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锦泗上下嘴皮子一碰，微微抿紧了唇。


    言淮见她没回话，一转头竟发现这人在憋笑，他哽了哽，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言公子这话有些肉麻。”锦泗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原来你被刺激后是这幅模样啊哈哈哈。”


    言淮：……


    等过了好一会儿，锦泗才收敛了对言淮的打趣，“所以呢，当时还发生了什么？”


    “当时任叔被关押着，我助他打开结界，他助我找到白袍人，也就是白喜，因此我也顺利从他手中拿到了天泉术法……如今看来，应当是组织内闹了矛盾。”


    锦泗琢磨了一会儿，脚下正好有一处大石头挡着路，她绕开之际整个人都往言淮那处贴了贴。言淮就感受着身边突然靠近的温度，还未来得及留恋这温度就转瞬即逝。


    言淮目光深沉，垂眸看向锦泗，她却不知所觉嘀咕道：“眼下我们已回归现实，尚且不知白喜和任九的去向，又该从何处寻呢？”


    锦泗突然抓起了自己的头发，哀嚎道：“啊啊好烦。”


    她想到什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小竹，小竹，别睡了，快醒醒。”


    怀中衣襟处有一小团鼓起蠕动了一会儿，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声音：“泗，干嘛，好困。”


    锦泗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睡了好几天了吗？怎么现在还犯困？”


    “你在那空间待了太久，再加上你还把言淮带了进去，我实在是灵力透支了。”小竹微微探出头，绿油油的脑袋抵在衣襟边处，整个小人都显得软趴趴的。


    锦泗有些心疼地戳了戳它头顶上的血珠，轻声道：“那你现在还能分出一点点灵力吗？”


    小竹迅速警惕抬头，两只圆润的黑色眼珠瞪着锦泗，“泗，你又想为难我，你这叫压榨！”


    看出来它已经极尽不满，锦泗也很想让它多休息，但实在是案件推进不下去，“就用你那细微灵力帮我这一次，我很快出来，这次定让你睡个够，可好？”


    小竹纠结了会，不知是感受到锦泗的焦急还是本就空洞的心软了，它最后勉为其难道：“好吧，只能用一点点哦，待够两个时辰就要出来了，不然你会被困在空间里回不来的。”


    锦泗瞬间正色了许多，煞有介事点点头。


    言淮在一旁没作打扰，只在小竹缩回衣襟里时才开口问道：“阿泗，这次你要去哪？我陪你。”


    “不用不用，小竹的灵力让我进去都已足够勉强，再加一个你，那不得只能待一个时辰？”锦泗狐疑道。


    还未等言淮回话，怀里的小家伙就气恼地在衣襟里打转，锦泗被它蠕动得发痒，笑了好几声它才肯罢休。


    半夜，姻红楼早已火烛皆熄，一个黑影悄悄飞上一旁的树梢，拿着根树杈戳了戳窗沿，缝口一开那黑影便迅速翻了进去，再重新掩上。


    锦泗没挑灯，顺着记忆摸黑走到了小桃红的床边，她脚尖点地，双手微微伸长以便维持自己黑暗中的平衡，不过多时就被她找到了小桃红就寝之地。


    她轻手轻脚走近，食指挑开床边的幔帐，这活生生的人也在光影交错之下显出几分阴森诡异。


    若是小桃红此时睁眼，保准要被床边站着的人吓一跳吧？锦泗突然很没道理地想着。


    不知哪里惊到了床上熟睡的人，小桃红迷迷糊糊地就要睁开眼，锦泗听到那声梦呓心里猛地一惊，连忙捂上自己的口鼻，挥手撒出药粉。


    淡黄色的细小药粉一经撒出，就稀稀落落地沉了下来，小桃红于睡梦中挣扎片刻，又晕了过去。


    锦泗等药粉挥发完后，才放下了自己的手，从怀中拿出一柄小刀时，小竹顺便从那刀柄处被带了出来。


    “你现在已懒到要顺路出来了？”锦泗好笑道。


    小竹摇摇头清醒了片刻，才替自己辩驳，“能省一点力就省一点嘛。”


    锦泗拿起小桃红的一只手，在手指上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处略微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她轻声说了抱歉：“罪过罪过。”然后拿出那柄小刀，刀刃对准那处地方，小心一划，皮肤上立刻出现一道浅显的血缝。


    所幸青柠给的药粉功效十足，小桃红还处在昏迷中，没怎么挣扎。


    “小竹，上。”


    锦泗轻轻挤出一道血痕，小竹立时飞到了那处血液停身。


    锦泗大脑逐渐昏沉，她感受着熟悉的晕眩，任用这难捱的颠倒感控制了她。


    -


    锦泗缓缓睁开眼，看到的竟是一个村落，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并肩坐在草地上。


    这村落属实有些衰败，有好几处的房屋仿佛遭了劫匪似的，院落中没一处整洁地方，玉米大大小小地摊在地上，房屋的窗户都被砸出了大小不一的洞，冒出的木刺长着獠牙，威胁着进村冒犯的人。


    锦泗扫了眼周围，除了那两个小孩再无其他活人，她满腹疑问地走过去。


    难道，这是小桃红的童年？


    “师父别怕，以后都有我陪着你。”锦泗听到那个小女孩说。


    小男孩声音哽咽住，“我只有一个人了，陪着我很无聊的。”


    小女孩伸手，紧紧抱住了小男孩的肩膀，将哭得花红的小脸埋了进去，“我也是一个人，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无聊的。”


    锦泗被这份情绪所感染，一时间忘了这小女孩是杀伐果断的小桃红，就这么静静站在一旁，陪着他们看夜空的星星。


    原来他们之前，竟是如此纯真。


    锦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出来，那两个小孩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仍是互相依偎着。


    究竟是什么，将他们逼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锦泗深觉其中与组织有什么关系，她缓缓闭眼，再一睁眼，她已来到了一座暗紫色的山庄前。


    这山庄建在山谷的凹陷处，锦泗走近眯眼一看，这牌匾上刻着四个字：夙影山庄。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杀手组织！


    锦泗第一时间扫了眼周围，将这隐蔽位置记了下来。


    此时的杀手组织不如言淮口中说的那般破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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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在锦泗走进门时，这山庄多多少少还是站着两排黑衣人的。


    这些黑衣人无不全身上下严丝合缝，手中提着一把暗黑色的剑，沉默地站在两旁，目睹着一个较为年迈的老人数落两个孩子。


    应当是数落？锦泗心想，那两个孩子哭哭啼啼跪在那个老人面前，老人的手指指着他们，嘴里说着些什么。


    锦泗直觉自己已离真相很近了，她试探性地迈进去一只脚，见两旁的黑衣人仍没有动静，她才确认这个场景他们也是看不见自己的。


    幸好，不然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锦泗还没做好跟组织面对面的准备。


    像是知道自己一定会好端端活着出去，锦泗大步走进山庄，直直站到那个老人面前，她这才注意到，那个老人眉心处有一道暗黑色的纹路。


    如蛇般盘旋缠绕，又如鹰般画着敏锐的眼珠……有些渗人。


    锦泗感到周围透出一股寒气，她阴恻恻缩了缩手臂，垂眼看向那两个小孩。


    这正是年幼的小桃红和白喜，小桃红依然哭唧唧着，大大的眼睛上挂着两颗豆大似的泪珠，白喜眼眶发红，脸上却丝毫没有那夜时的温情，锦泗竟从这倔强的眼神里看出几分狠厉。


    就是这时候做出改变的吗？


    那个老人粗大的手轻轻搭在男孩的头上，眼睛弯弯眯起来，锦泗却感觉看到一只鹰爪抓着男孩的头颅，随时就能生生摘下。


    这老头到底是谁？


    锦泗拧起眉，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白喜，你是一个合格的大人了。”那老人笑着，随后递给他一把紫黑色镰刀，道：“山下有一屠夫，屡次三番拦住上山之人，他们进不来我这山谷，就等于他碍了我的好事。”


    老人温柔地笑了笑，“你去，杀了他。”


    锦泗不禁瞪大眼，再次确认般地看向眼前跪着的孩子。


    这还是一个孩子啊！这人怎么敢？！


    若不是这是过去的空间，锦泗真想直接夺过他手中的镰刀，劈下这老头的鹰爪。


    男孩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无比暗哑道：“庄主，我已经报了父母的仇，不想再杀人了。”


    老人丝毫不意外，嘴角轻轻勾起，嗓音沙哑，“白喜，你以为你还能回到过去吗？你答应过我，我助你报仇，你将你自己献祭给我，从此为我卖命。”


    男孩十分倔强地抬起头，生生将那人的手压了上去，“我答应给你卖命，不代表我帮你杀人。”


    两旁的黑衣人在这时蠢蠢欲动，锦泗差点以为他们手中的剑要被拔了出来。


    那老人不仅没有触怒，反而还略带玩味的眼神扫了扫白喜的上下，欣慰道：“不错，是个刽子手的苗子。”


    白喜直视着他，虽然是跪着，但腰背挺得很直，似是极力维持自己最后这点自尊。


    那老人突然抬手，转而摸上在一旁啜泣的小女孩，温柔地抚摸着她细软的头发，笑道：“为我卖命就是成为我的刽子手，毫无原则可言。你若不愿意，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