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吓得哭出声来，少女稚嫩的哭腔回响在整个空寂的山庄。


    白喜拍开他的手，死死地瞪着那个老人，一句话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你动她试试。”


    老人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收回手，“行，我不动她，但你要给我乖乖的。”


    明明已经知道这个少年做出了什么选择，可锦泗看着这焦灼的一幕，心里仍希望他能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可是勇气是一个孩童最无用的东西，它与生俱来，除了能给自己多点安慰，结不成任何屏障，勇气过剩只会让这个孩子内心更加煎熬。


    他要目睹着自己堕落。


    剩下的场面，锦泗已不想再看了，她慢慢转过身，视线无力地黏在地上，如果可以，她还想捂住自己的双耳，最好，连脑子里的记忆也一并抽去。


    目睹一个少年堕落却无能为力，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呢？


    “庄主，请帮我抹去她的记忆吧。”背后那个少年说。


    庄主好奇地看向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难得不显得过分逼迫，“为何？你不是要护着她？”


    锦泗也很想知道为何，她没离开，就背着身默默听着。


    那个少年沉默了很久，似是在与内心做最后的挣扎，一旦决定脱出口，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抹去了吧……护着她的，不是下一个杀手，只是与她相处的那个白喜。”


    锦泗眼睫随着这轻飘飘的一句颤了颤，但又与之同样，承载着无尽的沉痛，难以再掀起来。


    “小竹，出去吧。”


    锦泗话音一落，大脑就传来剧烈的晕眩感，她顺从地跟着这个感觉走，不多时就重新回到了现实。


    她还在姻红楼，身前那个年幼的少女已长成另一幅模样，长开后的她相貌出众，但锦泗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白喜这么努力地护着她，最后还是没能守住她的纯真，或许一切从他报仇那刻起，就已注定回不了头。


    小竹观察着锦泗的表情，飞过来问道：“泗，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因为那两个小孩子吗？”


    锦泗合上床幔，轻手轻脚翻出了窗，等走到街上，她才回道：“大致都知道了。”


    锦泗神情看着有几分怅惘，小竹不太明白人类之间的情绪，它听得懂锦泗的意思是说没事，也能感到锦泗的情绪有些低落，但它实在不明白锦泗的言下之意。


    锦泗见它小脑袋的血珠都因运功而隐隐发红，不禁笑出了声，她戳戳小竹的脑袋，“你啊你，小小的灵宠还管这么多，你的小脑袋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那颗血珠眨眼间变得更红了，小竹气得摆了摆四肢，殊不知这一幕落在锦泗眼里竟是可爱。


    “哼，人家关心你你还不领情，不理你了。”说完它就重新飞了过来，磨磨蹭蹭钻进锦泗的衣襟。


    锦泗笑着轻轻拍了拍它，“辛苦了，早点休息。”


    -


    清早锦泗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她手脚摸索了一下四周，手触到床边的帘幕时一把掀开，她挣扎着睁开眼，眼里都是扫不去的困倦。


    “青柠，谁啊？这么吵。”


    青柠知道她昨夜回来得晚，本不欲叫醒她，怎知早上突然来的人还是把锦泗吵醒了。


    她略显无奈道：“是一位名叫高尽的公子，他说他也是官府中人，嚷嚷着要来见你。”


    “嗯？”锦泗躺床上缓了缓神，侧头看向门外，那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无不昭示着来者还在外等候。


    锦泗腾地一下起了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睡乱了的头发，起身走向面盆，朝脸上扑了把水清洗。


    洗漱完后，锦泗立时去开了门。


    来人果真是高尽，他与自己在那个空间看到的无甚区别。


    高尽本还在门口发着呆，突然门打开他还有几分不适应。


    照理来说，这是他们真实世界里第一次见面吧？锦泗心想。


    要不要表现得生疏一点？


    她还没琢磨出什么，高尽率先开了口，“刘大人派我来助你。”


    还是一样的看不惯自己，锦泗心道。


    “刘大人？我好像没有说需要他帮上忙的。”


    高尽抱臂无语道：“你不是还让刘大人调查那个客栈吗，还没过几天就忘啦？”


    锦泗当然记得此事，她只是在套高尽的话。


    这人来得蹊跷，先不说客栈一事有没有结果，但说刘大人，他派再术来也不会派这个与她没有“见过面”的人。


    不过如果不是刘大人派来的，他又为何会知道调查客栈一事？难不成真是刘大人打算向她引荐新人？


    锦泗在心里琢磨着，面上还是笑嘻嘻道：“出结果了？这么快，刘大人怎么说？”


    高尽看了眼身后，疑惑道：“你确定要在这说？你是他们口中的锦泗吗？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锦泗：“……”


    是高尽没错了。


    锦泗打消掉心里的疑虑，也就请他进去了。


    青柠见这人进来，便知他们有事要谈，正要走开，锦泗突然叫住她，“没事，青柠，你不用回避。”


    青柠提了提自己手中的药箱，“锦泗，你可别忘了，我还是个在医馆治病的大夫呢，可不会与你一样围着案件转。”


    锦泗了然，点点头随她去了。


    青柠走时还顺手把门轻轻掩上，锦泗直入话题道：“你叫高尽？以前怎么没在官府见过你？”


    高尽随口道：“前段时间新来的，听再术那小子说你有段时间老是见不到人，我们没见过也很正常。”


    锦泗点了点头，“也是。”


    “怎么，怀疑我？”高尽无所谓提了一句。


    锦泗心里暗自咂舌，她虽知道高尽脾气冲，是个被家里人扔出来历练的公子哥，但怎么也没想到这点心思也能被他看穿，她装作无辜道：“什么怀疑？你不是官府的人吗？我还怀疑什么。”


    高尽笑笑，“也是，以前不认识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慢慢熟悉起来的。”


    锦泗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刘大人让我来助你。”


    锦泗：“说人话。”


    高尽显然没想到这人跟他一样喜欢直来直去，他这才略微提起点兴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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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身凑近道：“刘大人查了，天方客栈的老板是新出头的商贾，早些年积累了一些积蓄，这才办了这个客栈。他刚一上来没多久，就接到了相谈会的举办资格，不说古怪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和家没有丝毫问题，他估计是天方搞鬼……我也这么觉得。”


    这点锦泗当然知道，“和家没有丝毫问题？那个尸体呢？没查出纠纷？”


    “没有，来认领的家人说他是个醉鬼，天天跑客栈讨酒喝，他们也懒得管他。”


    锦泗没想到是这种发展，不禁啧啧了几声。


    高尽停顿了一下思路，“你可怜他？”


    锦泗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没有，我没那么大发慈悲，看到一个死者就怜悯。”


    高尽笑道：“那就行，干我们这行的，最不缺的就是见尸体。”


    讲了那么久，锦泗都有些口渴了，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见高尽眼巴巴地看着，不好意思地也给他倒了一杯。高尽这人还真是自来熟，一下子就把茶杯接了过去，一口喝完，然后把空杯递给自己。


    高尽：“这茶不错，再来一杯。”


    锦泗：“……”


    她懒得伺候，尽过地主之谊就算了了，她直接把茶杯挪到高尽那边，示意他自己倒。高尽也不矫情，见状就自己倒起了茶，锦泗分析道：“不过这人若没结仇怨，那又是被何人所杀，手段竟如此诡异。莫非是天方动的手？”


    高尽抿了一口水，摇摇头道：“不一定，杀人不是非要有仇怨，也有可能是凶手单纯看人不爽，就对他下手了。”


    锦泗：“……虽然也有这个可能，但他死的时期实在太巧，偏偏赶在相谈会举办之前，而且还是在天泽第一大和家客栈。”


    高尽对此也毫无头绪，烦躁地啧了一声。


    锦泗狐疑看向他，“你不清楚这案件，刘大人为何还派你过来？”


    高尽这下神色正经了许多，他看向锦泗，低声道：“因为官府自己就摊上大案子了。”


    锦泗心里紧了紧，她想起来刘大人先前与她提过一嘴，问道：“又有人失踪了？”


    高尽点了点头，“嗯，这两日又有五人失踪，而且都是他们在夜间轮岗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去了何处。”


    想想就发汗，锦泗神色凝重，“所以刘大人让你来叫我回去？”


    她一时竟不知道禁术一案和官府失踪一案哪个更为紧急，好像每个都很紧要，错过一日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高尽闻言却摇了摇头，“那不用，刘大人让我跟你说一声，官府那边他最近会自己盯着，你就放心办着这边的案子，我来助你你也能快一点。”


    听到刘大人这么说，她心里才稍宽些许，“那为何不派再术或老雷来？”


    高尽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道：“因为我打赌输了呗，这烂摊子就只能派我来了。”


    锦泗嗤笑了一声，打趣道：“又是三个五？”


    话一出，她就有些后悔了，尴尬地抿了抿唇，恨不得把吐出的话咽回去。


    高尽也有些怔神，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古怪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