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爷,轻些

作品:《春衫乱

    谢玉兰的声音很沉,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饶是谢父这种泼皮无赖都被震了下。


    “你……你……”谢父反应过来,气得够呛,捂着胸口,脸都涨得通红。


    “你真是翅膀硬了,别以为老太太看上你,让你给三爷做通房,你就能不把爹娘放在眼里了。”


    谢母看不得当家的受气,指着谢玉兰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太就是为了让你给三爷生孩子,你要是生不出来,一样得被赶出来,到时候,我和你爹照样能把你卖到窑子里!”


    谢玉兰的眸色一沉。


    如今她的生死全凭施家,可日后离开,就落到了谢家父母的手里。


    索性她早有准备,这次就是个机会……


    “行,我可以把剩下的赏银给你们。”谢玉兰松口,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二十两……”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父谢母已经迫不及待抢过银子,咬了下确认成色,转脸又恶狠狠道:“这哪够啊……你弟弟看中的姑娘要三十两……我听说施老太太给了你五十两!”


    谢玉兰被他们的贪婪恶心到。


    她再次摸出了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签了这个,我再给二十两。”


    “什么东西?”谢母一听再给钱,急吼吼拿过那张纸,但她不认识字,递给谢父。


    谢父眯着眼一看,最上面赫然是“断绝关系文书”五个大字。


    “你!”他瞬间暴跳如雷,“不孝女!”


    “不签?”谢玉兰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不签我这就去跳井,就说是你们逼的。到时候你们一两银子都拿不到,还要赔施家五十两赏银。”


    她的目光坚决,语气更不象是在开玩笑。


    谢父谢母的脸皮子一抖。


    半晌,谢父气急败坏地按了手印。


    谢玉兰把最后二十两扔在地上,银锭滚到谢母脚边,谢母立刻扑上去捡。


    谢玉兰转身往外走,在门口顿了顿:“从今往后,我是死是活,与你们再无干系。”


    回到下人房,谢玉兰把那纸文书贴身藏好,嘴角多了一抹解脱的笑。


    现在就只差施家这一关了……


    谢玉兰在屋里静静地等着,黄昏的时候,老太太派了四个婆子过来,给她梳妆打扮。


    比先前云柔得还要隆重许多。


    施老太太为了贴合孙子的心意,对谢玉兰特别重视,加上施闻楼现在的情况危机,老太太存了冲喜的心思,专门准备了姨娘过门的喜服。


    谢玉兰换上衣服,让几个婆子眼里纷纷划过惊艳。


    “到底是老太太挑中的丫头,这身段比醉仙楼的头牌还勾人。”其中一个婆子,一边说,一边又给谢玉兰身上涂茉莉油。


    谢玉兰光是闻着就鼻子发呛,只能拿出施闻楼做挡箭牌:“不用了,三爷不喜欢这种味道。”


    那婆子一听,赶紧将那茉莉油丢得远远的。


    不管真的假的,要是因为这点小问题,惹得三爷不快,导致今晚老太太期盼的事情没成,她们可担当不起。


    等夜深,谢玉兰被婆子们牵着,推进了施闻楼的厢房。


    木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她紧了紧手中的剪刀,又不由为自己临时起意的举动感到一丝好笑。


    这剪刀……


    她甚至不知道扎施闻楼,还是扎自己。


    谢玉兰深吸了口气,看向摇曳的红帐。


    拔步床上铺着百子千孙被,隆起的人形上端正地摆着新郎官的喜冠。


    男人似乎还在昏迷。


    “三爷……”她强装着镇定,小声地唤了一句。


    然而并没有回应。


    谢玉兰皱了下眉,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抬脚,紧张又忐忑地靠近床榻,用手猛掀开锦被,里面竟是个穿着喜服的枕头,金线绣的鸳鸯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谢玉兰:“……”


    人呢?


    她傻眼地僵立在原地。


    难道说,施闻楼也不想纳她为通房,所以跑路了?


    可是她想到这几日府里的反常,施闻楼现在不应该毒发病重……


    所以其实是施闻楼装的?


    谢玉兰心中从错愕到迟疑。


    但不管怎么样,男人不在,她反倒松了口气。


    只是有些担忧第二天怎么和老太太交待……


    谢玉兰思索着,放下手里的剪刀,挪到床沿坐下。


    一旁的喜烛劈剥绽着烛芯。


    没一会儿,谢玉兰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她折腾一天了,实在是太累,迷迷糊糊中,厢房的窗户突然被一股劲风撞开。


    谢玉兰惊得睁开眼,只见一道黑影裹着夜风滚入内室。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满屋的暖香。


    “怎么是你?”沙哑的男声响起。


    谢玉兰这才看清来人玄色的夜行服,再往上,那双凤眼里凝着冰碴。


    “三爷?!”


    虽然男人带着面罩,可谢玉兰还是认出了他。


    施闻楼的眉头一蹙,脚下踉跄地往前一步。


    谢玉兰急忙走上前扶他,血腥气突然浓烈起来。


    谢玉兰低头,只见男人腰间的衣服已被血浸透,只因为是黑色所以不惹眼,实际暗红液体正顺着,在她这身红衣上洇出更深的红。


    她吓了一跳:“三爷,你这是……”


    还不待她出声,施闻楼突然晃了晃,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谢玉兰下意识接住,赶紧将他扶到床榻。


    因为两人的体型差异过大,谢玉兰扶得歪歪扭扭,几乎感觉到要被施闻楼压断了骨头,终于将他挪到了床上。


    拔步床的帷帐被两人的动作撞得摇晃,那顶喜冠滚落在地。


    “金疮药……在第三个暗格里……”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


    谢玉兰挣扎着去够多宝阁,却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


    “三爷?老奴听见动静……”李嬷嬷的声音贴着门缝钻进来。


    施闻楼的眸色一沉,看着即将转身离开的谢玉兰,突然掐住了她的腰,将她压在身下,喉间溢出一声暧昧的低喘。


    谢玉兰浑身一僵。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黝黑双眸,立即会意,但是尴尬让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最终硬着头皮,颤着嗓子道:“三……三爷,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