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柔走后，聂千屿坐了起来，打开了适才姜禾柔交给小白的那封信，上面写道：


    “千屿，此次之事是我们姜家对不起你，千言万语难以言尽我的歉意。陛下已经下旨不出十日邓国候将再次率军返回北境，此次父亲担任北境军的副将与之同去，我和知许随父亲同行，此次一去数载难归，万望你保重身体，终有一日我们会于幽州再见。”


    他们要去北境？为什么？陛下为什么还能放任姜勇去北境？


    她双手无力地垂在被子上，脑子一团乱麻，适才姜禾柔说的那些话让她更加迷惑，就好像掉入了一个迷雾，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聂千屿双指捏着信纸，这上面的字迹秀丽婉约，是姜禾柔独有的字体。她看完已经许久，仍未将信收起来，只是那双目空泛，慢慢地几不可察地覆了一层薄雾，她快速仰头，眉心蹙了又展，那薄雾顷刻化作烟云消失了。


    稍许待她心绪平复，将这封信小心翼翼折了起来，按平了放到了枕下。


    她正琢磨着，屋外混杂的脚步声响起来，许昭尖细刻薄的声音传来：“许浅浅呢？”


    聂千屿下意识检查了下枕头下的信，确定藏严实了。


    “小姐，她。”小白被这气势震得有些不敢说话，显然许昭此次前来不怀好意。


    许昭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站在屋门前的小白，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就往里屋钻。


    几个婆子在前面开路，她在后头气势汹涌迈着大步进了里屋，床榻上歪坐着的少女脸色苍白，即使身在病中依旧难掩姿色，虽然天下美人无数，但床榻上这少女矜贵的神韵却鲜少能见到。


    许昭早就嫉妒的发狂，这不一见到许浅浅便开始阴阳怪气：“呦！好大的架子，前几日病不是已经好了，怎么今天又开始装模做样？”


    聂千屿淡淡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平静中带了几分凉意道：“真是难得你竟也有空来我这贫贱之地，不知姐姐有何贵干？”


    许昭双手抱臂，得意洋洋地在聂千屿面前左右晃了几圈，探了探身子讥嘲道：“瞧浅妹妹这娇柔模样，娇滴滴地歪坐在床上显得既柔弱又可怜，只是不知这是打算装给谁看啊？”


    “姐姐八月就要嫁人了吧？姐姐你说若我这般模样去勾搭宋宥礼？他会不会上钩？”聂千屿侧头看向她，唇角勾出一个极具讥讽的弧度。


    “你！”许昭指着她有些发怒。


    “姐姐，虽然你心系慕世子，但是无奈你母亲就是不肯促成你与慕世子之事，偏偏为你相中了个样貌家世才华都不如慕世子的人。不知昭姐姐可还甘心？”聂千屿佯装可惜般深深叹了口气。


    许昭怒从心起，她看向聂千屿的眼睛发着狠厉的光宛若啐了剧毒，她先吩咐左右退下，屋子里现在仅剩了她们二人。


    待人都退下后，她眸子鬼灵一转：“浅妹妹，听说今天早上世子离京回云南了？”


    “世子之事，我如何能知晓？”聂千屿回道。


    “可惜啊！慕世子这一走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了。”许昭来回踱步，自顾自不停说着：“京内盛传你与他之间不同寻常，可他此次走的毫不留情，没看出对你有几分情谊。看来你们之间也不过如此！”


    “我与世子之间如何，哪里需要向你一个连和他搭话都搭不上的人交待？昭姐姐，奉劝你，若是太闲就去绣绣嫁衣，免得成亲那日您那粗笨蹩脚的针线惹了人笑话。”


    许昭却对这讥讽恍若未闻，见她捂着嘴巴弯腰笑了起来：“还装呢？你可知今日慕世子刚离京，陛下便下了圣旨到我们府上？”


    “什么圣旨？”聂千屿心中隐隐不安。


    “陛下听说了姜知许对你的深情厚谊，已经下旨将你嫁入姜府，妹妹不日便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姜夫人了！怎么样？算盘落空了吧？”许昭笑得肆意甚至直不起腰了。


    聂千屿闻言，五指刹时抓紧了锦被，她猛地转头，原本没有波澜的瞳孔染上了令人胆寒的森寒：“什么时候？”


    许昭被这转变惊地后退了一步，稍许她咽了口唾沫，神色镇定了几分，又恢复了那刻薄模样：“姜禾柔前脚刚走，圣旨就分别到了姜府和许府。”


    “只不过。”许昭悠悠然卖弄关子：“只不过听说陛下拟写这道圣旨之时，慕世子就在旁边，但他好像并未出言反对。”


    “你可知陛下此举何意？”许昭继续说着，“陛下这个杀鸡给猴看呢！你也不想想以你的身份，再加上你以前身上经历过的那些糟污事儿！就你这破烂身子也配肖想嫁给慕世子！”


    “原本觉得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正室，不过嫁去姜府倒是合适？你这样的烂人配他们奸人，简直天造地设！”


    许昭得意的嘴角已经快压不住，她以轻快的语气唉声叹气：“父亲祖母得知了此时，回想起以往对你的好，此刻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啊！这没给许府招个贵婿也便罢了，这差点把整个许府一家都赔进去了！”


    她来回踱步悠悠说完了这些话，挑衅讥嘲地盯着聂千屿，她期盼着这个人被激怒发疯，随后痛哭流涕，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聂千屿依旧平静，磨搓了几下齿间，轻呵了一声回道：“配又如何，不配又如何？即使嫁给慕世子的不是我，那也轮不上你。姐姐自以为高人一等，殊不知我的家世便是姐姐的家世，一个五品太医的女儿，嫡女庶女又有什么分别？”


    此番话再次踩到许昭的痛楚，她怒目横眉，眼里冒烟：“你！许浅浅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功夫操心别人，有这时间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这时候小白按捺不住从屋外冲了进来，立刻拦在了聂千屿身前，壮了气势道：“昭小姐，我家小姐还病着，你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老爷那边你们也不好交待！”


    许昭抬高了嗓门，阴狠道：“你个小贱蹄子也敢来阻拦我？”


    下一刻她朝身后挥了挥手，登时一群婆子跺着重重的步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架起小白就准备往外拖去。


    “你们干什么！”小白挣扎着哭喊。


    “给我掌嘴！”许昭狠厉道。


    又来了个婆子撸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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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就往小白脸上扇去，凄厉的惨叫与巴掌声混杂充斥了整个屋子。


    “你给我住手！！！”


    聂千屿本就头昏脑胀，见到这一幕心底的小火苗蹭地一下起来了，她强撑着下床，却脚步虚浮无，径直摔倒在地，她双臂撑着趴在地上抬起头，眼角泛红：“许昭！住手！否则！”


    “否则什么？还放狠话呢？”许昭蹲到了地上拍了拍聂千屿的脸，继续说道：“父亲自收到圣旨之后，那可是生了大气了，关在书房不肯出来。就连祖母也看出来这是圣上在敲打许家了，咱们许家什么时候丢过这个人？”


    “如今，父亲与祖母再也不想看见你，你待嫁的这段时间我母亲将全权掌管云秀阁，许浅浅，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们不可能因此就做的这么绝！”聂千屿虽然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没在许府受过为难主要和慕潇对她的态度有关。


    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慕潇不过一朝态度转变，这母子俩立刻就翻脸了。当真是衣冠禽兽！不配为人父母！


    “他们还没做绝，毕竟还得留你一命嫁到姜府呢！”又传来一道声音，片刻许岚迈着步子也来到了屋里：“我特意从硕亲王府赶来，告诉了父亲祖母当今圣上的意思！陛下不希望你再出现在世子身边，而且作为对你欺瞒我们的惩罚，父亲与祖母已经明令说无论对你做什么，都无需告诉他们！”


    “姐姐，你现在有了身孕，怎么来了这晦气屋子，若过了病气可怎么好？”许昭产妇住许岚的胳膊。


    “不怕，难得今日如此痛快，我不来怎么能行？”许岚一眼瞅见地上倒下的聂千屿，这滑稽的样子又惹了许岚发笑：“许浅浅，你现在真是狼狈的像是一条狗！”


    “够了！”许岚抬手止住还在扇巴掌的婆子。


    此刻小白的嘴角已经打出了血，双颊都肿胀了起来。


    “拖下去！”许岚呵斥道。


    “你敢！”聂千屿试图往前爬，但浑身无力动不了半寸。


    “小姐！小姐！”小白哭喊着要来扶起聂千屿，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的左右都是府里惩罚丫鬟的老婆子了，而她不过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如何有力气抵挡得住这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子的，之后便被这两个婆子拖出去了，一路上鞋子被拖掉了，脚在地上摩擦，留下了一些血迹。


    “许昭我再说一次放开她！如若不然，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聂千屿双目猩红，嘶哑着嗓子喊着。


    许昭再次蹲下身子，俯视着聂千屿，满嘴嫌恶：“许浅浅，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实话跟你说吧，上次你掉入狼群一事，是月如郡主策划的，可惜啊！你运气好，侥幸活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你落到了我们手里，看你还能怎么办！”


    许昭扯着聂千屿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待嫁的这几个月，你就好好享受享受我们对你的尊崇礼遇吧！”


    姐妹二人笑得花枝乱颤，之后相互依偎着出了房门。


    “不要！”聂千屿趴在冰冷的地上，视线追随着那姐妹二人，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