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抽换骨髓……言淮蹙了蹙眉，眼里闪过几分寒光，他绝不愿阿泗冒此等危险，五五分的胜算尚且需要犹豫，更何况这乃九死一生的阵法。


    “有何不敢？”锦泗扬了扬脑袋，直视着摇先生，嘴角略勾起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摇先生不禁欣慰，她希望锦泗能打开灵脉，摧毁组织，但前提是她能安然无恙。


    “古往今来，无一人挺过去，我对注灵台也不甚了解，届时入了阵法，除了你自己，再无倚靠。”摇先生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是我这几年见过最为优秀的学生，不论是能力，还是心境，若你灵脉重开，我们就有了战胜组织的把握，可若没挺过去……你，还有言淮，能就这样甘心吗？”


    锦泗看了眼言淮，他此时微皱着眉头，嘴角耷拉着，一看就知道心里不高兴。


    锦泗牵上言淮的手，道：“可若就这样看着机会而不去把握，届时组织派遣无数杀手，残害百姓，屠杀生灵，我怕是死，也无法瞑目。”


    言淮低垂着眼，看向身边的女子，她一直都是如此，张扬又明媚，好像任何磨难都压不垮她。


    “而且有你们在外护阵，我便不是独身一人。”


    言淮心里突然绞痛了一下，这份酸楚顺着血液传到了鼻腔，他差点红了眼眶。


    国主常说他看着温柔好接近，其实骨子里都是冷漠，因此才会给人疏离的感觉，貌似言淮这个人就是冷静自持的。


    可有时候他也想问问上天，为何如此对待这样一个心怀苍生之人，收去了她自保的能力，却赋予她拯救世人的心。


    到最后，言淮还是被他心爱着的人打动了，一字“好”，夹杂了无尽的心疼与无奈。


    见他二人都如此坚定，摇先生只好领着他们过去，等走到法阵入口，她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句：“造孽啊。”


    言淮是第一次来此处，他在廖联求学期间未曾过多留意周围，更无心探寻到如此隐秘的一处。这是一汪躲藏在树林里的湖，此湖目测有十丈之宽，十丈之长，往湖底看去，更是深不见底。若单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是绝对料想不到底下有阵法所在的。


    如此深的湖水，底下情况犹未可知，他担忧地看向身旁的人，却见她早已僵了神色。


    “阿泗？”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想唤回她的思绪。


    锦泗一下子回神，愣愣道：“这是桃渊湖？”


    摇先生点了点头，“不错。”


    言淮察觉出有几分不对，“怎么？你来过？”


    锦泗喉咙滚了滚，咽了一下，道：“来廖联的第一日我便发现了此处，没想到寻了那么久，阵法竟是在这……”


    “第一日你便找到这了？”摇先生神色稍变，“看来你与这阵法还真是有缘，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


    锦泗没作声。


    “你若准备好了，我便送你下去。”摇先生收敛了神色。


    言淮适时插话，“慢着，她能进得去，我自然也能，我要一起。”


    “你留在这。”锦泗突然道，“我一人足矣。”


    见言淮还要挣扎，摇先生阻挠道：“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多久她就能重新出来了，你就在外好好护着阵法吧。”


    锦泗也抬头看向言淮，“摇先生说得有理，眼下组织的人可能已经发现了摇先生不在他们手里，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很有可能会再次下手，你留在这，我才能全心入阵。”


    言淮看了她很久，像是想把眼前人的模样刻进脑海里，任谁来也拔除不了。


    等着等着，锦泗等不下去了，等得越久，她的内心便越是煎熬。


    别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言淮面前一败涂地啊。


    她松开相缠的手，利落转身走向湖边，摇先生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


    “说好一起面对，却终究留下我一个人。”言淮望着她的背影，扬声喊道：“阿泗，这次我要等你多久？”


    他的声音是如此地艰涩，每一个字里都咬着牙，说出来难受，可不说出来，就怕再也没机会了。


    锦泗鼻尖顿时酸了几分，她眼前朦胧了一刻，又恢复清明。


    “你若愿等，等多久都是可以的。言淮，我一定会回来。”


    言淮苦涩笑了笑，“上次你卧底去徐府，我便等了你好久。阿泗……”


    我心里不踏实。


    这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看到的是九死，阿泗看到的是一生。他不能说任何影响她的话，哪怕这股酸楚都要从他的胸腔内满溢出来，他也要捱住。


    “阿泗，”言淮如往日般冲她微微一笑，他努力按下喉间那阵苦涩，随即嗓音温柔，“我就在外好好守着，等你出来。”


    锦泗终是忍不住，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嗯。”


    -


    “姑娘，这是有人寄给你的信。”


    小桃红从那人手中接过，看了看信封。


    “小桃红亲启。”


    她关上房门，坐上床榻，纤细的手摘下桌边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喂入口中，酸甜的汁水顿时爆满整个口腔。


    “先前你托我调查之事，我已得知真相。我深知接下来说的话会影响你的情绪，还望你看完后还会记得你答应我之事。”


    答应她？锦泗？小桃红回忆了一下。


    “噢，她说让我去官府自首。”


    思及此，她才继续往下看，她倒要看看锦泗调查出的信息，有没有资格换她自首。


    “白喜，一直以来都是你的师父，并无问题。”


    小桃红眯了眯眼睛，她好似看不懂这一句话了。那个人一直都是她的师父？怎么可能，她的师父早就被这假面人害死了。


    “你若不信，也情有可原。不过我还是要说明真相，我看到幼时的你与白喜，于一个村庄草地上相互慰藉，可还记得？”


    草地……星星……小桃红深吸一口气，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这是她对她师父仅存的回忆，为何锦泗会知晓？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你与白喜父母皆被歹人所害，白喜为报父母之仇，投靠组织，他曾挣扎过，但最后迫于庄主势力，只能妥协。他那时心善，尚且担心被组织同化。为了在你心里种下善良的种子，让你重新开始，这才请庄主抹去你的记忆。”


    “你们的误会也因此而生，他不想作恶，亦不想你步他的后尘。你若有悔过之心，便早些去官府自首，抵消稍许罪孽。愿再次相见，你们已再复新生，行善积德。”


    这一张薄纸终落在了地面上，剩下那盆葡萄丝毫未动。


    -


    摇先生给锦泗开了个法力屏障，随后带她潜入湖底。


    锦泗本还担心着水里受力和憋气，可摇先生给她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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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在陆地上行事自如，她甚至还能说话。


    “有灵力的感觉，还真好。”


    摇先生抓着她的手腕往下沉，闻言瞥了她一眼，此时那小姑娘正闪烁着眼。


    “这么期待……不害怕？”她疑惑道。


    锦泗看向脚下幽深的水流，“怕啊，但怕也无用，不如只剩期待。”


    摇先生笑了一下，“心态不错，这下面便是我平日闭关之处，阵法便在于此，届时我会打开封印，你进去便是。”


    视线逐渐清晰，她隐隐能看到一个圆形阵台安于湖底，越往下沉，那阵台上的脉络越发清晰可见。


    “摇先生，为何禁术被封印在注灵台？”锦泗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决定冒昧一问。


    摇先生不免惊异，“原来你一直在找的是禁术？不过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禁术是各大灵域明令禁止的存在，它本就有违天道，镇于注灵台，是因为注灵台天生的神力才能镇压它。”


    “神力？”锦泗思索道：“平日只听灵力，邪力，从未听说过神力。”


    她们落到湖底，脚踏注灵台，锦泗这才发现，原来上方看着小小的注灵台，其实有这么大。


    四周立着四个柱子，四条龙缠绕盘旋而上，龙头于柱顶伸出，朝向台心。


    锦泗走去台心，才发现这是一个圆形的凹陷处，大概二十公分。


    “神，是远古的存在。”摇先生看她走向台心，突然道。


    锦泗回身看向她，一脸茫然。


    “或者说，真正的神早就消逝了，从此在世上残存的，仅剩一丝微弱的神力。”


    摇先生突然出手，双手召出两柄灵剑，灵力往里喷薄灌输，这两柄灵剑突发金光！


    幽黑的湖底被这道金光照亮，甚至有些刺眼。锦泗一时被这场景所震慑，还未做出行动那两把剑就朝自己飞来！


    那两把剑的速度实在太快，加上锦泗没有防备，双手还挡于身前那灵剑会刺进身体，随后穿过。


    “嗯？”锦泗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胸膛，那里并未出现伤口，也未感到疼痛，甚至灵剑穿过身体时，她还感到了一丝凉意。


    她似有所感抬头看去，那两把闪烁着金光的灵剑已悬于头顶，交叉自旋。


    锦泗反应过来什么，朝台下人喊道：“摇先生，这也是阵法开启的步骤之一吗？”


    可摇先生没回答她，她眼里喷薄出兴奋的情绪，略显疯狂欢喜道：“果真是你……果真是你！”


    锦泗轻轻皱了皱眉，她虽听不清摇先生的回答，但看得到她从始至终的注意力都聚集在那两把剑上，而非自己。


    她立时跑向台外，但刚一动作，就被摇先生一掌推回了台心。


    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锦泗身体被这股灵力推飞，若不是她核心较稳，早已摔在了地上。


    锦泗发怒，狠狠瞪向摇先生，但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这周围的四道龙柱突然喷涌出金光，层层汇聚，最后凝于龙口，四道金光同时从龙头喷涌而出，射于悬于头顶的两把灵剑。


    一整个注灵台转瞬间就被金光所笼罩，锦泗甚至还能看到金光里时不时流窜着雷电！


    锦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红着眼怒视道：“你竟敢下结界？！”


    摇先生却突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嗓音里带着隐隐的兴奋，道：“恭迎法司，重归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