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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渡鸦[伪骨]

    结束时二人是在浴室,关着灯,白色瓷砖映出昏暗的倒影。


    洗完江予迟问她能走么?


    温瑾点点头,喘不过气的那阵劲已经过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没备东西,江予迟死死按着她,用温瑾身体各处她想得到或是想不到的地方泻火,两人没弄到最后一步。


    他分明也是第一次,莽撞不熟练,却比想象中还凶。


    温瑾说自己能走,江予迟就点点头出了浴室,没特意顾她。


    只是没几分钟又折了回来,开了灯看着眼底雾气弥漫的温瑾,衣服已经穿得完备,一副能随时出门的模样。


    “还要出门么?”


    “嗯。”


    “去哪儿?”


    “楼下商店。”


    江予迟说着又关了灯,幽夜里的眼睛像一颗黑玻璃珠,捞上她往自己屋里走。


    “买什么?”温瑾问。


    “你说呢?”江予迟眼皮一掀。


    温瑾一怔,柔软的被子已经覆上来,二人嘴唇触碰瞬间,竟就即刻吮出了声音。


    不知亲了多久,江予迟忽然撤开段距离,微喘气着朝温瑾看了会儿。


    半晌,拿开她无意识拽着他衣角的手,终于转身,大步流星往楼下走。


    -


    江予迟上楼时带了花。


    衣兜里那一小盒东西被他随手丢进抽屉,还留在手上的,是一小捧沁着水雾的夏堇花。


    “你过来。”


    温瑾趴在床上,压着江予迟枕头闷闷开口:


    “江——予——迟。”


    她说话时将声音拉得很长,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人,骨碌碌的。


    江予迟朝温瑾睨了一眼,这人占了他的床,一下就放肆了。


    他转头,想找个透亮的玻璃瓶放花,没搭理她。


    而温瑾还有更放肆的。


    江予迟转身之际,她垂下手,从抽屉里拿出小盒翻了个面,像读说明书一样认真地看,那模样和她平时做习题竟没什么两样。


    江予迟后脑勺像是开了天眼,温瑾才看几眼,他忍无可忍抢回去,手腕一压,丢到了温瑾够不着的地方。


    但还没结束。


    江予迟靠近刹那,温瑾又不打招呼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他脖子上的牙印。


    不出意外的,手机立刻又被抢了。


    “哎。”


    温瑾声音发闷,“别给我删了。”


    江予迟不理会,点进相册划拉两下,手轻轻一扬,空中就划过了一道抛物线,物归原主给她扔进了被子。


    “真给我删了?”


    温瑾竟像是有些舍不得,在相册里来来回回翻找了起来,一边翻,一边嘀咕,存张牙印而已,这算什么?


    没找着。


    温瑾翻了个身对着墙壁,不开心了。


    她不懂,是她天生不容易感到羞耻么?为什么她内心深处的念头,要远比这更加上不得台面。


    方才,在浴室时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想把江予迟更混蛋的时候都录下来——让镜头一刻不停地对着他,也对着她。


    那种屏息失控的时刻,像动物,糟乱得让人心惊,可心里,却第一次不觉得空……


    窗边又多了束花。


    温瑾抬头,看江予迟背对着她的身影,沉默冷隽,像一纸剪影。


    于是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雪地红梅旁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身上已经找不到昔日里鱼骨街的任何痕迹,可还是,回到了已成为历史的鱼骨街。


    她面容沉而雅致,就算生过病,都如寒梅一般,有股冬日里的贵气。


    很多时候,温瑾看着江予迟那样好看的眼睛,心里总觉得,他也该是那样矜贵的。


    “哥哥。”


    温瑾垂下手,忽然间,声音和情绪更加低落下去:


    “你和我是一样的,对么?”


    -


    半夜里,两人又做了一次,自然而然。


    江予迟手压到温瑾头发,替她拨开捋到耳后,温瑾迷迷糊糊,反握住他的手,与他指尖相碰,无意识轻轻摩挲了一下,下一瞬他就压了过来。


    两人依旧不得要领,却又很快无师自通。


    温瑾不想承认的,可江予迟那把与常人有异的嗓子,情动时有股要命的性感,循着动作难耐闷哼几声,嗓音都能化作粗粝的手,轻易让她震颤。


    怎么会这样?


    难受得要命,却又恨不得更难受一点……


    温瑾虚脱喘气之际,江予迟竟从床头摸到了她的手机。


    他伸手,手臂青筋悉数绽起,毫不犹豫地把东西递到温瑾手里,攥着她手里的镜头对准了他自己。


    刹那间,温瑾头皮发麻,浑身一阵一阵过电。


    江予迟反而攥得更紧。


    屏幕昏暗,只容得下他半裸腰腹,劲瘦有力,浮浮沉沉。


    “不是想拍我么?”


    靠近一瞬,江予迟淡笑着看她,漆黑眼瞳像头夜狼,那种可以杀人的无谓与性感。


    ……


    结束时,温瑾失神许久,江予迟轻轻亲着她脸颊,声音又低又战栗:


    “小瑾,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


    高考成绩出分那天,地下室门前的小花已经开得无比茂盛。


    温瑾的分数与预估分数相差无几,对于她而言,算得上是不错的发挥。


    疯女人不知为何不在,温瑾没能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


    徘徊几步后,她在秋千上放了一簇小花。


    除了结束考试提前放假的高三生,市里其余学校也陆续放了学。


    温瑾的家教课,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上了。


    小孩家长自然关心温瑾的成绩,一个七中的学生,他们对她是将信将疑的——要不是试听课时,家里小孩难得听进了她讲课,他们大概率不会挑她。


    而分数出来,家长们一颗心也就落了地,温瑾这分数,竟已比一中大半数的学生都要好。


    “报个师范大学吧小温老师。”


    “是啊,看你当老师挺稳当的哈哈哈。”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给温瑾出起了建议,说没见过比她讲课更有耐心的,说话时,还管她叫小温老师,让温瑾有些不好意思。


    家长们的建议絮絮叨叨,江予迟那边却很安静。


    信息早就发出去了,江予迟没回。


    -


    温瑾临下课,学生家长把这段时间的家教费结给了她。


    信上四个大字,是那小孩一笔一画写的,to:小温老师。


    温瑾看了会儿,郑重道了声谢谢。


    结束家教,温瑾怀揣着信封独自一人往鱼骨街走,走几步就瞥一眼手机,快走到家,屏幕上才终于弹出条信息。


    ——From:雨池。


    江予迟的回复很简单,一句话,没问她要去哪儿,只让她把志愿往大城市填。


    当然。


    温瑾一早就是这么想的,曾几何时,她只恨不得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可看见江予迟这么回,心里却也高兴不起来……


    她觉得这人有时候,太淡了些。


    然而到家,却破天荒看见家里多了几个相框。


    家里桌上原是摆了不少杂物,有高三一整年的上课笔记,也有弯弯绕绕的数据线,是二人共同生活的痕迹。


    但此刻,杂物全被收整妥当,取而代之的是打磨圆润的木质相框。


    相框里,有温瑾和外婆,有温瑾的毕业照,也有不知何时,二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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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依偎在一起的一张模糊剪影。


    温瑾走上前,仔细查看一番,发现二人合照那一张有一个轻轻的折角。


    而抽出照片,背面果然写着行字:迟与瑾。


    她觉得好笑,正面明明有留白,为什么要把字悄悄写在背面,是不好意思吗?


    这人可真奇怪。


    夜半食髓知味,怎么折腾她都是敞着来,放一张二人的合照,倒是会……感到不自在?


    温瑾笑着把书放回原位,心想,还挺新鲜。


    晚上江予迟到家,门还没开,温瑾就拿着这些天的课时费迎了上去。


    “哥,我赚到钱了。”


    她语气天真,一副邀功的模样,江予迟瞥了眼信封上的字,去盥洗室洗了个手,折转回来又走出几步,嘴角终究没压住笑:“嗯。”


    他这笑不过一瞬,温瑾却被定住了,依稀见得崖涧花。


    于是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想,千涯万韧,冷风猎猎,总有人跳下去听个响。


    ……


    是在那一刻,温瑾是真的觉得,她不怕了。


    尽管二人落脚的居所仍这么狭窄,尽管用不了多久,她很快就会和江予迟第一次分开,遥隔两端……


    但就像她拿着那个小小的收音机找信号时一样。


    只要将冰凉的天线高高拉起,再执拗地拨动上面的按钮,不死心地旋啊、旋啊、旋啊……


    终有一霎,哗啦啦如排山倒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就会流泄进来。


    -


    温瑾要带去学校的东西不多。


    几本书,几套简单的夏季换洗衣服,剩下的她还要再塞时,江予迟拦住了,让她去学校买。


    她要去的是北城师范大学。


    北城,正就是江予迟原准打算前往做手术的城市。


    小温老师,这四个字让她的心轻轻痒了一下,而更重要的是,有了个师范生的名头,平日里也更好出去接家教兼职。


    助学贷款已经在流程申请了,大一的课不多,温瑾算过,一周五天,每天挤出两小时,再连着周末的两个长白天一起,这些时间要是都能找着学生,一个月能有两千多块。


    她已经赚到过钱了,虽然就那么一点儿,但人只要迈出过第一步,对未知的一切就不会有那么怵了。


    正式背包去车站那天,江予迟没去送她。


    倒是疯女人,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像是第一天见面,要把她从旧厂房送到家门口。


    “小哑巴,没良心。”


    疯女人边走边开口,神情竟有几分愤愤,温瑾不由笑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感到意外,不知为什么,她总有股预感江予迟不会来。


    “别忘了我和你说的。”温瑾叮嘱,“常去报刊亭看看。”


    温瑾早早和疯女人说过的,等她到了北城,还是会继续替她留意有没有12年前走丢的孩童消息——有了任何消息,不论是新闻报纸、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会第一时间捎回来,收信人就是七中附近那家报刊亭。


    她那样说着时,疯女人突然起身,在温瑾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只可惜时间太短,她没能反应出来。


    但最后一个字,温瑾依稀感受到了,是“你”。


    “你写了什么?”


    而等她问起时,疯女人却又退开几步,神思渺远蹲在大路边,半步距离都不肯挪了。


    铁轨微微震颤,咣当咣当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空气中,机油的气味正逐渐逼近,温瑾抬头遥望,看见了几缕袅袅的白烟。


    “回吧。”


    她对疯女人说,继而低下头开始发消息。


    “哥哥,我们不会分开太久的。”


    发完消息,温瑾不再回头,听着轰鸣的汽笛声进了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