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爷,该喝药了
作品:《春衫乱》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黝黑双眸,立即会意,但是尴尬让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最终硬着头皮,颤着嗓子道:“三……三爷,轻些……”
李嬷嬷立马噤声了,识趣地退开。
施闻楼松了口气,温热的气息离谢玉兰更近。
谢玉兰手忙脚乱地将他推开,丝毫没有顾忌轻重,只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闷哼。
一时间外面传来一阵窃笑。
谢玉兰:“……”
不管了,误会就误会吧……
她走到多宝阁前,在第三个暗格取出了金疮药,回头时,施闻楼已经重新在榻上躺好。
男人半倚在床头,一袭夜行衣被血浸透了大半。
那张素来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面容此刻惨白如纸,唇边却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你真同意了祖母的要求?”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依然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慵懒腔调。
谢玉兰没搭腔,心想谁让老太太拿人命要挟呢。
她又不是他们这些视人命为草芥的权贵,做不到见死不救。
“算了。”见她不理自己,施闻楼轻咳一声,“我记得你懂药理。”
“奴婢略通皮毛。”
“那还等什么?替我上药。”男人的口吻漫不经心,但还是能听出虚弱。
谢玉兰不由看了眼施闻楼身上的伤势,知道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自己上药,只怕那伤比想象得还重。
她拿出了先前准备的剪刀,一抬头,刚好对上施闻楼那双了然参杂着揶揄的眸子。
谢玉兰:“……”
她呼吸一滞,突然有些心思被看破的尴尬,但手上动作却不敢停。
谢玉兰小心翼翼地剪开粘连在伤口上的衣料,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触电般缩了回来。
“怕什么?”施闻楼眯起眼,“我又不会吃了你。”
“奴婢不敢。”谢玉兰抿着唇,继续处理伤口。
当看清伤处时,她眉头一跳。
几道边缘整齐且深的口子,不停地往外流着血,显然是刀剑所伤。
她不敢去深思大半夜,施闻楼谎称毒发在屋中,但实则偷偷溜出去,带着一身伤回来,到底是干什么了。
施闻楼挑了下眉:“吓到了?”
谢玉兰手一抖,纱布险些掉落。
她强自镇定道:“没有,只是在想三爷没有中毒,是件好事。”
施闻楼听出了她的试探,低低地笑了声:“中毒了,但没外面传得严重。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谢玉兰闻言,后背渗出了一身冷汗。
他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
那双乌白分明的眸子倏然瞪大了,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施闻楼哑然失笑,然而情绪波动太大,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三爷……”谢玉兰低呼一声,扶住摇摇欲坠的谢昀。
施闻楼笑得更厉害了,染血的唇衬得他面容愈发妖冶:“瞧把你吓的……”
只是话音未落,人已昏死过去。
谢玉兰:“……”
她咬咬牙,用力将他在床上摆好,彻底褪下那件浸满血的夜行衣时,她的手猛地僵住了。
施闻楼的身上遍布伤痕。除了方才那道新伤,还有数不清的旧疤交错在肌理之间。
这与传言中那个清冷矜贵的样子大相径庭。
谢玉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骇。
她迅速清理伤口,敷上金疮药,又用干净纱布包扎妥当。
做完这些,她盯着施闻楼苍白的面容,突然意识到一个更要紧的问题。
这件染血的夜行衣绝不能被人发现。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大红喜服,眼下顾不得许多了。
给一个昏迷的男人更衣并非易事。
谢玉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华贵的喜服套在谢昀身上,过程中免不了肌肤相触。
她面红耳赤地发现,施闻楼的身材远比外表看起来精壮,肌肉线条流畅优美,与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截然不同。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谢玉兰已汗湿重衫。
她退后两步端详自己的杰作:施闻楼身着大红喜服躺在锦被中,除了脸色过于苍白外,倒真像个新婚之夜的新郎官。
只是这新郎官身上的绷带实在煞风景。
谢玉兰灵机一动,又翻出一条金线绣花的腰封系在施闻楼腰间,恰好遮住了最显眼的包扎处。
刚收拾妥当,窗外已现出鱼肚白。
谢玉兰正犹豫是该离开还是留下照看,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老奴来给世子爷道喜了!”李嬷嬷的声音由远及近。
谢玉兰大惊失色,赶紧将旁边的金疮药和剪刀藏起来,李嬷嬷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床上的谢昀和衣衫不整的沈知微。
“哎哟!”李嬷嬷一拍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可算是圆房了!老夫人知道不定多高兴呢!”
谢玉兰张口欲解释,但突然心思一转,低头做羞涩状:“嬷嬷……”
“好孩子,别害羞。”李嬷嬷凑近看了看“熟睡”的施闻楼,目光突然盯向床单上那滩血迹。
谢玉兰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她忘记了处理床单血迹。
岂料李嬷嬷满意地点头,“不错,比云柔那个没用的强多了,老奴这就去禀报老夫人!”
谢玉兰:“……”
行吧,这个完美的误会。
继续保持下去吧。
李嬷嬷说完,也不等谢玉兰回应,风风火火地走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谢玉兰长舒一口气。
她也终于能够歇息会儿了。
谢玉兰走到圆桌旁,伏案小憩了会儿,就被下人通传去给施闻楼端药。
她不由暗暗咬牙。
当了通房,还是得干以前伺候施闻楼的活儿,连个睡懒觉的资格都没有。
谢玉兰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男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去端药。
一回来,就发现施闻楼不知何时醒了,那双清明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谢玉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药。
脑子里莫名地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梗。
于是微微一笑:“三爷,来,该喝药了。”
施闻楼:“?”
出于生性的一种敏锐与警惕,他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