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九十九章

作品:《竹节人竟带我到作案现场

    月光冷冷地洒在挂满纸灯的街上,绚丽的彩光都蒙上了一层薄雾,影影绰绰,惹得人想伸手挑破这层朦胧的界限,言淮确实也这么做了。


    那只修长的手触上锦泗光滑的脸颊,感知着它的存在。


    锦泗没挣开,她看着言淮红着双眸的模样,本欲说出口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囫囵地含在嘴里。


    手下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即便言淮醉得再厉害也能分得清现实与梦境。


    “你怎么来了?”他轻声问,似是生怕打碎这层模糊不堪的结界,惊了里面的人。


    锦泗抓住言淮的手,拉到身前,“言淮,你瞒了我什么?”


    终于,她终于问出来了。


    她抓着的那只手细细颤了一下,半晌,他道:“方才,你听到了?”


    “嗯。”锦泗直直注视着他,“要不是我无意走过后院,我还不知与我朝夕相处之人,瞒着我干了那么多事。”


    言淮的肩膀一直紧绷着,直到听到她说完这句,才泄气般松懈下来,“你到底还是知道了,我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阿泗,瞒着你的感觉并不好,但我别无他选。”


    本来还想着她与言淮之间是有什么误会,看来,她真没错怪他。


    锦泗自嘲般笑了一声,随即松开交缠的手,转而狠狠掐上言淮的脖颈,掌心下那颗心脏有力跳动着,她咬牙道:“道侣?言淮,你拿我当棋子么?!”


    一贯温润从容的言淮此时双目赤红,目光深沉得似要将眼前人吞噬,再拖进自己的巢穴里细细安慰,他浑身都散发着喷薄而出的侵略性,口中却说:“阿泗,我这一生算无遗策……唯独漏算了你。”


    锦泗逼近他,红润的嘴唇凑上他的耳朵,她微微张口,咬住,言淮本就薄红的耳根也就更加殷红,“言公子不妨告诉我,你算了些什么?”


    言淮心里难受得紧,嗓子跟着粗哑了几分,“接近你,是我的第一步棋。”


    锦泗厮磨着他耳根的齿尖顿了顿,然后含着道:“继续。”


    耳上的触感实在是磨人,更何况这是在客栈门口,大庭广众之下。言淮微微偏过头,“跟着你调查案件,也在我的计划之内。”


    这时锦泗没再折磨他,而是笑着退开一步,“所以,你早就知道禁术的存在?”


    言淮很不想刺激阿泗,但他明白,隐瞒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


    锦泗回想了下她第一次怀疑言淮是嫌疑人时的场景,“我在小竹的幻境里看到,你取了那个带血的手帕,所以从那时起,你就已经蠢蠢欲动。”


    “嗯,我没想到竹节人还有此等功用,你因此怀疑我,我无从辩驳,不过这正好给了我接近你的机会。”言淮承认后又连忙补充,“不过后来我跟着你,只是因为我想。”


    锦泗抬了下眼,随即哂笑道:“你跟着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调查禁术,你说我们合作,又何必将此事隐瞒我,你明知道我兜兜转转才查到禁术身上,这期间花了多少人的心血,你看着我在旁边团团转很好玩吗?”


    言淮忙道:“不是的,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可是……”


    “可是什么?”锦泗追问,话里都染了几分气恼。


    可是国主不允许其他人知晓禁术和组织的存在……


    锦泗见他不说,心里也能猜个七八分,她冷笑一声,“世人还道你纯良无害,他们若知道你是这般城府,又会如何看待你,看待言府?”


    这一句如同尖锐无比的刺,扎在了言淮多日来紧绷的心脏,刺陷入了血肉里,再混着浓稠的血液狠狠翻搅,他只感到无限的刺痛。


    “阿泗……”他想道歉,想弥补,但除了轻飘飘的一句歉意,他想不到其他办法修复锦泗受伤的心。


    锦泗淡淡笑了声,“言淮,你算了那么多,那你有没有算到,我会亲手杀了你?”


    杀了你……


    言淮无措抬眸,看着锦泗倔强的面孔,这三个字一直在他脑子里无限循环,压得他心绪越发沉重,“阿泗,你会杀了我吗?”


    他没有丝毫防备,只是又确认了一遍。


    锦泗松开掐着他脖颈的手,无比轻松地退下台阶,看了眼在不远处收摊的人们,“说不定呢?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容不真诚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言淮静静重复了一遍,谁料他突然用力按上锦泗的双肩,哽咽道:“阿泗,不要只是合作伙伴,好不好?”


    锦泗晃了晃神,言淮是那么紧紧地抓着她,她本以为自己说出的话定是逼得这个温润公子生气了,谁知这么一个侵略性极强的人,说出的话却是一句句恳求。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用余生弥补你,好不好?”


    似是怕弄疼了自己,他放轻了手上的力气,轻到只要自己有半点不愿,就能从他面前逃脱。


    两人这么僵持着,过了很久,锦泗叹了声,按下了言淮的双臂。


    言淮缓缓垂下眼,心跳随之沉寂了几分。


    她果然还是选择离开吗?


    言淮不敢睁开眼,他怕一睁眼,眼前那个一直笑着的女子就消失了。


    不过,他也害那个人失去了笑容,自己没资格再奢求她的原谅。


    灵脉愈发沉寂,下坠,言淮就在这不断下陷的深渊中,感受到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热。


    锦泗在抱着他。


    这个认知冲刷了言淮脑海里所有的恶念,一瞬间只剩下眼里的茫然,心脏在缓缓复苏,在重新鼓起勇气跳动。


    “言淮,你的心跳好快。”


    锦泗贴着他的胸膛,闭着眼感受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我感受到你的心在为我而跳动。”


    “阿泗……”言淮不敢相信地抬眼看向身前的人,他伸出手,无比小心碰了下那人的头发,“你要原谅我吗?”


    锦泗仍闭着眼,她笑了一下,“傻子,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也没做错什么。”说罢她从言淮颤栗的怀抱中出来,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睛,道:“你若是狡辩,那我定要好好惩罚你,但你选择实话实说,那我姑且听你一言。”


    “不就是国主不让你说嘛,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听到这句宽恕,言淮才敢轻轻触碰锦泗,他捻磨着她的耳垂,心里却还有些后怕,“我曾以为,把真相说出来,定会惹你生气。”


    锦泗唔了声,“起初我是有点生气的,但骂完你,出去冷静了一下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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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你骂了我什么?”言淮茫然道。


    “骗子。”


    言淮:……


    “大骗子,大大骗子,行了吧。”锦泗现在回想起自己那句状似调情式的咒骂,也觉得有些难堪。


    言淮轻声笑了一下,哽咽后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锦泗听他这一笑只觉得后脑一酥。


    “终究是我不对,担一句大骗子还是阿泗饶了我的。”


    锦泗哼一声,往外走去,想了想又走回来,按着言淮的脖子往下。


    啵!


    很重的一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锦泗在言淮脸侧留下一个浅红的罪证后便撒手而去。


    言淮迟钝地抚上自己的脸,半天都不敢碰上去。


    这是她对自己说实话的奖励吗?


    可锦泗却不知这人在偷偷回味,方才她动作那么迅速,肯定是吓到了言淮,周围那几个收摊的老板还没走,听到她那么响一声动静,保不准明天就把言淮被人亲了一事传了出去,到时还是给言淮招了麻烦。


    谁让他骗自己那么久,就当做是对他的惩罚吧。


    言淮最后跟上去的时候,还看到锦泗在那意犹未尽地偷笑,他的心终于在此刻放松下来。


    他没想到,阿泗会选择原谅他……不,应该是,阿泗会选择相信他。


    若不是信任和爱,阿泗可能在知道自己隐瞒她的第一时间就找他算账了,还愿意自己躲着冷静冷静,这人是有多么地珍视他?


    言淮看着她的侧脸,道:“阿泗,谢谢你。”


    锦泗回过头看他,二人目光在黑夜中碰撞,缠绕。


    “谢谢你愿意包容我。”


    锦泗哼笑一声,背过身走路,盯着他玩笑道:“言公子,你摊上这么个讲理的道侣可真是幸运啊,我都要羡慕你了。”


    言淮牵上她交叠在身前的手,接茬道:“是该值得羡慕,毕竟我的道侣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锦泗闻言笑着歪了下头,转过身前还冲他眨了眨右眼,即使她背着月光,言淮仍觉得自己的阿泗怎么看都在发亮。


    她是如此地明媚,自己要多干净,才能真正配得上这个堪比太阳般的存在?


    “小桃红之前也让我帮她调查白喜,看来这个人身上有很多谜啊,绝不能错过,明日我们就走一趟姻红楼。”


    “你要去找小桃红?”言淮问道。


    “现在看来,他们俩都是组织里的人,顺着小桃红查,说不定能把白喜揪出来。”锦泗分析道,“不过你那个任叔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言淮举起双手,妥协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你施祭情术睡了几天?”


    “嗯,跟天泉有关?”


    “当时我去找小桃红要天泉术法,她给了我一张图纸,我找过去发现是一座山庄,上面刻着:夙影。”


    锦泗神色都跟着严肃了几分,“是杀手组织?”


    言淮蹙眉回想,点点头,“应该是,我是在密室里救出的任叔,除了他,我没发现山庄里有第二个人。”


    “你为何要救他?”锦泗正色问了句,“他说不定就是背后那个庄主。”


    “因为我跟他做了交易。”言淮看向她,“比起抓捕他们,我更想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