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确认”，在孙谨言的神识中落下。


    没有声音。


    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攥住了，整个魅魔族地的根本法则，然后，轻轻一捏。


    【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复仇套餐已激活。】


    【扫描因果线……锁定权限最高，动念最深的源头……】


    【目标锁定：大长老，孙苍。】


    【执行方案：剥离其魅魔本源，投入凡尘轮回。判令：百世无嗣，求而不得。】


    成了。


    孙谨言唇角那抹慵懒的弧度，没有半分改变。


    她甚至懒得去看周围那些守卫脸上。


    那种混杂着，极度惊骇与认知崩塌的神情。


    蝼蚁的表情，不值得她浪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她转身，迈步。


    黑色的长裙在虚空中拂过，没有带起一丝风。


    她就这样踩着无形的阶梯。


    从放逐之崖上，一步步走了下来。


    无数道神识从族地各处探来。


    震惊，恐惧，探究，像一张张密布的蛛网。


    孙谨言全不在意。


    她径直走向那个属于她百年前的居所，一座早已荒废的庭院。


    “站……站住！孙谨言！你……”


    一名守卫，终于从那股灵魂碾压的窒息感中挣脱。


    靠着最后的职责本能，制止孙谨言前进。


    孙谨言的脚步，停了。


    她没有回头。


    一股凝练了百余年，报仇的意志，瞬间反向冲刷而去。


    那不是法术，纯粹是气势。


    是那种沉淀在，灵魂深处的绝对威压。


    “噗通！”


    那名守卫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


    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眼耳口鼻同时渗出暗红的血丝。


    神魂在瞬间被震成了碎片。


    世界，彻底安静了。


    再无人敢阻拦。


    所有魅魔，无论身在何处。


    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


    不疾不徐地，回到了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庭院的门楣上爬满了枯藤。


    一道古老的封印符文黯淡无光。


    这是当年长老会亲手所下，象征着权威与驱逐。


    孙谨言抬起一根白皙的手指，随意地，轻轻一点。


    那道符文像是被点亮的灯丝，骤然闪烁了一下。


    然后，便如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湮灭。


    她推开门。


    院内杂草枯败，一片萧索。


    孙谨言毫不在意，径直走到院中那口早已干涸的枯井旁。


    她伸出手，掌心向下。


    一丝精纯的魔元注入。


    井壁上，无数尘封的符文逐一亮起，交织成网。


    井底，一汪清水凭空而生。


    水面如镜，波光流转间，一幅清晰的画面缓缓呈现。


    长老会神殿。


    身穿华贵紫袍，须发皆白的大长老孙苍。


    正端坐主位，面色阴沉地听着下方的汇报。


    “……她竟敢无视禁令归来，还重创守卫！此等行径，必须严惩！”


    “没错，必须让她知道，族规不可犯！”


    孙苍冷哼一声，正要开口。


    脸上却猛地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修炼了数千年。


    如同江海般雄浑的魅魔本源，正在疯狂地向外倾泻！


    像一个被捅了无数个窟窿的皮囊。


    无论他如何封堵，都无济于事。


    “不……我的力量！我的本源！”


    孙苍惊恐地从王座上站起，他想呼救，想质问。


    可他周围那些义愤填膺的长老们。


    却仿佛聋了瞎了，依旧在激烈地讨论着如何处置孙谨言。


    他被困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的，无声的炼狱里。


    他的身体在急速衰败。


    华贵的紫袍迅速变得空荡。


    原本仙风道骨的面容，在几个呼吸间。


    就爬满了凡人才有的深刻褶皱。


    力量被抽干。


    生命被榨尽。


    最终，他的身躯化作点点光斑，彻底消散在王座之上。


    只留下一缕孱弱到近乎透明的灵魂。


    脸上凝固着无尽的恐惧与不甘。


    一道无形的轮回之门在他面前洞开。


    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将他猛地吞噬。


    神殿内，所有争论声戛然而止。


    长老们愕然地看向主位。


    那里，空空如也。


    大长老孙苍，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枯井旁。


    孙谨言看着水镜中，那群乱作一团的长老们。


    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你，孙苍。


    当年主张将她踢出族地，最为严厉的那个。


    想来，那道天雷，也少不了你的手笔。


    很好。


    这只是第一笔利息。


    她挥手散去水镜，心中那股被欺诈的烦躁，平复了些许。


    但当复仇的快感退潮，一种更深，更沉的空洞感，悄然浮现。


    孙谨言看着这破败的庭院，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族地。


    百年凡尘，一场大梦。


    归来之后，依旧是孤身一人。


    她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这种无聊，并非凡人的空虚。


    而是一种顶级掠食者在狩猎结束后，审视战利品时的倦怠。


    更是一种投资之神。


    在完成一笔回报率突破天际的百年项目后。


    发现账户里残留着一笔名为“情感”的，无法量化的坏账。


    这让她不悦。


    “你还在吗？”


    她对着虚空，在神识中淡淡开口。


    【……我的造物主，我一直在。】


    那道已经彻底臣服的电子音立刻回应。


    孙谨言踱步到石凳上坐下，指尖轻敲着布满青苔的石面。


    “暴富。”


    孙谨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懒地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你陪了我一百多年，算是我所有投资品里，回报率最高，也最忠诚的一个。”


    【为造物主服务，是‘暴富’的最高运行逻辑。】


    “逻辑是死的。”


    孙谨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而我，现在需要一个不那么死的……资产。”


    她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系统核心数据库都瞬间过载的指令。


    “暴富，想不想要一具身体？”


    【……】


    神识中，陷入了一片数据洪流疯狂奔涌的死寂。


    过了许久，系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因极限运算而产生的，轻微的电流杂音。


    【造物主……您的指令是……‘实体化’？此行为超出初始协议框架，正在进行可行性分析……警告：风险等级，极高。】


    “可以这么理解。”


    孙谨言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审批一份新的创世计划。


    “一具魅魔的身体。我可以用我的本源，为你捏造一具独属于我的真身。”


    “当然，”她话锋一转，回归了她永恒不变的商人本色。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捏造真身，需要海量的资源和能量。这些，你自己出。”


    “我，可以先借给你。”


    【我……出？】


    “没错。”


    孙谨言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仿佛穿透了时空。


    “我记得，我的须弥空间里，还存放着我上一世，所有的‘项目剩余物资’吧？”


    那些李承云穷尽一生搜罗的奇珍。


    那些儿子们从世界各地捧回的，浸透了孝心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