，比起她们将青春全部奉献给绣坊，沈听遥更希望她们有朝一日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活出一片天地。


    盛宴将至，其地点选在大殿前的亭台上，灯火辉煌，甚是隆重。宫女太监们忙碌着布置场地，上下搬弄着各色菜肴，奇花异草布置在亭台两侧。管乐奏响，歌舞升平，文武百官身穿朝服、彰显南邑国威。北宁使臣身着北宁朝服，更具特色。


    众人起身，礼貌地同北宁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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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意。看似平静地湖面下，隐藏着巨大的漩涡。


    沈听遥终于见到祁梁的真面目。祁梁此次不仅带着北宁使臣，还将自己的爱女祁琬裳带来。


    祁琬裳是北宁才女，自幼写得一手好字，妙语连珠，北宁无数青年才俊争相求之。此时将至，看样子来者不善。


    段崇虽与其曾议过亲，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北宁才女。


    他打趣着沈听遥“不知怎的，我竟觉得这北宁才女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


    沈听遥眼底尽是鄙夷，嘴更是不饶人


    “不如将军一并娶回来，和我做个姐妹可好？”


    她的一句话，段崇立刻闭上嘴，不敢多言。


    那祁琬裳跟在祁梁身后，发髻高盘，珠翠萦绕，服侍华贵，妆容精致，一颦一笑更显端庄持重。


    那祁梁步伐郑重地走在前面


    “北宁祁梁拜见陛下。”


    陛下将明黄色的衣袖挥起


    “祁大人光临我南邑，朕命人略微准备一番，不知可算满意？”


    “陛下严重了，既是两邦交好，便不在乎这等表面功夫。这南邑满朝文武，后宫妃嫔皆出席于此，就连久居前线的段少将也在，这就是对我祁某的重视。”


    “景珩确实不常出席宴会，今日是其小夫人沈氏助皇后协理绣坊才一同前来。否则朕可请不动他。”


    祁将军品鉴着面前桌案上的菜品，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是吗？早就听闻段少将有一美妾，今日这等隆重场合，妾室也能一同前来，可见段少将对其十分爱惜啊。”


    见祁梁话中带刺，段崇心跳如雷，胸中燃起一层怒火。


    “听遥虽为妾室，可也是段某光明正大抬进府的，与妻室无异。段某从前不在意这些名分，如今恰遇良人，本将军此生只想与其举案齐眉，白首相伴。”


    段崇此话不仅当着众人的面回怼祁梁，更给足了沈听遥底气。他在众人间牵起沈听遥的手，摩挲着她白皙的手背。火热的唇瓣触碰到沈听遥柔嫩的肌肤，她顿时只觉浑身被一股热浪包裹，好似触电一般。


    他吻了我？


    不只是沈听遥，在场所有人都被段崇这一举动震惊到。琴声戛然而止，场内众人的目光纷纷集聚于此。


    沈听遥瞪大双眼，局促不安地质问着


    “你闹哪出？”


    他戏谑地浮在沈听遥的肩上


    “戏要做足，懂不懂？”


    陛下见祁梁此时的脸色很是难看，立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令女来访，真是我南邑之幸也。朕早就听闻令女文采斐然，出口成章，我南邑文臣众多，不知今日可否能比较一番？”


    祁琬裳一身石榴红纱广袖裙款款起身，言语间大方得体。


    “今日小女前来本就是想一睹南邑风采，听闻段小夫人足智多谋，创出引水绕城这般万世奇功。不知诗书礼乐，可懂一二？琬裳想请段小夫人赐教。”


    沈听遥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般让她下不来台，当真不善。


    “既然祁姑娘想与我比试一二，那便笔墨伺候，听遥定陪您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