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呼吸一窒。


    【996：我不】


    【十月笑嘻嘻：然后重新加一下】


    【十月笑嘻嘻：？】


    ［996 撤回了一条消息］


    【996：为什么？】


    【十月笑嘻嘻：你知道这个胸针多少钱吗？】


    【996：很贵吗？】


    【十月笑嘻嘻：没有，它刚好是你送我礼物价格的一半】


    时郗月垂着眸，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十月笑嘻嘻：之前的事情不算愉快，你有问题，我的态度也不好】


    【十月笑嘻嘻：现在我把礼物钱退给你，你把粉丝牌碎了重新加入】


    【十月笑嘻嘻：就当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好不好？】


    【996：好】


    时郗月点开他的关注列表，一溜烟的30级粉丝牌下，10级的粉丝牌亮了几秒，随后消失。


    下一秒，又悄悄冒出来了一个一级分钟。


    【996：好了】


    【996：所以…现在重新认识一下，我是996】


    【996：你好，十月】


    时郗月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十月笑嘻嘻：嗯，你好呀，996】


    【十月笑嘻嘻：欢迎回来】


    男人指尖顿住，看着欢迎回来四个字，突然觉得对方知不知道胸针的含义都不重要了。


    【十月笑嘻嘻：对了】


    【十月笑嘻嘻：新朋友要不要听今日限定小秘密？】


    【996：要】


    他犹豫片刻，还是加了一个小猫竖起耳朵的表情包。


    【十月笑嘻嘻：其实胸针价格我虚报了】


    【十月笑嘻嘻：没到你送我礼物的一半】


    【十月笑嘻嘻：因为胸针买了之后，后面直播你又送了好多礼物（猫猫偷瞄）】


    【996：没有虚报，是一半】


    【996：会扣税】


    时郗月盯着扣税两个字，没忍住笑出了声。


    【十月笑嘻嘻：太严谨了（大拇指）】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对着镜头，将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蕴含着力量感的小臂肌肉。


    他调整了下角度，在按下语音通话时，指尖好似不经意地上滑了一下。


    铃声唤醒了时郗月沉浸在平板上的注意力。


    她看向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招财木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貔貅？视频？是要开始包饺子了吗？


    她点下接通。


    屏幕晃了一下，男人好似随意把手机支在了厨房某处，镜头里只露出他的下颌和脖颈线条，以及结实有力的小臂。


    男人声音和着水流声一起响起，“小乖，包饺子了。能听到吗？我在洗手有点吵。”


    时郗月盘腿坐在沙发上，“可以。”


    男人余光瞥向镜头，勾了勾唇，“嗯，我打算包大葱馅的，下午看了几个视频，感觉挺简单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听着少女的回应。


    感觉时机差不多后，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拿起了手机。


    屏幕猛地一晃，时郗月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极具冲击性的脸。


    寸头，眉骨很高，眉眼深邃得近乎锐利，鼻梁挺拔，右眼带疤，充满野性和攻击性。


    男人轻啧一声，“不小心开成视频了。”


    他将目光挪向屏幕里的少女。


    可能因为在家，少女穿着一件毛绒绒带着可爱耳朵的家居服，黑发披散在肩头，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白皙乖巧。


    男人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自嘲道：“小乖被我吓到了？”


    时郗月回过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眼睛亮晶晶的，语气热烈真诚，“哇，貔貅，你真的好帅！是那种看起来很能打的帅！疤痕也超级特别，像是勋章！真的很帅，没有吓到。”


    “勋章吗？”男人抬手摸了摸疤痕，声音低哑，“算是吧，好歹眼睛保住了。”


    他说完将视频切换回语音，画面一片漆黑，“小乖，我开始包饺子了，你陪我说说话就行。”


    第一次视频的冲击力已经足够，不能操之过急。


    男人勾了勾唇。


    小乖，再多同情可怜他一点吧，最好把目光全部放在他身上。


    时郗月看着漆黑的屏幕，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好。


    完蛋，她是不是说到貔貅的伤心事了。


    ——


    除夕夜。


    裴母坐在软椅上，一遍遍擦拭着两个崭新的、做工精致的相框。


    “今年又给你们换了新相框，紫檀木的，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给我托个梦，我再给你们换。”


    男人敲了敲门，推开，“妈，吃饭了。”


    裴母抬起头，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小鱼，你带下哥哥，我带你爸。”


    男人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顺从地应了一声，小心捧起哥哥的遗像，跟在母亲身后。


    餐厅早已布置妥当，菜肴精致，碗筷齐全。


    裴母走到主位，将丈夫的相框端正放好，男人也沉默地将哥哥的相框放在了他生前常坐的那个位置。


    裴母坐下后，先是看了看丈夫的照片，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丈夫碗里。


    “老头子，小鱼去年那个大项目落地得很漂亮。”


    她又给大哥碗里添了一只油焖大虾，“老大，你弟现在比你当年还拼，你得空，得空也托梦说说他，别太累着。”


    “你们不用担心，小鱼把集团管理得很好。”


    裴母絮叨的内容和往年一样，男人听着，偶尔点头回应。


    这顿饭快要结束时，他起身倒酒，先父亲，再大哥，最后为自己斟满，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佣人上前，小心地绕过遗像，开始收拾碗筷。


    裴母看着那两个几乎没有动过的碗筷，目光逐渐变得困惑。


    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小声抱怨道：“小鱼，你爸和你大哥，今年还是很忙吗？这大过年的，又不回来了吗？”


    男人脊背微微一僵，压下瞬间汹涌而来的酸楚，扶着母亲起身，声音染上了一丝哑意。


    “嗯，忙。”


    “他们，总是这样，太不像话了。”


    “没关系，妈。”


    “我在。”


    他把母亲扶到沙发上坐下，仔细的为她调整好靠垫，声音格外轻柔：“妈，我去给你拿条披肩，你陪我看会晚会好不好？”


    裴母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含糊：“不拿也可以，不冷。”


    “你等我，马上就来。”


    男人起身，脚步先转向了餐厅。


    灯光下，紫檀木相框里的人微笑着看着他，时间在他们身上静止，却在他身上汹涌地流逝。


    他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最后只是极轻地碰了碰相框边缘，随后捧起两个相框，将他们端端正正地放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他才去衣帽间取了一条披肩，又熟练地取出母亲常吃的药，接了一杯温水。


    电视的晚会驱散了一室寂静，裴母靠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阵来电铃声惊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摸索着接了起来。


    时郗月声音雀跃：“逾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裴母愣了一下，“你找小鱼吗？”


    再次开口的声音里藏着点温和的试探，“你是他女朋友吗？”


    时郗月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打错呀。


    她忙道：“阿姨您好。我不是，我是逾哥朋友，我叫小时。阿姨您声音真好听，祝阿姨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裴母脸上浮现出几缕笑意，“朋友啊，朋友好，我们小鱼以前朋友可多了，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你和他是滑雪认识的吗？”


    “不是。阿姨，逾哥还会滑雪啊？”


    裴母笑了笑，语气骄傲，“他以前比赛经常拿第一，奖杯奖牌堆了一屋子，金光闪闪的，后来都不知道被他丢哪去了，这孩子，一点都不珍惜。”


    时郗月哇了一声，“逾哥好厉害！”


    裴母笑意加深，“还不止呢，他还喜欢赛车。我和他爸之前没少为这些说他，但他不听，还偷偷跑去比赛，也拿了不少奖。”


    时郗月语气惊叹，“真的呀？逾哥还赛车呀？太酷了吧。”


    “酷什么呀，吓人倒是真的。”裴母嗔怪道，“他那会啊，一点都不像现在这么闷，皮得很，带着一群朋友，不是去滑雪就是去飙车。”


    沉稳的逾哥之前竟然是小皮猴吗？


    时郗月勾着唇，继续听着耳机里阿姨的揭底。


    裴母目光染上一丝困惑，“再然后小鱼好像就慢慢安静下来了，那些朋友也不常来了，奖杯也不知道收哪去了。”


    时郗月想了想她认识的逾哥，又想了想阿姨口中的小鱼。


    挠了挠头，“可能是成长了？人长大了都会变得更沉稳的。”


    裴母听着，喃喃重复道：“也是，长大了沉稳了，是好事，是好事。”


    ——


    男人站在一旁，看着母亲脸上温和愉悦的笑意，直到那张脸上又重新爬满困惑。他才上前，将柔软的披肩搭在母亲肩上，从她手中接过手机。


    “喂，小时，新年快乐。”


    “逾哥，你回来啦？新年快乐！刚才和阿姨聊天好开心呀，阿姨人真好！”


    少女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和惊喜。


    “哇，我还以为我很了解逾哥，结果。”她哼哼了两声。


    “又是滑雪冠军，又是赛车冠军，奖杯堆满屋子的那种！逾总，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男人眉眼柔和了些许，“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时郗月笑意浓浓，“多久以前呀？逾哥之前竟然这么活泼吗？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惊喜。”


    男人勾了勾唇，声音温和，“嗯，以后有机会的话讲给小时听。”


    “好耶，我可记住啦！最后，祝逾哥和家人新年快乐，我要继续拜年去啦。”


    “好，新年快乐，去吧。”


    挂断电话后，他放下手机，母亲的声音传来。


    “小鱼啊。”


    男人转身，坐到母亲身边，“妈，怎么了？”


    裴母声音轻缓，“刚刚那姑娘，声音好听，说话也讨人喜欢，你以后多邀请这样的朋友来家里玩，好不好？家里太安静了，有点声音，热闹点好。”


    “好，”男人沉默片刻，补充道：“不过，妈，她不是我朋友。”


    裴母目露不解。


    男人声音温柔又坚定，“她是我喜欢的人。”


    “小鱼，喜欢的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