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10
作品:《里斯克小姐的奇妙故事》 伦敦的夜色永远是一切最好的遮掩。
现在已经是黄昏,苏格兰场的人在全力排查,发布通缉。
而我,我应该回去了。
我拒绝了怀特警探要送我回公寓的请求,让他把我放在了附近的街道。
这个善良尽职的警探最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我“里斯克小姐”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我避开了我和简遭遇木仓击的街道,我不愿去那,那会让我想到那个血色与混乱的夜晚。
开门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会,“梅尔小姐。我能和您聊了聊吗?”
那个叫梅尔的女性。
我等了一会,一个阴影从楼梯处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她说简让她保护我。她也许一直在。
“怎么发现的?”梅尔看了我一眼说。
“试一下也没什么。”
说完,我直接进了屋子,梅尔在我后面跟了进来。她自己找了个位置,我注意到她避开了简常坐的沙发。
“小姐,请问简怎么样?!手术结果怎么样?她醒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避开要害,但旧伤撕裂加失血过多。”
幸好…幸好…上帝保佑…
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点。
“那她…”我继续想问。
这个冷酷杀手气质的女性却突然站了起来,我警惕地看着她,但她只是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剩下的,你还是自己去问小姐吧。”
这句话意味深长,又与昨晚的冰冷并不太相同。
“本小姐,我可以问你为什么不离开吗?你们格格不入,对你来说,小姐的身边也并不安全。你可以趁现在离开。”她站在门前,背对着我,似乎漫不经心的随口一提。
但我还是认真思考着。
最终,我说,“因为我想,这是我的选择。仅此而已。”
她笑了,即使她背对着我,我也还是听见了她的笑声,低低的,沙哑的,像感慨又像释怀。
“你和小姐很像。”她这么说完,然后果断地开门出去。
“您为什么不留下呢?”我忍不住朝她的背影地问。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我。
我看着她走,门关上了。
我简单的吃了些面包,然后洗漱上床。
独自一人。
黑暗如同潮水一样漫了上来,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了。
我好累啊,简原来每天都要思考那么多事情的吗?如果是简在的话,她一定会做的比我好,甚至即使是克拉克和罗西,也许也不会死。
幸好…幸好简没有事。
但是,我想她了。我想见她。想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可是夜晚是如此漫长,黑暗又是如此的庞大。
上帝啊!请让她快点好起来吧!
……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外面传来嘈杂的争执声吵醒的。这样说也不对,或许是男的单方面的大声嚷嚷。
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条小巷,向外面看去。
“肥猪,保持安静!弗瑞·本小姐在休息!”
梅尔虽然换了身衣服,但用的武器却不变,仍旧是□□手木仓。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而他对面是几个身材壮硕,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是“金环蛇”的打手,我曾见过的格林小姐的手下。
领头的那个人满脸横肉,一整个狐假虎威的气势。
他们似乎是想进来,或者说是想找我,梅尔的存在又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梅尔小姐,我是奉格林小姐之命,来请本小姐过去一叙。您这样子做难道不怕格…?”
为首的人的话没有说完,梅尔抬起就是一脚,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她,竟然将那个大块头的男人直接踢飞了出去。
其他的人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
“就是格林,我也大可以一枪崩了!”她风平浪静地说。
“本小姐。”梅尔突然叫我。她明显早就已经发现我了。
“唉?!哦,怎么了,梅尔小姐。”我推开门,忽视了“金环蛇”的那些成员,朝梅尔小姐笑着问。
“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小姐。”梅尔看着我身上的睡衣说。
“好,好的!感谢您!”听到可以见简,我内心的其他疑虑全部都抛之脑,我扫了一眼那些欺软怕硬的成员,果断回去换衣服了。
转身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梅尔说给其他人一个机会,让那个男人消失。
等我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外面就只有梅尔一个人了。
我没有多问,而是跟着坐上了她的车。她的车很新,似乎也是沃尔特…哦不…沃尔品牌的。
她的驾驶技术很狂野,或者说她不像简那么照顾我,总之没等我怎么反应过来,我们就来到了之前那片地方。
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我满心恐慌和担心简,我根本没来得及认真的看这个地方,也没有多大的注意力放在外面。
现在我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大片私人宅邸,周围不说是绿植,简直算得上是密林了!
而且进来似乎还得经过层层审核,经过好几道大门,但是那些守卫看见梅尔的脸都很怂的退了下去。
这一次我没有去见“先生”。
梅尔小姐直接带我去见了简。
她在一间高级的养护房里。是的,高级。即使是以我家族的家族的标准来看的话,这间养护房也是非常的高级。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简躺在病床上。她在昏迷。
我没见过她这样…脆弱。
梅尔没有进来,她似乎停在了门口,认真且专注地看着。而我,我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一步步走向了简。
我伸出手想触摸她,指尖微微颤抖。
“简,你要早点醒来。你说好要和我一起探案的,说好要带我兜风的。”我喃喃自语道。
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温热的。她的呼吸很平缓,幸好伤口没有给她造成影响。
我在一旁的看护椅上坐了下来。
简和“金环蛇”到底什么关系?她是什么身份?她经历过什么?
我看着她平常总是平静冰冷的脸,此刻在昏迷中,竟然莫名的柔软了下来。
还有她的伤……
我不由自主地看着她脖颈上的那条恐怖的伤疤。
“简,你说过你会亲口告诉我的,所以你一定要早点醒来,好吗?”我伸手提她整理一下头发,顺便压好了被子。
十一月的伦敦是冷的。但今天难得的没有下雨,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里透进来,带着暖意地洒下来,照在简的身上。
我就那么注视着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中会遇见简这样子的朋友,也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活会像现在这样。
我又想起了公寓里那些家族、亲戚、父母、甚至还有我那忙于学业的弟弟寄给我的各式各样的信件。
他们在批判我的生活、我的行为,谴责我给家族招黑,似乎在苦口婆心地规劝一位“叛逆”的淑女。
我没有理会。
我理解家族的担忧,但他们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也许我现在的生活与我之前的一切格格不入,甚至危险,但我不会退缩。
而且,我不可能永远让简保护。
上帝啊。请您见证……
“本小姐。”梅尔在门外叫我,她一直在外面等待着。
“好,我知道了,梅尔小姐。”
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不由自主地望简那看了一眼。
当我转过头,我发现梅尔小姐也在看着简,那个眼神很复杂。
怎么说呢?就像冰封的河流,无论内里多么汹涌,外面都是寒冰与克制。
“梅尔小姐。”我叫她,叫这个锐利危险的女性,我问她,“你为什么不进来看看她呢?”
但这位小姐只是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克制地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她说。
……
我们碰见了格林小姐和她的手下。
或者说,格林小姐从一开始就在堵我们。
她带着精致的眼镜,穿着优良的香奈儿新款套裙,踩着优雅的高跟,仍旧是漫不经心与慵懒的意味。
那股清冽,辛辣的类似栀子花的香水味仍然在她的周声萦绕。
她仿佛永远挂着那礼貌完美的微笑。
她先笑着向梅尔示意,“梅尔小姐,您就这么带着人自如地金环蛇内部是否……”
“格林,有话说!”梅尔挡在了我的面前。
“别生气唉,只是您现在似乎并不是金环蛇的人,我只是……”格林小姐笑着说。
梅尔直接拔出了自己的木仓,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格林小姐的不喜甚至厌恶。
“好吧好吧。”格林小姐状似无奈地耸耸肩,将目光放在了梅尔小姐身后的我身上。
“本小姐,原谅我的手下并不知趣,我邀请你来是真的有事。”她仍旧挂着完美优雅的笑容。
今天一早她就派她的手下来找我了,现在她又提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
但是格林小姐看着我自顾自的说下去了,“是关于‘Justice’的审判。”
她仍旧笑着,优雅而完美,像一条漂亮的美人蛇,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金环蛇”的人抓到了“Justice ”?但是为什么要找我?
审判?他们二者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一样的内核与本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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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同于苏格兰场审问犯人的审讯室,“金环蛇”关押“Justice”的地点简直是一个刑场。
那是一个在地下的水牢(不大却足够可怖),内部深陷,人被绳子吊在半空中,水并没有直接淹没被绑住的人,而是从下面一点一点的漫上来。
而其他人,则是在外围的看台上、高处上默默地俯瞰着、注视着。
那个E先生,自称Justice的凡·森特斯,就那么被半挂悬在空中,半浸泡在水里。
他早已没有我第一次遇见他的那种危险与邪恶,也不同于他留言透露出来的嚣张与挑衅。他此刻格外凄惨,整个人奄奄一息的。我甚至无法用词语来具体形容他的状态,鲜血从他身体里蜿蜒而出,滴落在水面上,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噔的声音。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即使有再多问题再多好奇,我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探究过多。梅尔小姐则是打算带着我直接走。
但是格林小姐微笑着说:“这是出于我个人的邀请。”
梅尔小姐一直挡在我的面前,对于格林小姐的说法,她并没有丝毫的退缩。
她说:“这是小姐的人。”
“所以本小姐要了解规则。”格林小姐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她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却显出了几分悲悯。
“了解地下世界的规则,了解金环蛇的规则。”
梅尔小姐似乎动摇了,我不知道这两位独特的女性对视的时候,是在交流着什么?
规则?我想我应该去看一看。
我在格林小姐的引领下进了这个关押Justice的地方。
而梅尔小姐,像一道忠实的影子,沉默的跟随我来到了这里。
“本小姐,你认为怎么样?”格林小姐站在我的旁边,注视着水池里的那个人,意味深长的问。
“你们怎么抓到他的?”我忍不住问。
“小姐,请不要小瞧金环蛇的力量。”
她感叹着,垂目向下看去,就像是看见了某段回忆里。
“他其实是一个人才,可惜…他要的秩序是他一个人搅动的。”
格林小姐,像是对森特斯说,又像是对我说。
森特斯在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对于格林小姐的说法,这个刚刚还要死不活的人,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咳咳咳!”他的笑混杂着血沫,声嘶力竭。
“不过是…一团群聚的毒蛇……真当自己是秩序了!?只有我…正义…审判…才是秩序!才能杀死那些蛀虫……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拥有足够的资本实力……”
森特斯是虚弱的,但他又在嘶吼着。
简说的对,我永远没法完全弄明白别人的想法。
我弄不明白格林小姐,我也弄不明白现在浸泡在水里的森特斯。
我只能注视着。
读者们,当我写到这儿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我所注视的是一个深陷黑暗的人对我的善意,以及一个背离理想的主义者最后的妄念。
格林小姐朝一边的手下示意。
悬挂着森特斯的绳子猛地一松。
冰水吞没森特斯,最后只剩下“咕咚”一声。
水面翻腾起一串泡沫,像垂死之人的语言。
我死死盯着那些气泡,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屏住呼吸,仿佛我也被浸在那池水里。
“三、二、一……”格林小姐数着,抬手示意拉紧绳索。
森特斯被拽出水面,他像条被钓起的鱼,抖动挣扎,咳出的血溅在看台边缘。
行刑人看向格林小姐,她歪了歪头:“再问一次,亲爱的,账本在哪里?”
森特斯只是疯狂地扯动嘴角,“不…没有…它…你也要…”
绳子第二次放松时,格林小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开始计时。
这次水面平静得更快,只有几缕头发像水草般浮上来。
她“咔嗒”合上表盖,转头对我微笑 “倒是比上次那个人多撑了几秒。”
梅尔小姐终于松开了拽住我的手。
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掌心有几个渗血的月牙形伤口。
原来我一直在掐着自己。
十一月的伦敦,太冷了。
刺骨的冰水,终结了一个人的狂热与妄念,然后又恢复平静,也不再有波澜。
而金环蛇要的,也许就是这样平静的水面,无论底下是有多么的波涛汹涌。
金环蛇…不…那位先生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我不知道。
但我想,格林小姐必然是其忠实的拥护者与护卫者。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曾问过格林小姐关于账本的事。
当时的格林小姐想了一会才笑着说:“亲爱的,那不过是一个工具。”
工具不是唯一,得不到,也有千千万万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