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带着点紧张的笑，脑袋上那朵紫色的牵牛花看起来依旧有点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小藤？有事？”林初一放轻了声音，怕吵醒蓝溟。


    小藤往前蹭了一小步，把碟子往前递了递：“这个……这个是我今天新做的，用了点刚送来的晨露花蜜，我看林哥每天都在这里看书，所以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给林哥尝尝。”他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期待，“很清爽的，不腻。”


    林初一看着那两块卖相确实不错的糕点，又看了看小藤有些局促的样子，想起前几天餐厅里他挨骂的可怜样，他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小藤，费心了。”


    “不客气不客气！”小藤见他收了，脸上立刻绽开一个腼腆又松了口气的笑容，脑袋上那朵紫色牵牛花也跟着愉悦地颤了颤，“林哥喜欢就好！那我……我先去厨房帮忙了！”说完，又像生怕打扰到什么，飞快地转身，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林初一看着手里的糕点，又看了看小藤消失的方向。


    他拿起一块糕点，刚凑近鼻尖想闻闻那花蜜香——


    “唔……”


    怀里的蓝溟突然动了动，小鼻子皱着，发出不满的咕哝声，大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


    蓝溟没完全醒，只是把小脑袋在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小爪子无意识地扒拉了一下空气，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臭臭……”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嫌弃。


    “嗯？”


    蓝溟却没再出声，小呼噜声又响了起来，似乎刚才只是梦呓。


    说的是臭臭吗？林初一愣了愣，下意识地闻了闻空气。


    只有旧书的油墨味，还有手里糕点散发的甜香，哪有什么臭味？


    他低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小家伙，只当它是睡迷糊了说胡话，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他把糕点放到旁边的小茶几上，没打算现在吃。


    在读书区吃东西总归不太好。


    没过多久，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桃夭风风火火地出现在读书区入口，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藤编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干净的白色软布。


    “哎林初一，”她一眼就看到林初一，径直走过来，把篮子往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放，动作带着点小得意，“给你看看，刚到的，妖族特供，月光莓！”说完，把布唰一下掀开。


    一股清冽又带着甜美的果香瞬间弥漫开来。


    篮子里铺着翠绿的叶子，上面堆满了一颗颗果子。


    这些果子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银白色，表面跟它的名字一样，好像凝结着细碎的月华，在阅读区柔和的灯光下，内里似乎还有流动的星辉。


    “这可是好东西，牛大叔好不容易才弄到一筐，我分了一小篮。”桃夭捏起一颗，炫耀似的在林初一眼前晃了晃，“怎么样，要不要尝尝？绝对刷新你对水果的认知！”


    蓝溟的鼻子动了动，这次彻底被香味勾醒了。


    它biu一下林初一怀里弹坐起来，大眼睛瞬间聚焦在篮子里发光的莓果上，亮得惊人，小爪子迫不及待地伸过去：“亮亮！吃吃！”


    “小馋鬼，少不了你的！”桃夭笑着，然后把白布盖上了，“去前台吃。”又看到桌上的糕点，“读书区不能吃东西不知道？端着一块跟我走。”


    到了前台，林初一刚把蓝溟放在小圆桌上，蓝溟就迫不及待地对同样桌上放着的月光莓的筐子动手：“吃吃！”


    “啧！”桃夭嘴上嫌弃，然后依然捻起一颗小心地喂到蓝溟张开的嘴里：“给你吃给你吃，别急。”


    林初一也好奇地拿起一颗月光莓。


    触感细腻，入手冰凉。


    放进嘴里轻轻一咬，薄薄的果皮破裂，冰凉清甜的汁液瞬间充盈口腔，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纯净感，就好像真的吞了一口浓缩的月光。


    果肉极其细腻，几乎入口即化，留下满口清冽的余香。


    确实刷新认知。


    “好吃吧？”桃夭得意地扬着下巴，自己也塞了一颗，唔哝着，“妖族猪品，必猪精品。”


    林初一笑着点头：“嗯，好吃。”又拿起一颗喂给眼巴巴等着的蓝溟。


    三人，或者说两人一球围着小圆桌，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下午茶时光。


    桃夭心情显然很好，一边吃一边说着些书店里的琐事，比如周森早上巡逻时说结界好像有细微的异常波动，但检查了又没发现什么，比如牛大叔又在研究新菜式，据说又要用到冥界的某种人面苔藓，听得林初一有点头皮发麻。


    就在篮子里月光莓下去一小半，气氛正轻松时，林初一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声音很细碎，像蚊子哼哼，但听起来格外清晰。


    “……听说了吗？就那个新来的人类……”


    “嘘！小点声！……当然听说了，现在谁不知道啊？”


    “真的假的？老板他……真看上那人类了？就因为小水球喜欢他？”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宝贝得紧，静修室亲自教，蓝溟也交给他带……啧，一个人类，何德何能啊……”


    “可不是嘛！以前老板对人类什么态度？现在……啧，破例太多了吧？”


    “嘘！别说了别说了，小心让桃夭姐听见……”


    林初一捏着月光莓的手指顿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有点……懵。


    老板？看上？他？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


    啊？


    他下意识地看向桃夭。


    桃夭正专心致志地给蓝溟喂第N颗月光莓，好像完全没听到那些声音。


    “你干嘛呢？”桃夭见他突然看自己，“看我干什么。”


    “你没听到点什么吗？”林初一问。


    “我应该听到点什么吗？”


    林初一捏了捏自己耳朵，声音不见了。


    桃夭狐疑的看着他。


    “没事。”林初一摇摇头，“可能没睡好。”


    “神经。”


    林初一：“……”


    他总不能说。


    他听到。


    他和老板的八卦了吧。


    那桃夭只会觉得他疯了，然后告诉他别做梦了，老板岂是你能染指的。


    然后把他臭骂一顿。


    想想就恐怖。


    而且他和老板说过的话——


    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


    内容——


    仅限于“嗯”、“坐好”、“感应”、“今天就到这里”、“这本书还太早”、“从《跨界常识入门》开始”、“不错”、“可以休息一周”、“准备下一个阶段”——全是跟蓝溟训练和看书有关的指令或建议。


    除了那次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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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的偶遇多说了两句，基本就是纯粹的老板员工关系。


    至于蓝溟。


    实际上他现在也还没搞清楚蓝溟为什么粘着他。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他摇摇头，把剩下半颗月光莓丢进嘴里。


    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稍微冲散了那么一点内心的无奈感。


    但冷静下来，他才感觉有点不对，按理说桃夭是妖精，应该比他这个人类的听力更好才对，为什么桃夭会听不到刚才的声音？


    是他幻听，还是……


    还不等他继续想，一个带着点欢快和讨好的声音插了进来。


    “桃夭姐！”


    小藤又端了一盘糕点。


    他看到桃夭，眼睛立刻亮了，脚步轻快地走过来，脸上堆着甜甜的笑：“桃夭姐！你回来啦，刚才我找你你不在，”他目光扫过林初一和蓝溟，也热情地打招呼，“林哥！蓝溟！”


    “小藤好。”


    蓝溟正专心对付嘴里的果子，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桃夭看到小藤手里端着的糕点。


    跟桌上林初一从读书区端的那盘一样，瞬间了然：“林初一的糕点是你送的？”


    小藤点头：“是呀。”表情带着讨好，“也给姐姐留了，只是姐姐刚才不在。”


    本来桃夭想教育的话，看着这个表情，听到这番话，愣是没说出来，只是道：“下回想送直接放前台，读书区不能吃东西。”


    小藤点点头：“知道了姐姐，下次我就放前台。”


    桃夭被他一声一声的姐姐和特意送来的糕点弄得心情大好，漂亮的狐狸眼弯了弯。


    “那你要不要一块吃点？”桃夭指了指筐子里得月光莓，“牛叔给的。”


    看到筐子里是什么，小藤赶紧摇头：“不了姐姐，月光莓很珍贵，我不能吃。”


    桃夭就听不得这种话，拿了几个塞他手里，“我让你吃你就吃！拿着回去吃，牛叔问哪来的就说我给的。”


    小藤低头看着手里的月光莓，眼眶红了红。


    这给桃夭看的是母爱泛滥：“怎么还哭上了，不许哭！”


    小藤用袖子蹭了蹭脸颊，抬眼：“谢谢姐姐，就是姐姐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就……”说着咬了一口月光莓，然后抬眼，眼睛因为有泪水整个都亮晶晶的，看向桃夭笑着说，“好甜姐姐。”


    林初一看到桃夭脸唰一下就红了。


    一颗吃完，小藤郑重的把剩下的收好，然后道：“那我就先回去后厨帮忙了，一会吃饭的时候见，姐姐。”


    说完，小藤就走了。


    等小藤身影彻底消失，桃夭甩了甩脑袋，然后手放在自己脸上。


    滚烫。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这小藤，怎么回家一趟，这么会了。”


    林初一看着小藤离开的方向：“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吗？”


    桃夭思考了一下：“怎么说呢，一样可爱，也会喊姐姐，就是没这么会来事儿。”


    林初一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人都是会变的。”


    桃夭点头：“也是。”


    这时。


    “唔！”正吃得开心的蓝溟忽然皱起了小鼻子，大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小身体猛地缩了一下，含混不清但异常清晰地嘟囔了一句：“臭臭！”声音比刚才在阅读区时大得多，也肯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